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不信二小姐的医术?”倚林看出门道:“可是如果再找了嬷嬷来,这事情会不会传出去?”

“不会。”沉鱼面目阴森,“舅舅自有方法让她永远的保守秘密,你去办就是。”

经了九皇子这一事,沉鱼头一次对凤羽珩的医术起了疑心。她曾经一度认为凤羽珩的医术是无所不能的,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也有她力所不及的时候。那么,她答应自己的事,到底有没有把握一定成功?

沉鱼担心的同时,往舒雅园去的老太太也一样在担心着。这一路她的脸就没见晴过,赵嬷嬷不由得担心地问:“老太太,您这是怎么啦?二小姐那边的事情都已经澄清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唉。”老太太一声重叹,“我担心的不是那个事,你有没有看到周夫人临走时那个脸色?九殿下的腿治不好,她明摆着是不高兴了。”

“可是九殿下那腿都坏了这么久,治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呀!”

“咱们说是情理之中,可是天家却不这样认为。”老太太自顾地分析道:“从前我就琢磨着皇上何以对阿珩那么好?连带着对姚家当年的事也渐渐松了口。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怕是都冲着九殿下的腿伤去的。皇上认为咱们家阿珩医术高明,指望着她能把九殿下的腿给治好,这才对她偏疼了些。可如今…唉!”她又是一个重叹,“只怕阿珩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赵嬷嬷打了一个激灵:“不会吧?”

“怎么不会?”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皇上一向宠着九殿下,虽说之前有传言说九殿下子嗣上恐是无望,但这几月过去,瞅着皇上的意思,并不像是完全绝望。如果阿珩能把九殿下的腿给治好了,说不定储位就还是他的,子嗣之事怕是个谣言。但现在腿治不好,只怕皇上那颗心,就真的要冷了去。”

赵嬷嬷听了老太太的话,也跟着遍体生寒。如果真如老太太所想这般,只怕这凤府也要跟着再起一场风波。

“老太太。”她颤颤地问,“那咱们是不是也该事先做些打算啊?”

老太太想了想,道:“不急,等明日阿珩进宫回来再说。”

凤府有一间很大的佛堂,就建在金玉院儿的后身,是当初沈氏在时着人兴建的。

其实那佛堂建起来之后她也没进过几次,不过是见别人家府里都有这个,便当成是标配也建了一个。

说起来,府里也就老太太经常理佛,老太太住哪个院子,都愿意在自己的院子里留个屋子做小佛堂,沈氏建的那个她是打死也不去的。特别是沈氏去世之后,那佛堂更是再也没有人使用过,后来下人们也不再进去打扫,一来二去的,说是大宅院里的佛堂,却也和城外满是灰吊子的破庙差不多了。

老太太罚粉黛跪佛堂,下人们自然不能往舒雅园的小佛堂送,想来想去,就只能送到金玉院那边。粉黛一见这走去的方向是金玉院儿,立即哭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可转下人力大,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挣得过大人,竟硬是被人拖着往那边走去。

她们到时,金玉院儿门口正有一人负手而立,面朝里,身形落寞。

粉黛眉心一动,立即将那人认出,开口就喊道:“表哥!沈青表哥!”

门口之人正是沈青,听到有人喊他,赶紧回过身来,看到粉黛被下人这般拖拽着,一时大惊——“四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些下人,为何这般对待府中小姐?”

那两个下人对沈青虽也算客气,却没多少尊重,只程序化地答着他的问话:“奴婢奉老太太之命,带四小姐去佛堂。”

“表哥!表哥都是凤羽珩害了我!”粉黛见这两个下人就算是答沈青的问话脚步也没停,眼瞅着她就要被拖进院儿了,赶紧大声地道:“凤羽珩她不止害我,她也害了大姐姐!大姐姐如今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呀表哥!你可一定得帮帮大姐姐!”

喊声越来越远,那两个下人拖着粉黛进院儿之后,三两步的工夫就已经绕过回廊不见了影子。

沈青都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想追过去,却又觉得与身份不符,可粉黛的话却让他阵阵忧心。

沉鱼在凤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也算是亲眼所见了,如今一个四小姐都能被下人这般对待,他心心念念的沉鱼表妹又受了多少苦呢?从嫡女被贬为庶女,这其中的心酸,她那样娇弱的人,能承受得起吗?

沈青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往舒雅园走一趟,现在姑姑不在了,表弟也不在了,沉鱼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这个当表哥的若再不出头,那沉鱼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这样一想,沈青再不犹豫,大步就往舒雅园的方向走去。

他到时,老太太正坐在堂厅里对着一碗燕窝发愁。这东西本是她最爱的补品,可今日却一口都吃不下,心里总有个疙瘩在拧着,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外头有小丫头来报,说是沈家的表少爷来了。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还得赵嬷嬷又提醒一句:“是老爷吩咐过多加照拂的沈家少爷到了。”

老太太这才听明白,却皱着眉反问了句:“他上这儿来干什么?不是只管读书么?”

赵嬷嬷道:“人就在外头,不如叫进来问问吧。”

老太太点头,“那就让他进来吧。”

沈青这才被应允进得屋来。

老太太对沈家人一向没有好脸色,虽说这沈青与凤瑾元走得近些,但他毕竟姓沈,瞧着总是让人隔应。

沈青很知礼数,向着老太太行了大礼,又问了安,再次起身之后才道:“沈青多日未向老太太请安,还请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摆摆手,“你不用整日都来给我请安,晨昏定醒是凤家孩子做的事,与你们沈家没有关系。”

沈青面上微露几许尴尬,关于沈家与凤家的几许恩怨,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却没想到老太太连表面工夫都不愿做,恨沈家已经恨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不知沈家少爷来此是有何事呀?”见老太太不爱吱声,赵嬷嬷不得不承担起代问责任。

沈青定了定心绪,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一撩衣袍跪到地上,大声道——“沈青今日是来提亲的,求娶凤家大小姐凤沉鱼!请老太太成全!”

第215章 泡面老好吃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鼻子没气歪了,“你要娶沉鱼?”

沈青郑重地答:“正是。还望老太太成全。”

“成全?”老太太伸手直指向他,“说!你来我凤府究竟是何目地?”

沈青一愣,傻傻地答:“自然是备考。”

“既然是备考,何来求亲一说?”老太太越说越气,“瑾元还盼着你金榜提名,怎知你心里想的竟是这男女之事,真是平白的浪费了他早些年间对你的栽培。”

“这…”沈青让老太太这么一说,也意识到是自己太鲁莽了,但再又想想粉黛说的那些话,以及前些日子沉鱼在他面前抹眼泪的样子,他就怎么也把持不住这颗心和这张嘴,不由得又道:“沈青一心求取功名,从未变过,对沉鱼表妹的心,这么些年也从未变过。姑母在世时拒绝过几次,原本沈青已经死了心的,但这一趟来到凤府,看到沉鱼表妹在府中的光景实在于心不忍,只求老太太能把表妹嫁予沈青,沈青一定护她一世安稳。”

老太太也想起来好像是曾听说过这沈青向沉鱼求婚,不过那时凤瑾元和沈氏一心都想留着沉鱼将来做皇后,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沈青。而如今,沉鱼配沈青,到也不算委屈。只是她打心眼儿里厌烦沈家的人,这辈子是打定了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若不是凤瑾元坚持,这沈青她也绝不会留在府内。

“不行。”老太太坚决地摇头,“我凤家与你沈家早就恩断义绝,沈氏在世时就已明确回绝过你,如今她不在了,凤家更不会把沉鱼嫁给你,此事,莫要再提了。”

“可是…”沈青急了,“表妹在府里受了委屈,老太太也不能为她作主,为何就不能成全了沈青?而且沈青认为,沉鱼表妹对我…也,也不是没有情义的。”

“沈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讲啊!”赵嬷嬷也不干了,“您将来如若高中,那可是天子门生,怎的这样不知礼数,如此坏我们府上大小姐的声誉?”

老太太闷哼一声,只道:“沈家的人,就是这个德行。”

沈青被她二人说得满面通红,也知自己是说错话了,可他一着起急来嘴就笨,哪里能说得过老太太和赵嬷嬷。

憋屈间,就听老太太又道:“再说,是谁告诉你我不能为沉鱼作主?是谁告诉你沉鱼在府里受了委屈?你以客居的身份在此胡言乱语,如此品行怎配参加明春殿试?”她越说越激动,“老身的二孙女是县主,跟当今圣上也是叫父皇的,看来,老身应该让阿珩去宫里说一声,备上你的名字,明年的春闱,你就不用参加了!”

“使不得!老太太,这可使不得呀!”沈青这回是真急了,那位身为县主的凤家二小姐他见过,也接触过,言语犀利,为人精锐,只争不让,就连他的姑父凤瑾元在她面前都讨不到便宜,若她真的到宫里去说,自己这十年寒窗岂不是白读了?

只一瞬间,求娶沉鱼的心思就被老太太给吓退了。沈青一个深鞠躬给老太太,连声道:“沈青是小辈,说话失了分寸,还望老太太不要见怪,之前说的事,可万万使不得呀!”

“哼!”老太太见他被吓住,总算也松了口气,却又问道:“你秋闱时是第几名?”

沈青答:“乡试第五。”

“第五…也不是很好的名次。”老太太悠哉地说了这么一句,听得赵嬷嬷都忍不住要撇嘴了,第五还不好?整个大顺那可是。但老太太很明显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意不在此,就听她又道:“开了春才是殿试呢,你来得也太早了点,难不成还要在凤府过年?”

这话沈青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他本来就是想在凤府过年的,可让老太太这么一说,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的姑姑已经不在世了,沉鱼如今也不过一个庶女,他再住到府里来是于情于理都不合的。可眼下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他要搬出去?

好在老太太还知道顾及些凤瑾元的面子,只道:“人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赶你走,但凤家内院儿毕竟全是女眷,如今瑾元也不在京里,就你一个男人整日在内院晃着,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这一点沈青到是认同的,他也不愿意在内院儿待,尤其是那个韩氏,每次碰到都要与他调笑一番,笑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让何管家给你安排到外院儿的客房吧,你也不必到我这里来问安,就安心读书备考,少想些没有用的。这内院儿,未经通报,你再不得入内。”

“是,沈青记下了,请太太放心。”

“恩。”老太太点了点头,“那你就回去收拾收拾吧,我让丫头送你过去。”说着,向身边一个丫头递了眼色,那丫头马上明白过来,款步上前冲着沈青嫣然一笑:“沈家少爷,请吧!”

从来都是叫表少爷的,如今却只是生疏的一句沈家少爷,沈青明白,凤家与沈家的情份,是真的已经断了。

他求娶沉鱼不成,心里有股怨气就一直憋着,直到人已经跟着那丫头离开舒雅园,发泄般地踢了一脚地上散落的石子,到把那随同的丫头吓了一跳。再看沈青,一张脸憋得通红,像能渗出血来,眼里也满是愤怒之绪,看起来好生吓人。

小丫头心里一惊,脚上步子就加快了些,一心想着快点把这差事办完好跟老太太吱会一声,这位沈家少爷只怕是心有积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暴发了。

这头沈青几乎是被赶出舒雅园,人又送到了外院儿居住,不出一个时辰的工夫,消息就传到了凤粉黛那边。

佩儿跟着粉黛也没少折腾,虽说没有太大的势气,但府里几个通风报信之人还是有的。

粉黛听了佩儿传来的话,气得脸都青了。人还脆在佛象面前就忍不住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我让他记恨凤羽珩,他不找凤羽珩的麻烦,却跑去跟祖母提亲,读书人果然全都是傻子!废物!”

佩儿赶紧捂了粉黛的嘴巴:“小姐,您可小声点儿,奴婢刚瞧见外头那两个老太太身边儿的大丫头又回来了,就在门外守着呢,何千成不能让她们听见。”

粉黛自然知道这个理,便也闭了嘴,只在心中干生闷气,琢磨着怎么把这一局扳回来。

凤羽珩为给玄天冥治腿,几天都没怎么合眼,送走人之后到是补了一觉,可刚上了夜却又转醒过来。

肚子里空落落的,本想让人做些吃的,却又觉得太麻烦,现生火造饭,等饭好了,她也饿过劲儿了。

想了想,干脆进入空间,从抽屉里翻了包泡面来吃。

自从回到古代,她已经很少吃这东西了。虽说这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少,但面对古代这种纯天然的绿色植物生长环境,她是死也不愿意再吃现代那些带着化学污染的食品。可总有一些东西就是很奇,你明明知道它不健康,吃多了也恶心,但是时间久了不吃就是会想得紧。方便面就是其中之一。

凤羽珩从空间里的饮水机中接了开水把面泡好,虽说楼上手术室的门是关紧了的,但却还是能闻到一阵阵消毒水的味道。许是这些日子在空间里待久了,那味道就一直在鼻息间环绕着,久不散去。

一盒泡面匆匆吃完,走出空间时,外头刚好有脚步声传来,她开口叫了句:“忘川。”

外头的人赶紧把门推开,显然是没想到凤羽珩居然醒来了,微怔了一下,而后才道:“奴婢以为小姐怎么也要睡到天亮的。”忘川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小姐是不是饿了?”

凤羽珩哪里还会饿,赶紧摇头,“不饿,就是睡不着了,起来坐一会儿,正好有事和你说。”

忘川一听有事,面色立时凝重起来,“小姐可是不放心凤相那边?要奴婢跟过去看看?”

“不是。”她摇头,“那头玄天冥自会派人盯着,我是想让你去一趟萧州,”

“是去看少爷吗?还有,上次小姐说过,要把那边的人接过来。”

“恩。”凤羽珩想了想,继续说:“子睿是一定要看的,顺便把上次安姨娘给做的衣裳带过去,再多带些小额的银票给他。另外,你把清玉带上,再去百草堂让王林就在百草堂里给挑出个能掌事的人来一并到萧州去。”

“带这么多人?”清玉不解,再想想——“小姐不是要在萧州开百草堂吧?”

“正是。”凤羽珩点头,“就是要在萧州也开一家百草堂,铺址你和清玉两人选,药材渠道什么的也要打听清楚。王林选出的人就留在那边做掌柜,清玉也可以多留一阵子。那几个小丫头就送到百草堂,让乐迎天带着护理病患。总之,萧州的百草堂只能比京城的大,不能比京城的小。”

忘川不明白凤羽珩何以突然之间就要以萧州开百草堂,但她知道,小姐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既然要开,一定就是有她必须要开的道理。于是点点头,道:“那奴婢这就去跟清玉商量,如果来得及,明日就动身了。”

“这个你们自己定,路上要谨慎些,小心堤防。出城时也不要张扬,三皇子对我们这边向来都有堤防,万一被他发现在路上设了埋伏就不好了。你一个人还好逃脱,但清玉和那个人会拖累你。”凤羽珩觉得自己有点像老妈子,但还是认为有些必要的叮嘱一定要有,“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保命要紧,任何身外之物与性命比起来都是不重要的,哪怕任务完不成或是办砸了,只要命还在,就有扳回的可能,所以我不允许你们私自牺牲性命,知道吗?”

忘川用力地点头,凤羽珩平日里给她灌输的观念,总会让她激动不已。她们这种人,从来都是被告知以任务为重,指令一出,立即执行,何偿有人在意过她们的生命?

可是凤羽珩在乎,就像亲人一样,她只要她们活着,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人只要活着,就好。

“奴婢谢谢小姐。”她说得很小声,有些哽咽。

凤羽珩却没接她的话,而是突然冲着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第216章 进了男神家门

凤羽珩一声“谁在外面”,最先有反应的人是忘川。只见她风一样的旋转身形,眨眼就到了门前,一手拉门,一手直探入那人脖颈之下。

外头的人吓得一哆嗦,赶紧大声道:“忘川姐姐!是我!”

忘川定睛一看,是清霜,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清霜被吓得不轻,脸都有些泛白了,见忘川放了手,这才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忘川姐姐,我估摸着小姐晚上会饿,特地炖了补汤端过来,正合计着小姐要是没醒我还要不要进来呢。”

忘川侧了身,“还以为是谁大半夜的趴门缝,进来吧,小姐醒着。”

清霜这才进了屋里,将那碗汤放到凤羽珩面前,“小姐从晌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眼下夜里,也不好吃太多,就喝碗汤垫垫吧。”

“恩。”凤羽珩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清霜也不多留,东西放下就退了出去。

直到清霜退远,凤羽珩还是一副思量的样子。忘川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得道:“清霜入府日子也不短了,同生轩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打点,从未出过错,小姐是不是太紧张了?”

“是吗?”凤羽珩苦笑摇头,“我到希望是我太过紧张,可是你看——”她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碗补汤。

忘川大惊,“汤有问题?”

“没有。”她道:“汤是好汤,但是忘川,我们都是习武功的人,都知道你刚刚展了身法去掐住她的脖子应该给人带去多大的震撼。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她居然还能把一碗汤端得平平稳稳一点未洒,你说,是我太紧张么?”

凤羽珩这么一说,忘川也觉得不对了,刚刚清霜脸都下白了,可手下却依然稳当,这不是一般丫头能有的定力。

“奴婢去把她追回来!”忘川攒紧了眉,转身就要走,却被凤羽珩叫了住。

“等等。”她拦下忘川,“不急,且看看她混到我们这院儿里来,究竟是有何目的。”

忘川站下,再想想,还是不放心,“今晚我给小姐守夜吧。”

“你明日还要准备去萧州,若实在放心不下,就把黄泉叫来吧。”

这一夜,黄泉一直守在凤羽珩的卧寝之外,可是里面的人却也没怎么睡着。

凤羽珩在想,清霜若真有问题,那问题应该是出在哪里?她是谁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她的主子服务?究竟是在入府之前,还是在入府之后呢?

她很希望是入府之后,毕竟同生轩能接触到的多半也就是凤家的人,凤家的人她不怕。可怕就怕是在入府之前,那就说明清玉挑丫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拉了那么长的战线,如此良苦用心,到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呢。

次日头午,凤羽珩往老太太那边去请安,她到时,沉鱼正在亲手为老太太倒茶。

见她来了,老太太下意识的就坐直了些,有点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什么。

凤羽珩款步上前,俯身下拜:“孙女给祖母请安。”

“阿珩来啦。”老太太看着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快坐。”

“不坐了。”凤羽珩到是给了她一个浅笑,“阿珩一来给祖母问个安,二来也跟祖母说一声,过了晌午阿珩就要进宫去当面跟父皇请罪了。”

老太太这颗心从昨日起就一直悬着,听说凤羽珩今日就要进宫了,她那紧张的情绪便更甚起来——“你进宫,不会出什么事吧?”

凤羽珩眨眨眼,“祖母觉得,会出什么事呢?”

“这…”老太太也说不好,但有些话不问,心里总是堵得慌,“你没治好御王殿下的腿,皇上会不会怪罪?”

凤羽珩反问:“怪罪又如何,不怪罪又如何?祖母是担心阿珩,还是担心凤家?”

老太太被她堵得不知道该怎么答,到是赵嬷嬷替她开了口:“老太太是心疼二小姐,毕竟二小姐是要跟九殿下过一辈子的。”

赵嬷嬷避重就轻,论起了凤羽珩的个人幸福,老太太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再想想,又道:“进宫见着皇上之后,要好好说话,能软就软。如果皇上很在意九殿下的腿,你也别把话说得太死,下次还有机会,再好好治治。再不成…再不成你往荒州送个信,问问姚太医看有没有好法子。总之,阿珩你得记得,你现在是凤家嫡女,你与凤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阿珩明白。”她不再多说,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凤家不能倒,更不能因为她跟九皇子的事受到波及。

凤羽珩离了舒雅园之后,老太太这颗心就一直提吊着,哪怕沉鱼说再多宽慰的话也不管用。

直到想容来问安,老太太突然就想起上次宫宴,七皇子曾派人送来一套衣裳给想容。她也不怎么想的,竟是开了口跟想容说:“一会儿等你二姐姐往宫里去时,你也出府一趟,去淳王府,跟七殿下打听打听。”

想容一愣,“祖母要打听什么?”

“当然是打听你二姐姐进宫会不会出事!”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声,“她进宫是去请罪的,万一皇上发了怒罚了她,咱们府上保不齐也要跟着遭殃。你跟七殿下熟络些,好歹去问问看,咱们也能有个准备。”

想容有些为难,她跟玄天华哪里能算得上熟络,就上次送了件衣裳,其实还是二姐姐嘱咐送来的,玄天华不过是帮忙而已。眼下老太太让她去淳王府,她还真的没有把握人家能见她。

见想容踌躇,沉鱼有些急了,看了眼老太太,试探着开口道:“要不…沉鱼去吧。”

老太太撇了她一眼,“你去干什么?”

“沉鱼跟七殿下也是相识的呀!”她满心期盼地看着老太太,“要不沉鱼跟三妹妹一起去,也好问得仔细些。”

老太太闷哼一声,摆了摆手,“不用,想容一个人就成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少到外头去走动。”

一句话,封死了沉鱼的春心,却也让想容这个向来胆小低调的孩子在她心里报了名号,对凤羽珩的恨悄悄往想容身上偏移了些,再看想容的目光中,竟也带了一丝毒辣。

“你快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去了要仔细问,七殿下与九殿下一向走得近,肯定能知道点消息的。”

想容被老太太催促着离开舒雅园,回去跟安氏说了声,又换过衣裳,这才匆匆的出了府门往淳王府去。

她出来时,凤羽珩也才走没多大一会儿,想容不知道凤羽珩这次进宫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老太太的担忧也影响了她,总觉得怕是要出事,但究竟会出什么事,她也说不出来。

马车在淳王府门前停下,想容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匾额上书的淳王府三个大字,不由得心里颤了几颤。

这座王府她也曾幻想过,包括王府里住着的那个人,每次见到,总会让她不知所措,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分明那人就是如沐春风与人为善,却还是能勾起她全副的紧张情绪。

就比如现在,人都站在府门前了,却根本没有勇气往前多迈一步。就这么生生地在口门站了好久,直到府门打开,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正要出府,看到了她,纳闷地上前问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为何站在咱们王府门前?”

想容缓了缓神儿,这才道:“我是凤家的三小姐,想…求见淳王殿下。”

“凤家三小姐?”那小厮琢磨了一会儿,“凤相家里?”

“恩。”

“那您稍等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不过王爷见不见您,可就说不准了。”小厮说完话,转身就跑了回去。

好在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的便有位嬷嬷走了出来,冲着想容行了个礼:“请三小姐安。王爷正在府里,请三小姐随老奴进去吧。”

想容赶紧回礼:“嬷嬷客气了,想容该跟您问好。”

那嬷嬷笑了笑,再看了想容一眼,不由得点了点头。早有听闻,凤家四位小姐,大小姐美貌艳绝天下,二小姐智勇双全,三小姐柔弱怜人,四小姐刁蛮率直。二小姐她是晓得的,如今看来,这三小姐的确称得上是柔弱怜人,也很知礼数。

想容头一次进淳王府,虽然她很是有心好好打量一番,可是这颗头却不争气地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一路跟着那嬷嬷往里面走,时而直行,时而转弯,时而绕个小池塘,时而穿过片小林子。终于停下来时,想容觉得,如果再让她原路返回,她是一定会迷路的。

“三小姐且在这里等等,殿下很快就到。”那嬷嬷将想容留在一间客堂,吩咐了下人看茶,之后便离了开。

想容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下人送上来的那盏茶,用一只白玉盏盛着,盏里一朵水莲静卧,就像玄天华那个人,心静,神也静。

可是想容静不下来,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我到了七殿下的家了。

然而这又能如何?

安氏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知道有些事情是连想都不能去想的,有些路,只要踏出一步,有可能就是无间地狱。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福份。

“三小姐怎么来了?”思绪间,有个声音飘然入耳,就像一阵春风,瞬间便化开这严冬寒意。

第217章 手拿执凤鞭,抽你个不知廉耻的

想容站起身来,头也没抬,冲着那声音就俯身下拜:“想容见过淳王殿下,殿下千岁。”

玄天华上前扶了她一把,依然是那样和煦的声音说:“起来,自己家里,不必拘礼。”他看出想容胆怯,便也不与之过多寒暄,主动问道:“可是为了你二姐姐进宫一事而来?”

“恩。”想容点头,总算有了胆子也有了理由把头抬起来,“二姐姐说是进宫去请罪,家里人不放心,祖母一定要想容来跟殿下问问。想容知道有些失礼了,但是祖母之命,我…我也不敢违。”

“没事。”玄天华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不算失礼,我与冥儿是亲兄弟,你与阿珩也是亲姐妹,来我这儿打听也是应该的。”玄天华很少在人前自称本王,除非他有意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多数时候都是如唠家常一般,很快便能将对方的紧张心绪去除。

想容也在他这样的话语中略微安下心来,自己不紧张了,对凤羽珩的担忧便紧跟着袭上心来——“殿下,二姐姐不会有事吧?皇上会不会生气?会罚她吗?殿下,这个事不怪二姐姐的,九殿下的腿伤太重,又过了这么久,就算治不好也在情理之中啊!殿下能不能替二姐姐求求情?请皇上…不要责罚她吧!又或者,罚点银子?”她越说心里越没底,堂堂九五之尊发怒,怎么可能只罚点银子。

玄天华失笑,也不说帮不帮忙,只是告诉她:“你应该相信你二姐姐。”

“啊?”想容微怔,“相信什么?二姐姐亲口说九殿下的腿治不好了呀!”

“治不治得好是一回事,受不受罚又是一回事。有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和听到的并不是事实,也有很多时候,已经发生的事也不是它本来该有的面貌。”

想容彻底糊涂了,她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明白玄天华在说什么,平日里看着二姐姐跟他们谈笑自如,她还只是羡慕。如今却知道,能那样子交流谈话,也不是光有胆量就可以的,还需要…头脑。她一定是太笨了,连听个话都听不懂,这样的答复,要她回去该怎么跟老太太学?

见她一副懊恼的模样,玄天华不由得摇了摇头,“你还小,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怪我不该与你说这样。总之你记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相信你的二姐姐,就可以了。”

“可是皇上…”

“父皇也许会不高兴,却也不至于太为难。”

“唉。”想容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冲着玄天华行了个礼道:“谢谢七殿下解惑,虽然想容听不太明白,但晚些时辰回府之后,把原话跟祖母学一遍还是能记得的。”

玄天华不解,“晚些时辰?你还要去哪里?”

“想容想到宫门口去等等二姐姐。”

“…罢了。”玄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站起身,“走吧,我随你一道过去。”

出了淳王府时,想容坐了玄天华的马车,原本凤家的那辆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这一路,走得想容的心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想玄天华,一会儿想想凤羽珩,一张小脸纠结着,到是看得玄天华几次失笑。

而此时此刻的凤府,所有人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谁也不知道凤羽珩这一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的时候又会给凤家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有个丫头匆匆往舒雅园去传话,还不等她开口,老太太就颤着声音问:“是不是宫里来人了?”

那丫头一愣,“老太太怎么知道?”

“完了!”老太太手里一只茶碗“啪”地一下就落到地上,说话都变了调儿,“我就知道!皇上当初那样憎恨姚家,怎么可能一下子又改了初衷,对阿珩那般的好。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为了九殿下的腿!皇上不过是想着让阿珩治好九殿下的腿,才给了这么些恩德。现在腿治不好了,阿珩也就没有用了,灾祸,也就跟着来了呀!”

见老太太这个样子,赵嬷嬷赶紧上前苦劝,那来传话的丫头去被老太太给说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道:“老太太在说什么呀?”

赵嬷嬷听出不对劲,立时又问了句:“你说宫里来人,来的是什么人?”

小丫头答:“来了两个嬷嬷,说是受周夫人之邀,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府里给四小姐立规矩的。”

“恩?”老太太原本哭丧着脸瞬间就缓过来了,“你说什么?”

那丫头再道:“宫里来了教规矩的嬷嬷,已经让人领着往这边来了,说是先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就去见四小姐。”

老太太这才想起,昨儿个粉黛惹了九皇子,他是说过要请嬷嬷过来教粉黛规矩。

一听说宫里来人是这个事,老太太这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赶紧对那丫鬟道:“快去把四小姐带过来。”

那丫头应着声去了,赵嬷嬷一边给老太太整理衣裳一边说:“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二小姐那边不是还有御王殿下么,就算皇上要罚,也不过就是出出气,有殿下在,怎么也不可能让二小姐吃亏的。”

“可是他的腿好不了,对阿珩还能像以前一样?”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居然还有男人真的能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

赵嬷嬷却不这样认为,她提醒老太太:“昨天在同生轩,御王殿下对二小姐的态度您也是亲眼见着的,哪里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老太太仔细一想,到觉得也是赵嬷嬷说得那样,心里稍微宽了去。

这时,门外已经有人通报,“刘嬷嬷王嬷嬷来给老太太请安。”

“快请。”

随着一声请,门外两名宫装妇人走了进来,四十左右的年岁,身形高挑,面目苛严,走路仪态端正,目不斜视,直到距老太太五步远的距离停下,齐齐屈膝行礼:“老奴给凤老太太问安,咱们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府上教导四小姐规矩,还望老太太多多照拂。”

“两位嬷嬷说得哪里话,快请起,快请起。”老太太有心起身亲自去扶,奈何实在是一把老腰没这个本事,只能让赵嬷嬷代劳。“粉黛那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两位嬷嬷多担待。”

“老太太尽可放心,老奴们不敢违了皇后娘娘旨意。”两个嬷嬷说话时,眼中厉色迸色,到是看得老太太连连点头。

不多时,凤粉黛被人从佛堂带到舒雅园来,跪了一天一夜,这丫头早没了精神,头发也散了,脸上血色也见少,走路走一步三晃。见了老太太,还顾不上问安,开口就道:“祖母,您饶了粉黛吧,粉黛要是死了,父亲回来您可要怎么交待呢?”

老太太没理她,到是对那两位嬷嬷说:“这就是老身的四孙女。”

二人站了起身,先是冲着粉黛行了一个很标准的问安礼,道:“老奴见过凤四小姐。”

粉黛一皱眉:“你们是谁?”

其中之一的刘嬷嬷道:“老奴们是宫里的教习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四小姐学规矩。”

“学规矩?学什么规矩?”粉黛都懵了,“我又不进宫,为何要宫里的人来教规矩?祖母,她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放肆!”老太太一拍椅子,“两位嬷嬷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凤府,岂容得你胡言?”

“可是,为何呀?”话一出口,立即想起昨日玄天冥的话,这粉黛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眼一亮,转问刘嬷嬷,“是九殿下跟皇后娘娘说的吧?”

刘嬷嬷点头,“正是。”

“哈!”粉黛一下就乐了,“我就说,九殿下对我是有心的,不然怎么会特地从宫里请来嬷嬷来教导我规矩?嬷嬷们放心,粉黛一定好好学,将来定不会给九殿下丢脸。”

粉黛的话让凤老太太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地方放了,两位嬷嬷也是一阵茫然,那王嬷嬷道:“老奴不知四小姐这样说是何意,只知九殿下与皇后娘娘说起这个事时,是这样讲的——‘凤家有位四小姐,惯会撒泼无礼,不知礼仪廉耻,惹得本王心烦’。”

“哼。”老太太一声闷哼,“听到了吧?九殿下只觉你不知廉耻,何来的对你有心?”

刘嬷嬷也点了头,“九殿下心仪的人是府上的二小姐,这个是人人皆知的。说话口无遮拦,也是老奴们要帮四小姐纠正过来的坏毛病。”

“不可能!”粉黛一声尖叫,“他怎么会这样说我?你们一定是在说谎,一定是凤羽珩派来整治我的。滚!都给我滚!”

粉黛发了疯,冲上前就去推那两个嬷嬷,刘嬷嬷被她推得一个咧斜,那王嬷嬷发了怒,竟是伸手入袖,从袖口里拿同一节小鞭子,扬起手来,照着粉黛的后背就抽了去。

宫里打人都是打出了窍门的,隔着豆腐都能把下头的木头抽烂,还能保证豆腐不碎,更何况是隔着衣裳。

粉黛只觉后背火辣辣地疼,嗷嗷叫了一阵,却惹不起凤家人的一丁点儿怜惜。

那王嬷嬷握着手中鞭子冷声道:“这枚执凤鞭,上打妃嫔,下罚女官,凤家四小姐今日能受此一鞭,应该感到荣幸。”

凤老太太也点头道:“嬷嬷说得没错,还望嬷嬷能好好教导老身的这个四孙女,该打则打,该罚就罚,无须手下留情。”

“老奴领命。”

纵是粉黛再不情不愿,这两个板着脸的嬷嬷还是被送到了她的院子。

看着她们一走,老太太赶紧就跟赵嬷嬷说:“天都黑了,快,你亲自往宫门口走一趟。这阿珩也不回来,想容也不回来,真是要急死我了。”

赵嬷嬷被她催得没办法,只好匆匆地出了府,坐着马车就往宫门口赶。

她到时,一眼就瞧见同样等在宫门外的想容,以及陪在她身边的七皇子玄天华。正准备过去说几句话,这时,就见宫门里有人走了出来。

中间一位盛装老妇正跟陪着出来的一位掌事宫女笑着寒暄,那宫女对老妇极客气的模样让赵嬷嬷不由得仔细看了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赵嬷嬷不由得大惊,“是她?”

第219章 凤头钗丢了

凤羽珩心底起了一声轻叹,她自认平时待清霜不错,却不想,到头来竟是这般结果。

“忘了就忘了吧。”玄天冥开口道:“本来就是赏你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凤羽珩浅笑了下,说:“那下次进宫,再还给父皇吧。没治好你的腿,总觉得这东西在我手里心中有愧。”

她一边说一边又将那盒子盖了起来,再次收入衣袖。玄天冥递了茶给她,见她拿在了手里,这才又习惯性地泛上一抹邪笑,瞅了瞅凤羽珩身后的披风,再道:“屋子里不冷,让丫头把披风给你取下来吧。”

“也好。”凤羽珩扭头对清霜道,披风拿去吧。

清霜应声上前,帮着她将披风取下。动作间,凤羽珩手里的茶溅出来些,清霜赶紧又掏了帕子去帮她擦。玄天冥看了一会儿,面上邪笑更甚。

总算折腾完,店小二也将一道道菜式摆了上来。在玄天华的招呼下,几人开始吃饭。

清霜将凤羽珩的披风搭在自己手臂上,站到她身后,下意识地瞄了三皇子一眼,却又马上将目光收回,故做镇定,心中却如巨浪翻滚。

吃饭时,凤羽珩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清霜,随即便现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道:“今儿晌午出府时也没太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清霜的耳坠挺好看的,是玉石的吧?”

清霜往耳朵上摸了摸,笑着答道:“不是什么好玉,上月发了月例银子,小姐多给了奴婢一份,奴婢便买了它,说起来,还要多谢小姐。”话是这么说,心下却纳了闷。这耳坠子她可不是第一次戴,二小姐向来是谨慎入微的人,说从没见过这耳坠子,清霜绝对不信。可二小姐为何又要这样说?

正琢磨着,就听凤羽珩又来了一句:“我给你的那点月例银子居然能买以这样好看的坠子?”她故作惊讶,“看起来跟月夕宫宴时,大哥腰间挂着的那个翡翠葫芦的材质很像。”

清霜心里“咯噔”一下,再装不出镇定,惊恐地看着凤羽珩,一颗心差点儿没跳出嗓子眼儿。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二小姐说笑了,奴婢…不认得大皇子。”

“恩?”玄天冥出了个动静,“珩珩只说大哥,怎的你就认为是大皇子?”

“这…”清霜呆住了,随后赶紧跪到地上:“小姐,奴婢,奴婢…”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越说越错。

“你们这是干什么?”玄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的吃顿饭,跟个丫头置什么气。”

“没有置气。”凤羽珩亲手将清霜扶了起来,一双手在她臂上搭了好久,“我不过随口一说,逗你的,你是我的近侍丫头,怎的连点子玩笑都开不起?”

清霜低下头,用委屈掩住心头惊骇,颤着声道:“都是奴婢的错。”

一对主仆口不对心的说了会儿话,仙雅楼绝品菜式也没顾得上多吃几口,这顿饭就这么匆匆结束。

众人下楼时,玄天华照着玄天冥,黄泉故意走在中间将凤羽和清霜隔开。今早上忘川就跟她说了昨夜之事,再加上之前凤羽珩与九殿下的那一番言语,黄泉虽然还猜不准清霜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却也知道绝对不能再让那丫头近凤羽珩的身了。

仙雅楼外,掌柜的已经备好了船,凤羽珩上船时,突然一摸袖子,惊恐地说了声:“糟了!我的凤头钗不见了!”

“什么?”众人皆惊,就连玄天冥都紧张起来,“之前不是就放在袖袋里么?你再找找。”

凤羽珩吓得脸都白了,伸手不停地往袖袋里又捏又掏,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那袖袋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问黄泉和清霜:“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凤头钗?”

黄泉摇头,“最后一次看到就是小姐放到了袖袋里。”一边说一边帮着凤羽珩翻衣裳,还把清霜之前就递过来的披风抖了开,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黄泉也急了,利眼瞪着清霜:“刚才就只有你离小姐最近,又接了披风又擦过茶水,小姐后来还扶了你。清霜,你有没有看到小姐的金钗?”

清霜面色一阵惨白,怕的不是拿了东西被人发现,她怕的是明明东西不在她这,可是所有人却都觉得会在她这儿。特别是…玄天夜。

一听说凤羽珩丢了凤头钗,表面上一样心急的玄天夜,暗里却是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给了清霜一个赞许的目光,帮着找了一阵,然后竟道:“王妃身子刚好,本王不能回府太晚,免得她着急再累着了。七弟九弟,你们一定帮着弟妹好好找找,凤头钗不比旁物,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听说玄天夜要走,凤羽珩赶紧就用了恳求的语气道:“阿珩一定会把凤头钗找回来,还请三哥能先替阿珩瞒上一阵子,父皇近日心情不佳,阿珩不想再惹父皇发怒了。”

玄天夜点头,“这是自然,弟妹放心,本王定不会与人说起这个事的。”

“如此,便多谢三哥了。”她俯身下拜,连带着黄泉跟清霜也拜了下去。这一拜间,凤羽珩注意到,清霜的小腿肚子似乎在打着哆嗦,玄天夜有意无意地往她那处看了一眼,清霜却连头都没敢抬,似乎十分恐惧。

她暗笑,心里便也有了数。

玄天夜一起,几人找东西的劲头儿也没有那样足了,凤羽珩做样子又找了一会儿便对清霜说:“你上楼去,在雅间儿里再继续找,看看有没有掉落。记着,一定要找仔细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