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妖就罗妖呗,发什么脾气啊。”水生大度的不与计较,还是念叨罗妖几句,“先时叫你罗妖,你闷头不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水生吃饱喝足,躺在紫金鼎里摸着肚皮,“妖妖,你用奶了巴唧的音儿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装嫩。”

装嫩?

这俩字落到罗妖耳朵里,别提多堵心了!孔白那家伙两百多岁化形个豆丁,死黑炭还把孔白搂一个被窝睡觉睡了好几年!哼!到他这儿就是装嫩了!相比于妖族漫长的生命,他本来就不老好不好!

罗妖说水生,“你先给我装个嫩瞧。”

水生立刻捏细了嗓音,嗲声嗲气地,“妖妖,妖妖,我的小妖精。”

罗妖不理会水生,水生又道,“你不装嫩给我听,嗯,那跟我讲讲,怎么把紫金鼎放进识海?”

先前明明对他不知道有多好,还是罗妖主动说要教他的,结果这么没耐心,水生顶着满脑袋“笨”“笨死了”“真是要命,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你脖子上长的真是脑袋,不是木墩子吗?”种种一系列恶毒又伤自尊的评价,终于在午夜十分,学会了如何把紫金鼎收到识海。

水生郁闷的问,“以前,咱俩真的好过?”

“这还用说。”这回改罗妖蛋舒服的躺到紫金鼎里,这满满的灵力哟,好不舒畅。

水生暗自琢磨,自己不会是受虐狂吧!守着这么毒舌的家伙,竟然还能爱成人鸟情未了!实在不科学啊!怀疑尚未有个结论,水生忽而大怒,“个死妖精,你把我紫金鼎里的灵力都吸光啦!”

罗妖理所当然,“教了你一整天,难道不用束脩的?”

束脩!

竖你妈个头!

水生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若是他戴着帽子,完全可以诠释一下啥叫“怒发冲冠”了。水生跳脚,“个死妖精,我全靠着紫金鼎里的灵力收妖呢。你把灵力用光,现在怎么办?碰到妖怪,必死无疑!”

“不行你就再把紫金鼎里的灵力修炼满,再去捉妖也不迟啊。”罗妖建议。

水生逼罗妖,“把灵力给我吐出来。”

“没听说过还有吐出来的。”罗妖老神在在,“就像你吃饭,都吃到肚子里了,难道还有往外吐的?”

水生不想冒险,准备在外头过一夜,然后往回走。灵力都没啦,还收哪门子妖啊!

罗妖这回倒是发了善心,“我把紫金鼎给你放出去,你在紫金鼎里睡吧。”

水生道,“这是我的鼎,我自己弄。”

“你现在又没灵力。”罗妖温声哄着水生,“咱俩有同心印,我也能驱使此鼎。”

水生怒,“你再敢偷吸我的灵力,下回,我就把你做成水煮蛋!”

罗妖将紫金鼎放出来,水生虽然气罗妖偷吃他的灵力,不过,他也没死犟着不进鼎休息啥的。毕竟,荒郊野外,紫金鼎里是难得安全的地方。水生跳进鼎里,拉开被子盖上,阖上眼睛,罗妖蛋自发的滚到水生怀里。

水生余怒未消,不理他。

反正也没外人,暖融融、光莹莹的蛋在水生怀里滚啊滚、蹭啊蹭地,罗妖还换个小奶音儿,“黑炭,你真生气啦?”

水生反问,“你说呢?”

蛋又滚了一回,水生就没啥脾气了,抱着罗妖蛋道,“我是担心这路上遇到妖怪,我又用不了法术,可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呢。”

你一个蛋,顶啥用?水生腹诽。

罗妖提醒水生,“妖怪来了。”

水生还没明白过来呢,就听外头有人敲他的紫金鼎,水生探头往外一瞧,就见一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跌坐在鼎外,可怜巴巴的两只杏花眼滴溜溜的往上瞧,一见水生,立刻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滚,凄凄惨惨地,“奴家夜遇强盗,逃到此处!大哥救命啊!”

水生悄悄跟罗妖道,“夜遇美娇娘,这桥段,太傻了。早被人在书里披露过几千回了,这是啥妖啊,脑子贸似不大好使啊。”

罗妖没说话,外头的小媳妇哭诉道,“大哥若不援手相救,奴家唯死路一条矣。”最后那哭腔,绝对是一咏三叹,悲情无限。

水生毫无同情心,在紫金鼎里喊一句,“那就死去吧,妖怪。”

小媳妇满眼血泪,“大哥好狠的心呐!”

“多谢夸奖。”

“大哥,大哥——”

这小声,听起来真跟杜鹃啼血有的一拼。

“哈哈,喊吧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滴。”紫金鼎里的灵力都被罗妖吸了,水生向来惜命,再说了,凭水生的伶俐,这样低俗的骗术,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小媳妇没喊几声,紧跟着后面一对男女驭剑而来。这对男女绝对是男的俊女的俏,活生生的一对璧人。小媳妇一见此二人,立刻不哭也不喊了,腾的自地上跳起来,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尖儿骂,“越明月,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反赖别人狐狸精,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女人生的并不差,眉目清灵,只是少了这小媳妇眉间的一丝水润媚意。那男人更是极品,枉费了一张俊脸,一见到小媳妇,立刻对越明月解释道,“师妹,实是这妖孽勾引于我。”

小媳妇立刻冷笑三声,“勾引?是啊,我勾引着你给我买首饰、置大屋?我勾引着你跟我上床睡觉、生儿育女?都是我勾引的?越明峰,真难为你了啊,这么容易被勾引?”

“唉哟,越明月,你把这贱人找回去,可是得千防万防,防好了,别叫这贱人再被勾引了。”小媳妇讥诮冷笑。

越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狠瞪越明峰一眼,越明峰深情款款,“月妹,你相信我。”

越明月冷笑,“好啊,叫我相信你,你就把这妖孽除了去!”

越明峰没有半分犹豫,当下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祭出,对着小媳妇就杀将过去。这小媳妇也不是善茬,手中两把弯刀舞的密不透明,当下,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越明月瞅准时机,一剑偷袭成功,到底以二对一,小媳妇略输一筹。背靠紫金鼎,脸白如金纸,眼瞅就不行了。

越明峰就要上前杀人,紫金鼎里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当着我老人家这般放肆,你们眼里没人,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越明峰脚下一滞,他们来时这大鼎就在了,先时他只以为此鼎是凤鸳的东西呢,不料里头竟有人。越明峰颇识礼数道,“不知前辈在此。我与师妹奉家师命除此妖祟,惊扰了前辈,是我的们不是了。”

“这可真是巧了,这只小鸳鸯原是我的坐骑,他趁我醉酒,偷下凡界,为害世间。我刚刚寻到他的下落,就要带回去处置。”这声音有说不出的悠远,“我乃凌云峰修炼的凌云真人,若你师父有话,只管叫他来凌云峰找我。你们暂且回去吧。”

越明峰并不好骗,悄悄朝越明月使一眼色,面儿上并不与紫金鼎翻脸,只管拖延时间,道,“凤鸳身上,尚有我师门至宝,将她放过亦无不可。不过,还得请前辈责她将我师门至宝还来。”

刚刚的小媳妇,哦,凤鸳立刻道,“什么叫你师门的至宝?明明是我妖族的东西!真个不害臊!你师门难道是妖族出身!”

越明峰冷声道,“凤鸳,此宝落于我们栖凤山,自然是我们栖凤山之物。”

“哈,那现在它在我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凤鸳还没说完,身体一晃,再抬头已在鼎里,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水生扑过去一拳砸晕。罗妖驭此鼎,只一晃,便消失在越氏师兄妹跟前。

倚翠山土地庙。

夜间,水伯换新衫挽新髻的躺在床间,夏春秋身体半倾,抬手抽掉水伯髻上玉簪,还未褪掉情人身上新衫,就听外面一阵疾风,土地庙刚修好的大门便被呯的一声撞飞。

水伯猛然从床间坐起,一只紫金大鼎杀气腾腾的落在水伯的床上。水生从紫金鼎里跳出来,急道,“夏先生,大事不好啦!”

第一六八章

水生乍乍呼呼的一嗓子,当真把水伯惊到了。

待水生把凤鸳拎出来,跟夏春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水生道,“我听说这家伙身上有不得了的宝贝,就把他给弄回来了,先生你瞧瞧,有啥宝贝都?”

春宵被扰,夏春秋心里虽不大痛快,还是先看了昏迷不醒的凤鸳一眼,道,“一只野鸳精而已。”抬手在凤鸳眉间一点,凤鸳便醒了。见到夏春秋,先时在越家师兄妹面前的嚣张半分不见,凤鸳娇滴滴地一福身道,“多谢上仙救我性命。”

水生踹他屁股一脚,“野鸳野鸳,明明是大男人,装什么伪娘呢。”

凤鸳扫一下屁股上的浮土,摇身变成个俊俏公子,抱拳作揖,“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水生没空跟凤鸳绕弯子,直接过去充当狗腿子的角色,问他,“你以为救你是白救的!有什么宝贝,赶紧交出来!”

水伯说水生道,“哪里有这样说话的。”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水伯对着凤鸳微微一笑,先礼后兵,“这位妖怪朋友啊。你看,春秋修为如何?”

凤鸳冷眼望向夏春秋,甘败下风,道,“我远不及这位上仙。”

水生得了水伯的指点,改变狗腿方式,委婉的问,“现在即便放你出去,你能活命?”想死想活,给个话吧!

凤鸳脸色微凛,半晌方道,“我的确身负异宝,只是这样东西,我也不知有何用处。”说着,凤鸳自怀里取出一颗四角方方的血色印鉴,道,“以前,我住在栖凤山。一日,在山中嬉戏时,见天空落下此印,整个栖凤山都被此宝映的红了半个山头。栖凤山的修士越凤栖也发现了此宝,他较我快了一步。只是,此宝妖气纵横,应是我妖族之物。”

夏春秋眉毛都未动一下,血色印鉴便自凤鸳手中飘起来,落到夏春秋的手上。夏春秋仔细端量片刻,忽而面露讶色,看向凤鸳,“听闻在妖族的传说中,每逢朱雀临世,便有朱雀印现。”

凤鸳脸上,惊诧之色更甚于夏春秋,当下险些跳起来,脱口问道,“这是朱雀印?不可能,我并没有看到凤神哪。”

朱雀印灵光一闪,便消失在夏春秋掌中。夏春秋亦双眉紧锁道,“凡世虽有几处灵气丰沛之地,不过,并不足以孕育妖神朱雀。”

水生忍不住插嘴问,“先生,我看人间也蛮多山精灵怪的。”

夏春秋不禁一笑,“那些凡俗妖物怎能与朱雀相比。朱雀是天生的妖神,灵禽之主…”更多的话,夏春秋并未继续说,只道,“朱雀印竟然会在人世出现,我得回师门说一声。”

接着,夏春秋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水生兴奋的搓搓手,打听道,“先生,能不能顺路带我回修真界啊?”

看到水生那些谄媚的脸,夏春秋恰想到刚刚被打扰到的春宵,道,“还是罢了,等你身体养好,再回修真界吧。水伯修为不高,我带他一道回去,你与这只小鸳鸯暂且守在这里。外面我设好结界,你们放心,非元婴修士断不会攻破的。”

水生嘀咕一句,贼心不死,“干爹修为不高,说的我修为多高似的。若你门派有化神修士,先生代我求一求情,说不得化神修士能将我身上的伤治好呢…”

水生的话尚未说完,夏春秋已道,“莫再多言,我还会回来的。”

水生依旧不大放心,“小鸳鸯呢,我可没啥法力。这要万一制不住他,怎么办?”

夏春秋抬手一道白光射入凤鸳体内,凤鸳面色更白,却是咬牙未吭一声。夏春秋道,“他的法力,我封了六成。你放心,他绝不能伤了你的。”

水生再道,“这万一有啥危险,有没有啥及时能通知你的办法?”

夏春秋只得将一枚玉玦交给水生,“若有事,打碎这玉玦,我立时便知。”

水生啰嗦个没完,收起玉玦,依依难舍,“先生,阿伯是我干爹,你跟阿伯好,也是我的长辈。你可不能因着阿伯跟你去了修真界,就不回来了啊。”

水生这没完没了的聒噪,终于,夏春秋还没抬脚走呢,外头叫阵的人就到了。朱雀印,可不是这样好拿的!

越凤栖来的很快,只是越凤栖的道行,比之夏春秋实在是天上地下了。越凤栖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士而已,实在不够夏春秋一个指甲弹的,故此,越凤栖惨败。

夏春秋看着手下败将,道,“你在凡世修炼,能有此道行,算不错了。”

水生在一畔给出主意,“先生,我看书上说,咱们修道之人,凡事最讲究机缘。如今朱雀印出现,咱们都算是与朱雀印有机缘,这越凤栖更是发现朱雀印之人,不如先生一并带咱们去你师门那里,凭咱们几个,若是机缘大的,说不定能发现朱雀啥的。”

夏春秋面露赞许,“是啊,水生,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水生立刻满脸喜色,“那,我去收拾东西,总,总得给各位长辈们带些特产啥的,才不缺礼数啊。”

夏春秋道,“我带越凤栖一行回去交差就是了。你,还是看家吧。”

水生满脸颓丧,夏春秋深觉快意,拎起越凤栖几人,带着水仙,衣袂翩翩离去。

水生静待片刻,转个头知会凤鸳,“自己寻间屋子住吧。”自己抄起紫金鼎,摇摇摆摆的走了。

水生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明显感觉到罗妖蛋听到朱雀印的时候有着不小的震动。其实,他并不是很信任夏春秋,他的妖妖就是小凤凰呢。照凤鸳的说法,朱雀印是他家妖妖的东西,但是,水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夏春秋面前露出一丝半点的形迹出来。

跳到紫金鼎里,水生才问妖妖蛋,“那印,是咱家的吧?”

“咱家”两字让罗妖听在耳里美在心里,“嗯,是朱雀印。”

“暂时拿不回来了。”一得到朱雀印,夏春秋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师门,可见朱雀印的重要。其实水生明白,夏春秋带着越凤栖,明摆着是打算先去栖凤山探查一番的。这样的事,夏春秋提都未提,根本不想带他。如同夏春秋防备水生,水生对他,亦是如此。

罗妖道,“无妨,朱雀印,即便他们拿到,也用不了。”

“只是,我们该怎么办呢?若是现在下山,倒露出形迹,夏春秋回来,定会起疑。但是,若不走,倘夏春秋发现了你,怕他会动别的心。”水生分析道。

罗妖很有一家之主气派的拿了主意,“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你不要露了痕迹,夏春秋是无法探查到你的识海的。只要我气息不泄,谁也不会察觉到。”

水生极大胆又极细心,点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紫金鼎这样显眼,我怕夏春秋顺藤摸瓜摸到我的身份。”

“你本身有什么价值?夏春秋早知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也没立时就抢了去。这个人,是个有水准的人。哪怕他知晓你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你来寻找我。”罗妖淡定道,“我们朱雀,可不是那些朝三暮四的禽鸟,一旦动心,生生世世皆难忘此情。何况,你曾与我结同印。哪怕我们现在不在一处,待我苏醒之时,我亦能经由同心印忆起前尘,寻找到你。”

除了商量对策的夫夫二人,外面凤鸳像一根柱子一样,静驻了三天三夜。

水生勤于修炼,还是肚子饿时想起凤鸳来。过去一瞧,仍在水伯屋子里静站呢。水生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捅凤鸳一记。凤鸳僵硬的回神,呆滞的看向水生。

水生问,“吃饭不?”

凤鸳神情恍惚,“朱雀印被人拿走了么?”

“是啊。”水生大咧咧地,“来吃饭吧,那啥印的,不当吃又不当喝,有啥用。”

凤鸳脸色惨白,没理会水生,倒是默默的流下一行泪来,抽咽着不说话。庙里也就凤鸳能说说话了,水生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子,“喂,至于么,小鸳鸯?”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朱雀印!”凤鸳激动的一声大吼。

水生心道,老子啥不知道,那还是老子家的东西呢!水生掏掏耳朵,“行啦行啦,啥也不值得你这么哭天抹泪。我警告你啊,你别嚎丧。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炖了鸳鸯汤。”不理凤鸳,水生一个人吃饭去了。

凤鸳自个儿哭了三天三夜。

水生实在受不了那无处不在呜呜哭声了,时断时续,白天还好,大半夜的听了,跟闹鬼似的,瘆人的很。

水生此人,放两句狠话犹可,只是他这水平,也就处在放狠话的阶段了。凤鸳这样哭丧似的没个完,水生只得去劝他,“我说,你这哭个没完,那朱雀印就能回来啦?”

凤鸳实在憋屈的很,苦于没个人哭诉呢,哽咽一声,咽下一口泪,道,“若我知道那是朱雀印,死都不能交出去的。”

“这真是废话,你若不是因为怕死,还不能交呢。”

凤鸳眼泪流的更急了,水生跟凤鸳打听,“那啥印,有啥用啊?是不是法力无边哪?”

凤鸳含泪的瞅水生一眼,那眼神,跟看白痴差不多,大声道,“你懂什么?那是凤神的东西,除了凤神,没有第二人能驱用!”

“那你有什么可伤心的,你就一小鸳鸯,就算有朱雀印,你也用不了啊。相反,用一件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换了自己性命,岂不是一件好事么?”水生开导凤鸳。

凤鸳面生怒色,“你这凡人,知道甚!凤神是我们羽禽之主,我虽然只是凡世一只小野鸳,也该对凤神忠心耿耿。我得到凤神的东西,这是凤神赐给我的机缘。结果,你们这些凡人贪得无厌,竟取走凤神之物,将来,就不怕凤神震怒么?”

水生好笑,无甚诚意地,“怕死我了,可是怕死我了!”

凤鸳气的,直接撸胳膊挽袖子的跟水生干了一仗。

凤鸳很为自己的凤神好一番伤心,不过,他这伤心,好的比较快。半个月后,夏春秋还没回来,水生发现,凤鸳跟山里的小黄鼠狼,勾勾搭搭的,成了相好。

凤鸳对此的解释是:只有爱情,才能治愈我的伤痛。

水生恶心的同时判定:凤鸳其实是一只文艺又花心的小鸳鸯。

山中无甲子,每日除了修炼,似乎没什么事好干,在这寂寞的岁月里,凤鸳从小黄鼠狼身上移情别恋到一只毛羽斑斓的野雉精。而水生,终于等回了夏春秋。

第一七九章

夏春秋面色如同往昔,水生欢喜的迎出来,未见到水伯,不禁问,“先生,阿伯呢?”

“哦,他正在师门闭关,就没带他回来。”夏春秋眼中终于透出一丝惋惜,还未说话,就听水生嘀咕,“这几年,阿伯一定进境很快吧。”

夏春秋没答这话,他的眼睛落在小小的土地庙上。依旧是不新不旧的小庙一座,他几年未归,水生在庙里的空地上种了几畦瓜菜,还移植了许多漂亮的野花,正是暮春时节,瓜菜丰盛,花草怒放,让这小庙里多了几分生机勃勃。晾衣竿上搭着几床被褥,夏春秋眼神很好,有一床最大的正是他与水伯的双人被。

屋里亦是窗明几净,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俱器物,却一样样的摆到恰到好处。

水生捧来一盘凡世瓜果,给夏春秋吃,“阿伯没回来,先生,晌午我做些好的吃。你们屋子,我天天打扫呢,被褥在外头晒的暖暖的。先生,你这回回来,能呆多少日子?我去山下买些好吃的点心吧。”

水生的脾性,夏春秋跟他住了些时日,有所了解。

聪明,伶俐,会做人。

但此时,夏春秋知道,水生心里,是真的拿他与水伯当成了亲人。

夏春秋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知埋头修炼的修士。若非亲人,没人会天天收拾你的屋子,不会在不知你归期的时候,将被褥拿出来晒一晒,省的潮凉。

水生,或许一直很想念他们吧。

“一会儿,凤鸳也就回来了。先生不知道他有多花心,这几年,山上的男妖精女妖精,都给他调戏了个遍了呢。”水生一径跟夏春秋说着山上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

夏春秋修为惊人,他回来,山中精怪都能感受到。凤鸳跟漂亮的野雉精调了会儿情,便赶了回来。水生从屋里的小匣子里取出一锭银两给凤鸳,打发他道,“去山下镇上那家仙味斋里买他家招牌点心。”

凤鸳对夺走他朱雀印的人没啥好感,一句话没说,拿着银子就去买点心了。

水生捅开炉子,烧开水,泡了盏野茶给夏春秋尝,笑嘻嘻地,“我自己炒的茶,先生尝尝?”

夏春秋只闻其香,不禁赞道,“好茶。”

“那是。”水生很有不几不禁夸的模样,眉飞色舞的炫耀道,“你是不知道呢,我又找了一处修炼的好地方。那里长了几株野茶,我每年在清明雨前在野茶最嫩时采了来,细细的炒好。这水也不是门前的溪水,是山间的泉水,清冽甘甜,用泉水煮茶,比溪水更香。”

夏春秋喝了一巡茶,定下心神,方道,“水生,你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水生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哑了,他呆了一时,瞪大眼睛,继而激动的捉起夏春秋的袖子,“先生知道了?在哪儿打听到的?我,我以前是…”先时,水生没少跟夏春秋嘟囔,想托夏春秋替他在修真界打听一二。但此时,水生激动的同时,却又生出几分怯意。

夏春秋抿一抿唇,撂下粗瓷茶盏,望着水生的眼睛,温声道,“打听到了。你是修真界的人,你本姓罗,双字知趣,是罗浮界罗家子弟。”

“还,还有呢?我,我爹,我娘,先生,我家呢?”

夏春秋微微一叹,“罗家是罗浮界不大不小的家族,你父亲,是罗氏家族的族长,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了。你生母,乃凡世之女,前几年兵荒,你生母的家族各自离散,找不到人了。你自幼一直在罗家灵庄长大,后来,回归本家后,你遇到了一只朱雀,那只朱雀,名唤罗妖。”

“朱雀?”水生震惊的神色难以形容,他双眼一红,怔怔的流下两行泪来。

“水生?”夏春秋轻轻唤了一声。

水生急忙抬袖子拭泪,抽咽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就很难过。”

夏春秋有几分怀疑,问,“那次说朱雀印的时候,也会难过吗?”

“没有。”水生摇头,很快擦干眼泪,就听夏春秋继续道,“你与朱雀相爱,不过,那时,朱雀的内丹为罗家人所控。你们为了夺回内丹,与家族产生分歧。你的伤,是服用烈火丹所致。烈火丹是修真界的禁药,服此丹药可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境界,但是,过量的服用烈火丹,会毁了修士的道行。朱雀夺回内丹,并未逃出罗浮界,不得已在罗浮界界河畔涅槃。当时,你带走了朱雀蛋,后面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水生突然大声道,“他叫罗妖!”

“对不起。”水生眼中满是泪水,“我心里难受的很,我不喜欢听人喊他朱雀,他是有名字的。”

夏春秋没再说什么,水生半低着头,浑身轻轻的颤抖,只片刻,膝前襟衫湿了一片。半晌,知趣擦擦眼泪问,“你们找到他了吗?”

夏春秋点头,“找到了。”

知趣猛然抬头,眼睛微红,说不出话来。难道…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啊,这几年,他自问没有半分破绽。

夏春秋道,“你放心,我若有恶意,不会来跟你说这些。”

“知趣。”夏春秋的声音仿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以后,我还是叫你知趣吧。罗家人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在凡世,比在修真界要安全。我不知为何,朱雀会转世为凡人。不过,你与他前世相爱,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保护他。”

知趣悄然放下心来,面上很有几分意动,不过,他谨慎的率先问道,“你们不想得到他吗?朱雀印都那样宝贝,何况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