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屋子里只剩下凤羽珩、玄天冥还有姚显三人时,凤羽珩开口说:“爷爷,咱们得去空间里的手术室,让九殿下在外面守着,你放心,任何人都不敢进来。”

姚显点点头,他自然相信有玄天冥守门定然万无一失,于是去拉了凤羽珩的手,再用另一只手拉住姚氏,三个大活人,眨眼之间就在玄天冥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2章 我就是不讲理,爱咋咋地

姚氏这一场手术做到次日天大亮,凤府人都已经用过了早饭,她与姚显才带着麻醉未醒的姚氏从空间里出来。

许是出来时弄了点动静,一直守在门外的玄天冥立即有所察觉,隔着门叫了声:“珩珩?”

他这一叫,偎在他身边一直不肯走又浅睡着的子睿也瞬间惊醒,仰着圆圆的小脸儿急声问:“是治好了吗?”

凤羽珩听到声音,赶紧就答了句:“已经好了,进来吧!”

得了她的应允,玄天冥带着子睿立即进屋,紧跟着,黄泉和松康还有白泽也进了来。

姚氏已经被放回床榻上,染血的被褥撤了去,换上了新的,人还未醒,面色依然不太好看。

她解释道:“麻醉还没过劲儿,怎么也得十二个时辰以后才能醒。”

子睿扑上前去看娘亲,握着姚氏的手一遍一遍同她小声说话,玄天冥的注意力却全在他媳妇儿身上。

凤羽珩此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上去比姚氏的脸还要白上一些,人也十分虚弱。她歪坐在椅子上,见玄天冥直朝着她过来,便把手伸过去让他握住。对方问她:“你到底干什么了?脸色怎的这样白?”

她苦笑,“输血。”

“什么?”玄天冥表示接受无能,“什么叫输血?”

她给他解释:“母亲中了那一刀,失血过多,身体里剩下的血液已经不足以支撑机能运转,所以我就把我身上的血抽出来,再输入到她的血管里。”

玄天冥几乎崩溃,他指着凤羽珩,手臂都在颤抖,“你,抽了自己身上的血,传给她?凤羽珩,你不要命了?”

她笑着摇他的手,“没事,这是很正常的医疗手段,而且你知道吗?人偶尔的献一次血有助于身体健康。”

这套现代医学理念玄天冥怎么接受得了,他只要一想到凤羽珩抽自己身上的血,那感觉就像在剜他的心一样,怎么想怎么难受,越想越疼。

凤羽珩知道一下子让他接受也不太容易,她也不强求,只是一遍一遍地说着输血的最基本原理,再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真的没事。”

玄天冥无奈地摇头,看凤羽珩除了有些疲惫之外,也真的不像有大事的样子,这才稍微放些心来。但还是警告了她:“这种事,以后再也不许做!”

她点头,“好。”同时心理也在庆幸,好在姚氏的血型跟她一样,不然这事儿还真就难办了。空间手术室里并没有储备血库,遇到大量失血的病人,除了现抽之外,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也幸亏了有她爷爷在,不然这手术只靠她一个人,根本也无法完成。

姚氏手术之后需要休养和观察,姚显年岁大了,成夜的手术下来已经很累,凤羽珩让他带着子睿先去休息,自己留下来亲自看着。玄天冥有公务要进宫,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黄泉劝着凤羽珩尽量睡一会儿。

可这觉怎么可能睡得着,姚氏这边时刻要盯着不说,玄天冥前脚才刚走没多一会儿,外头就有消息传来,说凤瑾元在六个大夫的集体努力下,奋斗一夜,命是保住了,但…命根子却没能保下来。姚氏那一刀捅在他小腹,好巧不巧地把命根子也给剁掉了半根,大夫们尽了全力,结果还是难违天命。

凤羽珩失笑,这不就是报应么。

活该!

这消息刚传到这边来没多久,很意外地,门外有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五殿下来了,想见二小姐。”

黄泉嘴快,开口就扔了句:“他来干什么?”

那丫头赶紧做答:“五殿下来了有一阵子了,听说是刚下朝就往这边来,一直在四小姐那边坐着的。这会儿来见二小姐,奴婢也不知所为何事。”

黄泉心里顶烦凤粉黛,连带着把五皇子也一起给烦了进去,她皱着眉问凤羽珩:“小姐见吗?”

凤羽珩冷哼一声,“该来的总归会来,他到底是皇子,这点面子我总得给的,让他进来吧。”

她说着便起了身,叫了班走出来守着姚氏,自己则带着黄泉绕过屏风去了外间。才刚走出去,玄天琰人也进了来。两人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玄天琰说:“弟妹。”

她却语带生疏地回了句:“黎王殿下。”

对方见她这态度,便也不好再套近乎,干脆放弃弟妹一称,改为:“郡主。”但这一句叫出口却又摇摇头,说:

“你我之间早晚都要成为亲戚,不管是你嫁给老九,还是本王娶了粉黛,这份亲是跑不了的。”

凤羽珩踱到主位上坐下,淡淡地说:“几年以后的事,几年以后再说。”

玄天琰撞了个没脆个助,便也自顾地寻了位置坐下,想了想,再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今日来此的目的,想必郡主也能猜晓个一二吧!”

凤羽珩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自认只跟九殿下心意相通,却从不曾想过连黎王殿下的心思也要能猜晓几分,殿下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了。”

玄天琰皱了眉,被堵得有些烦躁。他其实早已做足了跟凤羽珩对话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对上了,却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做得还是不够好。这位济安郡主不但身怀绝技,这一手嘴皮子工夫也实在是太要人命,承受能力差的随时随地都有送命的可能啊!

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番心理状态,这才又开口道:“既然郡主不知,那本王就直说了吧!凤先生被郡主的母亲刺了一刀,伤到了要害,眼下大夫们束手无策,本王请了宫里的太医来,也于事无补。就想请郡主过去看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凤羽珩翻了个白眼,顶不爱听这样的话,“黎王殿下的意思,是在提醒本郡主,是我的母亲刺伤了人,所以我必须得去救治?”

玄天琰赶紧道:“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凤羽珩几乎失笑,“有个事情我就特别不明白。”她将身体微向前探,一脸纠结地问:“为什么每次他有求于我的时候,都会提起他是我的父亲这层关系?那平日里呢?他派人杀我的时候呢?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女儿?黎王殿下,我奉劝你,喜欢我那四妹妹,几年之后娶回家去便事,至于凤家的事情,少管。”

“放肆!”玄天琰被气急了,本来到这儿来他就不是很愿意,但架不住凤粉黛一个劲儿地哭求。他是硬着头皮来求凤羽珩的,可不出意料地,还是受尽了奚落。到底是一国皇子,玄天琰纵是再怎么样也觉得颜面有损,这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的气势也是有些夸张,连桌面上摆着的茶盏都给震到了地上。

黄泉下意识地就站到凤羽珩身前,拉开了架式,只要玄天琰再有进一步过激的行为,她可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皇子,照样往上冲。

然而,玄天琰才一暴发马上就后悔了,当初他母妃以两只翡翠峰鸟害人之事至今还在时不时地他脑子里盘旋一圈,只要一想到这事儿,他就觉得心里有愧。

心里一愧,气势也就松了下来,凤羽珩拉了黄泉一把,将人从自己面前给拉了开,重新对上玄天琰时,她的脸早已冷得一如冰霜般。

“是在以皇子的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吗?”凤羽珩问他:“黎王殿下很是威风,管别人家的事管到这个份儿上,连皇子的尊严都不要了?”她缓缓起身,步步向前,直逼得那玄天琰后退无路,双腿抵在身后的椅子上,这才听到凤羽珩冷冷地道:“我告诉你,凤瑾元把自己祸害到这个份儿上,是他活该。什么叫活该你懂么?少把这笔帐往我母亲头上算,我就明摆着告诉你,我母亲刺了他是真,但只要有本郡主在,谁也别想跟我母亲追究这个责任。没错,就是不讲理,你若不服,大可以告到父皇跟前,本郡主不怕。但你要是觉得自己是个皇子,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划脚,那你也可以试试,本郡主抽废了一个三皇子,不介意再抽废另一个。”

玄天琰的脸都白了,比抽过血的凤羽珩更白,他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凤羽珩的话却又马上堵了回来——“别顶嘴,会死。”

他真就什么都不敢说了,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住。直到窒息感匆匆来袭,这才重新回过神来。再看面前,凤羽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到是留了那个叫黄泉的丫头正冲着他做着“请”的手势。

见他看向自己,黄泉道:“五殿下,请吧!”

玄天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子的,他甚至都没敢再去看看粉黛,直接就出了府门。这一刻他几乎是怀着逃跑的心情出了凤家的,他发势,这种地方以后能少来就少来,粉黛若是想见他,便接到黎王府去吧。

而这时,凤粉黛根本也不知道玄天琰堂堂皇子居然能在凤羽珩那里讨了个没脸,不但没脸,还吓得差点儿失魂。她就坐在自个儿院子里等着玄天琰回来,而屋子里,那个新出生还没有名字的婴孩依然啼哭不止,奶娘是又抱又哄的全都没用,那孩子就像跟谁有仇一般,哭得声嘶力竭。

粉黛心头的烦躁已经到了极点,这哭声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催命曲,她觉得再听下去自己都有跳井自尽的冲动了。

她霍然起身,快步往屋子里走去,到了门口抬起一脚将房门踹开,同时厉声吩咐下人道:“去打一桶水来,把这孩子直接给我溺死!快去!”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3章 今夕往夕

粉黛一句溺死,那孩子就像是能别的明白似的,不但哭的声音更大,甚至还在奶娘的怀中挣扎起来。奶娘没想到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力气能这么大,一个不小心居然没抱住,脱了手,孩子一下就从她怀里掉了出去。

粉黛一看到孩子要掉地上了,乐的眼睛都直放光,她甚至下意识地就想找找手边有没有什么利器,最好能扔到地上让那孩子一摔毙命。

可还不等她找到东西,那孩子的自由落体也才落到一半,突然,就在凤粉黛的身后,一根软鞭直探过来,奔着那个孩子就过去了。就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软鞭稳稳缠住襁褓,再往后一带,利落地收回到一个人的怀里。

众人往那处看去,就见凤羽珩沉着一张脸,一手拎着鞭子,一手抱着孩子,正盯盯地看着粉黛。

凤粉黛被她给吓了一跳,气得冲口就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院子!”一边问一边往后头看,却怎么也没看到五皇子玄天琰回来。

凤羽珩就奇怪了,“我是凤家嫡女,这里是凤府,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的?”

粉黛怒了,“你也知道你是凤家嫡女?没听说哪个嫡女能对父亲见死不救的!”

凤羽珩点点头,“恩,那今日你就听说了,也不妄白活这一世。”

粉黛有些害怕,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凤羽珩没答,只是将鞭子往袖口一收,再看看怀里的这个孩子。还是黝黑黝黑的,眼睛比昨日睁得开了些,还是细长的丹凤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之前还哭闹不止的孩子,一到了凤羽珩怀里居然就安静下来,不但不哭了,他还睁着不太能睁得开的眼睛去瞅抱着自己的人。

凤羽珩原本心情不好,跟五皇子那儿吵了一架,她堵气出了那屋子,本想随便走走,可凤家新搬的府邸,她根本也不熟悉路,也不怎么的就走到了粉黛的院子来。

这样的心情却被这孩子认真的一记眼睛给看得几乎就要云开雾散,她伸手去碰碰孩子的小脸儿,逗着他说:“才多大个小东西,就会看人了。”

那孩子被她这么一逗,竟还扬了小嘴角笑了开。

凤羽珩也跟着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听到前头不远处站着的粉黛又冷嘲热讽地说:“二姐姐到是挺会孩子啊!那不如就把这孩子抱回去养着呗!你这一天到晚舞刀弄枪的,万一将来生不出孩子,好歹膝下也能有个养子。”

粉黛一说话,孩子原本笑着的小脸又阴了下去,嘴一撇,立马就准备新一轮开哭。

这时,黄泉也找了来,一看到凤羽珩抱着孩子,赶紧就要上前给接过来。凤羽珩紧着哄就要开哭的孩子,没让黄泉抱,只对她说:“你去到宫门口守着,御王一出来就让他赶紧到凤家这边来,就说凤家四小姐十分想他,他一会儿不在都不行呢。”

黄泉瞪了凤粉黛一眼,见粉黛一听到凤羽珩的话脸色就有点发白,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四小姐确定是想九殿下了?那奴婢这就去宫门口等着。适才四小姐说的话奴婢也都听见了,一会儿会一字不差地转告给王爷,四小姐,你保重。”

黄泉说完转身就要走,粉黛吓得赶紧叫她:“你等等!谁想九殿下了?我想他干什么?我是说凤…我是说二姐姐,跟这孩子十分投缘。”

凤羽珩哄了几下,那孩子到也不再想哭,小手抓着凤羽珩的衣襟不肯松开。凤羽珩看了粉黛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刚刚我听你说,要把他给溺死?”

粉黛不承认:“没说,是奶娘抱不住孩子,你自己也看到了,差点掉到地上,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凤羽珩几乎失笑,“你跟凤瑾元还真是父子,看来的确是亲的。”

“你什么意思?”粉黛总是听不明白她二姐姐的话。

凤羽珩再同她说:“我的意思是,你跟凤瑾元一样,总是记不住自己曾经在哪里跌倒过,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真是没脑子。”

“你…”粉黛被气得抓狂,却又实在不敢做什么,只能站在原地跳脚。

凤羽珩却是在提醒她:“这个孩子不管跟凤瑾元有没有关系,但他的确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就算没有怜惜,也总不该痛下杀手。别以为刚刚你的话我没听到,凤瑾元杀妻弑女,你到是把他的阴冷学了十成十。”

粉黛被她堵得没了话,头却不停地摇头,态度坚定地道:“他不是我弟弟!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向一个孩子报复不是什么本事。”凤羽珩皱着眉说:“他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韩氏,没有人愿意他以这种方式出生到这世上。你若想发泄怒气,有本事就去掐死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和戏班子里那个畜生。”

她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将孩子又往那奶娘手里塞了去,冷声吩咐:“抱好了,好好养着,若有丝毫差错,本郡主决不轻饶。”

从粉黛的院子出来,凤羽珩又往姚氏那边去,黄泉想到刚才那孩子,不由得问她:“小姐,你说凤四小姐会不会偷偷的对那孩子动手脚?”

凤羽珩无奈地敲敲头,“这个事情的确是我忽略了。把殿下留在这里的暗卫调过去一个吧,看着点,一个小孩子,可别凭白的被那凤粉黛给害了去。”

因姚氏伤势重不能挪住,只能暂时留在凤府。凤羽珩不是没想过利用空间把姚氏带走,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容易出差错。无奈之下,她只能跟姚显轮番看护,一刻也不敢放松。

姚氏的麻药效果到是在次日就除了去,可伤口的疼痛接踵而来让她有些难忍,在姚显的建议下又将麻药追加了一次,等下次再醒来时应该会好很多。

凤瑾元到是在第二天晚上就醒了过来,松康往那边去看过,回来跟凤羽珩汇报说:“我瞅着他好的有些过快,虽然要紧之处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小腹的伤口却不像正常愈合,应该是有人给他吃了有奇效的药。”

凤羽珩听了之后不由冷哼,“千周派了暗卫跟在凤瑾元身边,虽说不至于贴身保护到睡觉的时候都寸步不离,但也不能眼瞅着凤瑾元重伤不医。他们愿意治就治吧。”

那松康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会儿,然后再道:“说起来,他今日晌午的时候到是醒了一次,只不过一听说自己已经身残,气得又晕了过去。”

凤羽珩也笑,能想到凤瑾元那个窝囊样儿,他不病死也早晚被自己给吓死。

当晚,玄天冥从宫里回来后又到凤家来陪着她,凤羽珩跟他说了很多次不用陪了,但人家王爷不放心,美其名曰:“本王不来,万一有人欺负你可怎么办?”

凤羽珩语结,也是,玄天冥能不管不顾地挥鞭子抽人,可她,如果撞上粉黛那种,她总不能像当初对待如嘉那样也暴打一顿。

她摆摆手:“你要留就留吧、”

有玄天冥在这儿,到也能跟她做个伴,两人夜里坐在姚氏屋里聊天,玄天冥告诉她:“明日就是月夕了,因着今年大洪灾,百姓们还没从灾难之中缓过劲儿来,国库拨了好多银子到地方州县上,父皇也把月夕的宫宴给取消了。”

听他说完凤羽珩才猛然发现——“居然又是一年月夕了。”依稀还记得去年的月夕宫宴,她刚来到这大顺朝不久,凤家也正是斗得最凶的时候。不管是凤沉鱼还是凤羽珩,骨子里都憋了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到也是显得朝气十足。

要不是这个年代的女子过于早熟、手段太凶残,其实十几岁的姐妹之间偶有不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姐妹之间打打闹闹也十分平常,今儿你把我惹哭了,明儿我又把你脸抓破了,这样的事在坊间哪一日不得有个几起,大人们多半一笑了之,两边各训一顿也就罢了。第二天,两个孩子没准儿就和好,还是最亲近的姐妹。

可在这大顺朝不行,凤沉鱼与她斗,斗的就是命,招招致命,步步惊心,纵是她有一颗友爱姐妹的心,人家也不给她这个友爱的机会。

一步一步斗下来,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凤家支离破碎,凤瑾元却还不肯服贴,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她重叹一声,对玄天冥说:“我也出些钱吧,医者仁心,我总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健康地活着。可惜力量有限,城外那些堆民住的村子就由我来资助,另外,百草堂我归划了好多州省,一家一家地开下去,乾坤空间里的药片我也提前做好了大量的储备,到时候保证各家百草堂都买得到。”

玄天冥点点头,眼中现了几分期许。他太了解那些药片的功效了,比起从前喝的那些苦药汤子,真是去病快得神奇。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其间有聊到去年的月夕宫宴,说到有趣的事情时还会笑上一番。只是这笑却带着几分沉重,内忧外患,大顺的局势远没有天武帝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次日清晨,玄天冥去上朝,姚氏晌午头儿上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凤瑾元,他死了没有?”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4章 穿越身份被识穿

对于姚氏,凤羽珩心理终归是有一些愧疚,她答应原主替之报仇,后在回京路上被凤瑾元劫杀,与凤府为敌的心便从那时起坚定起来。她其实很想与姚氏亲近,不为别的,单是这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以及姚氏那张与她前世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就让她没有办法对这个女人无动于衷。

可她到底是瞻前顾后了,树敌太多,凤羽珩从不怕那些人与她为敌,却总担心人家曲线报复。她把子睿送到萧州,把姚氏固固地看在郡主府里,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从不敢过于亲近,就是怕别有用心之人见她对母亲弟弟情深义重,再千方百计地对他们下手。

可不亲近又有什么用呢?她与他们到底是有着最亲近的血源关系,不管亲不亲近,事实都摆在那里。从上次姚氏中了离魂散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了,可惜,却已经太晚。

刻意的回避让姚氏的心与她逐渐疏离,做母亲的人最是心思细腻,特别是对自己的女儿,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看得出来。原主性子再淡,对娘到是很亲的,她在不知不觉间露了马脚,直到今日方后知后觉。

凤羽珩握着姚氏的手,轻轻地说:“没死,不过也活得不痛快。娘亲很勇敢,那一刀扎在他的命根子上,男人的根本已经废了。”

她用叙述式的语气道来,就像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气氛轻松,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

凤羽珩昨日听班走提起过一件事,那天她在仙雅楼醉酒,回府的路上遇到刚从大营回来的玄天冥,玄天冥看到她那样子非常心疼,冲到郡主府去找姚氏帮她算帐了。玄天冥跟姚氏说了好多话,告诉姚氏她这一身功夫都是自己教的,他与她早在西北的大山里就认识,所以她现在会那么多厉害的武功并不意外。

凤羽珩想,原来姚氏回到凤家,目的就是想要杀死凤瑾元,她一定是想通了,想要为儿女讨回公道,报了那几年西北之仇。虽然中了这一刀险些丧命,但凤羽珩心里还是高兴的,姚氏终于想通了,终于不再排斥她,甚至都不再纠结什么父不父亲的,自己提刀上阵剁了凤瑾元这个不要脸的。那么从今往后,她们母女之间的隔阂,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她心里有些激动,再开口时,声音都带着几分急迫:“娘亲放心,阿珩已经把你治好了,咱们只需再养些时日就可以回到郡主府去,以后阿珩定会好好照顾娘亲,不会再让娘亲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她从急迫,到柔声细语,说到后来,竟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这一刻,凤羽珩的确是想讨好姚氏的,只要姚氏能好好的,不再去想那些真真假假,她就带着她好好的过日子,不过她人在哪,都会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娘亲。

凤羽珩怀着满满的信心和热情看向姚氏,可是很快地,火一样的热情却在姚氏那冰冷又陌生的眼神中逐渐冷却下来。她在姚氏的眼中看到了疏离,看到了绝望,也看到了一种无可奈何。

她有些害怕了,颤着声音问:“娘亲,你怎么了?”

姚氏终于把那样冰冷的目光从凤羽珩身上收了回来,无神地望向床顶,半晌,终于开了口,冷冷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回郡主府了,现在我的父亲回到京城,我与他一并住着就好。我没本事为自己的女儿报仇,也不想再拖累你。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没有我,你可以活得更自在。”

凤羽珩的手猛地一哆嗦,一阵深深的寒意从头至脚蔓延开来,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娘亲,你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姚氏再次看向她,微皱起眉来,到看得十分认真。可看到最后还是摇了头,轻轻苦叹,“我的女儿死了。”

凤羽珩几乎疯了一样地大叫起来——“没有!我就是你的女儿!我就是你的女儿啊!”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摸自己的脸,又把额前的碎发全部撩开,再指着自己的脸不停地跟姚氏说:“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哪里不一样?你为什么总说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就是阿珩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她说到最后几乎声嘶力竭:“妈妈,你为什么就不认我,为什么就不认我啊!呜——”

头一次,在姚氏面前放声大哭,她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一句失言,看着姚氏的脸,一声妈妈就叫了出来。姚氏原本还在她的示意下仔细去观察她的脸,甚至都有些恍惚,一模一样的容颜,这不是她的阿珩又是谁?

可这一声妈妈出口,迅速将姚氏的恍惚打散了去,她清醒的神智又恢复过来,立即摇了头道:“不是!我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自己不会认不出。虽然你与她一模一样,虽然你这身子的确就是她,但…你终究不是我的阿珩。不过谢谢你替她活下去,也许她此时也正在替另外一个人活着,我现在若认了你,有一天我的阿珩如果再回来,她就没有母亲了。”

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凤羽珩猛地一下怔了住,就像被冰冷的水从头到脚浇过一遍,那股子寒意越来越重,重到她几乎站立不稳。

终究是母女连心,姚氏,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同样的质疑曾经步聪也向她提出过,她最初也有些担心,可后来见识过俞千音的易容术之后,她便知道步聪的怀疑仅限于易容的层面,可是姚氏,却是透过这张脸皮、透过这具身体,真正地看到了本质。

她有些心慌,到底是心虚,突然一下被人如此清楚地拆穿,凤羽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话接下去。

她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绊到了椅子,扑通一下摔到地上。姚氏眉眼间现了一丝不忍,可是凤羽珩却明白,那种不忍不是对她,人家只是心疼这具身体,生怕她给弄坏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完全不受控制,心里那么多委屈无处倾诉,她想叫人去找姚显,只有她的爷爷才能理解她,才能不把她当成怪物。可黄泉昨晚也一夜没睡,被她打发去休息了,班走应该在附近,可她也早有吩咐在自己跟姚氏说话的时候,班走不可以现身。

如今,孤身一人面对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凤羽珩觉得那么无力,好像姚氏再多说两句她就必须得灵魂离体,把这具身体还给人家。她就像是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孩,站在东西的主人面前,接受着主人家的指责,一点狡辩的能力都没有。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不停地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后来,许是姚氏心软了,主动开口跟她说了句:“你别这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凤羽珩的脑神经又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突然就疼了起来,疼得她抱着头坐在地上开始打起哆嗦。

姚氏问她:“你怎么了?”

她想说没事,可头疼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姚氏见惯了凤羽珩强势的样子,从不认为她有一天也会生病,也会虚弱,也会这么的孤立无援。所以,她不觉得凤羽珩是真的头疼,她以为凤羽珩是装的,是故意做出样子给她来看,以博取同情。她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再次开口,冷声道:“我都说了不会揭穿你的,你还要怎样?非得逼着我跟你演出一场母慈子孝的戏来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不跟你问我的阿珩去哪儿了,我只求你,放过我吧。”

凤羽珩越听越心凉,越听越绝望,有一种崩溃汹涌而来,瞬间就压过了那生疼的脑神经。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就抬起了头,直盯着姚氏大声道:“那你问啊!你问我就告诉你!我告诉你,真正的凤羽珩死在西北荒山的乱葬堆里,那个破村子里有一男一女给她下了迷药,扔在乱葬堆里准备晚上再拖出来卖到醉花楼!但他们万没想到,凤羽珩的身体太弱,那点子本来不致命的迷药对她来说却是毒药,她被那夫妇二人给害死,临走了还要我给她报仇。”她冲着姚氏嘶吼着——“你知道她要报的是什么仇吗?不是那对夫妇,她是要我给她报凤家的仇,她要我替她在凤家这里讨回公道!她最恨的——是凤家!”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这些话给说了出来,脑子里那根疼痛的神经又开始拼命的运转,她疼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而床榻上躺着的姚氏却已经被这真相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主死去的真相,凤羽珩第一次说出来,她本不想跟任何人说的,可姚氏这一关她过不去,她觉得如果不实话实话,这一关永远都过不去。可是说出来之后呢?她头痛欲裂,实在也没心思去想以后该怎么办,可门外似乎有敲门声传来,一下一下,越来越急。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听,很快便听出来是子睿的声音,那孩子正在叫着——“姐姐,你怎么啦?姐姐是不是你在哭?你快开开门,让我进去!”

那孩子也不知道喊了多久,后来,就听到“咣啷”一声,房门被人很暴力地踹了开,随即,一阵疾风直扑而来,一双有力又踏实的手臂把她给环抱住,有只熟悉的大掌在她头上不停地轻抚着。

恍惚中,她听到玄天冥在说:“珩珩不怕,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认你,我认。”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5章 出了门的女儿,不能再进姚家

玄天冥的到来似乎又给了凤羽珩生的希望,有些涣散的意识渐渐地被拉了回来,玄天冥的话音还在继续,依然在跟姚氏说:“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你的女儿,自生自灭,随你心意。”

话落,身起,她整个儿人腾了空被他抱了起来,匆匆往屋外走去。

凤羽珩身心疲惫,无力再去思考,便也没看见与玄天冥的脚步交错着进了屋的姚显和凤子睿二人。

姚氏被玄天冥临走时扔下的那句话吓得不轻,正发愣地躺在那里不知所措,看到姚显来了,就像看到了主心骨,轻轻地抬了手想冲姚显招一下,却猛然间看到了姚显那双眼里迸射出的跟凤羽珩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就连子睿在看向她时,都满带着失望。

那孩子这一次没有扑到母亲的身前,而是与姚显并齐而站,在离着床榻两步远的地方拧着眉心瞅着姚氏,半晌,终于开口道:“姐姐没日没夜的救你,没日没夜的守着你,可是你刚刚说了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母亲,你太让人心寒了。”他别过头,看向玄天冥二人远离的方向,倔强的抬起小手,抹去了滴下来的眼泪。

姚氏下意识地摇着头,呢喃地说:“她不是你姐姐。”再看向姚显,努力地向他倾诉道:“她不是阿珩。”

姚显当然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凤家二女儿,可那是他孙女,失去一世又重新得来的孙女。要不是凤羽珩心里还挂念着这个娘,他真想把这女人给掐死算了!他的宝贝孙女前一世不明不白地死亡,这个仇无处可报,这一生可绝对不能再被人欺负喽!

他指着姚氏,一字一句地道:“不管你认不认,我认!你若执意如此,干脆连我这个爹也别认算了。”

姚氏一怔,突然很害怕地急声道:“不是,父亲,你们都被她蛊惑了,她真的不是阿珩啊!”

“那又怎样?”姚显瞪大双眼看向她,狠狠地警告:“她就是我的外孙女,我姚显这辈子就只认这么一个外孙女,你,爱认不认。”他一甩袖,冷冰一声,再道:“我会在别处为你另置宅院,请好护院和下人。郡主府你不配住,而至于姚府,出了门的女儿,不能再进姚家!”

姚氏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就有一种恐惧匆匆来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姚显说:“你也变了,你也不是?”她这话是疑问,并不肯定,因为姚显本身的性子与凤胤几乎如出一辙,就是对她冷了些。

她说姚显变了,可姚显却告诉她:“所有人都变了,人不可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还保留着原本的心境。所有人都在成长,却只有你,一成不变。你…”

他想再劝说两句,可又觉得跟古代这女人说什么都是废话。他这人本就跟天武一样,没那些个多愁善感,性子大气洒脱,让他对着躺在床上的一个病病歪歪的女人说话实在是一种煎熬。再说,他不是她真的爹,哪来那么些的亲情。

姚显摆摆手,干脆地道:“你且先在这府上养养伤吧,养好了之后我会派人接你出去。如果凤瑾元要去府衙告你行刺,那谁也没办法,如果他不告,也是看在阿珩和九殿下的面子上。你记住,你终究是要靠着阿珩活着,别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他说完,又看了眼子睿,问他:“你怎么说?回郡主府,还是留在这里,还是跟外公走?”

子睿摇了摇头,“这仨个地方哪儿都不去,我去御王府,请姐姐派几个人送我回萧州。”

姚显点点头,拉着子睿出去了。

这房间里就只剩下姚氏一人,当然,暗处还有没撤走的暗卫,至少能保证她在凤家的安全。

姚氏张着空洞的眼无意识地望着床顶,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呢?这个阿珩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啊?真的不是啊!

玄天冥抱着凤羽珩回到御王府,松康和黄泉二人也跟了回来,对于姚氏的所作所为,这二人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也多少能猜出个大概。

黄泉告诉松康:“姚夫人可是没良心呢,你不知道小姐待她多好,可她就是不知足。”

松康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他也就是跟着凤羽珩才往正道上走了起来,如今看到凤羽珩被欺负成这样他就特别不理解:“师父她亲爹不好她都下得去手收拾,怎么换了亲娘就不行呢?要我说,这种娘就不应该要了,不如交给我把她大卸八块了去,还能练练医术。”

黄泉听得直反胃,“你能不能别再提那种练医术的招儿了?要是让小姐听到,小心又要惩你。”黄泉瞪了松康一眼,转身走了。

松康也知自己再想那些事情会被罚,便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到厨房那头找鸡鸭练手去了。

而卧寝里,玄天冥凤羽珩二人就偎靠在床榻里,他没放手,一直把人揽在怀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她额前分开,不停地揉按着两边的太阳穴以缓解她的头疼之症。

凤羽珩这会儿到是好了些,可那股子害怕的感觉却依然还在。姚氏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响着,就像控诉,诉她侵占了这具身体,并提醒着她,早晚有一天必须要再还回去。

凤羽珩死抓着玄天冥的胳膊,整个儿人都在发抖。她突然就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若是假的,你…”

“是大山里给我治腿的那个丫头就行。”他耸耸肩,又道:“其实假的更好,若真是姚氏的那个女儿,我才不娶,那种爹和娘也生不出什么好闺女来。”他说着,捏了捏这丫头的脸逗她:“怎的?你反悔了?”

“才不。”她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头疼到是又好了些,于是仰头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大营?我想回大营了,我的新钢还炼着,钢器还造着,我怎么可以一直待在京里,这是不行的。”

她面上带着乞求,又有着些许的讨好,看得玄天冥好一阵心疼。

“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撒娇道:“那你把面具摘下来吧。”说话间,困意来袭,意识也有些模糊,嘴里嘟囊着:“颜值高就得起点实在的作用,用来催眠吧!”然后再抓了抓他的胳膊,“最好一觉醒来已经在去大营的路上,那才叫惊喜。”说完,沉沉睡去。

玄天冥失笑,偏了头,朝着门口轻唤了一声:“白泽!”白泽立即推门而入,然后就听玄天冥吩咐道:“往宫里传消息,告诉老爷子,就说明日一早本王就带着济安郡主回大营了,京城这边就让他自己好好看着,实在看不明白,就让七哥费点心吧。”

白泽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沉睡的凤羽珩,担忧地问了句:“王妃没事吧?”

玄天冥说:“没事。”想了想,又道:“凤家那边还是多盯着点,那姚氏虽然没良心,但却不能让有心之人以此来威胁郡主。”

“主子放心吧。”白泽脸色不太好看,憋了一会儿,没憋住,还是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依属下看,那女人不如死了,真是拖她闺女的后腿。”

玄天冥摆摆手:“这样的话且莫再说了,她是死是活那是她的命,总不能脏了咱们的手,更不能堵了珩珩的心。你去吧!”

白泽转身要走,却又想起一事,赶紧又道:“对了,主子,凤家小少爷来了,说是他想回萧州,请王妃派几个人送他一程。”

玄天冥想了想,到是不反对,“这样也好,家里爹闹娘闹的,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你多派几名暗卫跟着,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另外取一万两银票,以济安郡主的名义分发给那些受灾学子的家人。”

白泽摸摸箅子,“主子为王妃想得还真是周到。”说完迅速后退几步,生怕玄天冥揍人,然后躬了躬身,一溜烟的出屋了。

玄天冥摇头轻叹,“这些个人,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啊!”

他将怀里的丫头放回床榻里,调整好枕头,盖好被子,然后再抬起手,把面上的黄具面具给摘了去,就放在二人枕头中间,这才笑了笑,将小人儿一揽,脸贴着脸,安然入睡。

这一觉睡的有点儿乱,凤羽珩想,也为什么会梦到娶媳妇儿?是她在娶还是玄天冥在娶?怎么鼓乐吹打大红绸子大红花全都挤到御王府里来了?还有人在不停地跟她说着恭喜恭喜。

她试图问问旁人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可却没有人肯回答她,人们只是个个挂着笑脸,面具一样。她一偏头,就看到玄天冥也穿了身大红袍,头戴红冠,没戴面具,眉心那朵紫莲映上这大红袍子,是越看越好看。可她心里就别扭了,自己还穿着里衣呢,明显是刚睡醒,玄天冥要跟谁结婚?

她意识到这一定是个梦,强迫着自己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见玄天冥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她。面具没戴,额间莲花配着他还有些朦胧睡觉也显得懒散。

她皱了皱眉,伸手就去掀被子,再往玄天冥身上瞅,直到确定他并没有穿红衣,这才放下心来。

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还好是做梦。”

话刚说完,却突然间就听到有鼓乐声入了耳来,还有唢呐吹打,奏的是喜乐,欢腾非常。

她腾地一下坐床榻上坐起,瞪着玄天冥开口就问:“你真要娶媳妇儿了?”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6章 天武的小心眼儿

玄天冥气得咬牙,他娶什么媳妇儿?媳妇儿就在被窝里搂着呢,他还能娶谁去?

可是外头越来越大的喜乐声也是让他阵阵头大,他气得起了身,一手揽着凤羽珩,同时开口叫人--“白泽!”

门口没动静。

他皱皱眉,再叫一声:“黄泉!”

门口还是没动静。

凤羽珩起身下地,罩了件外衫,一边穿一边喊--“松康!”

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玄天冥觉得,就像白泽和黄泉这种一有热闹比主子好奇心还强烈的下人,真的是不如松康这种好用啊!这松康,只要凤羽珩在府上,他除了利用自己睡觉的工夫去厨房找鸡鸭开刀,其余时间用都用来守着他师父。师父起了,那就是围前围后的侍候着,师父没起,那必须得在门外守点儿。

另外,这松康还有个毛病--目中无人。

也不是完全无人,就是只要凤羽珩在场,他基本就看不见别人,就像现在,明明两个人在屋子里,他玄天冥好歹是个皇子吧?可人家松康松先生却只跟自个儿师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对他这位殿下那是理都没理。

凤羽珩到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松康:“外头什么动静?谁大婚么?”

松康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师父,这喜乐是为您和殿下奏的。”说到这儿,他总算是勉强看了玄天冥一眼,然后又道:“皇上身边儿的章公公也来了,皇上听说师父跟殿下要回大营去了,就安排了鼓乐队来进行欢送。”

玄天冥气的都无语无语的,欢送?他俩也不是第一次去大营,老头子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没办法,既然是皇上安排的,怎么也得出去看看。两人支走了松康,赶紧扎到空间里去洗漱,都穿戴整齐再出来时,惊讶地发现那支鼓乐队奏乐已经奏到了卧寝门口。

凤羽珩听得都直咧嘴,她扯着玄天冥的袖子大声地喊着问他:“你说父皇这是要干什么呀?这架式怎么整的跟要给咱俩提前办婚礼似的?”怪不得做那种奇怪的梦。

玄天冥摊摊手,“我哪儿知道啊!老头子八成又抽风。”

门一开,动静更大了,两人一眼就看见自抄着手站在门口的章远。配着卖命吹打的喜乐,章远这张脸可真是难看得太显眼了些。玄天冥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一点都不客气地道:“都停了!”

这一声蕴着内力喊出来,吓得那些吹唢呐的差点儿没把家伙事儿都给扔了。一个个看了看玄天冥,又看了看章远,带头的一个说话了:“这位公公,不是说这活儿是皇上派的吗?怎么…”怎么还有人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

章远苦着脸冲他们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工钱照付。”

那些人一听工钱照付,当下便也不再迟疑,拎着锣抬着鼓就走了。剩下章远站在原地看着玄天冥,身后还跟了几个头都不敢抬的小太监。

凤羽珩见玄天冥那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赶紧就扯了他一把,又瞪了一眼,这才自己开了口跟章远问道:“章公公,您说这一出是父皇给安排的?”

她问起话来就柔声多了,章远表示比较好接受,于是赶紧回话道:“皇上说了,郡主跟殿下就要去大营了,你们走得急,他也没来得及亲自嘱咐两句,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另外,去大营制钢器,这是喜事,喜事就得往喜庆了办。”

凤羽珩眨眨眼,思绪有点儿跑偏,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天武那张贼笑着的脸…等会儿,为什么是贼笑?

她看了看章远,再看了看玄天冥,两人目光一对,立即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想法。

玄天冥冷声对那章远说:“别替老头子掖着藏着的了,到底是为什么整这一出?说实话!”

章远苦叹一声,“唉!其实这事儿说穿了也很简单,你们走了,就没人管着他跟姚大人一起喝酒了,皇上这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庆祝呢!”

玄天冥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昨晚上还说凤羽珩那个爹不是个东西,今早上他爹就不给他争气。

这也太不靠谱了?这让他怎么放心把大顺江山交给他?

他这边儿正暗自腹诽,却听身边的丫头悠悠地来了一句:“玄天冥,你爹可真好。”

就这一句话,玄天冥马上决定原谅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子。于是他也跟着点点头:“恩,他也是你爹。”

凤羽珩笑眯眯地对章远说:“章公公替我谢谢父皇,就说他老人家的心意我跟九殿下都心领了。他跟外公喝酒不怕,就是不能喝醉了,对身体不好。烦请章公公也帮我看着他们点儿。”

章远赶紧躬身:“郡主说得哪里话,奴才侍候皇上和姚大人,那是应该的。另外,还有个事儿要跟二位知会一声。”章远抬头看了看玄天冥:“石牢里的那个宗隋的六公主好像是发了疯病,天天叫喊着咒骂郡主,说郡主是妖怪。”

玄天冥一怔,下意识地就要展臂去揽凤羽珩。他知道凤羽珩的确是有异于常人之处,也知道凤羽珩送了几盆菜过去吓唬俞千音,更是经过昨天姚氏的指责后,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一些什么。虽然这种想法还不是很具体,可他却知道经了姚氏那件事情之后,凤羽珩对这样的话题肯定十分敏感。

他这一揽是带有安慰和保护的意味的,毕竟昨天他冲到姚氏的房间时,这丫头的状态实在吓人。他与她认识一年多,从没看到她那样难过又受伤的样子,要不是他自制力算是好的,要不是那个把他媳妇儿气成那样的人是媳妇儿的娘,昨天他真有可能把躺在床榻上的人一鞭子给抽死。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的丫头,凭什么就被人那样说?

玄天冥揽住凤羽珩的肩,低了头,正准备安慰几句。然而,他还是太小看了他家媳妇儿这个心理状态的自我调整速度,睡了一觉之后,昨天的黄历已然翻过,他垂眼看到的又是那个坚强倔强又古灵精怪的小女子。

凤羽珩微扬着头,小下巴向上翘着,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种玄天冥最喜欢的嚣张模样。她对章远说:“疯了不怕,什么病本郡主都能治,就看她出不出得起钱。”

章远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哭了,“皇上也是这么说的,皇上还说了,郡主也一定是这个话儿,还跟奴才打赌,如果您不这么说,他就输给奴才五银子。”

玄天冥差点没气乐了,老头子能不能有点儿格调了?你当当一个皇帝,跟人家玩儿赌博,就玩儿五两的啊?他简直无语。

两人好不容易送走了章远,凤羽珩决定先回一趟郡主府,收拾些衣物。子睿和松康也跟着一并回去,她去大营,便想着把子睿也直接送往萧州。

子睿很是懂事,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也不去提姚氏。虽然对于那个母亲他还是很有感情,可姚氏对凤羽珩的态度却也是寒了这孩子的心。

凤羽珩将随身衣物打了个包袱带着,又放到空间里一些,这才带着子睿又上了玄天冥的宫车。玄天冥说:“咱们一起先往大营方向走,到了岔路口,就安排暗卫送子睿去萧州。”说完,又问她:“要不要跟你外公道个别?”

凤羽珩摆摆手:“他在凤家呢,我就不去了。我只是去大营,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相信以外公对我的思念程度,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到大营去看我的。咱们到了那边可得跟守山的将士们说一声,到时候别把外公给拦在外头了。”

玄天冥笑着点头,吩咐外头一声,宫车缓缓前行。

车厢里坐着的人不少,他们两个,加上子睿、松康、黄泉,还有已经赶回来的忘川。在宫车的四周,隐藏着无数随行的暗卫,可即便是这样,凤羽珩依然阵阵的心慌。心慌的根源也不知道在哪,情绪无处排遣,就只能牵着子睿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到了萧州要好好读书,多跟先生学知识。

宫车终于出了城,凤羽珩唠叨得更频繁了,干脆就不停,从好好学习说到强身健体,又从强身健体说到也要跟同学搞好人际关系。子睿十分无奈,只能向姐夫求助,玄天冥却迎着他那可怜的小眼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终于到了要分开的那个岔路口,宫车停下来,外头白泽进了车厢说:“一共六个暗卫跟着小少爷,王妃你就放心吧!”

凤羽珩皱着眉,明显还是不太放心。

玄天冥一挥手,“再加四个,十人保护。”然后看向凤羽珩:“这样行吗?”

她叹了一声,“这样要是再不行,那就是我亲自跟着去,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了。”她揉了揉子睿的头,再把收拾好的包袱都递给白泽,然后嘱咐子睿:“不管路上遇到什么事,首先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知道吗?”

子睿点头,“姐姐放心,从京城到萧州,来来回回的也走过很多次了,子睿不会有事的。”

说实话,她还真不放心,可不放心也没办法,就像她说的,十个暗卫跟着,如果再出事,那就是她自己去,也无济于事。

“去吧!”她轻推了子睿一把,将那孩子送到车厢外,眼瞅着他上了另一辆马车,再同她挥手告别。直到马车走远,这才又回过头来跟玄天冥说:“有不好的预感,但愿不准。”

两人回到宫车里,白泽继续往大营的方向赶。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凤羽珩那种预感的影响,宫车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这会儿,就连玄天冥也跟着心慌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样的情绪都被对方看在心里,就这么瞅了半天,突然齐齐扬声喊了句:“白泽!调头,去萧州!”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17章 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