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而弹起,一掌迎去,双掌相击,嘭声作响。她手心发麻,退离几步远,暗自心惊。她不小心催动了无尘神器的力量,他一定感受到了…

“你已吸纳神力?!”他一跃而起,怒视她,“你不要命了!”

他后一句话说得古怪,伍儿戒备地步步后退。他好像已经不想伤她性命,现下被他发现神器已与她融为一体,怕是又要改变心意了。

“躲什么躲?”他怒喝,早前在杀与不杀她之间反复了多次,他已厌烦至极,“现在我不会杀你,既然你是最明确的神器,谅你也逃不掉。”

“你打算等九魄归体以后再杀我?”伍儿神情审慎,探问。

他颔首,冷冷不语。在杀她之前,他还要设法把亭兮的残魂逼出,不能急于一时。

见他脸色冷硬,但无游移之色,伍儿心中稍定。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线希望。

两人僵对,凝望无言。这时远处风声掠动,金光乍现,龙腾穿林,呼啸而来。

“伍儿姑娘,原来你在这里。”龙朔现身,嘻嘻一笑,手中拎着两大坛子酒,放到大石上,道,“没想到嵩山居然有酒,听说是以前一位花和尚私藏的,被我闻到酒香,我就顺手拎了来,哈哈!”

他对墨隼似乎没有敌意,热情地招呼,“来,来,我们一起共饮!”

伍儿见到他,更安心了一分。他不知从哪变出几个土碗,倒满酒液,一人分了一碗。

“魔君,伍儿姑娘,我先干为敬。”他端碗仰头一饮而尽,倒很豪爽。

这两坛酒大抵藏了很久,酒香馥郁,入口醇厚,伍儿尝一小口,席地坐下,配着果子喝。

三人各坐草地一角,龙朔殷勤地斟酒,自己更是喝得又急又快,没一会儿便满面通红,醉醺醺地道:“我最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一切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无忧无虑,真好。”

“龙王殿下有何烦恼?”墨隼明显酒量极佳,豪饮几碗,依旧清醒冷静。

“我的烦恼啊…”龙朔躺倒在地,身子半蜷,像一条蛇般扭动,喃喃道,“我的烦恼就是没人陪我聊天,没人陪我喝酒,没人陪我玩,都已经几百年了…好寂寞…”

“寂寞?”墨隼微微皱眉。他的人生中从无寂寞二字,并非他不寂寞,而是不认为需要为寂寞烦恼。世界再大再热闹,他也只有一人,惟他自己最可信任。曾经有一个女子闯入他冷清的世界,带来一丝暖风,但很快就消失了。倚赖别人给予温暖和陪伴,都是不可靠且难以掌控的事,与其最后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期望。

他平淡地将这一个观点道出,龙朔听完一脸困惑,道:“怕失望,就不去期望?可是我一直期望着,将来会有一个人来伴我。因为心有希望,所以我虽然寂寞但还是很快乐。”

“如果那个人永远不出现,或出现之后又离开,你会如何?”墨隼语气很淡,唇角轻扬,带着一丝丝自嘲。他竟和人谈论这些无聊话题,他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另一个人,有他自己陪伴自己就足够。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我就等。”龙朔脸色酡红,笑得傻乎乎的,“等一百年,等一千年…如果那人来了,又走了,我再接着等…”

他醉意浓浓,眯着一只眼觑伍儿,问道,“伍儿姑娘,你呢?”

伍儿微笑,只道:“你醉了。”

他一听就不服气了,蠕动着爬过来,哼哼道:“我没醉,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人,你已经来了,对吧?”

他仰着迷糊的眼睛,冲她憨笑。

伍儿还未回答,他咚一声倒头落在她的膝盖上,醉死过去。

伍儿戳戳他的后脑勺,他闷哼几声,挪动着寻找舒服姿势,大喇喇地枕在她的腿上。伍儿有点尴尬,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墨隼瞟了一眼,默默饮酒。直到两坛酒都见底,他忽然衣袖一动,疾风突起,龙朔被猛风刮到一边,翻滚了几下。他大概醉得厉害,嘟嘟囔囔,摸到一块平坦石头,枕上去就继续呼呼大睡。

“跟我走。”墨隼走向伍儿,面无表情地拉她起来。

“去哪?”伍儿疑看他。他喝了那么多,这会儿是醉了没?

他不吭声,扯着她一路走。到了一处山涧,他停住脚步,指着长在水边的紫色小草,开口道:“这是嵩山治疗外伤的良药。”

“哦?”伍儿瞅了两眼,问,“谁受伤了?”

他冷横她一眼,顾自采集紫草,用小石捣碎,才再道:“把面纱摘下来。”

“做什么?”伍儿猜想他应该是醉了,好言解释道,“一般的疗伤草药治不好我的脸伤,就连东海龙王帮我医治也要费时十年八载。”

“他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他面色更冷,猛地拽落她的面纱,动作粗鲁,一巴掌贴到她脸上,手掌里的细碎紫草粘于她坑坑巴巴的伤处。

等到糊满她一脸,他才放了手。

伍儿无奈,劝自己道,别和醉鬼计较,反正没有害处,敷药就敷药吧。

山间的溪涧水流清澈,汩汩流淌,月光倒映其上,柔光粼粼。伍儿不经意低眸望见水里的影子,吓得顿时弹开。她简直比鬼还可怕!紫色的脸,草药底下细小肉瘤隆起,脓水又开始渗出,极其恶心。

墨隼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

伍儿泄气地坐在溪边,口中低低道:“治不好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你自己见一次就吓到一次,何况别人?”他不留情地嘲笑,“若被小孩子看见,岂不从此夜夜做噩梦?”

“你!”伍儿怒瞪他,却无法反驳。他说得刻薄,可事实如此,她丑陋恶心的脸,自己都被吓到,何以见人?

他不理她,手掌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刀光闪烁。

伍儿想他醉得厉害,难保不会狂性大发,出尔反尔杀了她。她急避数丈,他也不追,持刀落下,寒芒一闪,光影绰约之间似有一块东西掉落。

伍儿凝眸细看,大吃一惊!

“你你你…发什么酒疯?”她目瞪口呆。

他神色冷漠,放下卷起的袖子,盖住血肉淋漓的手臂。

“你为什么削肉?”伍儿只觉他是疯了,这人喝酒后的疯狂症状未免太骇人!难道他有自虐倾向,以自残为乐?

他蹲下身,举着匕首剁肉,眼也不眨,眉也不皱,好像那并不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只是畜肉罢了。

伍儿扭过脸去,不忍卒睹。这场面太诡异,大魔头削下一大片他自己手臂上的肉,然后用刀剁成肉泥,还有什么比这更变态的?

“过来。”他冷淡的嗓音响起。

“不去。”伍儿背对他,一股欲呕的反胃感涌上来,恶心想吐。

他伸手扯住她裙角,举动无耻,用力往下拽,她若不蹲身,衣料就会被他撕破。伍儿大怒,霍然回身蹲下,愤怒道:“你要做变态的事只管去做,别拉我下水!”

她一弯腰,他立刻抬手抚上她的脸,还旋转糅合,将肉泥分布均匀。

伍儿干呕一声,尖叫道:“你疯了!”

他抹匀血肉和紫草,淡淡道:“如此敷脸三次,你就能蜕皮换肤。”

伍儿愣了愣。

他并不看她,洗净双手,采摘一些紫草收起,便转身径自走远。

伍儿迟钝地跟上,讷讷道:“我的脸真有这么碍你眼?你不惜割肉入药,都要治愈我?”

“是,我不想每次看到你都反胃。”他冷声回答。

“你可以不看…”伍儿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他为她报仇,又自伤来替她治疗,她欠他的恩情不就越来越多?

“少罗嗦!”他身形一顿,扭头看她,目光愠怒而躁动,“吵得我头疼,滚一边去。”

走到一棵树下,他靠着树干斜躺,闭目养神,眉间凝着未散的霾色。

伍儿隔着一点距离望着。他是喝多了吧?醉酒的疯举?他说需要敷药三次,等他酒醒了,会不会马上就会反悔?

他似睡似醒,身上隐隐散发出暴躁的气息。伍儿不敢妄动,耐心观察。

“天亮后再找神器,你若敢走就走,嵩山和尚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他薄唇轻动,吐出一句警告。

听他冷酷的话语,伍儿不由怀疑,他是清醒的?

今天这一切完全不在她意料中,难以分析他奇怪行径的原因。算了,就当他是一时神经错乱,做出善举。

第四十七章:一剑穿心

夜阑人静,山涧旁古树苍翠,月光穿透树叶洒落,莹白的微光被横枝绿叶切碎,星星点点地落在斜躺树下的那人脸上。他侧着身子,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中,高挺鼻梁便成了分水岭,勾勒出线条完美而冷峭的半边侧脸。

伍儿静静望着,时间点滴流逝,他好像是酒后好眠,呼吸声逐渐平缓,沉沉睡了过去。她想了想,折断几株紫草,轻轻走过去,撸起他的衣袖。

先前他削下自己手臂上的一片薄肉,伤口约有一指长,半指宽,皮肉外翻,底下少了块肉,隐见森白的手骨。他却似乎不知痛,不疗伤不敷药,放任自流。

伍儿无声叹息,捣碎紫草敷上,再撕下一截裙摆替他包扎手臂。做人恩怨要分明,这次他的确帮了她,她多少都该尽点心意。

处理完他的伤口,见他仍沉睡未醒,她绕道往山上行去。路过之前三人喝酒的地方,看见龙朔还在原地睡得香甜,她微微一笑,不去惊扰,独自攀上山巅。

嵩山的大小庙宇被烧毁成苍夷,惟有山顶的无相寺完好无损。伍儿踏入寺内,住持方丈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女施主,请随老衲到内院。”

伍儿静默跟随,方丈领她到寺后的屋院,请入一间禅房。关闭房门,方丈才开口:“嵩山遭遇灭顶之危,老衲迫不得已打了诳语。女施主,听说你是蜀山上一任掌门,亦是仙门弟子,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施主成全。”

“方丈请说。”伍儿微微含笑,神色沉静。从龙朔拎着两坛子酒出现开始,她已经有所怀疑。

“白日的时候,施主同魔君离开,老衲已安排众弟子陆续离山。嵩山是山,亦非山,若有心向佛,在何处修行都一样。”方丈低念几句佛语,再道,“霞光佛珠事关重大,老衲给龙施主的酒是曾经一位同门前辈留下,此酒极烈,素有‘三碗下肚,神仙也酣然’之称。女施主现在既能来此,应是那酒起了效用,老衲趁此机会把霞光佛珠交给施主,希望施主代为保管,切莫落入邪魔之手。”

他老迈的手握住伍儿纤细的腕,一串紫檀佛珠戴了上去,隐隐泛起紫霞之光。

伍儿默念仙诀,隐去佛珠的形体,轻声道:“方丈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神器,将它带回霁月山给我师父保管。”

方丈叹了一声,犹有忧虑:“霞光佛珠是老衲的师祖传下,师祖圆寂之前曾说,霞光佛珠非同一般的神器,手持佛珠者必须六根清净,否则,一旦动念就将遭反噬。”

“什么样的反噬?”伍儿疑问。

“老衲并不知晓。”方丈摇头,蔼声道,“施主只需保持心明气静,一切自有天定。老衲要趁天色未亮,带领剩余弟子离山,施主保重。”

“方丈保重,后会有期。”伍儿相送。

清一色僧袍的嵩山弟子离去,山巅只剩下蜀山派的众人。伍儿唤掌门林维和天生前来,略作交代。

“林掌门。”伍儿温声,却是肃然正色,道,“小天根骨奇佳,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请你好好教导。等我回到霁月山,恳求师父赐予修仙圣典,到时再送去,希望假以时日你们能够光大蜀山一派。”

“多谢前掌门!”林维抱拳,感激地一揖。

天生挨在伍儿身边,恋恋不舍地仰脸望她,磨蹭道:“仙子掌门,你不和我们一起回蜀山吗?”

伍儿摸摸他的头,微笑道:“我还有事待办,以后有机会一定回去蜀山看你。你要听林掌门的话,用功修习。”

天生捉着她的袖口不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渴慕之色。仙子掌门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在他小小的心灵中,已经把她当成最美丽最神圣的女子。

伍儿牵住他的手,交给林维,叮嘱道:“蜀山如今势弱,不要意气用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趁着魔君酒醉未醒,你们快快下山。”

林维惭愧颔首,他原本以为她已被魔头杀害,又闻嵩山遭难,愤而率众赶来支援,确实过于冲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蜀山一派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伍儿拍拍他的肩,带有鼓励之意,然后踏出寺庙,飘然远去。

她找到龙朔,拈起一个水诀,哗啦啦淋湿他一脸。龙朔迷迷蒙蒙转醒,神智还模糊着,喃道:“龙宫进水了?”

伍儿一把拉起他,没好气道:“你明知酒烈,还灌醉自己,真是…”

她倒也责骂不下去,若不是他机灵,与住持方丈联手为大家争取时间,他们所有人都难以脱困。

“哦…我喝多了…”龙朔揉揉眼皮,迷茫道,“没想到这酒劲如此的强,我只喝了几碗而已。”

“你不知道那两坛酒的名堂?”伍儿听出蹊跷,疑道。

“什么名堂?”龙朔十分无辜,打个呵欠,反问道,“魔君在何处?你们都没有喝醉?”

伍儿心中好笑,原来他并不知来龙去脉,她还以为他的演技了得,做戏自然。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她也不多作解释,轻身一纵,飞上天空。

龙朔随后而来,追着她问:“伍儿姑娘,我醉了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事。”伍儿答得敷衍。权衡轻重,她只能放弃治疗脸伤的机会,携带两大神器逃离。

“我记得我好像说了很多话…”龙朔还在絮絮自语,盘龙摆尾,于高空中环绕着她,“魔君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说什么无需为寂寞烦恼,更无需对他人心存期待…后来,后来还有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伍儿心急赶路,不搭腔,腾云疾行飞驰。她必须先去纵情谷,但愿这一路不要再出岔子才好。

龙朔不介意她的缄默,习惯了自言自语,口中念念叨叨的,腾飞速度却一分不减。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远离嵩山。而嵩山的那一处溪涧旁,一个墨衫男子低看着自己缠绕白布的手臂,淡淡勾了勾唇。散漫地抚摸着白布,他站起身,化作一束玄光,倏然飞天。区区两坛子酒,就想灌倒他?未免太天真。早在喝下第一口时,他就已防备,每喝一口便催发魔力散气,装睡只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她若敢趁机对他下手,他不会再挽救她的脸。

天色渐渐大亮,伍儿和龙朔落至纵情谷的入口。

墨隼在远处观望,谋而不动。他远望着他们进谷,眉头轻皱。尧王的地盘?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龙朔入谷时忽然转身,拈指施法,布下一方结界。

墨隼眯了眯眸,不由冷笑。看不出这个东海龙王竟有这般强的法力,要破他结界恐怕需要耗费一些时间。正想动手一试,不期然望见一抹桃色身影,他止住动作,静观其变。

那一厢,伍儿和龙朔已在纵情谷内的水榭之中。

“绯哥哥?”伍儿拿出黑冰石,小心击碎它,放出里面的蝴蝶。

蝴蝶振动翅膀,轻盈飞舞。它原是斑斓的彩色,浸过血水之后变成通体透红,益发的鲜艳妖异。

“你以血喂它?”龙朔好奇地问。

伍儿“嗯”了一声,专注地盯着蝴蝶的动静。

蝴蝶飞过她的发,落在她肩头,宛如白衣上绣了一朵艳花。

“你用血喂养一只妖…”龙朔难以理解,困惑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从今以后它修炼妖法都需你的血?”

“是这样吗?”伍儿转头看他,微怔。琅琊并没有告知她这一点。

龙朔点点头:“吸取你的血越多,它的妖力就越高强。伍儿姑娘,你一定要小心,万一有一天它起了歹念,要吸干你的血,那可就糟糕了。”

蝴蝶突然展翅,以闪电般的速度凌空旋转,猛一转向,小小翅膀扇了龙朔一耳光。

龙朔张口结舌,摸着脸呆呆道:“它生气了?”

伍儿嘴角动了动,想笑又忍住。她全心全意帮助绯哥哥,绯哥哥怎么会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蝴蝶兀自翩飞,飞出水榭。

外面草地茵茵,宽广无边,一个男子置身其中,身形慢慢显露,挺拔卓立。他身穿绯色锦袍,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眼角微微上挑,妖魅而勾魂。唯一不同与从前的是,他一头乌发变作烈焰般的火红,长至腰际,远望如虹。

清风吹起,草叶摇曳,男子衣袂随风翻飞,红发翩翩,俊美的眉目间自然流泻一股邪气,眸底浮现明暗不定的光芒。

“绯哥哥!你恢复人形了!”伍儿奔跑而去,笑得欢欣。

“伍儿。”绯尧挑眉一笑,毫不避忌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辛苦你了。”

他啾地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甚是狂肆。

伍儿嘿嘿笑着,见到他终于重生,只觉高兴,没有多作它想。

龙朔跟在后面,摇摇头,叹气。以血喂养妖物,本就是邪法,何况她救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妖。照眼前情景看来,此妖已将她看作专属物,或者应该说,他认为他是属于她的,而她也是属于他的。

绯尧缓缓抬眸,冷然的目光投向龙朔。

伍儿忙介绍道:“绯哥哥,他是东海龙王龙朔,正要护送我回霁月山。”转而又对龙朔道,“这位是绯尧。”

“绯尧?”龙朔一惊,“妖王绯尧?”

“原来是龙王殿下。”绯尧语气轻淡,不冷不热地道,“阁下大可放心,修妖之术千万种,我又何需吸伍儿之血。”

“你不吸她的血,就只能吸其他生物的血。”龙朔直言不讳,“修妖倒是无妨,这世间食素修道的妖很多,可是妖王你已经尝荤。”

“那又如何?”绯尧斜觑他,并不待见,回眸对伍儿问道,“你为什么蒙着面纱?”

他扬手就来揭面纱,伍儿急急退开:“我的脸毁了,别看,会吓到你!”

“毁了?”绯尧陡然生怒,眸光一瞬间绽出厉色,“是谁下的手?”

“洛菁菁。”伍儿如实回答,“洛菁菁的脸也已经被毁,这个仇算是报了。”

绯尧冷冷哼了声:“你心善,想必不会下重手,等我修炼回功力,再替你去杀了洛菁菁。”

龙朔忍不住又摇头,想出声相劝,忽觉一股异风袭来,夹杂阵阵桃花清香,扭头一看,再次呆楞。尼姑?尼姑怎能穿得这么花哨?

桃衣明媚,雪肌乌眉,翦眸如一泓秋水,那秋水却似结着层薄霜,含怒带煞。桃千杀好不容易闯入结界,追寻而来,见到绯尧已恢复人形,心头瞬间燃起熊熊怒火,一言不发捏起一个杀诀,攻向伍儿!

伍儿尚未动,两个男子已经上前迎战,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这位姑娘,有话慢慢说!”龙朔边挡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莫动杀念,莫造杀孽!”

“还有什么好说?!你滚开,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桃千杀怒极,绯尧的红发便是最佳证明,他必定食血修炼回人形,再也不用依靠她的灵气修行!

龙朔不明就里,但桃千杀出手狠决,他也无暇再多言,凝神聚起真龙金光,抵御她的杀招。

绯尧初初恢复人形,妖力大不如前,见龙朔足以抵挡一阵子,便悄然退了开,拉伍儿远离危险地带。

暗处却有一人,冷嘲地勾起薄唇,不疾不徐翻手射出一簇魔光,直冲伍儿的胸口。魔气汹涌,伍儿刹时一凛,推开绯尧,反手拢起一个银光圈,砰地击撞在魔光上。

“大魔头!你偷袭!卑鄙!”伍儿扬声大叫,意图逼他现身,“有本事出来与我单打独斗!”

四周并无异象,难寻墨隼隐身的方位。魔光化作片片飞刀,从四面八方射向伍儿,他有意掩人耳目,蛰伏不现身。

伍儿担心波及绯尧,一边运气化解魔刀,一边喊道:“绯哥哥,你先避一避!”

墨隼无声冷笑,暗中一振臂,密集的魔刀分成双向,犹如移动的刀墙一面逼向伍儿,一面逼近绯尧。

伍儿被迫分神,既要自保又要出手保护绯尧,很快就招架不住,涌到身前的刀墙锋芒尖锐,几乎要刺到她的身体。她心中隐约猜到,大魔头故意逼她到死角,是为了试探她身上有否神器。如果此时神光一现,他必会现身强夺。

正当危急,绯尧被锐刀逼得无路可退,忽觉眼前桃光一闪,一道身影疾速扑来,横挡在他身前。

“哎呀!”龙朔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