朱鹤瞥一眼大师兄略带兴奋的侧脸,带着大师兄去了玉简楼。

修真界的东西都格外的与众不同,譬如,书不叫书,叫玉简。

这种称呼让知趣想到了前世,在前世的历史中,一开始书也并不称之为书,因字迹都是刻在竹子上,就称为竹简。

修真界里的功法道术都是刻在玉石中,故称玉简。

罗家为修真世家,存书自然不少。只是这些玉简都在城中玉简楼中,要借要看都是要花用晶石的,不过怎么着算都比外头买来的便宜些。

玉简楼修在罗家城内,相距水仙谷甚远,知趣来买药种,就想着顺便借两本玉简回去。

在知趣看来,这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修仙比前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发展工业,实在是好了太多。譬如这玉简,借也不必借原本,交了晶石买几件空白的玉简,一个复制术就将想要的玉简复制下来,不过耗费转瞬时光罢了。

一则便捷,二无污染。

知趣忽然想起前世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有许多神灵的传说,盘古开天辟地,诸神临世,黄帝蚩尤之争,及至夏商,神灵犹在。

但是渐渐的,凡世永归于凡世。

直至知趣曾经生活的年代,庙宇成了人类游玩的场所,许多祭享祷告被称之为迷信的行为。

知趣忽然觉得,当年的地球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罗浮界,在一些湮灭的不被了解的历史中,那些仙人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

正事干完,知趣与朱鹤并未在罗家城内逗留,直接骑着灵马往回赶。

自黑豆儿被罗妖真人做了肉票,知趣就没了灵骑,本来拉着朱鹤一道来是想沾些光的。结果朱鹤自化形,就有了几分小脾气,除了罗水仙,谁也不让骑,宁肯用慢吞吞的灵马代步,也不肯给知趣骑上一骑。

知趣谨慎的于朱鹤换了另一条回谷的道路,灵马温驯,跑起来没有半分的颠簸,就是价钱贵了些。知趣忍不住又念叨起黑豆儿的好处来,“若是黑豆儿在,咱们就能省十块下品晶石了。”言下之意,朱鹤死活不肯载知趣一程,实在小气。

朱鹤笑眯眯的听着大师兄的唠叨,并不反驳一句。

他自小跟在罗水仙身边儿,罗水仙寡言鲜语,一意修仙,自古洞府之行后,更是七情六欲少有波动。倒是知趣爱恨嗔痴皆全,修为不咋地,对自己人一向热忱。除了一张碎嘴,朱鹤对于会给他做许多五香小鱼干儿的大师兄无比满意。

其实,哪怕大师兄的碎嘴,朱鹤也不讨厌,还会应影儿的掖揄一句,“上次我载大师兄时,大师兄死命的掐我脖子,不知为何,自那回就落下了毛病,一见大师兄,就脖子疼。”

“胡说八道。”知趣道,“我那会儿才炼气四层,掐一下也不会怎么着。再说了,是你故意吓我,一下子飞得那么高。”

“小朱,你说黑豆儿像你这个年纪能化形吗?”

“这可说不…”一个“准”字还没落地,朱鹤一抓知趣的脖领子,身子闪电般掠出数里。知趣一口气喘过来,只见后面数名黑衣修士追来。

知趣随手就是一叠迷影符,接着又是一打爆破符。他素来惜命,对待敌人毫不手软。

只是既然有人敢下手,怎会如今让他们轻易逃脱。朱鹤的速度已是知趣平生所见的极速

,周围的景致被拉成一条极细的线在瞳孔中掠过。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朱鹤望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容貌相同的修士,俊雅的面容冷若寒冰。

收尾

修真界的人,别的不说,相貌一般都不会太差。

尤其面前的双胞胎修士,五官清秀如少年,一样的蓝衣锦带,一样的面无表情,若是寻常碰到,知趣还得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呢,断然看不出这是想要他们命的杀手。

今天带朱鹤出门,还真是带对了。

知趣先礼后兵,名门作派,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罗家的地盘儿撒野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知趣质问的大义凛然,黑手下的毫不犹豫。若是知趣修为再高些,凭他这无耻劲儿,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取胜的可能性相当大。

不过,显然人家这两人根本没拿知趣玩具似的术法当回事儿,其中一位修士帅气打了个响指,地上那些被知趣召唤出来的朱藤刚冒个头儿就不见了。倒是人家鄙薄的看了知趣一眼,淡淡道,“不宣而战,小人无耻。”

另一个附和一遍,“无耻小人。”

知趣荣幸的拱拱手,换一幅文雅嘴脸,“多谢二位前辈夸奖。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两位前辈半路相拦,想必是有事。”

这两位拦路的,大概没遇到过知趣这样的人,打响指耍帅的那位非常诚恳的说,“真为难你在名门正派混日子,难怪修为粗浅,想来过的颇是艰难吧。唉,你这个性子,实在应该来我们邪门魔派发展。”

知趣顿时欢喜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奈何没有门路,只得暂时在名门正派委屈着。若是大哥有门路,小弟愿意改投明路,自此咱们兄弟相称,亲同一家啊。”

“实在对不住了,现在有人要你死,若你大难不死,再改换门庭不迟。”另一人实在受不了知趣的无耻拖延,直接一尊青铜鼎砸了过去。

修士用的青铜鼎自然不是普通的用来吃饭的家伙,起码能变大变小。知趣见那青铜鼎迎风暴涨,瞬间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笼在他与朱鹤的头顶。

知趣终于见识到了朱鹤的厉害,朱鹤未待青铜鼎落下,就跃然而起,身形极快,炽烈如同白焰,非常彪悍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金色长刀,直接一刀将青铜鼎劈了个口子,自己钻了出去。留下知趣被闷在青铜鼎下面,听着外面打斗爆炸的声音不断,只有一小束的阳光自朱鹤劈开的地方射进来,带出一线光明。

知趣还没有脚登祥云的本事,不过,他也自有手段。

从怀里摸出一段朱藤放入土中,知趣默默的念了一段咒语,朱藤就开始向上蜿蜒生长,一直长到青铜鼎破开的地方。知趣将下摆撩起来,塞到腰间,直接顺着朱藤爬了出去。

这是生死之搏,而非寻常的道法比试,没有任何的花哨功法,直接就是性命相拼。知趣脑袋探出青铜鼎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朱鹤的面色有几分苍白,眉间那枚血痣殷红欲滴,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双胞胎修士亦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已经有鲜血自唇角滚下来。

知趣悄悄的随风洒落一些种子,原谅他吧,青木诀实在不擅长攻击。不过知趣有细细的研究过。大自然永远有数不清的奥妙所在,譬如媚生花与狐惑草混在一起,就是极品春|药。再加入一味紫鸢花香,春|药里就带了毒性。

知趣实在没朱鹤拿着大刀光明正大战斗的本事,只得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朱鹤初初化形,实战经验不够丰富,但是他毕竟是化形灵禽,等闲金丹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朱鹤一个打两个,着实有些吃力。

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对峙中竟然没发现身边山坡树木都开满了绚烂的花草。媚生花是大红色,紫鸢花自不必说,狐惑草却是淡淡的幽蓝,夕阳之下,大片灿烂的颜色似要灼烧到天边一般。

实在是知趣心里没底,将身上大把的花种都散了出去。

趁人之危啊。

这三人的对峙,其实让知趣想到了少时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人去山里遇到一只老虎。这人害怕的不行,站着不敢轻动。而那只老虎,摸不清这人的情况,竟也不肯轻动,一人一虎对峙足有一天一夜,那人才脱险。

其实此时朱鹤与双胞胎修士差不多就是这样,论实力,双方都忌惮,但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把握弄死对方,故此都不肯率先出手。

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对峙,让知趣占了便宜。

当朱鹤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双胞胎的脸色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修士为了修仙,哪怕会娶妻,一般也是灵根配对,然后双修,其目的依旧是为了提升修为。

总的来说,除非是一些走偏门儿的修士,很少有人会沉迷于情爱一途。

双胞胎见多识广,顿时大怒,指着朱鹤的脸道,“枉你们名门正派之人,竟行如此龌龊之事!”

朱鹤自己也不知哪里事了,知趣从青铜鼎里跳出来,三两步跑到朱鹤身边儿,一瓶子丹药递给朱鹤,“鹤师弟,快吃了,解毒。”

朱鹤能首战告捷,多亏了知趣机伶。

收尾工作知趣就比朱鹤有经验了,待知趣将二人身上的法宝搜罗一空后,指挥朱鹤,“鹤师弟,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捆在这破鼎之上,咱们得赶紧回去。”

朱鹤生性喜洁,皱眉并没动,知趣道,“你想想,截杀咱们的人直接就派了金丹修士出手。若是还有后手,再来两个金丹修士,咱们可吃得消。”

“这俩人既是金丹修为,想来在罗浮界并非籍籍无名之人。这鼎,估计有许多人认识,带上他们的脑袋和破鼎,若还有人想打咱们的主意,只看着他们的下场,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知趣心智机谋绝非等闲。

这个时候,洁癖什么的也顾不得了。看朱鹤不下手,知趣直接干了,朱鹤掩着鼻子退开两步道,“带着他们的尸体岂不是一样,还省得这样血淋淋的。”

“我听说修真之人总有许多保命的秘法,假死的事儿不是没有。把脑袋割下来,才没有后患。”知趣让朱鹤将破鼎缩小,直接将人头与鼎负于身后。朱鹤亦不再拿架子,现出原型,载着知趣飞回水仙谷。

一路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要回去睡觉了,明天万更~

分脏

知趣与朱鹤尚未回到水仙谷,有关他们的新闻就爆炸般的传播开来。

这俩人对于罗浮界的了解不深,自然不知道这次截杀他们的就是罗浮界臭名昭著的朱家兄弟。朱家兄弟皆是金丹修为,成名已久,如今竟折在刚刚化形的朱鹤手里。整个罗浮界震动的同时,罗家对于水仙谷的地位亦恢复了从前的尊祟。

俩人刚一进门,就看到罗梦仙正在与罗水仙说些什么。

朱鹤自天而降,一声清唳后化为人形。知趣连忙从朱鹤的背上跳下来,他背着一口青铜鼎两颗人头,身上泥血混杂,端的狼狈。朱鹤脸色亦不大好,一看就知有伤在身。

罗梦仙半点儿不嫌弃俩人身上的血污,亲切的走上前,含笑对罗水仙道,“孩子们总算回来了。”

罗水仙的洁癖暂时还没有发作,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微颌首。知趣卸下后脊的战利品,一脸焦切的对罗梦仙道,“爹呀,有人要杀我!”

其实罗梦仙对于知趣一口一个亲爹的叫法儿,内心深处总觉得怪怪的。他有三个儿子,罗道和是慕仙夫人所生,叫爹叫得光明正大。还有就是罗浮界有名的天才修士罗道知,罗道知襁褓间就被罗梦仙带回罗家,却是生性冰冷,少时只称罗梦仙为“父亲”,及至成年,罗道知渐渐的却是连“父亲”都极少叫了。至于知趣,罗梦仙最没有放在心间的儿子,这爹叫的比罗道和还要亲近几分。

罗梦仙又不是傻瓜,对知趣,他二十几年未尽父责。按正常人的感情而论,不怨恨他就不错了,哪个还能像知趣这样一口一个亲爹的喊得亲热。

知趣是他最小的儿子,却有这样的心胸城府,罗梦仙感叹的同时,倒也深觉有趣。他本身就是作戏的高手儿,如今棋逢对手,亦乐得同知趣演一场父子情深。

罗梦仙脸上透出和煦如晚风的微笑,“是啊,我听说了,这才过来的,生怕你们有什么差池呢。”

“唉哟,可是伤死我了。”知趣脸上带出几分疲惫,“我与鹤师弟都受了不轻的伤,没个三五年,怕是养不回来了。正好爹你在这里,只是不知族里可有疗伤的丹药,先借我些。”这爹可不是白叫的。

“与我何必说这样客套的话。”罗梦仙指了指地上的两颗人头,笑道,“朱家兄弟是罗浮界悬赏的杀手,将他们的人头送到罗浮门,有一大笔的灵石可以领。”

知趣不知还有这样的运气,顺水推舟,“我与鹤师弟都有伤在身,师父又要潜心修行,这些事,还是托于族中料理吧。”

罗梦仙难免问道,“我听水仙说你们去城里买药种要种药材,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主意?莫非族中供给不够花用吗?咱们一家子骨肉兄弟,不必见外,你有难处,尽可跟我说。”罗梦仙并非小气之人,对于有价值的子弟,他很舍得下血本投资。其实倒是知趣格局小了些,一见面儿就要这儿要那儿,很是小家子气。

罗梦仙有意示好,不料知趣却是微微一笑,谦辞道,“爹你虽是一族之长,不过下面瞧着你的眼睛也多,略偏颇自己人,余下就不知有多少人嫉恨我们、暗里骂爹你不公道呢。不然爹你说,我刚刚来本家,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会害我呢。鹤师弟更不必说,他才化形几天呢,就是人也不认识几个。结果我们只是出去一趟,就遇到了截杀,可见早有人暗中对我们生出仇怨来,竟至不死不休。爹你再这样偏心我们,定有更多人看我们不顺眼了。”有些东西,要,得要的有理有据有度,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罗梦仙若是毫不避讳的厚待他们,知趣反是不敢接了。

知趣与朱鹤遇袭之事,罗梦仙闻风过来,自然是向罗水仙示好儿呢。故此,这事,他肯定会问的。罗梦仙端正颜色,感叹道,“知趣,难得你这样懂事,愿意为父亲着想。”

知趣笑笑,“爹你过奖了。”哪怕他不推却,罗梦仙肯给的东西也定不能与原来相比的。罗水仙与罗梦仙心中的嫌隙,从未有冰释过。而罗梦仙对他吴知趣的感情,亦从未真诚过。

大家不过是带着父子情深伯仲情重的面具,表演给外人看罢了。既如此,该知趣的时候,自然要知趣。

罗梦仙关切的问,“知趣,你好生想一想,是不是曾与人结怨?”

知趣道,“我来本家这几日,爹你也知道的。在落英峰与罗清曾起过冲突,其他的,我就不大知道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令你吃亏。”罗梦仙保证道。

知趣正色道,“师父不理俗务,除了父亲,我们实在不知道能相信依靠谁了。”

罗梦仙顿时感动的热泪迎眶,一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样子。知趣亦是一脸的孺慕情深,直把罗水仙恶心的够呛,冷声道,“你先去换了衣裳洗个澡,快臭死了。”洁癖实在受不了了!

罗梦仙带着朱家兄弟的两颗人头走后,知趣泡在小湖里痛快的洗了个澡,顺便摸出两截新鲜的莲藕,留做晚饭。

换了干净的衣裳,知趣又去了罗水仙的房里,将他与朱鹤收缴的战利品给罗水仙瞧。

朱家兄弟在罗浮界有这样的声名,又是金丹修为,珍藏自然不会少。人家用的都不是像知趣身上低级的储物袋,而是更高级的储物戒。

储物戒上都有禁制,凭知趣的道行,纵使将储物戒拿到手,都打不开。

不过,这点儿禁制对于同是金丹修为的罗水仙并非是难事,罗水仙伸手将两枚储物戒的东西倒出来。一大堆灵石就足以闪瞎知趣的狗眼了,他张大嘴巴,深深的憋了一口气,再深深的将口水吸了回去,脸色不正常的泛起一抹潮红,瞧向灵石的放光的眼睛里,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朱鹤得承认,此时此刻,他家大师兄的表现与当初双胞胎兄弟吸食极品春毒后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

知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于让自己表现的太见钱眼开。其实殊不知,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灵石堆儿里去了。

知趣简直是喜难自禁,嘴角淫|荡又轻浮的往上咧,搓一搓手,红着黝黑的小脸儿道,“师父,师弟,咱们发财了。”

俩人对于知趣的喜悦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赞同。

淡定着因一夜暴富而狂喜的内心,知趣收了收上翘的唇角,开始看别的宝贝。

除了无数上品灵石,其余的知趣认识有限。纵使有许多知趣不认识的法宝,他也知道这值老钱了,两只眼珠子又开始放光,不停的问,“师父,这得多少灵石啊?咱们发财啦。能,能赎回黑豆儿了吧。”在这个时候,知趣都不忘被绑成肉票儿小黑豆儿,可见对黑豆儿的感情了。

罗水仙指着灵石对知趣道,“灵石你收着,要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

罗水仙虽然对于庶务没啥兴趣,知人善任还是算得上的。

知趣看看朱鹤,这笔晶石并不是小数目,朱鹤心眼儿可不少,知趣生怕朱鹤哪里不乐意。朱鹤微笑,“师兄忘了,我们都有族中的供奉,已经够用了。师兄将这些收着,若有什么大笔的用项,再跟师兄领是一样的。”

这样一说,知趣方收下了。

罗水仙的见识远在知趣朱鹤之上,他先是将所有法宝上的禁制抹了去。先是拿起那口青铜鼎道,“朱氏兄弟出身丹鼎门,本是上任门主的亲传弟子,一手炼丹之术与如今的丹鼎掌门不相上下。丹鼎门中的那个鼎字,就是自此鼎而来。这尊鼎叫青炉鼎,其实是历代丹鼎掌门用以炼丹的法宝,相传是丹鼎门的创派老祖青炉仙人留下来的宝物。”

知趣大长见识,却又有些不信,“师父,我看鹤师弟一刀就砍了个窟窿,就算是宝贝,也忒不结实了。”

“蠢才蠢才。”罗水仙道,“此鼎的神奇就在于此。你们当知道,炼丹其实很危险,一时不慎,丹药毁了不说,一些炉鼎禁不得其间丹药的灵力,炉鼎爆炸的事并不在少数。这尊青炉鼎的神秘在于,不论怎么炸抑或是被砍上几刀,第二日都能恢复如初。当年,青炉仙人曾在元婴期用此鼎炼制了三颗大乘丹,由此步入大乘期。丹鼎门亦由此发扬光大。”

“当年朱家兄弟不知因何与丹鼎门的上任门主发生冲突,他们联手击毙了包括丹鼎门主在内的数位长老,叛出丹鼎门,从此沦为刺客修士。”罗水仙一手将青炉鼎托起,细细观量着上面古朴繁奥的花纹,“朱家兄弟叛出丹鼎门时盗走此鼎,可惜他们亦未参透此鼎的奥妙。”

知趣忽然想到一件大事,他压低声音问,“师父,既然这是丹鼎门的宝贝,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朱家兄弟死在我们手里,这宝贝是我扛在背上背回来的,定有不少人瞧见。你说,丹鼎门会不会派人来要回这宝贝呢?”

罗水仙横知趣一眼,皱眉斥道,“在我的房里说话,怎么还这么悄声低语做贼似的,这是哪家的规矩。”

知趣被训,不知反省,反是没脸没皮的笑,“习惯了习惯了,我这不是为师父担心么。记得慕仙夫人可是说过,您跟丹鼎门主不大合的。”

“既然此物落在咱们手里,这就是咱们的,管他谁来要!”罗水仙形容高贵、语气冷淡,眉宇间却是一幅活土匪的派头儿。

“我也这么想。”知趣捂嘴偷笑,“师父您想想,这既是丹鼎门的宝物,就是众所周知的宝贝,除了丹鼎门外,罗家不是没有擅于炼丹的修士,谁不眼馋咱们这宝贝呢。”譬如罗英真人就是有名的炼丹大师,哼,这次他们遇袭,落英峰的罗伯康家族就是第一嫌疑人。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与朱鹤能在两位金丹手里超生,非但如此,还得了这么些宝贝。

罗水仙将青炉鼎放下,取出一段清碧透骨的玉骨,看向知趣,微微一笑,“这是翡翠树的树干,知趣,你真是赚到了。”

“翡翠树?”

罗水仙道,“流华峰那树流华树,你是见识过的。流华峰灵力浓厚,有一半得益于此树的造化。流华树还有一个名子,唤做聚灵树。”

“自然造化之力,永远是我等参祥不透的。流华树本身就有聚灵的功效,流华峰的那株流华树已经有数万年的岁月了,就因有此树,流华峰的灵力浓厚远在青一峰与落英峰之上。”罗水仙感叹,看知趣一眼,“叫我说你实在是缺心眼儿,黑豆儿能在流华峰,这是难得的机缘,你却天天嚷嚷着要把黑豆儿要回来,真是个蠢的。”

知趣嘟囔一句,“我这不是怕黑豆儿吃苦么?”

“修仙岁月,谁人不辛苦。”罗水仙淡淡道,“罗浮界的灵禽,成千上万只,能化形的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你若志向高远,就不要任由黑豆儿蹉跎岁月。”

知趣憋了半憋出一句,“那我暂时不去要黑豆儿了。师父,快说说这翡翠树吧。我瞧着跟玉石差不多,这真是树吗?”

“自然是树。”罗水仙瞧见这等宝贝,亦是欢喜,容色间难得露出几许温和,“这翡翠树,我也只是在古籍是见到过一些零星的记载。说此树,通体碧透,凝如翡翠,结长生果。”

一听到“长生果”三字,就是朱鹤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知趣更是喜形于色,恨不能手舞足蹈,连忙将身子凑过去问,“这长生果,吃了是不是就成仙长生了?”

罗水仙微笑,“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长生果是传说中的仙物,听说只有仙界才有这样的宝贝。有书上说吃一枚可以延寿八百年,也有古籍中记载是延寿千年、三千年、万年不等。具体是哪种,谁也不知道。但是,翡翠树极是少见,甚至有人怀疑这是传说中的灵树,并不是真实存在。”

“那师父怎么知道这是翡翠树的枝干呢?”

罗水仙抚摸着这段玉骨儿,阖目道,“我少时见过一次,故此认得。”

知趣见罗水仙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师父,这种翡翠树给你说的这样神,那要怎么种怎么养,要何时才能结出长生果啊?”

“此树要植于息壤,长于厚土,万年方算长成,之后再经万年,第一次开花。花开万年,方能挂果,果有五枚,再过万年,方能成熟。”罗水仙道。

偶的天哪,比王母娘娘的蟠桃树还要威风。知趣掐指一算,“要四万年才吃得上一棵长生果,算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息壤厚土。别说万年了,我能活一千年就很知足。华而不实,没啥用。”

很显然,朱鹤也没有活四万年的信心,笑道,“这样的宝贝,还是师父您收着吧。”

知趣在一畔出主意,“叫我说,咱们拿出去拍卖,肯定能卖不少灵石呢。”

罗水仙鄙视的瞧了知趣一眼,鄙视道,“除了灵石,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不?闭嘴,翡翠树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

知趣不大情愿的应了。

罗水仙再挑出一张长弓,此弓颜色漆黑,光泽全无,普通的就似普通的集市上卖的玄木弓一般。朱鹤道,“双胞胎当中一人飞到半空,用此弓射我,好生厉害。”

罗水仙将手一侧,递向朱鹤,中间有两枚小字——射日,“射日弓,此弓虽没有引弓射日的本事。不过,弓身取自宝华界一株

百万年的宝华树。弓弦为灵兽青蛟筋,比上次罗家小子偷袭知趣的锐火弓强百倍。朱鹤,你擅于空中飞行,这弓你用很是不错。”

朱鹤向来雅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恭恭敬敬的接了。

知趣着急的问,“师父,有没有适合我用的?”

罗水仙嗔一句,“急什么?你最擅使青木诀,嗯…”罗水仙挑出一件软甲,“护身甲,你出去时穿着。”

再选一件玉钵给知趣,知趣不解,“师父,你叫我去当和尚化缘儿呢。”

“蠢才,这可是丹鼎门的一件异宝,名气虽没有青炉鼎那样大,不过青炉鼎的用法儿早就不全了,朱家兄弟不过是用来砸砸人而已。这青玉钵却是实用的很,它没别的好处,将药材种在这钵里,成活率就格外的高,而且品级很是不错。”罗水仙见知趣两只大大的桃花儿眼又开始放光,微微一笑道,“你说,是不是宝贝呢,知趣?”

知趣欢喜不迭的接过,“当然是宝贝。”忍不住抬起袖子将宝贝擦了又擦,异想天开的问,“师父,不如咱们试试,将翡翠树种在青玉钵里,看看效果如何呢?”

罗水仙摇头,“这青玉钵,里面只能种六品以下的草药。六品之上的,在这青玉钵里断然种不出来的。”

正说着话,罗水仙忽而长眉紧皱,闻了闻,锐利的眼神往知趣身上打转,八竿子搭不着的问他,“你放屁了?”

知趣囧透了,抱怨道,“师父,你怎么能污蔑我。你耳朵那么灵,我放屁你也能听到的吧?怎么了?再说,我可是刚洗过澡的,最是干净不过。说不定是朱鹤放的呢?”

这完全是知趣胡说八道,人家朱鹤修为高深,早就辟谷了,日常吃的东西,都是带着淡淡灵气的,方能下腹。哪里像知趣,修为平平,屎尿俱全,还是凡人作派。

朱鹤伸长脖子往知趣身上吸吸鼻子,一闻之后马上避开,忍笑道,“师兄,你不是刚刚洗过澡么,怎么还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这就得说到知趣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了,他又不是像罗水仙那样成天在屋子里打坐修炼。知趣每天跑跑颠颠儿,要干的事儿很多…男人么,出了汗,臭脚啥的,实在很寻常。

知趣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两套脏兮兮的衣裳鞋袜,臭味儿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知趣捧给罗水仙看,“师父,这是双胞胎身上的衣服,我都扒下来了,你瞧瞧,里头可有宝贝。”

罗水仙险些给知趣薰得厥过去,眉毛紧皱,将知趣的手推开,“你离我远些。”

朱鹤用了一个幽香诀,室内的臭味儿被淡淡幽香掩盖开来,罗水仙方喘过一口气,远望着知趣手里的衣物,脸色微白道,“外衣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霓裳坊的东西罢了,瞧着花哨精致,实际没什么用。嗯,内甲还不如我给你挑的软甲,有些防护功能,普通灵宝。靴袜也没啥好的,臭死了,丢出去吧。”

知趣有些气馁,“白弄回来了。”

朱鹤道,“当时我就不让师兄扒,若真是宝贝,总会有些灵力波动,这几件都是灵力淡淡,没啥特别的。”对于知趣这种挖地三尺的搜刮行为,朱鹤找到机会就要说几句。

“马后炮,你当时可不说。”知趣白朱鹤一眼,“谁说没用啦,收拾干净了去二手铺子里卖也能卖几个晶石呢。这可是金丹修士穿的衣服,总不会太差。”

听到这话,朱鹤对于师父让知趣掌管灵石一事,终于彻底服了,暗道师父有识人之明。以大师兄的性情,日子过不好都不容易。

罗水仙又挑了根捆仙索给知趣,“捆仙索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宝,不过非常实用。这条捆仙索是取自寒阴界的鬼藤淬炼而成,你颇有急智,出奇不意,这东西筑基期用最为合适。”

知趣想了想,认真说道,“师父,要不要选几样好的,给三位师叔祖送礼。不然,咱们这里这样多丹鼎门的东西,还有青炉鼎,哪怕如今青炉鼎的用法已经失传,毕竟是有名气的异宝。丹鼎门必定要上门来讨,若是不给这几位一些好处,族中怎肯出力维护我们呢?”

罗水仙微微一叹,“你说的也有理。”

“翡翠树的事谁都不要出去说,青炉鼎不少人瞧你扛了回来,是遮掩不掉的。”罗水仙学问渊博,见识不凡,拿起一块儿巴掌大看不出材料的的赤红疙瘩儿道,“罗妖师叔母族为灵禽出身,此物为朱雀印,最宜罗妖师叔。”

跟着,白莹如玉的指尖儿落在一方青玉打磨的圆镜上,“青一师叔为单系木灵根,这件青石镜,想来能入青一师叔的眼。”

“至于那方青炉鼎,就送去落英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