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眼中杀机迸现,此时,却听到坐在后头的天武突然来了句:“别给打死了,抓活的!”

章远正扯着他的胳膊,不停地劝:“皇上你能不能先站起来啊?咱们进大殿去躲一躲,这里太危险了。”一听他说还要抓活的,章远急了,“砍死就得了呗!抓什么活的啊?那小子跟条泥鳅一样,抓活的得抓到什么时候?”

天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屁股就跟生根发芽了似的,死活也不从椅子上抬起来。“必须要活的!就算是泥鳅,也得给朕抓活的来!妈了个巴子的,千周是皮紧了。冥儿!给朕狠狠的抽!留口气儿就行!”

章远急得直跺脚:“这怎么说着说着还来劲儿了呢?行了,九殿下也点头了,咱们赶紧进殿去吧!”

天武都看激动了,哪里能听他的话,胳膊一甩,力道没掌握好,劲儿使大了,一下把个章远给轮出去好远。

打斗的人群一片混乱,刀剑哪里长眼啊!也不知道是谁的断剑正好腾空飞起,直朝着章远摔倒那处就甩了过去。

边上有个小太监惊叫一声:“章公公小心!”

天武帝被他给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章远还傻乎乎地瞅着那半截儿断剑往自己个儿脑袋上落呢,气得他大吼:“你到是躲呀!”说着话,竟亲自起身就要去救人。

暗卫们哪能让他去救啊,立即有人轻功运起,身形一闪就到了章远近前,拉了人就往回撤。也就是章远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那刀落地,把个章远吓得魂都没了。

天武帝气蒙了,骂那章远:“你肆不肆傻?”

有暗卫提醒他:“属下护送皇上进大殿去吧。”

天武点点头,没再反对,只是嘱咐那暗卫:“别把小远子给扔下。”

他这边一撒走,外头的那些大臣们便也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撒回了大殿,只留下几名暗卫和凤羽珩玄天冥二人,还有平南将军和另外两名武将。

其实千周区区四人,虽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要凤羽珩和玄天冥两人对付,那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帮手在。

可眼下费劲就费劲在天武帝说要活的,一说要活的这事儿就难办了,其它三人到好说,凤羽珩钢刀在手,三招废了三剑,然后一刻也不懈怠地轮起大刀就往那三人身上拍。

那三名千周人是死也相不到,十三岁的济安县主居然有如此之高的武功,以至于他们三人合力之下竟然连她的身都近不了。都没等过招呢剑就断了,后面该怎么打?

三人早被凤羽珩打乱了阵角,再精湛的武功招式一乱,那也只能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再加上平南将士跟着搅局,专往他三人破绽的地方捅刀子,二十个回合不出,就见凤羽珩大刀自上而下猛地拍起,啪啪啪,三下,以千周皇叔为首的三名千周人立即昏迷倒地。

她担忧封坤那头,无心与这三人恋战,把人拍蒙之后立即就对平南将军说:“请将军派人把这三人押起来!”然后也不等平南将军应话,提着大刀返身就往封坤那奔了去。

平南将军看着那丫头提着长刀大步而去的背景,忽然就感觉好像是在看一尊战神,这战神从地狱而来,专门收缴人命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凤羽珩真正与人动手,以前虽说知道她武功高强,也听说了她靠一根软鞭把三皇子玄天夜给抽得起不来坑,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一见,他不得不叹,也不得不赞。叹的是凤羽珩的本事,赞的是天武帝看人的准头儿。有这样的儿子和这样的儿媳,大顺江山兴旺无忧啊!

思绪间,凤羽珩已然走近前方战团。因为玄天冥觉得有那些暗卫在身边跟着一起打实在是太碍事了,于是干脆把人都赶到四周围观,自己到是甩着鞭子逗得那封坤提溜乱转。

凤羽珩都无语了,你说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欺负人的呢?人家就算长得小,可心智成熟啊,就这么被你当球踢是不是也不太好?

她开口提醒:“差不多就杀了吧!”

玄天冥叹了一声:“咱爹说要抓活的。”

“哦。”她摸摸鼻子,抓活的真不太好抓,封坤太滑溜了,目标又小,玄天冥跟他打就像大象抓蚂蚁,再加上封坤身体的柔韧度实在是太高,虽然完全占不了上风,可躲得到也是不亦乐乎。

玄天冥很是无奈地跟凤羽珩说:“要不本王就这么玩着?玩到他累?”

凤羽珩摇头,“他是忍术高手,体力不弱,想到累怕是得玩到明儿天亮。”

“那怎么整?”玄天冥就琢磨着,点穴吧,到不是不行,可目标太小了啊,这封坤时而是个人,时而是个球,时而是个方,时而又是个弯儿,身体拧巴得跟蛇一样,上哪能找得准穴道去。

凤羽珩想了想,道:“我来吧。”她伸手入袖,一把麻醉枪掏了出来,然后扬声喊:“你们都闪开!全都闪开!”

玄天冥立即撒出战团,连带着那些暗卫也都往两边闪去。

此时,正把自己拧成一根麻花的封坤有点儿蒙圈,怎么打着打着都退了呢?济安县主到底要干什么?

他用眼角余光往凤羽珩这处瞄了一眼,就见她手里拿了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让他完全没有概念,别说认识,甚至连形容都没办法形容出来。可他也知对方必是要以那物将他制服,心头大骇,最可怕的是,他完全想不出来那东西该如何进行攻击。

被扔过来吧?

还是像鞭子一样有一头要控制在主人手里的?

又或者能变成一柄利剑?

封坤对那东西做了无数种猜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凤羽珩只需扣动扳机,一丝力气都不用费的,就把一根根银针从里头射了出来。

封坤一下反应这来这是暗器,他开始拼命躲闪,可还是有针把他的皮肤刮开了一小道血痕。

本来他觉得这根本也不算中暗器,擦皮而过,自己算是躲过去了。却没想到,眨眼间,一阵酸麻自那伤口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眩晕。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往伤口处看上一眼,腾在半空中的人便“砰”地一声落地,就趴在那青砖地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暗卫们看傻了眼,一个个盯着凤羽珩手里的东西就流口水。不亏是济安县主出手的暗器啊,针针带毒,能毒得人没有过程地直接睡觉,这真是太秒了,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器,若是能给他们分点儿,以后保护皇上应该更有力度吧?

玄天冥看出他们心中所想,翻了个白眼道:“想要?”

暗卫齐点头。

他说:“给钱,给钱就卖!”

凤羽珩咬牙!握拳!——“等我回去好好定个价!”

暗卫一人头上三根黑线就淌了下来。

这时,就听乾坤殿里,章远嗷地一嗓子叫喊了开——“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众人大惊!

第396章 这儿媳妇可真懂事

乾坤殿内,天武帝捂着心口仰面倒在龙椅上,章远扯着脖子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凤羽珩与玄天冥二人进殿之后,她立即上前去为天武把脉,只觉天武脉象确是稍有虚浮,却也没有大碍,上了年纪的人脉象浮一些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经了一场行刺之乱后,因惊讶而血压升高,出现暂时的胸闷气短也是正常。

她放下开武的腕脉,轻声说:“父皇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碍,等一会儿太医来了再诊一次,父皇就能放心了。”

天武一听说自己没事,不但没高兴,反而来生起气来,直抓着章远说:“不对劲啊,朕总觉得天旋地转,头也疼,难受着呢!”说着说着人就往下滑,吓得章远赶紧叫人一起把天武帝给扶住。

玄天冥无奈地提醒天武:“差不多得了,还四个人等着你审呢。”

天武捂着心口道:“先押下去吧,朕实在难受,刚才一定是有人伤到了朕,这心口闷得厉害,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凤羽珩挑眉,有那么严重么?

这时,一众太医匆匆而来,围着天武帝左诊右诊,诊断结果却跟凤羽珩说的一般无二。可天武帝就是叫着难受,人们也没了办法,就有太医说:“八成是中暑了吧?”

章远一直扶着天武帝,就觉得他身子好像轻轻抖了一下,又一眼撇见他微微嵌开眼皮去偷瞧那些太医,然后嘴角还撇了撇,明显对中暑的诊断结果并不满意。

章远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抽了抽,瞪了天武一眼,然后十分无奈地跟那些太医说:“怎么可能是中暑,明显是惊吓过度,再加上打斗间偶有波及,皇上恐怕是受了内伤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把那些太医都给说糊涂了,有心眼儿直的太医抢着说了句:“不可能!”

凤羽珩却在这时及时地插了口:“可能!怎么不可能!刚才的情况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皇上上了年纪,定是受了大惊。章公公,快把皇上扶到后殿去休息,本县主亲自来照料。”

章远一喜,心说还是济安县主最上道啊,怪不得如此得皇上心意。于是赶紧叫人帮忙,把天武帝给转移到后殿去躺着了。

凤羽珩同那几位太医说:“几位大人不必惊慌,对外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皇上因千周人行刺而受了惊吓,现正由本县主亲自调理。”

为首的太医赶紧给凤羽珩行礼谢恩,然后抹着额上的汗又匆匆地退下了。

殿内的臣工们中心阵阵后怕,千周人突然发难,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儿就干起行刺之事,若不是有九殿下和济安县主在,只怕皇上的安全也实在是难以保证。即便是这样,皇上还是受了惊,可见今日之事该有多惊险。

众臣工议论纷纷,皆在讨论适才发生之事。平南将军亲自守着那四个已然被拿下的千周人,除去一个睡死过去的封坤外,另外三人都被五花大绑着,三人背靠背绑在一处,嘴巴里塞着布条,全身无数道伤口正狰狞地外翻着,血染了一地。

玄天冥看了一会儿便道:“押到山牢里去,四个人分开关押。另外,传本王的话,全城搜捕所有千周余党,包括宫里的茹嘉宫主,以及…”他说着,瞅了一眼已经吓得一脸惨的凤瑾元,却还是说出了那句让凤瑾元心凉到底的话:“以及凤家主母封昭君。”

凤瑾元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双手拄着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殿上瞬间安静,汗顺着凤瑾元的额头滴滴哒哒地落到乾坤殿的地面,那声音落进人们的心里,转化成同一个意识:凤家,怕是要完了。

不过平南将军却不这样认为,不管济安县主本人与凤家的关系究竟如何,但至于在外人看来,她是凤家的二女儿,她的一切荣誉还是与凤家息息相关的。特别是在大顺百姓心里,济世救人制钢强军的济安县主是凤家的女儿,这个凤家女儿正在辛苦炼钢,如果这种时候动了凤家,那可相当于是凉了百姓们的心啊!

果然,不出平南将军所料,就听玄天冥道:“当初凤相迎娶千周长公主一事,本王也有所耳闻,实是因为有古蜀皇子提亲在前,为阻止两国和亲,凤相挺身而出,乃我大顺有功之臣。此番千周发难,与凤相无关,你且起来吧!”

一句话,定了凤瑾元无罪。但是谁都明白,有罪无罪,看的都是济安县主的面子。可不是有济安县主在,只怕凤府满门跟着康颐一并抄斩都不为过。

凤瑾元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可惜,他从来都不是懂得感恩之人,若说从前他对凤羽珩是忌惮,那么自从凤羽珩重伤了三皇子之后,凤瑾元对这个女儿就已经兴起了滔滔恨意。

就像此刻,明知凤家能逃开此番劫难当属凤羽珩的功劳,可他起身之后,却还是朝着还没有往后殿去的凤羽珩那边瞪了一眼,眼中怨气不言而喻。

他瞪完,觉得自己也算是小小的发泄过,于是就准备退回臣工群中,静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却没想到,他那一瞪竟然把凤羽珩给瞪毛了——“父亲瞪我干什么?可是对御王殿下的安排有疑议?”

说这话时,宫里的御林军已然四下散开去完成差事,就连平南将军都主动请命一同去捉拿千周余党。

凤羽珩的话引起来群臣愤慨,当然,这种愤慨是冲着凤瑾元的,他们觉得这凤瑾元也太不要脸了,人家九皇子看着济安县主的份儿上给你凤家找好了避祸的理由,你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的,还瞪人家?有病吧?

有心直口快的人大声道:“凤相是不是觉得凤家不该被排除在外?做为千周长公主的婆家,理应一并关进山牢才是!”

凤瑾元急了,厉喝一声:“一派胡言!”然后再对凤羽珩道:“为父没有疑议,也不是瞪你,是眼光,看不清楚,想瞅仔细一些。”

“哦。”凤羽珩点头,“眼疾是小病,回头女儿给父亲施上几针,也就能好了。”她说完,转回身跟玄天冥道:“前面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我去后殿看看父皇吧。”

玄天冥点头,“去吧。”再想想,又道:“我看老头子八成也是欠扎,你给他扎几针他就老实了。”

凤羽珩心说我哪儿敢,父子是父子,儿媳到底是外来的,我要做的是顺着他划的道儿往前走,而不是从中间再横生什么枝节。

乾坤殿的后殿有间暖阁,是供天武帝临时休息的地方,凤羽珩到时,老皇帝正跟章远说着些什么。她离着老远就轻咳了两声,章远听到了,赶紧从天武帝的耳边直起身来,然后一脸凄哀地道:“皇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奴才还没侍候够您呢,千周那帮孙子还等着您亲手收拾呢,可千万要挺住啊!”

天武帝躺在床榻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半张着嘴,随着章远的话嘴巴一开一合的,看上去十分虚弱。眼瞅着凤羽珩走到近前了,这才费力地挤出些声音来,是对章远说:“小远子啊,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章远算了算:“快二十年了,奴才生在宫里,承蒙皇上天恩才能保住一条命,打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一起侍候皇上了。”

“啊!”天武又叹了一声,“都这么久了,如果朕死了,你一定特别伤心。”

章远气得都快说不下去,可还是强迫着自己继续往下顺,“皇上是万岁,一定会平安的。”

“胡扯!”天武突然来了火气,大吼道:“平什么安平安?朕都这样儿了,哪里平安?”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表现着,气脉又显得太足了,赶紧又开始装怂,“小远子啊!朕怎么上不来气儿了呢?”

章远忙上前帮他顺气,边顺边说:“皇上息怒,许是怒气来得太急,喊岔气儿了。”

凤羽珩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不停地翻着白眼,只道这章远也就是不会那些二十一世纪的磕儿,不然他这会儿说的肯定就是:上不来气儿?喊缺氧了呗。

她再也不能站着看热闹,主动伸出手去再次给天武帝把了脉。章远小心翼翼地盯着她问:“皇上受的这番惊吓是不是…挺严重的?”

凤羽珩也无奈了,干脆反问他:“你猜。”

章远到也不客气,“那奴才就猜…严重!”

“好!”她点了点头,“章公公说严重,那就是严重。”

“哎哟我的好县主哎!”章远都快哭了,“奴才说的可不做数,得您亲自说才行。”

凤羽珩将天武的手放到被子里,一不留神就看到了老皇帝一个狡黠的目光,她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父皇放心,您的心思儿媳都明白。”

天武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不愿承认,“朕哪有什么心思,你别瞎说。”

“没心思?”她一愣,随即又道:“那是阿珩想错了,还望父皇赎罪。”而后立即又对章远说:“我给父皇开一剂安神的药,吃过之后睡一觉,明日就会好了。也请章公公莫要出去乱讲,父皇身体好着呢,什么病也没有。”

“你等会儿!等会儿!”天武腾地一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扯住凤羽珩的袖子,“性子这么急呢?”往下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了,一个劲儿地拿眼神瞪章远。

章远无奈,只得又道:“县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也是不容易啊!”一边说一边又去拉天武,“躺下,你先躺下,没听说病重的人还能自己坐起来的。”

天武反应过来,赶紧又躺回床榻,可是那期待的小眼神儿却一直看着凤羽珩。

她轻叹了一声,道:“父皇放心,儿媳的心肯定是向着您的。”然后再跟章远说:“千周人于宫中生乱,父皇受到极度惊讶,现已昏迷不醒,请公公通知各宫娘娘来乾坤殿侍疾吧!”

第397章 狡猾的老骗子

章远一听凤羽珩这话,乐得屁颠颠的就去传话了,天武帝也笑着眯弯了眼睛,心里不住地念叨,这个儿媳妇好,这个儿媳妇可是真好啊!

不多时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妃嫔来到了乾坤后殿,还离着老远,就听见最爱撒娇哭鼻子的花妃扯着嗓子就嚎起来:“千周那帮杀千万的,本宫一定要活刮了他们!”然后快步往前奔,到了天武帝榻边就跪了下去:“皇上,您没事吧?臣妾可真是担心死了。”

皇后无奈地让身边宫女上前去把花妃给搀扶起来,然后再开口道:“皇上本就受了惊吓,你这大呼小叫的,小心别再把皇上给吓着了。”然后转问凤羽珩:“皇上究竟怎么样?”

凤羽珩冲着众人行了礼,这才回皇后的话:“千周刺宫一事来得突然,父皇原本还沉浸在得到钢刀的喜悦中,从大喜到大惊只一瞬间的工夫,心气上着实是有些受不了。此番疾症…是挺棘手的。”

听她这样说,皇后也起了忧心,赶紧上前去查探。可天武就闭着眼睛谁也不理,众位娘娘轮番的上前来说话,都没得一句答复。

花妃抹着眼泪哭了开,连带着几个小妃嫔也跟着哭起来,后殿一片混乱。

凤羽珩的目光却是往谷贤妃那里看了一眼,而后便又很是自然地收了回来。当初与大皇子玄天麒联手,着实坑了老三一把。如今老三被打得了那副德行,他那一方的势力正以极快的速度瓦解溃散。甘州的兵马供不上军饷粮草,玄天冥早就暗中派人去扰乱军心,如今也是散的散离的离,早没了当初的盛况。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她这边既定的步伐在走着,凤羽珩想,她答应给大皇子的交易筹码,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趁着妃嫔们围着皇上和章远问东问西的时候,凤羽珩悄悄走到了谷贤妃身边,小声道:“阿珩离京数月,娘娘身子可好?大哥可好?”

谷贤妃眉间一动,凤羽珩能主动与她说话,便意味着这丫头没有故意躲事,再听她主动提到玄天麒,谷贤妃就更是满意了几分。于是点头道:“都好。麒儿前些日子进宫来看本宫时,还提到说很是想念他九弟,想着等你们回来可是要好生聚上一番。”

“他们兄弟情深,自然是要一聚的。”凤羽珩平和地说:“离京之前大哥嘱咐我带回些山果,还放在宫外的宫车里,待宫中事情处理完,我便亲自给大哥送去。”

谷贤妃点了点头,老脸上难得地露出点笑容。

她再等了一会儿,见所有妃嫔差不多都上前去说过一次话了,这才清了清嗓,开口道:“夏季闷热,还请诸位娘娘到偏殿等候吧,病人需要通风换气,实在不宜被这么多人围着。”

皇后听了便也跟着道:“是啊,咱们在这儿闹哄哄的,皇上也不得休息。依本宫看,莫不如这样,咱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诸位妹妹随本宫一起到宝德殿去给皇上诵经祈福,可好?”

众妃其实一点都不愿意走,她们见皇上的机会本来就少,好不容易被召过来侍疾,现在又去诵经,那不是太亏了。

可皇后发了话又不能不听,更何况谷贤妃也跟着补了句:“心里想着皇上才是真的想,而不是在这里做着担心的样子,实则却搅了皇上静养。”

凤羽珩对着众妃嫔抱歉地笑笑,再跟皇后道:“娘娘放心,阿珩定尽全力医治皇上。”

皇后看了她一眼,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好一阵感慨。老皇帝这是又拉了一个强有力的帮凶啊!她们这万年陪跑团浩浩荡荡地往乾坤殿走这一遭,想来效果也应该达到了。此刻消息定已传遍整个后宫,该听见的人自然会听见,只是不知道人家是上心还是装傻。

她最后看了天武帝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带头出了后殿。后头那些妃嫔见皇后已经走了,自己便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跟着一起走。

凤羽珩跟章远往外送了一段便又走了回来,章远把刚才叫进来装样子的宫人打发出去,这才站到天武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都走光了。”

天武没言语。

章远撇撇嘴,“奴才叫人往后宫各院传话时,特地叫他们大喊着说的,又派了人往那边也传了话,该做的都做了。”

天武还是没言语。

章远看看凤羽珩,有些尴尬。凤羽珩笑着耸耸肩,“没事,你继续。”

章远继续:“起来坐会儿吧,万一真来了可有得装呢,还不得难受死。快起来快起来。”

他加了些力去扯天武,可是对方还保持着一个状态在榻上躺着,动也不动。章远愣了下,心头大惊,扭头看了看凤羽珩,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自己壮着胆子伸手去探天武的鼻息。

有气儿啊!

他不解,怎么就不醒呢?再想想,干脆动手去掐天武的人中,终于把人嗷一嗓子给掐了起来。

天武怒了——“干什么玩意?”

章远被他吓了一跳,一下蹦出老远,再看天武一脸怒火的样子,他也蒙了——“奴才看皇上怎么叫也不醒,这心里害怕,这才…”

“不说朕昏迷吗?醒什么呀?”他还有理了。

章远无奈地说:“那是做给外人看的,眼下这后殿里就咱们仨,皇上您就别装了。”

“这叫装吗?朕这是在练习,小远子,你说说,朕刚才装的…不是,朕刚才表现的像不像?能不能瞒得过那个女人?”

章远点头,“像,太像了,奴才要是再叫不起来您,估计就得请县主出手了。”

天武冲着凤羽珩招手:“丫头,来来来,你也过来试试,看能不能瞧出破绽。”

凤羽珩实话实说:“父皇,刚才如果章公公真请儿媳出手,儿媳不会就这么干叫,我直接用针扎…”

天武一脑门子黑线冒了出来,“得了得了,一个比一个无趣。”说着,又瞅了瞅窗外,“是不是天都黑了?”

章远告诉他:“早就黑了。”

天武有些坐不住了,“要不你往那边去迎迎吧,天黑,可别把她给摔着了。”

章远特别无奈地看着天武,组织了好半天语言这才又道:“皇上,不是奴才打击您,您想的也太多了。云妃娘娘指不定来不来呢,再说,就算来了,那也是有宫人一路抬着软轿来,摔不着。”

天武眼一瞪:“你要说别的事儿她不来也就罢了,朕如今是遇刺!她怎么可能不来?”

章远也跟他杠上了,“那以前您也没少演遇刺的戏啊!哪次人家来了?”

“那不一样,这回是千周人刺的,而且事情属实,她不可能不往心里去。”

章远不再劝了,他知道劝也没用,这老皇帝的心全都在月寒宫那位身上,偏偏那位的姓子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他干脆蹭到凤羽珩身边,小声道:“左右也是闲着,县主,要不咱俩下一注?”

天武猛地把一个枕头给甩了过来:“混帐东西!居然敢拿朕下注!”

章远一点儿都没怕他,把那枕头给捡了回去,再道:“奴才赌十两银子,云妃不会来。”

凤羽珩笑嘻嘻地说:“那本县主赌一百两黄金,母妃会来。”

“什么?”一个皇上一个太监齐声开口,二人面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章远劝她:“县主啊,这么多年了,云妃娘娘就没见过皇上,您这是可怜奴才穷故意想给奴才送金子么?”

天武帝捅了他一把:“你别废话!”然后再跟凤羽珩说:“阿珩乖,你说说,为啥如此相信你母妃会来啊?”

凤羽珩想了想,说:“儿媳其实…真的只是想给章公公送点零用钱。”

“拉倒吧!”天武一万个不信,“就你们两口子那个贪财劲儿朕还不知道?以前老九还没这么严重,现在被你拐带的看着金子眼睛都红,送给小远子一百两黄金这说法靠不住,靠不住。”

凤羽珩心说这天武帝还没被爱情冲昏理智啊,基本的道理他还是能分析明白的,于是便与他说了实话:“其实正如父皇所说,此番千周行刺是确有其事,而且事发突然,在乾坤殿这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母妃这些年来虽然避着不见您,但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时候,母妃在月寒宫里定是坐不住了的。”

天武一分析,觉得凤羽珩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赶紧招呼章远:“快,给朕换身衣裳,好看一点的。翩翩喜欢白色,去给朕拿件白袍来!”

章远都快哭了,“本来您就是昏迷,再穿一身白那成什么了?不行不行,依奴才看,就这身最好。”

“哎呀不行!翩翩爱干净,朕这一身都穿一整天了,闻着都有汗味儿,你赶紧给朕换掉。”

章远实在拗不过他,只得重新找了一套衣裳给换了起来。天武帝一边穿着新衣裳一边说:“阿珩啊,如果这次你母妃真的出来了,那朕一定要重重赏你!”

凤羽珩一脸苦色,“儿媳只是给父皇一点信心,可并没有做多少实际的贡献啊!父皇千万不要把这个事儿推到儿媳身上。”

“哎?”天武不解,“得赏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往后躲呢?你帮朕…”

“我啥也没帮!”凤羽珩认真地告诉他:“儿媳真的是什么也没做。”

随着她这话一出口,就听着从前殿到后殿的过廊里突然传来一个听在天武耳朵里无异于天籁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没那么容易死!哼,骗子!狡猾!”

此时此刻,扯谎被人逮了个正着儿的天武帝,心中一万只国骂奔腾起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卧槽!”

第398章 丢人啊

此时此刻,天武帝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装来装去,敢情是装给皇后那帮人看呢?真正想要瞒的人却被他如此不小心的就给穿了帮,这可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他发愣,而已经走到门外的云妃一行却并没有进来,章远也着急了,赶紧捅了捅天武,小声提醒着:“皇上,云妃娘娘怕是要回去,快点追啊!”

天武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抬腿就往外头跑,一边路一边喊:“翩翩!你等会儿,听朕解释!”

可惜,出了大殿时,就只见云妃远去的一片衣角。

天武一咬牙,也不管形不形象,更不管自己刚才还对外宣称是昏迷,拔步就跟着往外追。

云妃坐着四人抬的软椅,抬轿的人轻功在身,几步是脚不沾地的往月寒宫的方向飘。

天武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亲入过战场的硬汉,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但战场打硬仗的人怎么及得上轻功加身的江湖高手。他自认为已经跑的极快了,却还是被前面的软椅渐渐的落远。

天武不放弃,一门心思的往前追,而在他身后,那章远也是喘着粗气远远跟着。凤羽珩却留在了乾坤殿没有跟出去,能帮的她已经帮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天武自己的造化。她一边往前殿走想去找玄天冥,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但愿云妃不要怪她帮了天武帝这一把啊!

从乾坤殿到月寒宫,天武足足追了两柱香的时间。眼瞅着云妃的软椅抬进了月寒宫的大门,他咬咬牙,脚上发力,直奔着就要关起的大门冲了过去。

然而,还是落后了一步。

大门关起来,夹住了他的衣袖,天武就这么被不尴不尬地被关在了门外,想进进不去,想走也走不了。

他试着拽了拽袖子,没拽出来,天武乐了:“翩翩,你要是想朕就直说,总这么扯着朕的袖子多不好。都一把年纪了,让人看着笑话。”

里头没动静。

天武不气馁,继续道:“翩翩,朕知道你心里是有朕的,不然也不会到乾坤殿去,朕是骗了你,可也是为了见你一面啊!是善意的谎言,善意。”

里头还是没动静。

天武有些冒汗,“内什么,翩翩,你把门开开,咱们进屋说好不好?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这么在门口待着,不太合适。”

月寒宫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夏风吹起树叶沙沙的响声,一丁点别的响动都没有。

这时,章远呼哧呼哧地也追上来了,一看天武这个狼狈样,就有点不平,于是也冲着宫门大声喊道:“云妃娘娘,皇上今日确实是受了惊吓,只不过你到那会儿刚刚好一点。这人都到宫门口了,好歹也得请进去喝口茶啊!娘娘!你听见了没有?”

天武听着章远喊的都不是动静,还带了股子怨气,赶紧拉了他一把,喝斥道:“瞎喊什么玩意呢?”

章远忿忿地说:“太欺负人了。”一边说一边帮着天武拽袖子,怎奈月寒宫的大门关得实在太紧,怎么也拽不出来。

天武斥他:“用你管?朕就乐意被欺负,怎么地?”

章远说:“奴才不是怕您吃亏嘛!”

天武翻了个白眼,自我安慰地道:“吃就吃,这么多年早就吃习惯了。对了——”他往后头瞅了瞅,问章远,“阿珩呢?没跟着来?”

章远说:“皇上啊!县主这头儿眼您叫着父皇,另一头也得跟云妃娘娘叫母妃不是。刚刚都帮了您一把,让您自己给演砸了,这时候要是再来,那以后她可怎么向云妃娘娘交待?”

天武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可是他自己把戏演砸了这个事儿就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道:“真的就没有补救的办法吗?”

章远一跺脚:“皇上,事到如今,补救怕是来不及了,要不您就硬气一回,奴才护着您从这大门冲进去!不就是座月寒宫嘛,又不是龙潭虎穴,都僵持十几年了,怎么就进不去呢?”

天武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的死太监怎么就不长长脑子?要是想闯,早十几年前他就闯了,还用等得到今天?

还不等她喝斥章远,这时,就听阵阵的脚步声四下传来,好像有大批的人马在不停的跑动。不多时,就见一队队御林军四下活动开来,看着有些混乱。

天武摸了一把汗,问章远:“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宫变了吧?”

章远无奈,“皇上咱能想点儿好的吗?”

于是天武换了个说法:“是不是有人要夺位啊?”

有什么区别吗?

章远往小道上走了几步,叫了一位御林军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御林军将士一眼就看到天武夹在宫门里的袖子,嘴角一阵抽搐,好半天才能答话:“回皇上,原本在宫里养伤的茹嘉公主不见了,九殿下令全宫搜捕。”

“啥?”天武怒了,“妈了个巴子的,千周真是作死啊!男的女的一起作死,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是不行了!”他吩咐那将士:“快去搜,给朕搜仔细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那将士大无所忌惮应道:“是!”然后又匆匆地跑开了。

天武有点着急了,也不进月寒宫了,招呼着章远说:“快!跟人借把刀,把这袖口子割了,咱们赶紧回去。”

章远说:“您这是要割袍断义啊?太不吉利了吧?”

“那你说咋办?”

“要不…您把外衫脱了吧!”章远给他支了个招儿,“就当把这衣裳留下来给云妃娘娘做个念想,总比割了强。”

天武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转了个身,自己把外衫就给脱了下来。

“走走走,回乾坤殿!”某皇帝主动拉着自己的小太监就要往回走,可是才走两步就觉得不太对劲,再低头瞅瞅,哎?就剩白棉布的底衣啦?这多难看?“内什么,咱们走这边。”他又拉着章远往边上靠了靠,两人挑着小道走。

就这么一路偷偷摸摸的往乾坤殿的方向摸,章远心里就想啊,这怎么跟做贼似的?谁成想,刚这么想完,就听到边上一声大喝——“什么人?出来!”

章远心说,完蛋!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紧跟着,数支长枪齐齐往花丛间探了过来。吓得章远一声大叫:“大胆!”

御林军们本来是搜找茹嘉的,找到这里,就发现小道两旁的花丛间似有异动,谁知长枪一探,听到的竟是个太监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就华丽丽地看到天武帝身边儿的大太监章远顶着一脑袋树叶和花瓣就从花丛里站起来了,在他身后,还站起来另外一个只穿了白棉布底衣的男子。

御林军们有点儿摸不清路数,夜里天黑,天武又躲在章远身后,以至于谁也没看出来他是谁。就听一个御林军问章远:“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侍候,躲在这里做什么?”再往后瞅瞅,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边是后宫,男子怎么可能到后宫里来?难不成也是个太监?太监为何穿成那样?无数疑问在心头窜起,那将士疑惑地再开了口:“公公身后的…是哪位公公?”

“放屁!”一听说把自己也当成了太监,天武一下就炸了,大骂一声走上前来,抬脚就要往那御林军身上踹。

御林军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同时手里长枪就要前刺。天武气得单手把那长枪往怀里一拽,大力一发,直接就给那御林军带得一个咧斜。

将士们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公公,这分明是皇上啊!于是赶紧跪地求饶,就听那个跟天武叫公公的将士说:“卑职实在不知道是皇上在此,皇上饶命啊!”

天武从来都把面子看得特别重,要不然他也不能钻草丛,谁知弄巧成拙,到是被人当贼给逮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天武觉得这也忒没脸见人了,于是干脆一把将章远给扯到身前,再次将自己挡住。

章远也没脸啊,但他身为天武的近侍太监,这种时候是必须得冲在前头的。于是他挺了挺腰板,对着面前这些御林军大声地道:“皇上得知千周公主逃窜,是准备亲自把人抓回去的,你们别到处嚷嚷,散了,都散了吧!”

御林军们心头各种腹诽,骗谁呀?穿底衣出来抓人?瘾头这么大呢?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人家是皇上,不管穿啥干啥,都显得是那么的有理。于是御林军们听了章远的话,又跟天武说了告退之后,纷纷散开了。两人就听到那些散开的御林军正跟另外一拨要往这边来的人大声地喊道:“这边不用查!皇上刚从月寒宫出来,衣裳还没来得及穿呢,都别过去添乱。”

章远一把抱住天武的胳膊:“皇上,冷静啊!都是自己人,千万可别冲动!”

天武不解,“朕为什么要冲动?”

“他们说…”

“他们说朕刚从月寒宫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裳。哈哈!很好,这样很好!给老子编个故事听着过瘾也不错。走,回昭合殿。”

昭合殿是寝殿,在千周作乱、全宫搜捕逃跑的茹嘉时,天武帝居然选择回寝殿去睡觉!

章远眼眶有些湿,鼻子有些酸,他知道天武这是在逃避,这是选择用一句谎言来欺骗自己了。宁愿活在这个谎言里,也不想接受真相。

他回头看看那座月寒宫,就觉得云妃实在是太心狠了,一个皇上能为一个妃子做到这个份儿上,她还图啥呢?真是…任性啊!

彼时,月寒宫里,大伏天的晚上,云妃走着走着就打了个喷嚏。她站住脚,问边上的宫女——“你说,是不是老头子背后骂我呢?”

第399章 当初欺骗

云妃往乾坤殿走一趟,就做好了被骗的打算。她知道今日玄天冥和凤羽珩都进宫了,如果能在这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再让千周人把皇帝给伤了,那他俩也不用混了。

但到底是千周行刺,这可跟平日里天武拿来骗他的那些小儿科手段严重多了。云妃思来想去,这一趟乾坤殿是非走不可的,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她的儿子。

当然,她原本也没打算进去见天武,就想着最多在外头隔着门帘子说几句话就回来,谁成想,还没等走进殿呢,就听到天武那样一番话,气得她调头就走。

月寒宫的宫女早就接受云妃不见天武这个事实了,也习惯了云妃张口闭口的跟天武叫老头子,听她这么问,赶紧就答:“娘娘多心了,皇上骂谁也不可能骂娘娘的。”

云妃翻了个小白眼,“哼,他念叨也是算骂。”

适才外头天武叫门的声音很大,月寒宫上上下下都听到了,这宫女有些可怜天武,便试着劝了句:“要不娘娘就见见皇上吧,这么大岁数了,也怪可怜的。”

“他可怜?”云妃眼一立,“当初骗了我,把我这辈子都困在这个牢笼里,这样的人我见他做什么?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了。”

宫女吓得一缩脖,再也不吱声了。

云妃到是又问了句:“华儿去外省办差,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那宫女答:“七殿下离京快两个月了,想来应该快了。”

“恩。”云妃点点头,再对她说:“你去乾坤殿跟冥儿和阿珩说一声,别光顾着抓人,差不多了就过来吃饭,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吃还不饿坏了。”

而这时,玄天冥跟凤羽珩二人正在讨论关于茹嘉的事,玄天冥说:“人应该是想办法要出宫去的,外头一定有不少隐藏起来的千周人,除去随着皇叔进京的那些随从之外,百姓中定也混入不少。”

凤羽珩想了想,道:“之前不是有人说那封坤仗着自己是孩童去见过茹嘉几次?想来,肯定是有一些话跟茹嘉交待过了。宫里千防万防,就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过是四岁孩子的人,竟是个有着成年思维的侏儒。你猜,这会儿她出宫了没有?”

此时,大臣们都已经离了宫,就只剩下凤瑾元还站在大殿之上,他说为了避嫌,为了表态,等康颐抓进宫之后自己再回去。玄天冥便也没说什么,就任由他在那里站着,而他与凤羽珩的这一番对话,自然也落到对方的耳朵里。

凤羽珩说话时还特地往她父亲那边看了一眼,状似探讨地接着问了句:“父亲,您也猜猜。”

凤瑾元低头不语。

玄天冥却是冷笑一声,“还非得本王亲自问了。凤相,你说那茹嘉公主,如今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想了想,再道:“如果是在宫外,你再猜猜,她能去哪里?”

玄天冥问话了,凤瑾元就再不能装傻,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就只能说了句:“臣实在不知。”

“所以就说让你猜猜。”玄天冥还是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就挨着天武帝的那张龙椅,说起话来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调调,话里的意思听着却让人十分心颤。“如果你要是知道,本王就直接跟你要结果了。”

凤瑾元一惊,他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且不管茹嘉能不能逃得出皇宫,又是怎么逃出去的,单论她若是成功地逃出了出去,该不会…该不会是去凤府吧?

这念头一起,立即惊起一身的冷汗,最要命的是,他竟然越来越觉得茹嘉会去凤府的可能性十分之高。可是这话能说吗?当然不能。他人还在宫里,家里全是老弱妇孺,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小妾,宫中人抓康颐好抓,茹嘉却是藏在暗处的,真要是翻找起来,凤家的脸面荡然无存不说,只怕老太太她们也受不起这番惊吓啊!

凤瑾元低下头,脑袋几乎都要耷拉到胸口,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这时,有个宫女从大殿外头走了进来,正是月寒宫来请人回去吃饭那位。

玄天冥听到这宫女的话之后十分爽快地就应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凤羽珩的手背:“走吧,我们去吃饭。”

凤羽珩一脚踢上那轮椅,“起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