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对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也有很大的益处。

当年,穆流年、林央、东睿宁王三分天下,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亦是三分各为其主。如今,东睿宁王一边的以夏春秋、薛家为首的修士都已全军覆没。穆流年身边,就一个凌家,而且,凌家祖宅经过薛家的清扫,哪怕后来又救回不少弟子,亦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现往日辉煌。

再有,就是林央身边的知趣、邵千凌为首的修士派。

不客气的说,林央虽然与帝位无缘,但,这一派的修士实力最为雄厚。

不过,以往,在去朱雀地宫前,穆流年与邵千凌等人却无交情。

以穆流年的自尊与强势,叫她对修士低头,那是不可能。

而依修士的清高傲气,叫他们如朝中臣子一样侍奉帝王,亦是痴人说梦。

不论文斐然说话何其客气,修士的头颅是永远不会向人间帝王低下去的。

这一点,穆流年清楚,文斐然更清楚。

同样孤傲的双方,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极具润滑作用的人。

此人选,非知趣莫属。

在穆流年看来,知趣是个非常不一样的人。

在凡人中,他显的特别。

于修士中,他同样是非同一般的。

这样市侩于人情世故的修士,太特别了。人情世故倒还好说,关键,穆流年发现知趣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凝聚力,他与谁都能说上话,许多事,都是在他的斡旋下做成的。

更重要的是,知趣不是南玄洲的人,他的利益,并不在南玄洲,这就让知趣在很大程度上具备了中立的立场。而且,这人,还有一幅极为柔软的心肠。

穆流年希望能通过知趣与南玄洲的修士达成一种比较融洽的关系。

邵千凌、文斐然等人,未尝不是打着如此主意。

依知趣的聪明,许多事,不必说出口,他已是闻弦歌知雅意。

药神谷的事,知趣直接找了文斐然与凌雁书商量,外加经天雷加身后苏醒的奸细天机道人。其实要说天机道人是奸细,这种话并不算太准确。知趣会怀疑天机道人,实际上从天机道人出现太过凑巧他就怀疑了。天机道人也的确是受了夏春秋的威胁,不过,夏春秋给天机道人的命令比较奇怪,夏春秋只是要求天机道人依知趣的命令行动,其余并没有要天机道人做什么。

在薛家横扫四大派一世家的过程中,实际上,天机谷是最早的受害者。天机谷的人特长是算天机,战斗力就完全渣渣了。薛家人一来,天机道人立刻率徒子徒孙无条件投降,后来,夏春秋把他的徒子徒孙当人质,医好天机道人的伤,叫天机道人去林央那里做事。

先时文斐然都与知趣说了,天机道人挨雷霹,伤重之下都没能算一算下任帝王到底是谁,故此天机谷才没参与到这三足争霸中来。

结果,天阙关大危时,天机道人篷头垢面身体倍棒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其实,天机道人惹人怀疑的地方太多。首选,夏春秋医好天机道人的伤,让天机道人来他们这里泄天机就非常有鬼。药神谷都医不好的伤,以至于天机道人未能卜算出帝王命定之人。结果,这才几日,天阙关时,逃荒一样前来投靠的天机道人除了灵气匮乏,竟然伤势全消,卜算天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知趣生就一幅疑神疑鬼的心肠,不怀疑他才有鬼。

在幻春图时,天机道人两遭雷霹,可是吃了大大的苦头,这其中多半是知趣的功劳。若不是参胖胖给他喝了一大碗洗脸水,天机道人还醒不过来呢。

参胖胖非常好心,在天机道人的央求下,每天都把自己的洗脸水送给他。后来,瞧天机道人的模样,知趣还送了他一小瓶参老头儿的洗澡水。

说洗澡水也不为过,当初牛头猪的确是要把参老头儿给煮了汤的。

天机道人一醒,便一五一十的把他跟夏春秋的事交待了,天机道人苦逼的表示,他也是没办法,徒子徒孙都被抓了,夏春秋叫他做事。而且,是叫他听知趣的话做事,天机道人瞅着知趣道,“开始,我还以为知趣你是夏春秋的奸细呢。”

知趣道,“你就这嘴,怪不得挨雷霹呢。”

天机道人心情其实不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结果,天雷又没霹死他。而且,薛家之前扫荡四门派一世家,除了天机谷,余者莫不拼死反抗。结果,只有天机谷,因有天机道人这等没骨气又会审时度势的掌门存在,保存了最大的元气。

而且,天机谷的人是这样子的。俘虏的修士,薛家都安排他们住在一处。天机谷的人因为没啥骨气,早早投降,叫干啥干啥,薛家人也没太为难他们。但,其他门派家族的人就不好说了。

在被俘虏期间,天机谷的人其实充当了很好的纽带的作用,往往他们负责调节薛家人与其他门派俘虏之间的关系。有受伤的同道中人,好说歹说甭管怎么没脸没皮的弄些伤药来,其实也惠顾了其他门派的同道中人。

邵千凌、文斐然、凌雁书等,自朱雀地宫一回来就去薛家救人,救回最多的就是天机谷的弟子了。

天机道人养着伤,见自家的徒子徒孙都回来了,感动的热泪迎眶,当然,他也为自己没骨气啥的表示了忏悔。

如今,药神谷之事,天机道人主动帮忙。

天机道人道,“药神谷的具体位置,卦象显示不清楚。不过,药神谷大概的地方,我以前算过。”天机道人拿出一张地图,将手一指,道,“斐然,你跟药神谷的人熟,你亲自去,把事情说明白。药神谷向来以入世救人为己任,不过,他们力量单薄,总不如借助朝廷之力,把瘟疫遏止住才好。”

穆流年写了张手札递给文斐然道,“文先生一道拿着去,兴许有用。”

穆流年从来不会推却自己的责任,文斐然郑重接过,道,“不能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了。”

穆流年飒爽一笑,“我一直在。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天下之主。”

文斐然行一礼,“陛下,我立刻出发。”

穆流年颌首。

穆流年有着冷静非常的大脑,药神谷的事既然有所安排,她便将心思放于登基大典上。

穆流年的登基大典非常简单,按穆流年的话说,国难当头,灾荒不断,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搞登基大典。不过,说说回来,穆流年的登基算是大多数人的众望所归了,她手段虽然辣,但,朝廷官员也得承认,穆流年的归来比沐猴而冠的林大人要能安定人心。

最基本的感情,大家觉着跟在穆流年身后,能看得到希望。

长久的战争,不仅仅是国家疲弊,就是官员,也累了。

穆流年的登基,是绝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事。

南玄洲之内,已经没有人敢对着穆流年发难。但,这并不包括南玄洲之外的人。登基大典之后,百官行宴,包括各国使臣,皆在其位。

罗水仙对这种场合是没兴趣的,他现在的兴致在知趣的紫金鼎里,索性带着一大家子住进紫金鼎。参胖胖倒是很想凑个热闹啥的,他又不喜欢凡世的气味儿,于是,知趣将紫金鼎变小放于桌案之上,参胖胖就在紫金鼎里看热闹。

知趣却是穆流年的座上宾,只是,知趣为人谦逊,位居邵千凌与悲苦大师的下首。

穆流年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酒宴正当时,东青洲的修士忽然说话了,而且人家说的相当直接,很是不解的问,“陛下,我对陛下的功绩非常敬佩,只是有一事颇为不解。”

穆流年执酒盏的手一顿,道,“仙长有何不解,说出来,朕也听听。”

修士道,“我不解,因何陛下为女子之身,偏要做男子装扮呢。我还听说在外传陛下为男人,陛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穆流年将手中的酒往案几上一撂,换了个悠然的姿势,望向那位年轻的修士,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朕发问呢?是你们东青洲皇帝使臣的身份,还是你自己门派的身份?”

那修士未料穆流年有此问,稍一思量,没立刻回答穆流年的问题。穆流年已觑了机会道,“东青洲皇帝的使臣不是你,所以,朕认为你们的皇帝没有赋予你这个权利。至于,你的门派,朕看你并非门派掌门,你此问,经过你们掌门同意了吗?朕看你们掌门给朕的信,你们掌门都要尊朕一声皇帝陛下。在朕面前,朕让他坐他才能坐!”

穆流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不过,她绝不丑,她生的眉目清朗,脸部线条微有棱角却绝不突兀,下巴一处小小的凹陷,让她看起来英气十足。何况,穆流年掌天下权,本就是个气势惊人的人物。此刻,她下颌微扬,淡淡道,“年轻人,你们修士,不懂政治,不懂国事。朕劝你,话前三思,莫要为他人枪,莫要为人嫁衣裳,更莫要为门派招祸惹非。”

话间,穆流年雍容起身,皇袍在她身上合体至极,衬着她英气十足、年华正盛的脸庞,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视她的威仪。穆流年走下丹樨宝座,言词犀利而镇定,“你问朕是男是女,那朕就告诉你,不论朕是男是女,这万里江山,是朕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谁送给朕的!更不是朕继承于祖宗基业!”

“朕,今日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别人,而是朕自己!”

正午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穆流年一身灿灿皇袍,有说不出的辉煌炮眼。南玄洲本就以凤为尊,此刻皇袍之上的精美的凤鸟似要破衣而飞。知趣不着痕迹的往紫金鼎上轻叩两下,林央就要飞出去给穆流年弄个凤凰加身的祥瑞出来。但,未待林央出手,绿兔子样的幻空兽先行动了。

以穆流年为中心,宫殿地上忽就生出百花之景,百花之中,一只高傲尊贵的凤鸟发出一声嘹亮悦耳的鸣叫,绕着大殿飞翔一圈后,没入穆流年的身体。

随着吉兆一现一灭,神明给了所有人以定心丸,山呼万岁之声穿过重重宫殿飞向九霄之内。

穆流年微微一笑。

第二三零章

穆流年并没有刻意羞辱东青洲的修士,但,那位言语放肆的东青洲修士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了轻狂的代价。

接理说,修士的岁月较凡人长久,其智慧上应当远胜于凡人才是。

不过,在知趣看来,修士大致分两种,一种世事炼达如他自己,另一种就是闷头修炼如罗水仙。但,罗水仙与那位放肆的年轻修士完全不同。罗水仙对庶务没兴致,因为没兴致,他鲜少插手庶务。自从有了知趣这位大弟子兼大管家,罗水仙的身家都是交给知趣打理。

对没有兴致的东西,罗水仙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罗水仙这种性情,被知趣识认为聪明人的一种表现。

修士并非神仙,哪怕你真就是神仙,还有“术业有专攻”之说呢。何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发表不成熟的看法,纯粹是自取其辱。

宴会结束,穆流年开始接见这些外洲修士。

知趣与邵千凌、悲苦大师、凌雁书出面,负责解释朱雀地宫之事。

这四个人,邵千凌说话没谱儿,悲苦大师惯会念经,凌雁书向来寡言少语,偏偏能言善辩的文斐然去了药神谷。最终,交涉之事落在了知趣头上。

知趣是这样说的,“当初,我国朝廷发邀请涵请诸位同门来观礼先帝登基,这是众所周知的。”林央的登基是世人都承认的,且在南炎洲百姓心里,林央就是为解救天下而死,故此,林央的帝位是坐实了的。因为林央现于常人对生死的认知上是死了的,故此,称先帝。

“观礼结束之后,先帝为救天下,以帝王之力启地宫之门,当时,数千人在场,均可证明此事。”知趣问,“请问,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来的十几位修士不约而同的默认,知趣道,“那我接着说了。”

“当时,朱雀地宫之门开启,我与邵道友、凌道友、悲苦大师奉先帝之命随先帝同入地宫。而那时,先帝并没有邀请诸位的同门同族同入朱雀地宫。先帝,从未有这样的命令。”知趣再问,“请问,对这件事,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见诸人不说话,知趣轻描淡写道,“待我们到了朱雀地宫,后才知晓原来夏春秋竟与前来观礼的诸位的同门强行破入地宫。陛下当时奉先帝之命严守朱雀台,见有人擅闯我南炎洲禁地,遂以重弩制止,结果,陛下为人擒获,一道强掳至地宫。这是事情的经过,诸兄有不解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我等为诸兄释疑。”

率先出来说话的修士看着并不年轻了,长脸长须,细眼细眉,说话时先自报家门,“在下是东青洲岳家岳凌波,道友先时所说的事,我细听过之后也思量一二。我家孩子受邀来你们南炎洲,就算是跟着夏春秋去了朱雀地宫,那夏春秋总是你南炎洲的人吧。我家孩子跟着你南炎洲的人,现在没了踪影,你们总要给我们个合理解释,才能服众。”

知趣略一点头,“道友说的有理。只是我想问道友一句,你家孩子今年多大年纪了,是何修为?”

岳凌波一时没明白知趣为何有此问,不过他依旧答道,“一个一百三十岁,筑基初期;一个两百岁,筑基中期。”

“都是一百多岁两百岁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了。那我要问岳道友,你家孩子既是受邀来参加我朝帝君登基典礼,那帝君有邀请他去朱雀地宫吗?”知趣反问,“既没有帝君之邀,他怎能轻易相信夏春秋的话?夏春秋是什么人?他并非南炎洲之人。此人忤逆非常,人人得而诛之。”

“再者,我们且不论夏春秋是好是坏,就说两位岳家小友,他们来了南炎洲,是代表你们东青洲的修士门派而来,他们的目的应该非常清楚,就是来参加帝君登基大典。在没有受到帝君邀请的前提下,他们私自接受了修士夏春秋的邀请,强行开启地宫之门,强入我朝至宝之地,并在此期间失踪。”知趣道,“我看岳道友并非是非不明之人,难道岳道友还认为,你家孩子失踪是我朝的责任?”

岳凌波冷冷一笑,“这可稀奇了,我家孩子在你们地盘儿失踪,不是你们的责任,难道是我们的责任?”

“若岳道友这样说,那我也得说了,你们的人,没有经过我朝帝君同意擅入我朝禁地,那我朝禁地失了至宝丢了东西,是不是还要问你们个偷窃之罪呢?”知趣冷冷一笑,道,“我还怀疑,是不是朱雀地宫丢的东西就是那些擅入地宫的人偷了去拿了去,然后悄无声的遁隐了去!如今诸位过来,行贼喊捉贼之事!为的,就是掩饰从朱雀地宫得来的宝贝!”

岳凌波登时大怒,“你血口喷人!”

知趣一甩袖子,当人不让,“你还无理取闹呢!”

知趣正色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一滴,我都与你们说了。当时,在场见证之人不在少数,若是你们不信,自可去查证!”

“朱雀地宫是什么地方,不必我多说,诸位皆是才学渊博之辈,自然清楚。”知趣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自家的禁地,是不是让人随便进的?若没有各自门派掌门长老的应允,禁地能不能进!”

“少跟我说夏春秋如何如何?夏春秋让他们去朱雀地宫,他们就去?夏春秋让他们去死,他们怎么不去呢?”知趣面上陡生怒色,怒道,“一个个百八十年的活过来,谁还没个是非判断,若不是打着主意沾光占便宜,仅凭夏春秋之邀,没有我朝帝君允许,他们怎么敢去朱雀地宫?”

“行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动贪鄙之心,何至今日之地步!”知趣冷声道,“朱雀地宫门外有凤神的亲笔手书,四个大字:擅入者死!他们如今只是失踪,这已经是凤神的仁慈了。现下诸位还有脸过来找我们要人,我真是奇怪,诸位哪儿来的这样天大的脸面!怎么张的开嘴,问的出口!”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诸位若因此问罪于我们,那也不如等你们各自上神地宫开启之日,请我们去开开眼。只要能让我们去,在你们各自上神地宫,不论是死是活,遇到任何危险,我们绝无任何怨言,如何?”

知趣态度强势,半分不曾相让,岳凌波的气势被生生压制下去,且又有一青衫修士小声劝说岳凌波,岳凌波竟将怒火强忍,不再发作。知趣不禁多看此青衫修士一眼。

青衫修士亦回视知趣,他温文一笑,道,“我是北安洲双阙门谢天歌,并非来问道友问罪,只是我们各家族门派子弟前来为你朝帝君以贺登基,结果全部失踪,家族门派难免挂心,这才有此一问。道友既为我们做了解释,我还有几个疑问,万望道友代为解答。”

“请说。”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这样一脸温文尔雅要跟你讲道理的人,一般越难对付。知趣警醒的打起精神。

“据我所知,我双阙门弟子并非死于朱雀地宫,而是在随夏春秋入地宫时,当时还身为南王的陛下突然令人以强弩偷袭,我门弟子不防,被射死于朱雀台上。”青衫道友笑意一敛,眼中带出几分凌厉,语气依旧温和,不紧不慢的道,“先时道友说,南王是看守朱雀台的。既然夏春秋不得入朱雀地宫,我就不明白了,南王既然忠贞,合该拦下夏春秋,光明正大喝斥逆贼。毕竟,我们远在北安洲,并不熟悉南炎洲之事。但,据说,南王先时未有任何示警,而是突然偷袭。南王如此行事,我们的弟子怎能知道夏春秋是逆贼,而帝君并不允许他们进入朱雀地宫呢?毕竟帝君也没有明令禁止。且南王行此偷袭之事,难道不是有失光明磊落么?”

知趣眼睛微眯,扭头看向穆流年,这位是偷袭事件的领袖,知趣问,“陛下,请问,当时,追随于夏春秋身后的修士有多少人?”

穆流年早跟知趣通过气了,自然有所准备,直接令人出示一份名单,道,“这是你们受邀前来参加的修士的名单,一共是十五人,加上夏春秋,十六人。”

皇帝是不需要说太多话的,冲锋陷阵自有旁人。知趣接过穆流年的话,道,“据我所知,这十五人中,筑基修士十人,金丹修士五人,加上元婴后期修士夏春秋,一共十六人。”

知趣再问,“陛下,当时你身边有几位修士?”

穆流年看凌雁书一眼,凌雁书道,“当时只有我在陛□边。”

知趣点点头,“而当时看守朱雀台的士兵,一共是五千人,五千凡人。”

“要我解释为何陛下会偷袭吗?这在兵法上非常简单,敌强我弱,自然要奇兵取胜。哪怕不能奇兵取胜,也要给敌以重创。”知趣正色道,“谢道友说让陛下当时阻止夏春秋,谢道友,陛下是凡人之体。不要说陛下,就是我们这里人加起来,能不能阻得了一个元婴后期大能?”

“何况,当时还有你们各门派家族的十五位精英弟子尾随于夏春秋身后,陛下看他们与夏春秋如此亲密,还当他们是夏春秋的后援呢!这种阵容,你让陛下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对阵示警!”知趣道,“对于以军人出身的陛下而言,他的责任是保护朱雀台保护南炎洲,而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谢道友门派的弟子死了,我也为此表示惋惜。我想请问谢道友,你认为,你门派弟子之死,究竟,谁的责任更大?”

谢天歌道,“我认为,陛下当时偷袭有失光明磊落,必须在为此事付一半责任。”

谢天歌明确表态,西玄洲的修士余霜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并不知晓你们南炎洲的事。夏春秋若是忤逆,怎么你们早不提醒,非要在朱雀台上偷袭。难道我们的弟子就只来南玄洲一日吗?你们早不说,现在我们的人出了事,你们就说夏春秋是叛逆,这如何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当时为何不说夏春秋为叛逆,因为当时被薛家扫荡的四派一世家的弟子都在夏春秋手里!

知趣绝不会对这些人讲太多南炎洲的内情,他直接道,“正因夏春秋不顾帝君之命强行进入朱雀地宫,我们才知他狼子野心。”

谢天歌抓住机会,当即道,“总有失察之过。”

此际,知趣已深知谢天歌之狡诈,只是,他怎会让谢天歌如意,知趣再道,“谁也不能保证谁就一辈子的眼明心亮,失察也只是我们南炎洲自己的事情,与诸位是毫不相干的,相信,诸位对我们南炎洲的内政并不感兴趣,对吗?”

谢天歌半分不让,道,“南炎洲之事与我们无干,不过,若因你们失察而导致我们弟子生死不明,这就与我们相干了。”

知趣唇角一抿,道,“谢道友若这样想,就大错特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谢道友刚刚说,你们的弟子并不熟悉南炎洲之事,并不知夏春秋为我朝叛逆。”知趣摇一摇手里的羽毛扇,道,“但是,他们应该知道,夏春秋从未在我朝担任过任何职务。当初,你们的弟子来南炎洲是朝廷所邀请,而他们去地宫,是受夏春秋邀请,这完全是一种私人邀请。我不认为,我朝要为你们的弟子接受了谁的私人邀请而负责。”

谢天歌如何肯罢休,他依然坚持,“我需要你们为我门弟子死于你朝弓箭之下做出合理解释。”

知趣反问,“那依谢道友要如何?”

谢天歌道,“不是我要如何,是你们要给我合理解释。”

知趣沉声道,“这就是合理解释。”

谢天歌跟着沉下脸,“我的门派绝不接受。”

不待知趣继续周旋,穆流年冷冷起身,“接不接受随你们,这就是解释!”直接走人。

第二三一章

知趣不明白穆流年为何这样没有耐心。

政治谈判便是如此,想一口价把事情解决,那是不可能的。

在动用强势手段之前,本就要有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知趣这种外行尚且耐心犹存,他并不认为穆流年是个缺乏耐心的人。知趣认为,穆流年直接抽身离开,实在太反常了。

哪怕穆流年真的不耐烦,这种表现,并不符合穆流年的个性。毕竟,现在南玄洲修士的实力,是无法与其他三洲相抗衡的。

之前,知趣与穆流年在这方面都有默契。

如今穆流年抽身而去,一言不和,已然翻脸。知趣有些不明白,穆流年是要干什么了。

知趣并不介意帮穆流年一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蒙在股里做穆流年的枪。

穆流年直接离去,与三洲修士不欢而散。知趣不知穆流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皇帝不急,他又不是太监,也不必跟着瞎急。于是,装了半天诸葛亮的知趣,摇着用鹤师弟脱下的鹤毛做的羽扇,知趣摇摇摆摆的回去给大家做饭吃了。

今日与往时不同,知趣回到紫金鼎,险些吓一跳。

罗水仙正指挥着参胖胖、小金、朱鹤、参老头儿、小白、黑豆儿收拾知趣这紫金鼎呢。

俄的乖乖,他的紫金鼎经罗水仙一收拾,这气象,啧啧,绝对没的说啊。以前,这紫金鼎里被知趣种满瓜菜养着牛羊,活脱脱就一乡下地主老财的菜园子。现在…摸摸下巴,知趣觉着,他的紫金鼎已经由地主老财的菜园子升华到苏州园林的境界了。

不过,知趣四下瞧了瞧,还是有些意见的。知趣惯会做人,水仙爹这样主动的帮他收拾紫金鼎,知趣先跟罗水仙道了谢,方道,“水仙爹,我东头儿是要种菜的,你怎么种上花了。还有,我西边是要种稻谷的,你也种花。我的茶树,你怎么给我移了地方啦。花草虽好,不能当饭吃啊。”

不待罗水仙说话,罗妖先道,“黑炭,你可真是个乡巴佬。”

知趣摇摇他的鹤毛扇,做出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吊着眼睛瞧罗妖,“恭喜你了,乡巴佬的婆娘。”

罗妖一听这话,一蹦三尺高,挥着小拳头捶知趣大头一记,抢了他的鹤毛扇,“不定谁是谁的婆娘呢。”

知趣嘿嘿一笑,抱罗妖到怀里揉了两把,厚脸皮道,“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成不成?”是男人,就要拿出真功夫。

虽然罗妖很喜欢知趣亲他抱他,不过,在外头,罗妖还是很要面子的,哪里能叫知趣这样抱小孩儿一样的抱他呢。手肘一捅知趣的肚子,罗妖从知趣怀里跳下来,板着小脸与罗水仙并排而站,道,“说你没见识,还不承认。我不大熟悉人族的事,也知道水仙这阵法不简单。你就没觉着,紫金鼎的灵力更充沛了?”真个笨蛋!罗水仙这样要面子的人,甭说人家一片好心替你收拾菜园子,哪怕罗水仙就生出心思想种个花花草草,也不好挑剔折他面子的。何况,罗水仙天才之名,岂是平白就有的?

“咦,这还有阵法啊?”知趣仔细看了看,才发觉罗水仙给他这紫金鼎收拾的不简单,阵法啥的他不大懂,但这些花草,虽然品级不高,不过皆是灵花异草,且花草是按五行种植,颇有规律。知趣不懂阵法,花草却是认得的。粗粗一看,便有烈火花、耀金草、流碧花、春眉花以及黑桑草,知趣连忙请教,“水仙爹,这可是有什么讲究?”

罗水仙淡淡地,“讲究是有,只是不想与你这等笨蛋浪费唇舌。”瞟知趣一眼,罗水仙道,“你修为现在勉强算个炼气,炼气者,寿数不过百年。你现在也五十好几了吧,嗯,慢慢活吧,有一日活一日,你这也不枉了一辈子呢。”

知趣大惊,“我以前是筑基呢。”

“难得,你也知道是以前。”罗水仙的话,就没几句动听的,“我听说你以前靠烈火丹还化神了呢,照你这理论,你还有几万年好活呢。那就更不急了,慢慢活吧,万岁万万岁了。”

关系到身家性命,知趣也不敢大意,道,“水仙爹,你总这样说。我丹田受伤,现在又存不住灵气,如今修炼起来,真是费了血劲,也没啥效果。人间界的灵气又不充沛。”

罗水仙道,“既然人间界灵气平平,何不离开人间界?”

知趣犹豫了一下,道,“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穆流年,待这件事结束,咱们就走吧。”

罗水仙满意了,递给知趣一本玉简,道,“这里面有些阵法之事,你自己瞧瞧,甭连收拾个院子都不会。我倒不是怕你无知,实在是你这幅无知的嘴脸出去,叫我脸上也跟着无甚光采哪。”

知趣哈哈一笑,接过玉简,大嗓门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道,“知道啦,我就知道水仙爹你心里满满的都是我啊。”

这叫什么狗屁话,罗妖不高兴的冷哼一声。

知趣美美的把玉简揣怀里,问,“水仙爹,你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去做?”罗水仙表达善意的方式是冷嘲热讽,有话不好好说。不过,他知趣大人一向心宽如海,并不介意就是啦。

罗水仙心情不错,道,“随便烧两个清淡的。”几十年没吃东西,一见知趣,天天山珍海味的,有些腻。吃饭还是要荤素得宜才好呢。

知趣应一声,跟罗妖道,“妖妖,咱们一道去吧。”罗妖术法高明,知趣正好想让他帮着处理食材呢。

罗妖将大大的桃花眼一斜,对知趣道,“你自己去吧,我又不会做饭。与水仙时久未见,我们说会儿话。”

待知趣去张罗晚饭。

罗妖方问罗水仙,“黑炭如今,真只有百年可活么?”

罗水仙依旧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模样,“要看怎么说了。若无紫金鼎,他连百年都没的活。”

“这些年,我于修道之上,又有了些别的心得。”望着紫金鼎里的碧草繁花,罗水仙道,“先时我并不知百花园是你修炼出的一界,在你涅槃之时,我若有所感。”

“师兄,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何为道?”

“人族妖族的修炼方式是不一样的,人族的传承是在玉简之上,而妖族的传承在血统之中。但,实际上,不论人族还是妖族,想要修得大道,最重要的并非不是传承,而是修道者的天资。”罗水仙看向罗妖,道,“你看,尽管走的路不同,但,大道对于人族与妖族的要求是一样的。非天资卓绝者,无以踏入大道。”

“后来,我看到你的百花界,那一界虽然极小,且于你涅槃之时尽归于涅槃之火。我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罗水仙道,“我于金丹之时,丹田之内除了五行灵力,便是悬于丹田之中的金丹。金丹与筑基最大的不同在于,筑基期灵气入体经由灵根炼化为五行灵力。但,金丹期,实际上灵气是经金丹炼化而生灵力。初结金丹时,我一直认为金丹实际是由人体内灵根炼化生成。之后,师兄也知道,我在古洞府时,金丹碎裂,修为直接跌至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