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一早就把门打开,外头扑进来的积雪跌落进来,直接埋住了她的小腿。好在天已经放晴,应该没有再下的可能,总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如果再继续下,只怕用不着北界,京城就要成灾区了。”忘川一边念叨着一边找了个大扫帚将门前积雪清扫一番,好歹整理出一片空间来。再看厢房耳室以及侧面下人房门口也全部都有人在清扫,黄泉干脆站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开始指挥。

她将门关好,回来跟凤羽珩说:“勉强出府应该是可以,但小姐若想去大营只怕不行。京城里的路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呢,更何况城外。往大营去要翻过一座山,虽说不高,但这样的天气也实在太难了。”

凤羽珩低叹一声,她知道,这雪若不化,她想去京郊的大营只怕还真是麻烦。

“算了,就去百草堂吧!”她做了决定,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道:“咱们先吃饭,不用急,我估摸着凤府那头也在扫雪呢,待扫出路来,凤沉鱼那头也就该有动静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碗莲子粥都还没喝完,清霜就进屋来禀报:“凤家大小姐从柳园那边过来了,现在被丫头堵在门口,请小姐示下,让不让她进来?”

清霜只认自己是同生轩也就是这座县主府的丫头,从来说起凤家那边的人时都将界限划得十分清楚,说到凤沉鱼更是没有一丝好感。

凤羽珩冷笑一声,只道来得好快,然后点点头,“把她放进来吧。”

清霜这才答应着离去。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凤沉鱼总算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进来,鞋袜也湿了,袍子上全都是雪,她也顾不得形象,一见到凤羽珩马上就道:“我找你有事,咱们能不能单独谈?”

与她的心急相反,凤羽珩到是依然悠闲,慢悠悠地指了指自己的粥:“大姐姐总得等我先把饭吃好,昨儿雪太大,厨上也没做什么好吃的,我这会儿饿着呢。”

忘川撇了撇嘴,可不饿么,她家小姐都晚了三碗粥了。

凤沉鱼气得鼻子都歪了,她都火烧眉毛了,拉下脸来求人,这凤羽珩还摆上架子了?

可她也没有办法,眼下有求于人,人家说什么都得挺着。

于是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白了凤羽珩一眼,耐心地等着她一口一口地把饭吃完。

这顿饭凤羽珩又吃了半个时辰,终于将碗筷放下时,沉鱼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凤羽珩也不再为难她,自摆了摆手,让忘川她们都下去。凤沉鱼也把倚林赶了出去,直到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时,她终于开了口:“我今日有事求助于你,凤羽珩,做为交换条件,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做为酬谢,如何?”

凤羽珩瞪大了眼睛看她,故作惊讶地道:“是什么事居然可以让大姐姐拿出这么多钱来?”

沉鱼做了个深呼吸,咬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总算是把一件让她几近崩溃的事给说了出来——“我好像…怀孕了。”

噗!

凤羽珩刚喝了一口茶,立即夸张地喷了出来。这一口正好喷到凤沉鱼的脸上,她眼瞅着凤沉鱼气到脸都变了形,心里却笑得快要内伤。

“大姐姐,真的假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哎呀!那这孩子到底是应该跟我叫姨母,还是该跟我叫姑母呢?”

凤沉鱼霍然起身,奔着门口就走,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求谁也不能求凤羽珩啊?这不是找上门来任人家奚落么?

见她要走,凤羽珩拦都没拦,只随口说了句:“价钱不公,咱们再谈。”

凤沉鱼站住脚,面上闪过一丝惊喜。

钱不是问题,只要凤羽珩肯帮忙就胜过一切。

眼下京城雪灾,她请个大夫也请不来,幸好今早倚林提醒了她,可不能请外头的大夫,万一事情传了出去,可难保就落得跟步霓裳一样的下场啊!到时候弄得满京城人尽皆知,她还活不活?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来找凤羽珩,左右在这个二妹妹面前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脸面,不在乎再来这么一次。只要她将肚子里这个很有可能存在着的祸害给弄掉,她就有再翻身的可能,待她有一天翻了身,凤羽珩就是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凤沉鱼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同生轩,眼下一听凤羽珩只是说谈价钱,那就意味着已经答应,凤沉鱼就觉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于是转身回来,有些急切地道:“二妹妹,你开个价吧!”

凤羽珩看着她,挑唇笑了起来:“大姐姐,一万两,我帮你验孕。”

“验孕?”凤沉鱼一愣,“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是不确定自己怀孕了么?我有办法帮你验明到底是不是怀孕,但这次验孕我开价一万两,你可愿意?”

凤沉鱼皱了皱眉,一万两确定怀没怀孕,有点贵。她小日子没来,最近又总感觉有些恶心体乏,其实十有*是可以确定的,但毕竟没经大夫诊过,还是不敢十分的确定。

“是不是太贵了些?”她盯着凤羽珩,“你这明摆着是讹诈,不过摸摸脉而已,你要一万两银子?”

凤羽珩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讹诈。”然后摊摊手,“如果大姐姐嫌贵,那就去找别人吧!更何况要确定一个人是否怀孕,可不只是掐个脉那样简单,万一诊错了,你的身子可就废了,将来若是再也不能怀孩子,那可是大事。”

凤沉鱼沉默了,找别人,如果能找别人,她死也不会到同生轩来。凤羽珩的话也成功地吓唬住了她,如果因为点钱财而残了身子,那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罢了,一万就一万。”她认命地坐了回来,又问了句,“那拿掉孩子呢?”

凤羽珩诡异地笑了,“不多,一百万,而已。”

第189章 京郊出事了

一百万三个字一出口,凤沉鱼立即就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她瞪着凤羽珩,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手里有那一百万银票,便想方设法的要骗了去!对不对?”

凤羽珩点点头,很诚实地道:“对,全对。只是我并没有想方设法,而是你自己找上门儿的。”

凤沉鱼气得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可又能怎么办呢?的确是她找上门儿的,而且这个事儿还非求凤羽珩不可。

她稳了稳情绪,又问了句:“一点都没得商量?”

凤羽珩冷笑,“有人要拿迷。药毒我的时候,怎么不来跟我打个商量?”她死盯着凤沉鱼,眼里迸射出豹子一个精锐的光。“大姐姐,破财免灾,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沉鱼当然懂,只是这一百万她一早就许给了凤瑾元,虽说父亲还没找她要,但依她对凤瑾元的了解,对不方不是不要,而是在想那一百万应该往什么地方花。

“先做你说的那个验孕。”凤沉鱼心里有了算计,确定了我是真的怀孕之后,咱们再来谈下一步。

“可以。”凤羽珩冲她伸出手,“拿来。”

“什么?”沉鱼一愣,“你要什么?”

“银票啊!要不你付现银也行,我就受点累,派下人到你院子里抬一趟。”

“不用。”凤沉鱼气得直翻白眼,“你先帮我看了诊,我这就叫人回去取。”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对着站在外头的倚林耳语两句,就见倚林又在大雪中艰难地往回去走。

再回来时,凤羽珩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沉鱼不认识那是什么,自然也就没太在意,只对凤羽珩道:“倚林已经回去拿了,你先看诊吧。”

凤羽珩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个长条形的物件儿,一只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小碗。

沉鱼拿在手里只觉新奇,可待凤羽珩与她讲了一下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之后,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怎么…怎么可以那样?”

“怎么就不可以?”凤羽珩不干了,“你没上过茅房啊?我告诉你,这可是最准确的确定是否怀孕的方法,就我这两样东西值多少钱你知道么?关键是多少钱都买不到啊!这可是波斯的好物。别以为你那一万两银子花的冤枉,我还觉得我要少了呢。”

沉鱼再一次体会到跟凤羽珩根本没法正常沟通的郁闷,那些她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在对方嘴里随口就出,丝毫都不觉得害羞。自己若再娇情,只会在凤羽珩面前更丢人,到不如咬咬牙去把这东西用了,左右也没有人能看到。

凤沉鱼下定决心,拿着东西就进了茅房,再出来时将那长形物交给了凤羽珩。

两条红杠,凤羽珩耸耸肩:“早孕。”

“什么?”沉鱼没听明白。

她又解释了一遍,“就是说你怀孕了,已经确定了。”

“这样就能确定?”

“能。”凤羽珩点头,再道:“你把右腕伸过来,既然不放心,我就再给你掐个脉吧。”

沉鱼赶紧递腕上去,就见凤羽珩掐了一会儿就放了开,还是之前那样的话:“早孕。”

沉鱼绝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在前途与钱财之间,她必须得做出选择了。

“你再好好想想。”凤羽珩起了身,“我今日要出府去,一会儿你们的银票拿来就直接送到县主府的帐房吧,清玉今日正好也在,交给她就行。”她话说完,推了门就走,忘川赶紧进屋给她取了斗篷,与黄泉一起跟在紧随其后匆匆出了院子。

凤沉鱼一人留在屋内,桌上还摆着那个她刚刚用过、还明显的能看出两条红线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凤羽珩告诉她,两条线出现就代表怀孕,如果只有一条,那才是没怀。她相信凤羽珩的话,因为怀孕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了。

强压住心底涌上来的一阵恶心,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倚林踩着厚雪累得呼哧呼哧的回来,这才起了身,带着倚林一起往同生轩的帐房那边去。

此时的凤羽珩已经走在了大街上,昨天的雪下得太大了,以至于街上根本走不了马车,想出门就只能一脚沉一脚浅地在雪里趟着走。很多人家都在扫雪,却也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扫完的就堆到了一边,以至于道路被雪堆得越来越窄。

京兆尹也派了人出来扫雪,但毕竟人力有限,偌大京城,总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扫完,更何况还有那些达官显贵们得占点便宜搞搞特殊,所以基本上京兆尹派出去的人都去为那些家族服务了。

几人好不容易走到百草堂,大冷的天竟累出丝丝细汗。百草堂里的伙计一看到凤羽珩来了,赶紧就迎上来,一边接过凤羽珩的披风一边说:“东家,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但昨儿夜里冻晕在门口的却不少。王掌柜作主把他们都抬到铺子里了,正在救治呢。”

凤羽珩点头,“你们做得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穿过外堂,里头的帘子一掀,就看到至少得有七八个人正躺在里面,王林正指挥着几个小伙计给那些人灌药汤,屋子里生了火盆,很是暖和。

凤羽珩没多说话,犹自上前动手给那些病患诊脉。这些人多半是老人,还有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平日里以乞讨为生的人,昨天的大雪实在是灾难性的,他们无处可躲,冻晕在街头也是正常。

那些人一看有位穿着讲究的小姑娘亲自来诊脉,都有些不好意思,脏兮兮的手腕都愿往上递。

王林也看到了凤羽珩,但见其没吱声直接就干了活,便也没多客气,只跟众人解释道:“这位就是我们百草堂的东家,也就是皇上亲封的济安县主。”

他这么一说,人们正觉得受宠若惊了。堂堂县主啊!居然亲自给一群叫花子诊脉,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王林又解释道:“大家不要拘束,咱们县主精通医术,百草堂远近闻名的中成药丸就是县主亲手制作出来的。”

在王林的解释声中,凤羽珩挨着个儿的给这些人诊了一圈脉,之后也略微的放下心来。虽然因为平日里生活环境就不好,导致了体力有很多慢性病的存在,但至少这个雪灾给他们带来的仅仅是最初的冻僵冻晕,百草堂救治得及时,这才没有更深的影响。

她告诉众人:“不用担心,既然进了百草堂来,救治你们就是我们的义务。”她又看了看伙计们端着的药汤,然后点点头:“这些都是驱寒暖体的汤药,还有增强人体抵抗力的成份,大家都喝下去,最多一日就能好起来。”

人们听不懂什么叫增强人体抵抗力,但却知道凤羽珩的意思是这药很好,于是一个个抢着把药都给喝光。

有位五十出头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抹着眼泪说:“昨儿夜里,大雪压塌了我们原本住着的窝棚,我以为快要活不下去了,就想着往街里走一走,找一户好人家看看能不能把孩子送出去,好歹得让他活着。可是敲谁家的门也敲不开,这么大的雪,我们也走不动了,有人说百草堂就在前面,东家和掌柜的都是活菩萨,兴许到了那里能有救,我们这才奔着百草堂来。”

她这么一说,其它人也纷纷接话,意思差不多,都是觉得来到百草堂至少还能有一条活路。

凤羽珩听了很感动,也赞许地看了王林一眼。她知道,这个药铺她自己并没有操太多的心,多数都王林在管着。百草堂能有今日这样的声望,与王林的用心经营和善良心性是分不开的。

王林得到赞许,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张罗着伙计继续加炭,让屋子更暖和起来,并且告诉人们:“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看天气应该是不会再下,你们就放心吧。百草堂虽说不能永远留着你们,但至少还是能帮着大家把这个难关熬过去,不会让你们冻死饿死在街头。”

众人又是一阵感激,王林客气了一番,赶紧拉了凤羽珩到偏堂去。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额上渐了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我们救八个人行,但如果有八十个人呢?这一场大雪几乎把京城全给盖了,受灾的人绝对不只这些。如果听到消息都往百草堂来,我们就没那个能力了呀?”

“没事,你别急。”凤羽珩吩咐黄泉忘川把手里提着的几个大纸包放到桌上,“我从府里出来时带了暖茶,不需要熬煮,直接泡水就好。你去准备几口大锅,多烧开水,再去多找些碗来,咱们就在百草堂的门口支起个棚子,人来人往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免费送一碗暖茶喝。”

“好。”王林点头,“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冻晕过去,外头有暖茶喝,他们也不会抢着往百草堂里挤。”他答应下,提了几个纸包就去准备。

忘川不放心,跟黄泉道:“你也去看看,最好跟附近的馆子说一声,看能不能多借一些碗,少付点银子也是可以的。”

黄泉点点头,也跟着去了。

凤羽珩总算是能坐下来喘口气,一路趟着雪走过来,她还真有些累了。

“亏了是冬灾,这要是夏季的洪灾,麻烦可就大了。”她喝了口忘川到的热茶,心里还是惦记着玄天冥那边,不由得问道:“你说郊外的官道会不会有人扫雪?咱们要去大营,如果靠脚走路的话,得走多久啊?”

忘川无奈摇头,“走着去就不要想了,这么大的雪,很有可能走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到。京城里面都是这样的状况,京郊怎么可能有人扫雪。”

凤羽珩叹了口气,知道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再等几日看看雪能不能化些,总要官道能走马车才行。

两人正坐着等王林那边准备完毕就一齐到外头去给人分发暖茶,突然门帘子一掀,黄泉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脸焦急之色,见到她二人急着就道:“京郊出事了!”

第190章 出城

一说到京郊,凤羽珩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冲口就问:“是不是大营出事了?”

黄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姐您先别急,是与大营相反的方向发生了雪崩,听说很严重,塌了半座山。”

凤羽珩对这个时代的地理不是很敏感,只知道是与大营相反的方向,这才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忘川的话却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相反的方向?那不就是北边?黄泉,你还记不记得七殿下每年出城祭母是什么日子?”

黄泉想了想,突然也是一惊:“就这几日?”

凤羽珩就觉得她这颗心被折腾得七上八下的,“你们的意思是说,七哥正巧最近出城祭祖了?往哪边?北?”

忘川点点头,“七殿下生母当年被前皇后抛尸城北的一个小土地庙里,殿下成年后便每年冬天都到那里去祭拜。算算日子,好像就是这几天。”

“要不我到淳王府走一趟吧。”黄泉也不放心,“看看殿下在不在。”

“你快去。”凤羽珩催促她,心里总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就想起当初她中了迷.药被困在药房空间的时候,就是听到了玄天华的一声轻语才现身出来。那人就在一片废墟中把她抱住,就像自天而降专门拯救她的神仙,在那样的夜晚,照亮了她的整片天空。

“忘川。”她沉声道:“如果七哥真的出城了,我必须得去。”

忘川这次没有反驳她,当安装在凤梧县,若不是七殿下找到了凤羽珩,只怕她跟黄泉班走全都得死。七殿下不只是凤羽珩的救命恩人,也是她们的。

“奴婢们都会陪着小姐一起去找七殿下。”忘川表了态,一脸担忧地等着黄泉的消息。

两人不知道有多希望黄泉回来时能说七殿下就在淳王府,哪都没去,可惜,天总是不能随人愿,你越是盼望着的事就越是很难成功。

终于把黄泉盼了回来,却听到她说:“七殿下昨儿一早就出了城,至今未回。”

凤羽珩头皮都涨了,一瞬间,一百多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窜了出来。她再不多等,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忘川黄泉二人赶紧跟上。几人走到门口时,王林正在搭棚子,已经有不少百姓围了过来,一听说百草堂要给大家免费发暖茶,纷纷过来帮忙。

凤羽珩跟王林嘱咐了几句,带着两个丫头匆匆上了路。

这一早上各家门前都扫了雪,她们贴着边走到挺快,只是越接近城门,住户越少,路也就更难走。好不容易趟到了城门,却发现大门紧闭,守城的士兵不停的赶着她们:“回去快回去!城外根本没有路,今日出城就是找死。”

凤羽珩意志坚定,“我有急事,一定要出去。”

“事情再急你也走不了啊!听不明白我说话吗?外头根本就没有路。”守城的士兵掐着腰劝她:“小姑娘,要任性你回家去任,别在这里闹了,看看你才多高?城外的雪搞不好都得没过你的腰,一步都走不了的。”

凤羽珩皱了眉,雪能没腰?这么大?

“你们这样堵着城门,就不怕外头有人要进来吗?”她问那士兵,“如果有人赶着进城回家却被堵在门外,岂不是要冻死?”

那士兵摆手,“你放心,根本没人,城外一个人都没有。路都不能走,哪来的人啊?你要非说有人,那也可能是在雪底下,早就被埋上冻死了!”

他这样说话,生生刺激了凤羽珩最敏感的那处神经。埋上冻死,如果她再不过去,玄天华怎么办?

“让开!我要出城。”她放前走了几步,一把将士兵推开。就听身后忘川冷声道:“这位是皇上亲封的济安县主,出城有要事。”

那士兵一听是县主,立即想起前几日可不就听说皇上封了左相的女儿为县主么,难不成就是这位?

他再仔细去看凤羽珩,这才发现这小姑娘无论从长像还是穿戴上都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姐,不由得心里思量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是县主也好是普通百姓也好,不管是谁,外头也没有路啊!

士兵有些着急,一边追着凤羽珩一边同她打着商量:“县主,要不您站在城上往外看看,不是小的骗您,外面真的没有路,就算是开了门,您也走不了啊!”

“你就把门打开吧!”凤羽站住脚,认真地看着他,“不管外面有没有路,我总得试试,今日就算父皇站在这里,我也是这句话,我要出城。”

她一声父皇,那士兵的神经就又是一阵恍惚,亏得他身边有位同僚扯扯他的胳膊,小声提醒了一句:“县主就是凤家的二女儿,凤家的二女儿就是九皇子未来的正妃。”

那士兵就又是一哆嗦,只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名头到是一个比一个吓人啊!

“开门吧。”凤羽珩无意与他多说,“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派两个人跟着我,如果外头真的不能走,我们调头回来就是。”

那士兵思量了一会儿,总算是点了头,一挥手命人开门,再点了另外一个将士过来,这才道:“小的亲自跟着县主吧,如果外头真的走不了,县主可一定得回来。”

凤羽珩只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城门终于打开,众人纷纷后退,待外头的积雪掉落之后才又上前。

雪是很厚,但也没有那人说的那样夸张,凤羽珩比量了一下,最多也就是没过膝盖。

“能走。”她长出一口气,之前还真怕就没了腰,那样的话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能为力的。“你叫什么名字?”她带头出了城,一边趟着雪一边问那士兵。

身后城门缓缓地又合了上,那士兵主动走在前,一边走一边尽可能的将雪踢开,让凤羽珩走得能稍微顺畅些。

“小的叫王卓,是守着北城门的一个小头头。”他说话嗡声嗡气的,个子也大,走在前面就像是一堵墙。

“王卓。”她问对方:“昨天早上也是你在城门这里守着吗?”

那王卓点了点头,“是的,小的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在当班了,一直到今天晚上才能再换人。”

“那你昨天一早可有看到七殿下出城?”

“看到了。”王卓很确定,“昨儿早上雪还没下很大,城门是正常开放的。七殿下只带了一个随从,骑着马从北门出了城。”

凤羽珩的心又揪了起来,只带了一个随从,万一真出了事,获救的机率也太小了。

她不再说话,脚步加快,几步就追到了王卓前头。王卓有些着急了,一个劲儿地道:“县主您别走那么快,小的在前面给你开路,你也好走些。”

凤羽珩只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行走虽然坚难,但好在她动作灵巧,且在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为了助了许多力来。

王卓是士兵出身,又常年在京中驻守,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就连普通的大户人家都有请暗卫的,更何况是九皇子未来的正妃,怎么可能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就是跟着她的这两个丫鬟王卓也一眼便看出身上是带着上乘功夫的。而他自己除了有些蛮力,其实身手并不怎么样。

“王卓,你们跟着我就好,不需要太过计较于身份。我出城确是有要事,待到了地方才是真正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

王卓跟另外一名将士齐齐点头,直道:“一切但凭县主吩咐。”

一行五人一路向北,直奔着前面一片连绵山脉。王卓有些忧心,忍不住又道:“县主,再往前走就是山地了,那里今早出现过雪崩,有半座山塌了下来。因为雪大,也没办法派人过来看查,咱们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的好。”

凤羽珩没吱声,到是黄泉说话了:“我们来的目地就是到那雪崩之处,实不相瞒,七殿下出城,也是往那边去了。”

“什么?”王卓大惊,“七殿下去那里做什么?”

他自然是不知道玄天华要去做什么,宫中秘闻怎么可能连个守门的将士都一清二楚。但王卓也不是傻子,一看凤羽珩几人一脸忧色,立即就反应过来——“难不成殿下他…”

“还不确定。”凤羽珩道:“我们快点过去,总是要先看看再做其它打算。”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再不说话,闷着头快速的往前走。到最后,甚至是班走架着凤羽珩,黄泉忘川拖着王卓二人略运起轻功前行。就是这样,也整整走到天黑才算是见到了那一大片山体塌方。

凤羽珩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许多,干脆从空间里调出了一盏应急手电筒。所有人都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凤羽珩不说,谁也不敢问。

这一片山体塌得十分严重,大片的山混着山石倒塌下来,在下面几乎又形成了一座小山。

班走皱眉看去,下意识地摇起头:“如果把人压在下面,绝无生路。”

“别瞎说。”她瞪了班走一眼,“七哥一身好本事,怎么能跟普通人比。”她扭头问忘川和黄泉,“你们说的那个土地庙,就是在这里吗?”

二人点头,“就是在这个范围,以前奴婢们曾陪着九殿下一起来过。”

她心底的希望又减了几分,一阵烦躁升上心来,“大家分头找找。”随即带头冲上前去,三晃两晃就迈进了雪堆。

班走不放心,紧紧地跟在后面。其它人也各自散开,借着还算透亮的月光,努力地寻找起来。

凤羽珩走这一路已经累得够呛,踏雪的时候脚上一滑,差点就要摔倒。班走适时地将她扶住,说了句:“小心点。”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只是越走越心惊,因为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陆续地让她在雪堆里发现了土地神的雕像,还有翻碎的香案供品。

凤羽珩的神经已经紧繃到了一定程度,绝望阵阵来袭,终于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崩溃地大喊了一声——“七哥!”

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似有个声音回应而来…

第191章 丫头,七哥心里难过

“七哥!”

“七殿下!”

凤羽珩与班走二人的耳朵都尖,立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去。

就见雪山深处,似有个身影绕了过来,脚步很慢,行走艰难。

凤羽珩从地上爬起来,迎着那身影就飞奔了去。

她认得出来,那就是玄天华,虽然走得很慢,虽然有些狼狈,但那就是飘然若仙的七皇子,她太熟悉那种感觉,仿若平地生莲,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人一眼心静,哪怕她此时此刻这样的心神不安,在看到玄天华的那一刻,也都平静了下来。

“别跑,小心摔了。”玄天华眼瞅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跑跑滑滑的,几次都险些跌倒。他有心快走几步迎上她,无奈雪崩的时候压到了脚踝,实在行动有些不便。

“七哥!”终于她站到了玄天华面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个年画里的娃娃。

玄天华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来,拨开了她额前碎发,很想捏捏她的脸颊,可手移过去,却又放了下来。

“我没事。”他开口,淡淡的声音,不远不近,不生不疏。

这样的感觉突然就让凤羽珩有些害怕,她抓着玄天华的袖子急着问:“七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到了哪?”一边说一边又去摸他的头,“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我是阿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和我讲话?”

玄天华亦有一瞬间的失神,想要去抓她的手,可凤羽珩根本就不老实,一会儿拍拍他的头,一会儿又捏起他的脖颈,小小的个子够不到他,还总是要蹦起来,十分好笑。

可他却笑不出来。

亡母祭日,一场雪崩却将他与随从全部埋在雪下。他拼了命的拽着那小随从往外爬,却最终也没能把人从雪堆底下带出来。

他在雪地里坐了很久,一来脚疼得实在动不了,二来总是希望那小子能自己突然就冒出来。跟了他十几年的随从,每年都同他一起来到这里祭拜,却最终命丧于此,怎能让他不揪心。

玄天华第一次后悔出门没有多带些人,总是仗着自己有功夫在身,过份自负却害了一条生命。天灾一样的大雪将他困于此地,两天一夜,几乎绝望,却听到这丫头撕心裂肺地喊着七哥。

他只是像神仙,却并不是神仙,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会有一些人和事可以触动他的心,比如在凤梧县的那个晚上,这丫头虚弱地倒在一片废墟里,就像一只小猫,惹了他心底全部的怜惜。

“七哥没事。”语气终于温和下来,面上也恢复了那一向温暖和煦的笑,“傻丫头,这么大的雪,跑出来干嘛?”

“找你!”她实话实说,“如果只是下雪,我不会来,但她们说城北出现雪崩,我就不能再躲在城里。七哥,当初你能把我从那片火烧的废墟里带出去,今天我就也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用双手也得把你从雪堆里给扒出来。”

凤羽珩面上一片倔强之色,小鼻子尖尖的上扬着,说得十分认真。

玄天华拉过她的手,脚上虽然有伤,却还是坚持扶着这个小女孩,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七哥没死,就算被雪埋住也可以爬上来。只是与我一起来的人,却无法再同我一道回去。丫头,七哥心里难过。”

她没答话,玄天华说难过那就是真的难过,可这样的一个人,总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一个小孩去安慰一个成年人,总是滑稽一些。好在还有陪伴,她可以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好的聆听者,待他说完,再扬起一个笑脸来,像个孩子,该听的听,该忘的忘。

只是玄天华就也只有那么一句,之后就再不说一句话,只是拉着她的那只手握得紧了些,许久都没有放开。

一行人就这么一直往回走着,王卓看着玄天华的伤脚主动提出背着他走,却被拒绝了。骄傲如玄天华,若仙如玄天华,怎么可以俯在一个人的背上?

凤羽珩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借用空间送他回去,要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再次咽下。她到底是没有勇气把那个秘密与人分享,即便是玄天华。

一路走一路歇,从天黑到天亮,总算是见到京城北门时,玄天华再坚持不住,倚着一棵树就滑倒在地。

一向出尘的人狼狈至此,却始终没有放开拉着凤羽珩的那只手。

她随着他一起半跪到地上,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脚踝,声音带着祈求道:“就让我给你看看吧,好不好?”见玄天华半天没吱声,凤羽珩干脆吩咐忘川:“你们先走,回百草堂去,左右也快到了,剩下的路我陪着七哥就好。”

忘川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知道左右还有班走,城门就在眼前,肯定没事的。于是带着黄泉还有王卓二人先行回城。

待她们走远,凤羽珩却回过头来,冲着不远处一直跟着的那个黑衣身影说:“班走,你也回去。”

“不行。”身影往前闪了几步,站到二人面前,“你不回去,我不可能一个人走。”

“这里有七哥,没事的。”

“七殿下受伤了。”

“班走!”凤羽珩怒了,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玄天华受了伤的脚踝,半晌,又道:“先走吧,我求你。”

玄天华冲着她微微摇头,“不必,你看吧。”说完,主动褪下鞋袜,高肿起来的脚背让这动作做起来很困难,他是用了大力才能褪得下来的。

班走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虽然没走,却也不再往这边看。

他从小跟在玄天冥身边,对这位七皇子自然也是十分了解的。印象中,别说褪去鞋袜,就是当着外人披起外衫都是不曾有过的。玄天华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一模出尘若仙的模样,不曾有一丁点狼狈,不曾有一丁点失仪,即便是在玄天冥以及云妃的面前,也不例外。

凤羽珩让他走,便是不想打破玄天华的习惯,但他是一名暗卫,保护凤羽珩是比保护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在凤梧县时已经出过一次差错,今后再也不能了。

凤羽珩看了班走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身子动了动,挡在班走与玄天华之间。

玄天华知她心意,却也只能是在心底轻轻一声叹息。

“错了筋,骨头没断。”凤羽珩将手从玄天华的大掌里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伤势,“但并不排除有骨裂的可能。”她抬头看向玄天华,道:“我给你用些镇痛的药,你忍忍,进了城先跟我回百草堂,我再给你好好看看。”

玄天华点头,“都的你的。”

凤羽珩再不多说,直接伸手入袖,从空间里将止痛的喷雾调了出来。

冬装袖子宽大好藏物,玄天华到是也没起疑心,只是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了句:“这个就是冥儿当初用过的那种吧?”

她一边喷上患处一边说:“对,玄天冥用过,飞宇也用过。”

玄天华只觉得那东西喷到患处凉凉的,原本的疼痛感一下子就减轻了去,再过一会儿竟完全被麻感代替,一点都不觉疼了。

“真是神奇。”他对着那药瓶子感叹,却又道:“可是这脚完全没有知觉,我…没法走路。”

“殿下,属下背着您吧。”班走回过身来,看着玄天华,眼里带着乞求,“天都快亮了,主子找您也找了一整夜,她…”

“你背我吧。”玄天华打断了他的话,主动开口,到是惹得凤羽珩直皱眉头。“没事。”他拍拍她的肩,“早些回去才是要紧的。”

“那我帮你穿鞋子。”凤羽珩低头默默的拿起玄天华的鞋袜,倔强地拒绝他的抢夺,执意亲自为他穿好。“你让我叫你七哥,那就当我是亲妹子好了,妹子给哥哥穿鞋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七哥,你救过我两次命。”无论是令人窒息的河水里,还是呛人心肺的火场废墟里,拉着她走出地狱的人,都是玄天华。

终于,班走将人负在自己背上,再腾出一只手抓着凤羽珩,运起轻功,竟是同时承负了两个人的重量腾空而起。虽说速度较之平常慢了些,但总也好过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快到城门时,班走主动把玄天华给放了下来,由背着变成搀扶。先一步回来的王卓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对凤羽珩道:“那两位姑娘说是先回百草堂了,小的准备了担架,要不要用?”

凤羽珩摇了摇头,问他:“城里现在能走马车了吗?”

王卓想了想,道:“小的带几个人从前面开道,马车走得慢些,应该行的。”

“那就备马车吧。”

她扶着玄天华在边上稍作休息,不一会儿的工夫王卓就把马车寻了来,凤羽珩与玄天华二人坐到车里,班走亲自赶车,王卓则带了一队人在前头扫雪开道。

马车终于停到了百草堂前,凤羽珩了一口气,玄天华也松了一口气,两人竟同时开口道:“委屈你了。”然后相视愣住,既而耸肩大笑。

因为忘川黄泉先他们一步回来,此时已经带着王林等在百草堂门口。班走见到了地方,将马车交给王林,而后一闪身,隐去身形。王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闷着头到了车前将车匹稳住,然后忘川黄泉二人与凤羽珩合力将玄天华扶出,一行人总算是进了屋去。

王林收拾了自己睡觉的房间给玄天华,凤羽珩将他扶着坐下后,立即屏退众人,待房门关好,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才道:“七哥,我想给你再好好检查一下脚,但这种检查的方法有些特别,我必须得先和你说明一下。”

玄天华摆摆手,“我信你。”

“好。”凤羽珩点点头,转身出屋,再回来时,一套输液设备就拿了回来。

玄天华惊奇地看着将一只大瓶子吊起来,再插进去一根管子,管子头上有一枚极细的针头,对准了他的手背就扎了下去。只一瞬间,他神经一恍,意识全无。

第192章 意外来客

凤羽珩通过静脉注射给玄天华进行了麻醉,而后直接带到药房空间的手术室里。照x光,分析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软组织损伤,单纯生骨裂。

她犹豫了一下,在石膏和中药外敷之间做出了选择,最终选择后者。因为她这药房里有一副好药,前世的凤家祖传的接骨散,由藏红花等多种名贵中药组合加工成散剂,以中药外敷法治疗为主,口服药治疗为辅。一副药连续使用三天三夜,一般骨裂新伤使用三到六天就能止痛消肿,活血化瘀,接骨续筋,三到四副药达到临床治愈标准。她早就想把那药给玄天冥试试,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凤羽珩转身出了手术室,迅速地在一个柜子里翻找起来…

玄天华再次醒来时,黄泉刚好把饭菜端进屋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就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奇怪的摆设,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刺鼻的味道。凤羽珩就一直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好像用什么东西敷了他的伤脚,他看不太清楚,眼皮一沉,就又睡了去。

“什么时辰了?”他从床榻上撑起身子问黄泉。

黄泉一见他醒来,先是一惊,随后将饭菜放到桌上开心地道:“小姐说殿下您晌午就会醒来,让奴婢去准备饭菜,还真是准呢。”

玄天华愣了下,晌午,他这是睡了一上午呢。

再掀了被子去看自己的伤脚,居然真的被人用白色的布都包了起来,隐隐有药味传来,竟一下子又让他想到了梦里那个奇怪的空间。

玄天华甩甩头,只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怪梦,梦里的东西居然一样他都不认得。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黄泉将饭菜挪到床榻边的小桌上,细心地盛好。

玄天华却没动筷,只是问她:“你们小姐呢?”

黄泉答:“在外面发放暖茶呢。这一场雪灾京城里有好些百姓都受了苦,特别是城南和城北的房子多半不牢靠,被大雪压榻了不少。很多人没有地方去,百草堂收留了一些,但终究地方有限,不能全都收救进来,二小姐就在外头搭了个棚子,每天都给往来的行人免费送一碗暖茶,一来暖暖身子,二来那茶里也加了不少调养的草药,多少能起些强体的作用。”

他不再问,闷头吃饭,吃完之后坚持要起来到外面去看看。

黄泉没办法,再想想凤羽珩也没嘱咐说不可以下地,甚至还留了一副拐杖,想来是默许玄天华出去走走的。

于是将拐杖递给他,自己又搭了把手,还算是顺利的把人扶到了百草堂门外。

此时的凤羽珩正一碗一碗地盛着暖茶,百草堂的伙计都在帮忙,一个一个地递给排队的百姓。那些百姓也十分自觉,自动排成一排,领到茶到就端到一边去喝,喝完了再把碗送到回收的地方,然后再拿起自己带来的工具继续去扫雪。

黄泉告诉玄天华:“现在城里有很多人自愿的投入到扫雪的任务中去,这些多半都是曾经受过百草堂恩惠的人,小姐说不能各人自扫门前雪,京城是大家的,不能只靠着官府来打理。而那些后加入进来的人,小姐也承诺他们今后可以得到百草堂免费救助一次。”

玄天华从前只知道凤羽珩医术精湛,后来又觉得她古灵精怪又爱憎,今日却发现其实这丫头心里是有大主意的,行事虽然大胆,但却计划周详,总会是在绝境之中给人带来绝处逢生的机会。

他拄着拐杖上前,站到凤羽珩的身边,从她的手里将那只舀着暖茶的大勺子接了过来,帮着她一下一下将每只空碗都填满。

百姓中有人将他认了出来,纷纷跪到地上高呼千岁,玄天华却摆了摆手,用他那平和的语气对人们说:“今日本王与济安县主都只是这百草堂的伙计,你们若是真的想记着这份恩情,就记在百草堂便可。”他说完,继续低头盛茶。

百姓们起了身,一个个感动得无以复加,不停地念叨着百草堂以及淳王与济安县主都是这世间的活菩萨,要是没有他们,指不定要冻死多少人呢。

凤羽珩无奈苦笑,站在玄天华身边小声道:“其实百姓们的要求很简直,吃饱,穿暖,有住处,仅此而已。可就算是只有这些,还是有人无法得到。七哥你看看他们,有的还病着,有的穿着单衣,有的抱着孩子,有的自己还是个孩子。我是个大夫,我想救更多的人,但却只有这一双手,只有这一间百草堂。若有一天大顺境内每一座州府县城都有百草堂这样的存在,你说会不会更好?”

玄天华点头,“自然会更好,只是你凤羽珩却只有一个。”言外之意,医馆大顺有很多,却没有一个医馆的东家愿意像她这样为民舍财。

“那如果全部都是我开的呢?”她开始给玄天华灌输“连锁”的意识,所有的东家都是我,所有的掌柜都由我这边统一调教,合格之后再送到各地去管理,一切经营方法与行事理念都与京城这边如出一辙,就连铺面的样式也都保持一模一样,七哥认为如何?

玄天华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子开医馆的,新奇之余到是将她所说的认真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妙。不由得连连称赞:“怪不得父皇封你为济安县主,济世安民,天下唯你一个阿珩。”

凤羽珩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到是问了一个她一直好奇的事:“七哥可有听说步家的那位小姐如今是死是活?”她记着那日离开的时候,步霓裳血崩。在这个年代,血崩可是要命的事。

玄天华告诉她:“步家的探子回报,步霓裳被太医救活过来,步家准备将她送到京郊的庙里。但想来这几日大雪,想出城是不可能的,应该还留在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