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凤羽珩晚睡,在脑中将钢材的熔炼方法又过了一遍,并亲自动手画了几种新型的冷兵器图出来。她决定待过了正月之后便开始着手制刚,至于这些兵器,便在她的神机营最先试用。

第二天到是睡了个好觉,大年里没有那么多的事,姚家又不在京中,连个亲戚都没得走。她正在想今日要不要到京郊的庄子里看看那些孩子,忘川却敲门进了来,面上颇有些不高兴地道:“本来还以为小姐能在府里清闲一日,夫人都准备了饭菜要跟小姐一起用的。”

凤羽珩一愣,“听你这话,我是不能在家好好吃饭了?”

忘川想了想道:“确实是有个事,但小姐也可以选择不去。”

“什么事?”

忘川告诉她:“适才凤府那边有小厮来报,说是康颐长公主与老爷今日要在街上转转,看看大顺的风土民情,老爷邀小姐作陪。”

凤羽珩眨眨眼,凤瑾元要她作陪?吃错药了么?那位丞相父亲不是一向恨不能躲她远远的,怎的与美人逛街还要带上她这么个碍眼的?

“小姐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忘川一边帮着整理床铺一边道:“其实是有原因的,那位长公主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起小姐在京里有一家百草堂,而且声名甚好,便提议要过去看看,凤相无奈之下才派人来请小姐。”

要看她的百草堂…凤羽珩挑唇笑笑,“一家药堂有什么可看的,八成是听说了百草堂里有奇货,这才想去探个究竟。”

“那小姐要不要去?”忘川问她,“如果小姐不想让他们看的话,奴婢这就派人去跟王林说,让他把药刃和药片都收起来。”

“不用。”凤羽珩起身,自顾去洗漱,“我陪着走一趟便是,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防一时防不了一世。更何况,就算让她看到了又能如何?”药丸也就罢了,江湖中也有,但她咋那么不信这个年代还能人能学得会药片的做法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凤羽珩带上黄泉一起出了县主府大门,两人走到凤府,连马车都没带。

凤瑾元看着她就这么来了,不由又往后瞅了瞅,然后诧异地问:“你的宫车呢?”

凤羽珩眨眨眼,“在府里啊!”

他又道:“马上就要出门了,怎的还不赶出来?”

凤羽珩就不理解了,“女儿跟着父亲一起出门,而且不过就是逛个街,为什么还要分坐两辆马车?”

凤瑾元无奈了,“康颐长公主也跟着咱们一道去。”

她依然不解,“那跟阿珩坐不坐宫车有什么关系?”随即恍然大悟:“哦!莫非是长公主想见识一下阿珩的宫车?父亲怎么不早说,那阿珩现在就叫人把宫车赶出来,咱们同坐。”一边说一边转了身,像是要去吩咐下人,嘴里却嘟囔着道:“她好歹是千周的公主,怎么千周连好一点的宫车都没有吗?”

“不必了!”凤瑾元气得直摆手,人家一个公主,谁稀罕看你那玩意!

“哦。”凤羽珩马上就转回身来笑着道:“那父亲就带着阿珩同坐吧,长公主千金之体,定是有自己的马车的。”

凤瑾元脸都黑了,原本主意打得挺好,凤羽珩坐她的宫车,凭茹嘉那性子定是好奇着要一并去坐。他就可以跟康颐说一行人不必要那么多的车,咱们坐一辆就好。谁知打得好好的主意就这么被凤羽珩给破坏了,她的宫车不来,他总不能把茹嘉和康颐硬生生给拆分开吧?

凤瑾元气得心都哆嗦。还要他跟这丫头一起坐,他真怀疑还没等到地方自己就得被气死。

父女俩对看着,一个阴沉压抑,一个满面笑容,康颐从府门里出来时,正看到凤羽珩那种灿烂无害的笑,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心花。这分明就是个比茹嘉还小的小女孩,哪里有传闻中的诡秘心思。

她款步上前,茹嘉心情大好地冲凤瑾元打招呼:“凤伯伯好!”然后又看了眼凤羽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叫什么。

凤羽珩今日到也算是好说话,主动告诉她:“公主直接叫我阿珩就好。”

茹嘉点点头,“好,阿珩,你也不用跟我叫公主,叫我茹嘉就行了。”

凤羽珩却没答应,只道:“一声公主还是要叫的,最多我叫你公主姐姐,你也可以叫我二妹妹。”

这话一出口康颐瞬间就红了脸,带着几分娇羞地低下了头,那样子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凤瑾元心情大好,当下也不再计较凤羽珩之前的宫车之过,赶紧张罗着大家上车。

马车共两辆,凤羽珩跟凤瑾元一辆,康颐跟茹嘉一辆,由凤瑾元这边带头,直接就奔了百草堂的方向而去。

凤羽珩掀开帘子往外瞅,冬日寒风凛凛,直刮到她的脸上,她却也不觉得冷,只微微眯起了眼,那个专注的样子看得凤瑾元心底又开始阵阵发寒。

“父亲。”突然,凤羽珩开口说话了。

凤瑾元也不怎么的,竟是平地打了个哆嗦,连呼吸都停止了下来。

第304章 有些东西就是拿着钱也买不着

凤羽珩突然就咯咯地笑了开,“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怎的说一句话您就跟如临大敌似的?”她状似仔细地去看:“哎呀,额上还落了一滴汗,父亲是热吗?”一边说一边动了手将车厢里两边的窗帘全都给拉了开,然后想了想,又将前头的车帘子也给拉了开。今日刮的是北风,呼呼的就直灌进来,冻得凤瑾元嘴唇都紫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快把帘子放下。”

她却不觉得怎样,就像风吹在脸上完全没感觉般,只是面色却也如这寒风一样冷得令人彻骨。

“阿珩有个问题很想请教父亲。”她迎着风,声如流水,“如果康颐长公主将来提出要到阿珩的炼钢炉前一观,父亲是不是也像今天日这般欣然同意,又巴巴地陪着呢?”

凤瑾元牙齿都打着颤,听她这样问话赶紧就道:“当然不能!炼钢事关大顺国运,为父怎会如此糊涂?”

“哦。”她点头,“现在的确是糊涂的,父亲知道就好。”

“什么现在糊涂?”凤瑾元快被她给绕懵了,“百草堂不过就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去看看又能怎样?大街上人来人往,谁还不往里瞅上两眼!”

“恩。”她想了想,“也是,既然父亲说只是看看,那便只是看看吧。”说话,往车厢后头一靠,竟闭目养起神来。

凤瑾元气的那是没法没法的,干脆自己起身去把帘子全都给放了下来,这才觉得稍微恢复了些暖意。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凤羽珩的眼睛在车停的那一瞬间就睁了开,又把凤瑾元给吓了一跳。

“明明醒着,还在那里装睡。”他忍不住斥了一句。

可凤羽珩却认认真真地告诉他:“父亲错了,女儿是真的睡着了,这只是当初在西北深山里练就的本事,哪怕睡得再熟,只要周遭有一点点变动,都会立时醒来。不然,只怕女儿跟子睿早就被大山里的野熊给吃得骨头都不剩。这是父亲赐给儿女的历练,阿珩多谢父亲。”她话说完,掀了帘子就下了马车,黄泉亦随后跟上。

凤瑾元发誓他回府时再也不要跟凤羽珩同一辆马车,于是在他随后下车时,悄声告诉身边小厮:“你速速回府去再赶一辆马车来。”

那小厮一直在外头跟车夫一起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再赶辆马车过来,但看凤瑾元脸色难看,便立即明白,只怕是二小姐又没给老爷好脸色看。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凤羽珩,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牛的小姐。

凤瑾元下了车,直奔后面康颐和茹嘉的马车而去。茹嘉早已经先下了车来,他过去时,正好赶得上亲手将康颐给搀扶下来。

康颐落落大方地对他说:“多谢凤大人。”眉眼间却还是隐含了一丝只有凤瑾元能看得出来的抚媚。

凤瑾元的自信心一瞬间又再度回满,再不去想刚刚在凤羽珩那里受到的冷嘲热讽和惊吓,乐呵呵地开始给康颐介绍说:“这里就是百草堂,边上那家百草药膳铺也是百草堂开的,你看那些排队的人,天天都这么多,没想到这大过年的还是有人会来。”

康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家小小的药膳铺门前排了好多人,人们一边排着队一边说着话,一个个面上带笑,很是喜气。

再看那百草堂,也是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完全没有因为过年而受到影响。

康颐见凤羽珩站在百草堂门口,里面立即有人出来与她打招呼,一口一个东家叫着,凤羽珩也会随手给些细碎银子做赏钱。

她走上前,来到凤羽珩身边,带着她那大方得体的笑容道:“早就听闻济安县主经营着一家百草堂,生意非常不错,如今一见,果真如此。要知道,在我们千周,一到过年时,药堂生意肯定是要关门的,因为没有人会在大年过的来抓药吃。”

凤羽珩扭头看她,只见这康颐目光真诚丝毫看不出一点旁门左道的心思,到的确是在赞她这百草堂。她笑了笑,回道:“生病是不分年节的,大顺人没那些个讲究,随时病了随时就来看诊抓药,总不好在家干熬着。”

“恩。”康颐点头道:“县主说得极是,在这一点上,千周人是过于执拗了。”

凤瑾元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还算是平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很想跟凤羽珩说请长公主到里面坐,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凤羽珩当着康颐的面拒绝,那他可实在是下不来台的。

好在凤羽珩这一次并没有让他为难,不等他说便主动邀请:“长公主奔着我这百草堂而来,都到了门口就别站着了,阿珩带你们进去转转。”

康颐忙道:“好啊!多谢县主。”

“不谢。”她说完,率先走在前走。

茹嘉看着百草堂也没觉得怎样,一边走一边说:“在我们千周也有一个很出名的药堂,叫顺安堂,虽然看起来病患没有这样多,但你们这里人多是因为大顺本身就比千周大,咱们的顺安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有一种奇药。”

“哦?”凤瑾元来了兴致,“奇药?”

“没错。”见有人问,茹嘉便更兴奋,“雪域上的药可是比你们中原神奇得多,你们大顺人生了病还在喝那些苦药汤子,但是咱们千周却有冰丸。”

听她说到冰丸,凤羽珩到也稍微起了点兴趣,不由得把目光投了过去。

茹嘉似受到鼓励般又道:“就是把药事先熬制同来,浓浓的,搓成很小很小的丸状,然后外头裹上薄薄的一层冰。吃的时候直接用水顺服,一点都感觉不到苦。”

凤羽珩心念一动,这个创意到是极好,可见千周确实有心思灵通之人。她自琢磨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糖衣胶囊的雏形,虽说方法还是有许多出入,但初衷却是难到了一致,在这样的年代已经很难得了。

她出言赞叹:“千周药师天姿果然过人。”

茹嘉很是开心,康颐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就听闻县主的百草堂里有比千周冰丸更加令人惊叹的药品,县主就不要再取笑我们了。”

“不是取笑。”凤羽珩难得带着几分真诚地道:“的确是佩服那药师能想到如此奇妙的制药方法,来日若有缘相见,必定讨教一番。”

说话间,几人已进了百草堂来,王林赶紧上前将几人引至大堂一角可以休息座位边,并嘱咐人去备了茶水,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在凤羽珩后垂手而立。

众人刚一坐下,正好柜台处来人买药。茹嘉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掏了一张银票出来递给柜台里头的先生,然后从那先生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奇怪的、板状的东西。她不由得愣了下:“大顺人买东西都习惯用银票么?抓药才几个钱,难不成你们这里有小额银票?”

王林主动替她解惑:“回公主,大顺并没有小额银票,那位公子拿的银票应该是一百两的大额。”

“一百两?”不只茹嘉,这回连康颐都惊讶了,她问那王林:“买什么药需要一百两?”

王林道:“小儿用的退热药片,退热效果迅速、无不良反应,不刺激肠胃,最是适合三岁以下幼儿。我们东家给这药命名为舒乐安。”王林如今介绍起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来已经很是上道儿,说得有头有脑,到很是有几分后世纪药店售货员的感觉。

这时,那买了药的人刚好从这边经过,听到王林的话便跟着补充了句:“没错,孩子发热不退没办法,这药虽然贵,但吃上就好,上次家里另一个孩子也是吃这种药好起来的。”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茹嘉很是不服气,“我也去买上一些,看看到底有没有那样神。一百两银子,这简直是在抢劫。”

凤羽珩失笑,“公主快别说笑了,区区一百两,在千周长公主这里能算什么,谁听说皇家人还在意一百两银子的。”

康颐却也陪笑着道:“一百两到是小事,就是从没见过这样贵的药物,有些惊奇。”然后又对茹嘉说,“你就拿五百两银票出来,去买上一些,咱们也长长见识。”

“哟!这个真对不住。”王林赶紧道:“咱们百草堂的药片每月都是限量的,数量就那么多,售完为止。而且拿药片就必须要在百草堂看诊,如果坐诊大夫说您的病不需要吃药片,那就是带着千金也是买不到的。”

“什么?”茹嘉怒了,“我没听说拿着钱还买不着东西的。”

王林见她发了火,便不再吱声,换了凤羽珩道:“两位公主说是来参加百草堂的,那就更应该多了解一下百草堂的规矩。我的掌柜将规矩说给公主听,您便只管听听,想要给我改,那就是逾越了。”你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康颐自然听得明白凤羽珩的话,伸手拉了茹嘉一把:“咱们是客,自然是要尊重主人家的规矩,你快别闹了。”

茹嘉不甘心地瞪了凤羽珩一眼,坐回康颐身边不再说话。

凤瑾元也是有些尴尬,他是早就知道百草堂规矩的,却没想到凤羽珩还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一片药都不舍得卖。他想给茹嘉说个情,让百草堂让出几枚药片给她看看新鲜,可惜,他一看他这二女儿的样子,便是有再多的话都不敢往外说,便也只能默默地低头喝茶,指望着康颐能说几句场面话让气氛别这么尴尬。

可还不等康颐开口呢,就见已经坐得烦闷的茹嘉起身往外踱了几步,然后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街对面,突然来了句——“他怎么在这儿?”

第305章 好久不见

茹嘉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几人从座位上站起也往门口走去,待出了口时,茹嘉已经朝着街对面走过去了。

对面是个馄饨摊,就见茹嘉走到一个正在吃馄饨的男人面前,用力一拍他的肩,大声道:“丢不丢人?没吃过馄饨是怎么着?大过年的还跑街边儿来吃,真是个土孢子。”

凤羽珩往那处一看,就见那宗隋皇子李坤正抱着馄饨碗喝汤呢。茹嘉拍的这么一下子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碗都给扔了。

康颐无奈地叹了一声,一边走上前一边道:“茹嘉,不得无礼。”而后又亲自向那李坤道歉:“这孩子不懂事,殿下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坤到没觉得怎样,大大方方地把碗放下来,起身跟康颐回了个礼道:“不妨事。”然后又看了眼茹嘉,不解地问:“本王吃碗馄饨,有什么可丢人的?”

茹嘉翻了个白眼,“宗隋没有馄饨吗?你好歹是个皇子,就算是臣国,也得拿出个气势来,别凭白的把宗隋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李坤脸色不太好看了,再看康颐又是一脸无奈地跟他说:“请殿下万万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这话一说他就更来气,茹嘉都过了及笄之年,已经可以嫁人,怎么就还是小孩子了?

可人家毕竟有娘亲伴在身边,硬说成是小孩子不懂事,他难道还真要计较不成。这李坤生了个闷气,干脆不理那娘俩,自顾地跟凤羽珩说起话来:“没想到小王吃碗馄饨也能碰到县主,想来也是缘份,小王这厢有礼了。”

凤羽珩笑着还了个礼道:“百草堂门前这家的馄饨的确是味道甚好,我与御王殿下也经常会过来吃,天歌郡主也来过几次。”一句话,点明大顺的王爷郡主也会过来,怎么吃个馄饨就丢人了?

茹嘉听出她话里意思是在帮着李坤,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凤羽珩一眼,小声嘀咕了句:“吃里扒外。”

这话让李坤听到了,不由得愣了下,问道:“什么里外?大家都是臣国使臣,怎的县主也你就近一些,与本王就远一些?”

凤羽珩主动为他解惑:“因为两位公主如今就住在凤府,许是公主认为她们是凤家人吧。”

“哦!”李坤点点头,“原来如此。”

康颐和茹嘉被她堵得两头没话,如果否认自己是凤家人,那么以后这就是个话柄,总会被人拿出来说事。如果承认,那她们成什么了?

纵是康颐也有几分尴尬,只能又斥起茹嘉来,说她不懂事。

李坤这时却又对凤羽珩道:“小王昨日往京郊的普渡寺去了趟,求了一尊镇宅的玉龟,由普渡寺主持亲自开光加持过,可保家宅宁合,出入平安。本还想着改日亲自往县主府去拜访县主一番,既然今日得见,就把这年记先送了也好。”说着,吩咐身边随从:“回驿馆去,吩咐下人把玉龟送到县主府。”

那随从应声而去,凤羽珩赶紧致谢道:“四殿下有心了,既如此,阿珩便也不推拖,近日家中繁杂事多,刚好缺一镇宅之宝。”说完,又看着凤瑾元道:“女儿想把殿下送的镇宅玉龟就摆在凤府的前厅,以求家宅宁合,父亲不会介意吧?”

凤瑾元下意识地就瞅了眼康颐,她奇怪地问:“父亲,女儿在问您咱们自己家的事,您看长公主做什么?长公主不过是来家中做客,早晚是要回到千周去的。”

“咳咳!”凤瑾元尴尬地轻咳两声,“既是送你的礼物,你摆在县主府便好。”

“父亲!”她眨眨眼,“您没听殿下说那是保家宅宁合之物么?女儿还没出嫁,所谓家宅,对女儿来说便只有凤府,当然是要摆在凤府的前厅。”说完,目光突然一凛——“难不成,父亲认为凤府不是女儿的家?那好,女儿今日回去就命人把柳园的那个小门给填了,以后凤府的人往同生轩去一律走县主府的大门,父亲若是想要进来,请派人先递名贴。”

“你…”凤瑾元脸都挂不住了,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就想起康颐的话,于是赶紧就学了过来——“小孩子不懂事,口没遮拦的,长公主别往心里去。”

康颐很配合地回他:“家家的孩子都这样,茹嘉也是一样调皮。”

凤羽珩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合的就觉是甚是有趣,巴巴的又问了句:“那父亲是想放玉龟镇宅,还是想让女儿堵墙?”

凤瑾元道:“你是凤家的女儿,要镇也是镇我凤府,东西送到之后就摆在前厅吧。”

凤羽珩笑道:“多谢父亲,女儿会记得每月初一十五都过去给玉龟上香,求玉龟保我家宅宁合。”

李坤看着这一幕,心里头不停地夸赞着凤羽珩,只道这济安县主不但神勇,心智竟也是聪慧惊人。再看看康颐,不由得暗里思量起来。一个千周的长公主,放着驿馆不住,为何要跑到大顺官员家里去?这里面只怕是有了猫腻。

这李坤性情直爽,但却一点都不傻。任何一个大浪淘沙剩下来的皇子没有一个是笨,更何况他还能被宗隋皇帝派到大顺来觐献岁贡,更可见其在宗隋地位很不一般。

他想了想,眼珠一转,拱手对凤瑾元道:“千周长公主既然已到凤府拜访,那小王自然也不能落在后头,不知凤大人明日是否有空,可否让小王登门拜访?”

凤瑾元对这李坤没什么好印象,一来是因为宗隋整了个破铁精,让大顺惦记了一百多年;二来,今日他被凤羽珩说得没脸,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李坤突然说要送什么玉龟用来镇宅。凤瑾元的脑子是够用的,李坤一听说康颐和茹嘉住进凤府,马上就说要送个玉龟镇宅,这是什么意思?给谁话听呢?

他心里憋了怒火,再看康颐,虽然表情依然大方得体,但他就是能从那样一张平淡的脸上看出一丝委屈来。

凤瑾元心疼康颐,不由得对这李坤更是厌烦了几分,干脆地道:“府上近日事务繁忙,怕是招待不周,若是明年宗隋来我大顺朝贡之人还是殿下,界时本相再请殿下到府上坐坐。”

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的,凤瑾元拒绝了李坤。凤羽珩心里就笑,以前总听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她这位父亲别说船了,连只船桨都撑不下。

眼看着李坤面色不太好,有些下不来台,她赶紧把话接了过来:“殿下别介意,这不两位千周的公主住在府上么,家中的确事务繁杂。不如这样,阿珩替御王殿下请您到御王府一叙如何?”

一听这话,那李坤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又被吹鼓了一样,马上就兴奋起来,开心地道:“县主所言属实?御王殿下他…会同意吗?”

凤羽珩的这个邀请对于李坤来说十分意外,他想到凤府去不过是因为千周的公主去了,他觉得同样做为使臣,自己也不能甘居人后,可凤瑾元毫不犹豫的拒绝却令他着实尴尬。但是没想到,凤家去不成,换来的竟是济安县主以御王府名义发起的相邀。

凤羽珩跟玄天冥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九皇子玄天冥在大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他临来时也想过与大顺的皇子结交一番,但因为大顺皇子各成党派,他不管结交了谁,都避免不了将来的党派之争。可九皇子不一样,虽然外界传说九皇子腿废身残,他却总觉得这里面的事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简单。

更何况,还有凤羽珩啊!这位济安县主掌握着神秘的制钢之术,那样飒爽利落地斩断了他的铁精,早就在李坤心中有了不同的意义。

凤羽珩观察着这李坤目光中可见的几番变化,将他的心思也琢磨了*不离十。她对李坤点头,“本县主亲自相邀,御王殿下自然是同意的。”

“好!”李坤双目发亮,朗声大笑起来,“那就请县主定个日子,小王定提礼上门。”

凤羽珩笑笑,“我做事一向不拖,既然有了话儿,那便明日吧!”

“小王多谢县主成全!”李坤拱手施礼,话真心诚。

而那原本先开口拒绝的凤瑾元却突然开始后悔,李坤到底是一国皇子,既然能来大顺,那就说明他是代表得了宗隋的。如今人家主动开口想要结交,自己却给拒绝了,一转身就把人推进了御王府里,绝佳的邦交机会让给了别人,他的脑袋刚才是抽了么?

不只凤瑾元,就连康颐对于李坤与御王及凤羽珩的相交也十分介意。宗隋的铁精纵是敌不过大顺的新钢,可对于她们这些还在用着生铁的小国来说,却仍然是一大威胁。大顺的新钢是自己用的,绝不可能给它国分享,她凭什么就觉得不敌新钢的铁精就不再需要被顾及了呢?

两人这一番心思一起,立即迅速地对视一眼。

凤瑾元从康颐的目光中看出心意,赶紧就开了口又对那李绅说:“适才是本相思虑不周,纵是家中事务再过繁杂,也该将殿下的来访摆在第一位才是。殿下莫怪,咱们一切照旧可好?”

李坤这一次却摇头了,他说:“小王不过臣国皇子,怎敢如此叨扰大顺丞相,若明年我宗隋来大顺朝贡之人还是小王,再登门拜访吧!”说完,再不理凤瑾元,冲着凤羽珩道:“小王的馄饨也吃完了,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县主,告辞!”

谁知,他这话音才刚落,人还不等抬步离去呢,这时,就听远处有一阵马蹄传来,有远及近,跟瞅着就奔着这馄饨摊来了,速度却丝毫不减。

康颐“啊”地一声,看着直冲过来的马匹吓得失了魂。凤瑾元到也不含糊,一手一个,直接把茹嘉和康颐给搂入怀中,步步后退,堪堪将那疯马躲过。

李坤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抓凤羽珩,可偏头一看,却见她正直视着那冲过来的马匹,微扬着下巴就立在原地,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而那疯马却也在骑马人的操控之下,在距离凤羽珩仅仅半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看着凤羽珩,冷声道:“济安县主,好久不见。”

第306章 好眼力

初三的大顺又飘起雪来,没有征兆地,从零星散落到片片朵朵,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白霜铺地,风吹得即便是凤羽珩也不得不眯起眼睛来。

马背上的人垂目向下方看着,看着这个一身淡紫色冬袍的女孩正扬着清冷的小脸儿看向他,虽然个子矮小,可目光中的坚毅却不容人忽视。

很快就听到了她的回答,是那种比他还要冰冷的声音——“步聪,好久不见。”声音清脆,合着这样的大雪,就像来自北国的精灵。

凤瑾元看着这步聪,只觉心中火起,不由得怒声道:“京中策马,步将军好生威武!却不知失踪这么久的将军,此次回京是请罪还是要造反?”

他话说得已经十分严重,可步聪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由身边的副将替他答了凤瑾元的话:“回左相大人,步将军是带着圣上密旨离京,为的是剿灭边南地区几小股造反势力,今日得胜回京,是向圣上复命的。”

凤瑾元突地皱紧了眉,圣上密旨?步聪根本不是失踪?

他心绪开始翻腾开来,总觉得这步聪回京于凤家来说决计不是好事,圣上何时下了密旨他都不知道,身为一朝丞相,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他这边已经做了几番猜测,可那步聪的目光却一直也未曾从凤羽珩的身上移开过,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一个比一个凌厉,一个也不肯让步。

终于,步聪先说话了,一开口却是:“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死去,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即便没死也肯本不是从前的凤羽珩了?我记忆中的凤羽珩不会犀利狠毒得把步家逼到这个份儿上。”

凤羽珩目中寒光更甚:“你也不是步聪了,我记忆中的步聪不会拿着给我奔丧当幌子远走边疆,只怕这一趟,将军所获颇丰吧?”

边南是大顺最南边的一片无人区,因为炎热,常年寸草不生,石头都能把鸡蛋晒熟,不管是大顺国还是南界的古蜀国都自愿将那一处废弃,谁也不愿去发展建设,年月久了,渐渐地就会有一些小股的势力将那处做为窝点,顶着炎热做些于两国都有害无益的事情。

步聪带着密旨镇压边南,只怕这差事是他自己跟天武帝争取来的,若说他真的只是为了给国家办事,凤羽珩打死也不信。若非那边南一带有利可图,他岂能白走这一趟?

“哈哈!”步聪突然哈哈大笑,而后伸手直指凤羽珩:“你,果然不是她!”

凤羽珩却突然娇笑起来,一笑间,适才冷苦冰霜的那张小脸就像是幻象,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换上的是一个带着几分害羞,又带着几许期待的、完完全全十三岁小女孩的脸。

步聪有那么一刹间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不是现在眼花,而是之前眼花。这才是凤羽珩本来的样子,这才是他印象中很多年以前常跟在姚神医屁股后面追着一起抓药的那个女孩。

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赶紧翻身下马,快步到了凤羽珩身前,就想开口跟她道歉,想跟她说自己只是因为祖父和姑姑的死而乱了心智。

可就在他刚一至近前的一刹那,凤羽珩脸上的娇笑却又停了下来,虽然并未重覆冰霜,可却那明显的透出生疏与戒备。

步聪听到凤羽珩又用那种脆生生的声音同他说:“步将军,好眼力。”

他一怔,刹时间全身冰寒,就感觉汗毛孔都立起来一般,恐惧扑面而来,无可抗拒。

步聪想起,在凤羽珩说话之前,是他最后说了一句“你果然不是她”,所以,这句“步将军好眼力”就是在回他的话。可是…她不是凤羽珩,又是谁呢?

步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局,又好像掉进了千年冰寒之中,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他有心想上马离去,两脚却如灌了铁似的扎在地面,怎么都拔不起来。

可他面前的女孩却又换了脸,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步将军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儿怎的额上还渐了汗?”一边说一边又对同样下了马来的副将道:“你们将军许是热,你快替他把斗篷除了吧,这样流汗可是会生风寒的。”

那副将不明所以,见步聪果然是冒了汗,于是动手就去摘他的斗篷。

步聪也没什么反应,就由着副将去摘,直到斗篷除下,这才冷得瑟瑟发抖。

他惊异地看着凤羽珩,就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可这话没能说得出口呢,被凤瑾元护在身后的康颐却说了话:“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凤瑾元到是没想走,他看得出在这一场静斗中,凤羽珩是占了上风的。他特别想等等看那步聪吃蹩的样子,可当看到康颐冻得脸色都有些泛白时,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咱们回府。”他体贴开口,又亲自除了自己的斗篷给茹嘉披上,然后才去叫凤羽珩:“阿珩,回家了。”

“好!”她扬着笑脆声而应,再对步聪道:“将军若是心中有燥热疾火,是不宜进宫面圣的。百草堂就在对面,可以进去看个诊,抓点药吃。念在都是熟人,王林——”她叫了一声,待王林应声上前,这才又道:“给步将军算个八折。”而后再不多留,转身就走。

直待一行人坐了马车离开,同样被留在原地的李坤付了馄饨钱,然后看了步聪一眼,亦带着随从走入漫天飞雪中。

据说步聪后来在大街上站了很久,久到肩头的积雪都有两指厚,终于想要离开时,一动才发现,靴子底早已经冻沾在雪地上,要用很大的力才能拔得开。

可是这些凤羽珩不知道,她上了马车后直接接过来适才黄泉给她打包的一碗馄饨吃了起来。阵阵香味传到凤瑾元的鼻子里,馋得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再看凤羽珩吃得也没什么形象,不由得轻斥了句:“一个女孩子家,你还是旺族中的大家闺秀,怎的就不知道注意些?”

凤羽珩一边喝着汤一边问了黄泉一句:“这碗还用还么?”

黄泉告诉她:“小姐就放心吃吧,奴婢多给了银子,连这只碗一并买下来的。”

凤瑾元见自己被无视了,不由得怒气更盛,“我跟你说话呢!”

凤羽珩吃下最后一个馄饨,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把碗递给黄泉,再由黄泉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的残汤,这才开口说了话,却是反问他:“天突然下雪,突然转冷,没出嫁的女儿在自己父亲面前喝一碗馄饨暖身子,这有什么好注意的?”

凤瑾元被她说得再度无语,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孩子冷了,喝点汤暖暖,这的确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为何要如此激动?

“不过…”凤羽珩又开了口来,“危难之时连自己女儿都不去保护的父亲,算是什么父亲?”

“你…”凤瑾元真想抽她一巴掌,问问她到底是长了几个胆子敢这样子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可这巴掌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因为他心虚。刚刚步聪的马扬蹄踏来时,他一心想着不能让康熙和茹嘉受伤,的的确确是把凤羽珩给抛在了脑后,就是直到凤羽珩说出这话之前,他也完全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反醒过。

女儿这个定义,在他脑中一向浅薄,既便是从前对沉鱼,也不过是因为她容貌绝美而生出了一种一步登天的奢望。可如今,这个二女儿却把这样的道理挑明了说出来,竟让他无言以对。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凤府门前,凤瑾元几乎是逃一般地率先下车。凤羽珩随后出来时,就见她那父亲巴巴地赶到另一辆马车边,搓着手在下头等着扶康颐下来。

她眉一挑,扬声道:“父亲!下雪地滑,女儿好害怕,父亲能不能来扶女儿一把?”

凤瑾元哪里肯去扶她,随口就道:“不是有丫头么!让丫头把你扶好了!”

“唉!”一声叹息重重而来,“那日在宫里,阿珩不小心滑了一下,是父皇亲手把阿珩扶住,还跟女儿说,朕可不能让珩珩在宫里摔倒了,不然回到家里凤爱卿是要心疼的。唉,父皇哪里知道,父亲根本就不在意阿珩是否会摔到。黄泉,你来扶我吧。”

黄泉跳下马车,仔细地扶着凤羽珩,同时道:“若是皇上知道小姐在府里过得是这般光景,一定会心疼的。小姐您可千万小心,万一摔伤,可就没有精力为大顺制钢了。”

凤瑾元听得头皮都发麻,这两人一句又一句的,句句往他心上扎。他无奈之下放弃康颐,又走了回来,亲自去扶凤羽珩。

可凤羽珩将小手搭上他的腕时却笑着说:“父亲真逗,阿珩是您的亲生女儿,又不是康颐长公主,您扶自己的女儿下车哆嗦什么?”

凤瑾元心说我是被你吓的,嘴上却道:“你别光顾着说话,可小心着点儿,刚下了雪的路最是冰滑。”这要真摔个好歹的,别的不说,影响制钢那可是头等大事,他可怎么跟皇上交待。

凤羽珩弯着眉眼朝凤瑾元展了个微笑,“谢谢父亲。”终于双脚落地,又小声补了句:“这才像个父亲的样子。”

却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那辆马车处传来一声惊叫——“啊!”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有个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第307章 拖下去,仗毙

这一下把凤瑾元的魂都给吓飞了,赶紧回头去看,就见康颐长公主正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茹嘉在边上不停地叫着:“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有没有摔伤?母亲可你别吓茹嘉!这里是大顺,您若是有个好歹,可让茹嘉怎么跟皇舅舅交待啊!”

“哎呀!”凤瑾元一跺脚,赶紧就松开凤羽珩跑了过去。

康颐似乎是受了伤,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最后,凤瑾元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奔入府门。

凤羽珩也要跟进去时,刚好跟茹嘉走了个并排。茹嘉身边的一名侍女突然就道:“就是她!奴婢刚刚亲眼看到凤大人已经来到咱们车前要搀扶长公主,可是被她又给叫了回去,非得让凤大人先扶她下车。长公主摔伤都是她惹的祸!”

茹嘉盯着凤羽珩,一脸怒气。

凤羽珩却唇角一挑,二话没说,扬起手来“啪啪”地就扇了那个侍女两个大耳刮子,然后狠狠地道——“拉下去,仗毙!”

随着她一声吩咐,黄泉立即动了手,拽着那侍女的脖领子就往县主府那边拖,同时冲着县主府外头的御林军道:“过来两个人,把这丫头拉到没人的地方,直接打死。”

那些御林军守在县主府,凤羽珩就是他们最大的上司,对他们来说,凤羽珩的命令就是天,别说是打死个丫头,就是让他们冲进凤府把凤家给抄了,他们都不带眨眨眼睛的。

眼瞅着自己的侍女被人拖走,茹嘉傻眼了,听着那丫头嗷嗷的哭喊声,她惊恐地看着凤羽珩,大声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打死我的侍女?”

凤羽珩亦回看着她,不解地道:“我为什么不敢?一个番邦臣国的奴婢胆敢指着大顺朝县主的鼻子骂,我打死她都是轻的。茹嘉公主,你若存心包庇下人,本县主也可以与你说说道理。我让我自己的父亲扶一把,碍着你什么事了?”

“可我们是客人!”茹嘉喊得理所当然。

“客人你就给我有个客人的样子!”凤羽珩答得也理所当然,“没听说过客人还对主人大呼小叫的!黄泉,拿着本县主的名贴去给长公主请太医,也算本县主对长公主尽的一点心意。”说完转身就进了府,一边走又一边道:“放着好好的驿馆不住,如今摔伤了,能怪谁呢?对了,你们有没有收到宗隋皇子送的东西?”

一路跟着他的何忠赶紧道:“奴才正要跟二小姐说,刚才有人送来一尊玉龟,说是宗隋国的四皇子送给二小姐的年礼。”

“恩。”她点头,“你搬到牡丹院儿的前厅摆着,那个可是镇宅的,得给我好好供奉。”

“二小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何忠领了差事赶紧就去办了。

凤瑾元一路抱着康颐回了她住的院子,引得凤府人议论不已。一来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出府就受了伤回来,二来更不明白这老爷怎的对康颐公主这样照拂,居然亲自抱着回来。

茹嘉怒气冲冲的在后头跟着,听到这些下人的议论,不由得发起火来:“背后议论主子,这就是你们凤家的规矩?”

下人们吓得不敢吱声,凤羽珩听了却又停住脚来——“这的确就是我们凤府的规矩,茹嘉公主若是看不惯,没别的办法,只有一条路,从府里搬出去。”

“你这是要赶我走?”茹嘉算是听明白了,“我们可是凤伯伯和老夫人请进府来的!”

凤羽珩摇头,“谁说我要赶你们走了,左右都已经请了镇宅的玉龟,再说,伤的又不是我。”

“好个济安县主!”茹嘉咬着牙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真小人。”

“你错了。”凤羽珩纠正她,“不管当面还是背后,本县主都是这一套。”话说完,她干脆也懒得再去看康颐了,索性转回身带着黄泉离开。

茹嘉看着她走,竟是暗里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母亲说凤家的二小姐不是好惹的主,如今看来果然没错,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让她这边损失了一名侍女,当真是狠辣角色。

凤羽珩与黄泉二人一路回了同生轩,她吩咐黄泉:“一会儿你亲自去趟御王府,把今日的事告诉殿下,还有明天宗隋皇子拜访的事,请周夫人早做准备。”

黄泉点头,“奴婢一会儿就去。只是小姐,那康颐长公主毕竟是伤在凤府门前,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呢?”凤羽珩道:“她的奴婢连主子下个车都扶不住,还要来何用?一会儿记得从同生轩抽调十个丫头过去侍候着,就说本县主不相信千周的下人,既然在凤府住着,本县主就有义务保长公主平安。”

黄泉笑了起来,“她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不憋闷死才怪。”

凤羽珩却摇了摇头,“要说茹嘉憋闷我信,只是那康颐,能在千周的皇权争夺中活到今天,又怎会是简单的角色。”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回了自己院子。一进院儿就觉得十分热闹,再一看,原来是姚氏带着子睿过来了,子睿正跟忘川说笑着,惹得一院子的奴婢都跟着一起笑。

见凤羽珩回来,忘川赶紧过来求救:“小姐可回来了,快帮帮奴婢吧,少爷出的题目奴婢哪里答得上来,已经输给他六碗茶水了。小姐再不回来,奴婢这肚子可要撑破了。”

子睿扬声道:“是忘川姐姐自己说要跟子睿比背兵书,子睿已经是挑着简单的说了。”

姚氏也上了前来,拉着子睿道:“你忘川姐姐是让着你,不可以骄傲。”

忘川很疼子睿,赶紧就道:“不是让着,奴婢是真的败给了少爷。”

姚氏笑道:“你最会惯着他。”然后又看着凤羽珩道:“我是想过来问你一下,明日我想往文宣王府去一趟,你有没有空一同去呀?”

一听说要去文宣王府,凤羽珩还真有点想去,毕竟她跟玄天歌关系要好,文宣王妃又是帝师叶荣的女儿,从哪方面来说,这大过年的她都该亲自登门拜访才是。可惜,事情总是那样巧合——“明日约了宗隋皇子与九殿下同聚,看来女儿是去不成了。”

姚氏“呀”了一声,赶紧道:“你的是正事,最为要紧,可千万不能耽误。明日我就带着子睿去吧,你就忙你的。”

凤羽珩想了想,道:“娘,你等一下。”说完快步进了药室。犹自在空间里翻了一阵,找出两只自发热的沙包又走了出来,“这个沙发,用来敷膝盖最是好,文宣王也上了岁数,腿脚又一直不太好,娘就把这个带去送给他,算是阿珩的一点心意。”

一边说一边递给了姚氏一只,另一只拿在自己手上,就看她用力往沙包上捏了几下,然后道:“娘亲也试试,就是这样捏,捏几下沙包自己就会发热,用起来很是方便。”

姚氏学着她的样子试了几下,果然手里的沙包发了烫不由得惊奇万分:“果真是好东西,王爷见了一定很高兴。”

“那就好。”凤羽珩从不怀疑自己的东西给这个时代人带来的惊喜,只嘱咐她二人道:“一路上一定要小心,明日我让黄泉和忘川陪着你们一起去。”

“那你自己呢?”姚氏有些担心,“丫头都给了我们,你自己怎么办?”

“我还有暗卫,娘亲就放心吧。”她拍拍姚氏的手,亲自将人送出院子,待姚氏走远,这才吩咐黄泉:“你快去御王府吧,往凤府那边送奴婢的事我让清玉去办。”

黄泉应声而去,凤羽珩又将康颐那边的事跟忘川和清玉简单的交待了一遍,气得二人当下就决定去挑一批有脾气的丫头送到那边去。

清玉忘川二人在半个多时辰之后回了来,她们告诉凤羽珩:“十个丫头已经送了过去,康颐公主到是没说什么,只是凤相脸都绿了,那茹嘉公主也炸毛了。不过咱们说了,因为千周的下人连扶主子下车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实在是叫人不放心,二小姐是不想凤府背上对长公主照顾不周的包袱,这才好心好意送人过来。那康颐公主便也就笑纳了。”

凤羽珩明白,这番笑纳并不是真正的笑纳,康颐的忍耐力到是她前所未见的好,包括那茹喜,只怕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凤羽珩早起去给老太太请安,请过安后便要动身赶往御王府。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到时,舒雅园里除去坐着凤家的几位女眷之外,那康颐和茹嘉竟也到了。

她上前给老太太行礼,落坐之后面带关切地问:“长公主可有好一点了?昨日真是吓死阿珩了。”

康颐笑着道:“劳县主挂念了,本宫已经没事,昨日刚下了雪路滑,一不小心摔了一下,让县主见笑。”

“长公主没事就好,阿珩怎会笑话您,如果不是父亲心疼阿珩过来相扶,只怕摔的就是阿珩了。长公主可有伤到哪里吗?”

康颐道:“脚有些扭到,虽有些疼,却也不影响走路。大夫给开了些药,吃吃就好。”

凤羽珩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有个事情我一直奇怪,按说千周常上冰封,长公主面对冰滑路面应该已经能从容应对才是,何以到了大顺反到摔跤了呢?”

康颐有些尴尬,却也立即道:“是本宫太大意了。”再想想,又道:“也许是下人照顾得差了些,昨日县主特地送了那些丫头过来,本宫心中十分感激。”

一提起凤羽珩送的那些个丫头,茹嘉就一肚子火,可眼下又不好发作,只能阴嗖嗖地来了句:“是啊,济安县主的确是好手段。”

她话刚说完,再看凤羽珩时,却见她忽然就红了眼眶,脸色煞白,看着老太太明晃晃地递了一道同情的目光去。

老太太一下就懵了…

第308章 老子有仇当场就报

她本来还对凤羽珩往锦福园儿送了十个丫头有些不满,还没想好怎么表达自己的满,凤羽珩那种同情的目光就让她心里打了颤。

“祖母。”终于,凤羽珩开口说话了,可也只这一句,紧接着就是一声叹息:“唉!”

老太太忍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阿珩,我瞧着你的脸色也有些白,是不是没休息好?”

凤羽珩摇摇头:“不是,阿珩睡得很好,只是昨日受了惊,心里总是颤得慌。”

“受惊?”老太太心思一转,便想到康颐摔倒的事,赶紧又道:“是啊,长公主突然摔倒,连我听着都受了惊吓,更何况你是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