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鱼这儿,此鱼生的既大且蠢,一身腥味儿,满是凶狠,知趣便横生出几分杀意。

不过,知趣既不会游泳,也无避水的本领。此水下定是大鱼的地盘儿,且,在岸上想捉此鱼还被它逃了,在水下,更是不易。

知趣继续坐回岸边修炼,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他再取出青月鞭,令紫鞭缩为几乎细不可见的青丝,唯在青丝丝最末系了一颗香气四溢的丹药,接着,将饵抛入水中。接着,知趣将呼吸渐缓,整个人慢慢的变为透明,直到完全隐没于空气之中。

知趣一直等到月上西天,青月鞭忽地发出剧烈的抖动,知趣便知鱼已上钩,他双手握住青月鞭,运足灵力猛的往岸上一甩,果然刚刚那条大鱼被青月鞭钓上岸来,又重重的摔回岸上,知趣趁机引下一串雷电,直把大鱼霹去半条命。接着知趣没有半分犹豫,取出凝霜剑,一剑要了大鱼的性命。

此时细看大鱼模样,方知是条与人等高的大鲶鱼,估摸着定有百十来斤,不知在这潭中生长了多少年。

知趣当下收回青月鞭,用灵力剖开鱼腹,挖出内脏掏掉鱼鳃,引水将鱼冲洗干净,切成几段,用细盐揉腌起来,放进玉盒里保鲜。知趣已经能感觉到鱼肉里丰沛的灵力,他在水仙谷里养的鱼虾也好吃,偶尔还有二品鱼虾出现。那时,黑豆儿与小白总要为吃食吵几句嘴,再不顾念你是我跟班儿、你是我意中人的情分。

而这条大鲶鱼,只从身上这灵力判断,起码是三品。

知趣刚要走,就见地上一团鲶鱼内脏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的动弹,捡出来冲水一瞧,竟是一只小龟。此时,小龟的绿壳发出碧玉一样的微光,整个身体炽热的很,四只尾巴往外摊开,没大精神的模样。知趣摸了摸小龟的肚子,很快明白,原来那粒灵药进了小龟的腹中。

知趣前世吃过鲶鱼,这是一种很凶残的鱼类,以食其他小鱼为生。这条鲶鱼既然开了灵窍,又为他所伤,丹药入水,香气诱人。或许是阴差阳错的什么原因,丹药被小龟服下,鲶鱼吞食了小龟。只是这鲶鱼不曾算到,今日他还未来得及消化小龟与丹药,就已命丧于此。

既然遇到,就是一场机缘,知趣指尖儿逸出一丝细细的灵力落在小龟腹中,为他舒缓灵丹的药性。小龟果然露出舒服的模样,小尾巴尖儿动了动。知趣把小龟往袖中一放,回了流华宫。

经罗妖鉴定,此鲶鱼果然是三品妖鱼,灵窍初开无甚神通,估计是被知趣的天雷大法折磨的受不了了,这才冒险上岸一犯。

要知道,妖族普遍怕雷声。

知趣在百花园折腾一天,小花精就要出来与他谈判。何况他现在长驻水潭边的折腾,鲶鱼精是拼死一博了。

结果,的确是一搏就死。

当夜,知趣烧了一道鱼头汤做夜宵。

年夜饭,知趣做了一桌子鲶鱼宴。

虽然三品的白玉菇现在常常吃到,不过三品的鱼类还是头一遭,似孔白、朱鹤、黑豆儿,本就喜食鱼虾多于灵蔬,此时见知趣弄了条三品的大鲶鱼来吃,险些口水流出来。

在知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孔白就派了跟班黑豆儿几次偷食,朱鹤见黑豆儿把偷来的鱼肉分给孔白吃,颇有几分羡慕。不过,朱鹤品性与罗水仙有些相似,只是罗水仙是真淡定,朱鹤的淡定,嗯,大部分的时候是装的。

他瞅了孔白几眼,孔白却不说分他一些来吃,就知这孔雀又在抠门儿了。

待知趣将鱼烧好摆上,就是罗水仙都赞了几句。

这条百多斤重的大鲶鱼,几人只吃了三天就吃掉了。其间孔白还埋怨知趣,“流氓趣,我有啥好的都想着你,你逮了鱼,不声不响的先与罗妖吃了半个鱼头。”

“哪有的事儿。”知趣不承认。

“当我傻呢,你蒸的鱼头,还有鱼头汤里的鱼头,加起来只有一半。现在鱼吃完啦,你说那半个鱼头哪儿去了?”孔白翘着嘴巴振振有辞有理有据的问知趣。

知趣惊叹,“小白,不料你竟这样心思细密呢。”

小白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哼哼两声,“别以为奉承我就算完啦?鱼头呢?”

现下知趣修炼时间愈久,愈是明白修真之人对于高阶灵花异草或是高阶妖兽喜爱的原因。就拿知趣烧菜来说,品阶越高的灵蔬,烧出来的菜越是鲜香。

同样的道理,逮住鲶鱼的头一日,因这鱼生的巨大,其实知趣只用了四分之一颗鱼头烧汤,就烧了很大一锅。鱼汤鲜美中透出丝丝灵气,入口滋味儿极赞。俩人把汤喝光后就觉着肚子更加饿了,于是知趣又烧了一锅白玉菇炖鱼头,蒸了一大锅灵谷饭,与罗妖半夜吃了。

由此,俩人大半夜的吃了半颗大鲶鱼头。

本来,谁知道这事儿呢。偏小白这小人精就注意了,知趣当下非常没良心的将事往罗妖身上一推,“唉,小白,你知道我住在流华峰,吃师叔的用师叔的,师叔想吃,我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我好说歹说的,师叔只吃了半颗鱼头,也不算什么啦。你就别为这个生气了。”

小白眼珠一转,往上斜知趣一眼,还是信了知趣的话,一肚子火只管往罗妖身上喷,“怪不得呢。我就说流氓趣你不会撇下我偷偷吃好的呢。”这个罗妖,实在太不像话了。有东西谁都不想着,就知道自己吃。

二舅对此,大为不满。

连续好几天,孔白见着罗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瞪罗妖一眼,一句话不说,哼哼两声,转身就走。罗妖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小白素来性子不大好,也就没说什么,不与他小孩子一般计较。

吃光了大鲶鱼,罗水仙忽将知趣叫到跟前,淡淡道,“再过几年就是族中筑基斗法大会,胜者,就可以去秘境一探。知趣,你于斗法没什么经验。正好族中润仙他们要去子夜山狩猎,我跟润仙说了,你与他们一并去吧。”

知趣惊讶不小,“我去狩猎?那家里怎么办呢?谁来给水仙爹做饭呢?还有小白黑豆儿他们。”

“小白黑豆儿你可以一并带去。”罗水仙道,“至于做饭的事,辟谷之后,不吃也饿不死。等你回来再吃也是一样的。”

知趣一时难以消化这等劲爆消息,“让我想想吧。”

“去收拾东西,三天后出发。”别看罗水仙平日里好像挺好说话的模样,实际霸道的很,根本不给知趣拒绝的余地。

知趣只得应了。

第一零六章

知趣实在不想去狩猎啥的,不过,看罗水仙那不容变更的神色,这事儿,算是没啥回转的余地了。为此,知趣颇是郁闷。

不过,知趣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他想着,水仙谷这么些人,他可以动员一下孔白朱鹤罗妖,若是他们三个死活不要知趣去,罗水仙也不会不通情理非要他去的。

这三人中,知趣与小白关系最好,反正不管小白有没有亲爹,知趣只当自己是小白的亲爹。他还没想好怎么叫小白挽留自己,小白已兴冲冲的找了知趣来,劈头就道,“流氓趣,咱们要去子夜山了啊,把我衣裳啥的都收拾好啊。”又问,“子夜山,远不远啊?”

“当然远,路上就要走一个月。”知趣道,这还是以修士的脚程。知趣叹口气,无精打采地,“听说凶险的狠,有许多吃人的妖兽啊。”

“怕甚!我保护你!”小白胸膛一振,颇有些气势,心道流氓趣还真是胆子小诶。提醒知趣道,“那你可得多备些吃的啊,流氓趣,路上吃。”

“知道。”

正巧朱鹤找知趣,道,“大师兄,你要去子夜山,这是我收集的一些关于子夜山的玉简,大师兄路上没事拿着看吧。”

朱鹤永远是这样体贴,当然,他的体贴不是没有目的的。待知趣收下玉简,道谢之后,朱鹤笑,“大师兄临走前能不能帮我做些小鱼干啊。”

怎么朱鹤也不留他一留呢,知趣郁闷,“你去抓鱼。”

朱鹤自然满口应下,实际上鱼他已经抓好了,当下交给知趣。半句没提不舍知趣走之类的话,叫知趣好个憋闷。

罗妖道,“前黑炭,趁着还没走,多做几日好吃食。”

知趣满腹机谋没使出来就给这些混球们憋了回去,吃,吃,就知道吃!他就要走了,难道就没一个人会想他!舍不得他走!

只要有一人舍不得,他,他就再去求求罗水仙,能不能不去啊!

结果,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们!

知趣气哼哼的走了,由于知趣实在气狠了,走的那天没伺候罗水仙起床梳洗。罗水仙叫了三回春,仍未看到知趣的影子,只得自己起身梳洗。待知趣到他房里辞别时,罗水仙叹道,“不过是叫你去跟着狩猎,长些见识,一年半载的就能回来,看你这儿女情长的模样。”

知趣有些不满,摆臭脸给罗水仙看,“我看你一点儿不惦记我呢,听说子夜山危险的很,若有去无回,水仙爹你可绝后了啊。”

罗水仙取出一摞灵符与一瓶丹药递给知趣,“拿去防身吧。”

看来罗水仙还是记挂着他的。这个认知让知趣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他,他立时不摆臭脸了,浑身骨头被抽了去一般扑到罗水仙面前,抱着罗水仙蹭了两蹭,没脸没皮的撒娇,“我能不能不去啊,水仙爹。”知趣根本没啥大的志向,哪怕只能活三百年,他觉着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每天活得开心,生命就值了。

但是,现下看来,罗水仙的人生理念与知趣的完全不同。罗水仙心道,我可不想像灵碧一样,到时为你死活结不了丹,再去低头卖脸的求人什么的。

“不能。”罗水仙态度强硬,拎着知趣的后脖领子,把人推开一段距离,道,“我就不去送你了。”于是,死宅知趣只得带着孔白黑豆儿,包袱款款的上路。

这次狩猎,是罗润仙打头。

除了罗润仙是金丹后期外,还有一位金丹初期的长老罗方,余下是二十位筑基弟子,还有知趣、小白黑豆儿,算是后来加上的。

知趣曾与罗润仙共事,俩人早就相熟,何况有孔白这位化形孔雀,罗润仙对孔白的尊敬更胜于知趣。孔白并未领罗家的身份玉牌,只是以客人的方式暂住水仙谷。此时出来,罗润仙称小白为白前辈,把知趣酸了个跟头。倒是小白很撑得起场面,他素来傲骄惯了的,就是在罗妖面前都很会摆谱,对罗水仙向来是直呼其名,一个金丹后期的罗润仙在小白看来实在不算什么。且看罗润仙修为尚可又与知趣熟识,小白很矜持的点了点头,道,“看你突破在即了。”

罗润仙道,“此次去子夜山,我也是想寻一寻机缘。”

孔白道,“机缘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等装B话,哪怕傲骄小白也说不出来,完全是听知趣胡诌时,他记性好,现在拿出来穷显摆。听小白此话,罗润仙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借前辈吉言。”

知趣从未去过子夜山,不禁问,“润仙师兄,子夜山有许多妖禽妖兽么?”

罗润仙对知趣印象不错,何况孔白亦是住在水仙谷的,故此,罗润仙愈发的和气,笑道,“要说许多,倒也没这样夸张。子夜山里多是低阶妖兽,一品二品较为常见,若是品阶再高,三四品的,偶尔也能遇着。五品以上,就是凤毛麟角了。”

“那为何狩猎要去子夜山呢。”

“子夜山与寻常山脉不同,那里地处偏僻,且是罗浮界最边缘之际。刚刚我说,子夜山五品妖兽则不多见,实际上,有人在子夜山看到过九品妖兽。”

“九品?”知趣惊道,“那是个什么境界,妖兽最多就是十品。就是我家鹤师弟,不过是七品仙鹤而已。”

罗润仙微点头,“妖兽突破十品,既可临登仙界。”

知趣拧眉,“那就是说子夜山有高阶妖兽了?”

“说不准,子夜山是罗浮界最北,山脉绵延长达万里,山峰直插云霄。自子夜山脚往山峰上走,温度渐由高入低,仿如四季变幻,直至峰顶,终于积雪不化。”罗润仙早去过子夜山,对那里的情况最为熟悉,此时见不少筑基弟子在听,遂借机普及一下有关子夜山的知识,道,“子夜山石之硬,难以建造房屋,再加上那里灵气稀少,为修士所不喜,故此成为妖兽的乐园。”

“灵气稀少?妖族不也要借助灵气才能修炼么?”

不待罗润仙说话,孔白已满脸骄傲道,“流氓趣,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妖族,哪怕没有灵气,只要沟通天地,吸取日月精华,照样修炼。”

到晚间,知趣悄悄问孔白,“去狩猎,小白你不会伤心吧。”

孔白道,“人族会杀人族,妖族自然也会杀妖族。难道只有子夜山的妖族才算妖族,平日里吃的鱼虾猪牛,哪怕品阶低些,也是妖族呢。若不吃,岂不是要等着活活饿死呢。流氓趣,这次咱们多逮几只品阶高的妖兽吃。上次的鲶鱼就很好吃。”话到最后,小白不禁馋了起来,自囊袋里摸出小鱼干来,与黑豆儿你一个我一下,再往知趣嘴里塞一下,三人吃的不亦乐乎。知趣心里那些被迫出门的郁闷,总算是稍稍消散了些。

这回孔白跟了知趣来,晚上只管把他碧玉草编的窝往房顶上一挂,黑豆儿睡那里面。然后,他就可以跟流氓趣一起睡了,还没有罗妖那个讨厌的家伙跟着搀和,多好。

说来,罗家是罗浮界数得着的大家族,啥设备都是好的,尤其代步工具。以往知趣见到罗梦仙的灵力小船就很吃惊了,这次诸多人同行,干脆罗润仙弄了一艘大飞船代步。

的确是飞船。

会飞的船。

比罗梦仙的船更加结实气派,初登此船时,罗润仙就非常自豪的介绍过,“这船是经过水仙师叔的符阵加固过的,往时需一月的时日才能到达子夜山,如今约摸二十日就能到了。”罗润仙明白罗水仙对知趣的看重,若非知趣同行,罗水仙缘何会主动帮着修改飞船上的阵法呢。

依孔白的级别,原本是可以单独分到一间房的,不过,孔白一摆手,端着架子,奶声奶气道,“嗯,不必给流氓趣安排房间了,他得在我屋里伺候。”

听到这刁话,知趣好半天才控制住唇角的抽搐。

至于黑豆儿,他既不想离开他心爱的一直未追到手的小孔雀,又不想离开他知趣爹。于是,一人二鸟,仍是同屋。

孔白早早的洗了澡,坐床上,摸一把被子挑剔,“这被子,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晒过了。冷的很。”

亲,人家修士一般都不睡觉,即不惧寒也不怕热,被子枕头完全是摆设。这船上,除了他们三,估计没人会浪费时间用来睡觉了。孔白这等修为,喊冷叫热的,一看就知在撒娇。知趣坏笑,“没事儿,冷的话,一会儿我进去给你暖暖。”

孔白立时翻白眼,口是心非道,“流氓趣,你还真流氓诶。”过一时,又催知趣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暖被窝儿么?”

知趣泡了脚,这才上床,从储物袋里拿了床新被子换了,对孔白道,“只这一床新的,就委屈小白跟我一起睡吧。”

孔白哼哼两声,屁股蹭啊蹭的,小身子挪到知趣跟前,“如果你伺候我脱衣裳,我就同意啦。”

“哪儿学来的臭毛病,还伺候上你了。”知趣说着给孔白去了外头的衣裳,问孔白,“你爹也这么伺候你的。”

孔白吹牛,“他想伺候来着,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哩。”

这个,小自大狂。

不过,知趣琢磨着,凭小白这臭脾气,估计鲜少有人能消受。这样听着,小白似乎与家里关系不咋地。想到此处,知趣就忍不住开心哪。

太好了,只要小白跟家里不好,他就有法子把小白留在自己身边当儿子呢。

孔白自是不明白知趣的心思,反正只要知趣搂着他睡觉,给他暖被窝儿,他就没啥意见啦。唉,只是可惜流氓趣胸太小,不然还能客串一下妈妈呢。

孔白无不遗憾的想,渐渐入睡。

这是知趣在外面过的第一个夜晚,知趣带着孔白黑豆儿一走,水仙谷蓦然清静下来。没人张罗一日三餐,没有时不时飘来的饭菜香气,更没有黑豆儿小白聒噪吵架的声音。

其实,很早以前的水仙谷就是这样的安静。

但,此时此刻,罗水仙竟然有些不习惯这种安静了,拈着一粒玉子白棋,罗水仙的神思一时走远。

罗妖坐在罗水仙对面,含笑的瞅罗水仙一眼,“心不静啊。”

第一零七章

于这飞船中过了一夜,既然出门已成定局,知趣也就认了。第二日一大早,与孔白黑豆儿用过早饭,知趣就带着二小去了船中舱厅说话。

二十位筑基弟子,别人哪怕不相熟,也是认得了。唯知趣,除了罗润仙,两眼一摸黑。好在,他早有准备,只管坐在一角,听着诸人高谈阔论。

知趣的地位,现在想低调也难。他修为只是筑基初期,不过,他方三十出头儿,这样的年纪,再加上有罗水仙那样的师父爹,绝无人敢小瞧于他。

相反,有人看黑豆儿神骏,倒是跟知趣拉起交情来,“记得我是与师兄一拨到灵兽园领的灵禽,我那只朱鸟还是笨头笨脑,黑豆儿已是灵窍初开,化形指日可待,当真令人羡慕的很。”

这话里,当然有奉承知趣的意思,别说化形,黑豆儿虽然很会嘎嘎叫,但是至今未炼化喉间横骨,不能口吐人言,离化形还早的很呢。

知趣笑的客气,“成日聒噪的很。”

黑豆儿正站在小白肩上,听见知趣说他,立时二百五的嘎了的一嗓子,以示不服。

知趣笑指黑豆儿,“看吧,但说他一句不好的话,就要叫唤。”

黑豆儿气的飞到知趣跟前啄他耳垂一记,又拿秃头蹭知趣,扭着屁股嘎嘎嘎的跟知趣说了半天的话。知趣拿出块肉干给黑豆儿吃,黑豆儿这才不说了。知趣摸摸他的羽翅,黑豆儿便又飞回了小白的肩头。

先时大家不过是奉承知趣,如今见黑豆儿这样伶俐,不禁大为诧异,心道:果然水仙谷的人不一般哪,那朱鹤的年纪也不大,便已化形,现下黑豆儿,虽是个秃子,这才几岁呢,就有这等灵性。

便又拐弯抹角的跟知趣打听豢养灵禽的诀窍,知趣对自己人虽好,对外人可是满肚子的心眼儿,想从他手里赚得便宜来,也得看他乐不乐意呢。知趣端起灵茶呷一口,只管笑道,“我求了罗妖师叔,将黑豆儿送去流华峰调\教了些许时日,待黑豆儿回来,就格外的懂事了。也不知罗妖师叔用了何等手段呢,只是一样,族中发下的丹药,我常与黑豆儿吃些,也有些效验。”

这两条,说说简单,却并不易做到。

其一,流华峰可不是那么好上去的,更遑论与罗妖攀交情、让罗妖替他们调\教灵禽了。谁不知罗妖真人调\教灵禽好手段呢,当初罗水仙的白鹤,也是在流华峰住过的。就是族长罗梦仙也曾拐弯抹脚的想请罗妖真人去灵兽园看看啥的,罗妖真人只当罗梦仙在白日发梦,根本不做理会。

其二,族中发下的丹药,于他们不过杯水车薪,自己吃尚且不够,若非家中有贴补,都要四处做任务赚来灵石买丹药哩,哪里有多余的丹药给灵禽吃。

这两样,于他们难上加难,如今被知趣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颇有点拉仇恨的意思。只是,知趣靠山极大,旁边还有个孔白在椅中闭目打座,诸人皆是明白的,虽心下有些小小的嫉妒,却也不会因找知趣麻烦,否则就太失筑基修士的风度了。

毕竟哪怕不论知趣的后台,且知趣还有一样名声:听说这位只靠上下两片嘴便把个元婴修士丹鼎真人说得吐了血呢。

可见,知趣的嘴巴比他的修为更厉害三分。

知趣似乎丝毫不觉旁人心思,反是拿捏起架子,要多讨厌有多讨厌,要多装B有多装B,语重心长道,“其实豢养灵禽如同我们己身修炼,哪里有捷径可走。族中发下丹药有限,给他们吃了,咱们就必然吃的少了。不过,灵禽一出壳就被咱们养在身边,情分不同,堪比父子之亲。若是对自己的儿子,什么好的不能相予呢,只要怀有此心,不怕自己的灵禽不开窍呢。”

知趣在一畔跟族中弟子三分真七分假的摆出派头儿说着豢养灵禽之事,那边孔白闭目打坐,实际上啥都听到了耳朵里,心道:族中发的那些丹药,流氓趣向来不吃哩,都是便宜了他跟黑豆儿。偶尔,流氓趣还要从罗水仙那里磨了丹药来给他跟黑豆儿加餐呢,这里跟这些人却是另一种说法。看不出流氓趣还挺有心眼儿哩。孔白默默记下:对外人不能全说实话。

有知趣言传身教,孔白日后的成长,颇是,令人头痛。

知趣真真假假的说出这一番话,便有一人笑道,“师兄说的果然有理。”修真界的辈份一向乱,尤其罗家,除了沾亲带故,还要考虑修为高下。譬如知趣,他自己不过是个小筑基,皆因罗水仙的原因,他也可以跟金丹修士以师兄弟相称。但是,若以修为论,他跟筑基的才算是一辈呢。所以,大家各论各的,也无妨碍。

知趣见有人接话予他铺下台阶,连忙去看是谁,结果脸上笑容一僵,知趣脱口问道,“罗卜,你怎么也来啦?”

孙子诶,你就装吧!妈的,还敢弄出一幅先前不知道老子蠢样!打第一天罗卜见了知趣就想跟知趣打声招呼啥的,无他,虽然他与知趣较量一场惨败,罗卜并非就心胸狭窄之人,倒很想与知趣结交。不料知趣这小子,除了跟罗润仙说了几句话外,谁都不理,带着俩鸟儿回了屋。明明知趣的眼神往他脸上扫过来着,这会儿偏又装作没昨天没看到他的模样,端得叫人好气!罗卜再如何圆滑,听知趣这话,亦免不得笑容一僵,亲切万分的讽刺知趣道,“我是跟着润仙师叔来的,不想知趣师兄竟没看到我。”

好吧,知趣本就是情不愿的上了这飞船,除了打头儿的罗润仙与罗方外,知趣昨日并未与其他人应酬,就跟孔白黑豆儿到屋子里宅着去了。

此时,一见罗卜,知趣倒是来了三分精神,笑着牵过罗卜的手,很是亲呢的拍了拍又摸了摸,直摸得罗卜受不住知趣这死肉麻、不着痕迹的将手夺出来缩回了袖子里,知趣方道,“自我出生起,从未远行过。这几年又一直跟着家父在水仙谷居住,乍一离开,心里颇是挂念,精神不济。直待昨天休养一夜,方缓过劲儿来。实在失礼于诸兄了。”说着,起身行一礼。

其实能跟着罗润仙与罗方出来的,大都是有些名头的筑基弟子。虽然罗水仙修为不凡,但是诸位的师父家族也不是无能之辈,都是姓罗的,都有靠山后台,谁怕谁啊?哪怕知趣带了个孔白上来,即便因此礼让知趣几分,到底心下拿捏着,不肯失了身份。

尤其知趣虽也是姓罗,到底是私生子出身,少时抚于灵庄,比他们大为不如。只是这小子的运气好到爆棚,如今要与知趣做小伏低的赔笑脸拉关系,诸人中颇多不乐意的呢。

知趣性子聪慧,手段圆滑,又有心机,为人处事不在话外。他既有这等天资,偏又有一种怪癖,若非必要,他宁可在水仙谷做饭混日子,也不想出去折腾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当然,知趣铺子的生意颇是红火,他的玉简卖到脱销,已经加制了两回呢,赚灵石赚到手软。

知趣左一出右一出的出些风头,虽不同于当年罗水仙以天才之名夺众人之辉,但是,知趣在罗家乃至整个罗浮界都大大的有名气哩。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知趣有了名气,诸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免不了心里再酸上一酸哩。偏知趣上得船来,只与罗润仙寒暄几句就回了房屋,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知趣瞧不起人的证据。

如今知趣一大早的拿捏着架子胡扯豢养灵禽之法,那口气态度愈发叫人看不上。

可以说诸人对知趣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高峰,偏此时,知趣借罗卜之语起身团团一礼致歉,知趣这一礼,倒好似一根尖针戳破了诸人心里的那点儿郁气,纷纷道,“知趣师兄多礼了,昨天看师兄不大有精神的模样,我们还担心哩,只是怕唐突师兄打坐,方未去打扰。”

既已铺了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

知趣将姿态放低,恳切笑道,“既如此,容我治一席好菜赔罪。你们若不肯入我席面儿,就是不肯原谅我失礼之处呢。”他这样一说,哪里还有人不肯呢。

知趣向来是好手艺,他来之前不仅是给朱鹤做了几百斤的小鱼干,顺便也做了许多鱼干肉干的给孔白黑豆儿做零食。并且,知趣将水晶房里产的灵蔬瓜菜的带了许多在储物袋里,及至牛羊猪肉,亦是放在玉匣里保鲜呢。

诸人见知趣拿出来的都是二品灵蔬,光闻着味道感受着饭菜中的灵力,已令人垂涎。接着,知趣又取出从罗妖那儿摸来的灵酒请大家品尝。孔白黑豆儿不能饮酒,知趣调了两盏花露给他们喝。

其实孔白很想喝点灵酒啥的,知趣一个眼神望过去,孔白就没提这事儿。孔白本就是个机伶的,再兼之他离家出走,吃了不少苦头儿,也生了几多心眼儿。更兼跟着知趣这几年,知趣凡有得意之事,不好对外炫耀,便拿来教导给孔白黑豆儿听,以期他们多长几个心眼儿,免得日后受人欺负。

收到知趣的眼神,孔白只管板着小脸儿,莫测高深的乖乖吃饭,顺便照顾黑豆儿,话都没讲几句。

倒是知趣与这诸多筑基修士推杯换盏间,添了几分熟悉。

譬如罗润仙新收的小弟子罗非凡,以及罗方的弟子罗一。因是罗润仙与罗方领头儿,除了罗卜、知趣、孔白、黑豆儿几人,多是罗润仙与罗方的徒弟或是徒孙相随。

这其中,又以罗非凡与罗一算是领头羊了。

罗非凡赞道,“师兄的手艺当真好。”

知趣便道,“往日里伺候父亲惯了的,自在灵庄时,我就在他身边服侍。做多了,便也练出来了。”

罗一八卦的打听,“师兄如今已然筑基,莫不是还要做这些仆役之事?”

“家父规矩甚严,早间伺候梳洗晚间伺候沐浴外加烹茶温酒一日三餐,皆是我份内之事,哪个能懈怠哩。”知趣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诸人心中听知趣过得这等苦B日子,心下不知怎地,倒格外的熨帖起来,纷纷道,“水仙真人一向规矩严明。只是师兄这样忙碌,要什么时候修炼呢?”

“夜里总有空打坐,凡事总要以家父为先呢。”知趣谢音刚落,就听孔白冷着一张俏脸,奶声奶气的吩咐,“流氓趣,我的花露喝完啦。”

知趣忙又给他倒了一盏,温声道,“也别一下子喝太多。”这花露还是他去流华妖看小花妖时,小花妖紫媚送予他的,足送了知趣一坛子,知趣自己都没舍得喝呢。

孔白将大凤眼一瞪,将杯子往桌上一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脸臭臭的质问,“你管得着我的?”

知趣赔笑,“我哪里管得着白前辈呢。”

孔白哼了一声,此方作罢。

诸人却暗道,知趣于水仙谷的日子怕真是不大好过呢。心下更爽,待知趣更加热络三分,一顿酒饭,实在拉近了彼此距离。

到晚间,酒尽菜冷,诸人各自散去。知趣收了残羹冷炙锅碗瓢盆,罗卜静静打量知趣一时,知趣露齿一笑,“罗卜兄,可是有事?”

罗卜微笑,“只是想问,知趣师兄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罗卜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琐事,我还料理得来。”知趣弯着眼睛笑。

知趣收拾完了,要回房间,罗卜却是挡着知趣的去路。知趣看向罗卜,罗卜咬着牙,皮笑肉不笑滴,“让知趣师兄看清楚我些,别明天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