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小国虽说不如大顺地大物博,可他们却是多半擅长奇淫巧计,就比如说这琉璃瓶子,看着是美,可你若说它有什么大用处,却也是真没什么,不过摆着好看而已。

可今日这琉璃瓶里却内有乾坤,凤羽珩看了出来,瓶子里有液体,清清淡淡的,到也煞是好看。紧接着,就见那古蜀公主将瓶口盖子旋转而开,只开了一下便又立即合上,可一刹间,香气满殿,纷芳而来,就连男人们都跟着醉了。

凤羽珩却紧皱了一下眉,从小闻着药香长大练就的鼻子,一下就闻出那浓郁的香气中混杂了麝香的成份,份量还不轻,但因香料太多,故尔不易分辨察觉。

琉璃瓶的盖子早已经合上,可人们却还是沉浸在那样的香气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就连天武帝都阵阵惊奇,皇后及一众妃嫔更是惊讶不已。皇后主动开口问道:“可是古蜀闻名的百香水?”再想想,“又不像,百香水每年古蜀也有朝贡到大顺来,却不及这个这般芳香。”

一句话,说得那古蜀公主好生得意,手托着那琉璃瓶美滋滋地道:“芳香当然不及。百香水,顾名思义,一百种香料制成。而我手里的这一瓶,却是古蜀制香人偿试十年制成的千香水。一千种香料配制,芳香自不是那百香水可比拟的。十年,十年才出这一瓶。”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千香?听说古蜀制百香水都极难,虽每年都有岁贡,可也不过区区几瓶,珍奇程度堪比番国四宝。可如今,百香水尚在大顺后宫都能争得个头破血流,这又出了个千香水,古蜀这是要逆天么?

当然,就在众人为此惊艳之余,到也有头脑清楚的。比如说玄天歌,正附在凤羽珩耳边说着:“那些后妃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们纵是打扮得再好看,一个个也都是二十年多年前进宫的人了,早就人老珠黄。更何况,皇伯伯根本不去后宫,她们再香又能如何?女为悦己者容,她们是为了谁?”

凤羽珩苦笑,“人家就不能照镜子自己美美?”

“那她们的心可是真大。”玄天歌对这些妃子没什么好印象,冷言冷语的,却是又说了句:“不过只有一瓶的话,那肯定是给云妃娘娘了。阿珩,回头你跟云妃娘娘那儿讨要些,我们兑点水,也能用。”

凤羽珩抚额,说得这么可怜呢?你可是公主啊!

这时,为千香惊艳的人们终于回过神人,有人开始对此提出质疑:“这千香水好是好,可才一开盖子就这样香,要如何用?”

有对百香水了解的人说:“自然是兑些清水。”

又有人问:“难不成一小瓶千香水,兑大量的清水,然后给娘娘们分?那与百香水又有何区别?”

“可是百香水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呀!”

一句点醒所有人,百香水都少见,千香水纵是兑了水,那也是上好的东西。

可却在这时,就听那古蜀七公主突然说了句:“咦?谁说这千香水是要进献给大顺了?我不过拿来给你们开开眼,何来兑水分给后妃之说?”

(身体不适,实在写不出两更。怀孕期间欠下的更新,等我身体稳定了,一定都会补上的。么么哒~)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08章 被集体嫌弃了

古蜀公主一句话,算是把全场都给得罪了,除去南边儿那几个本就与古蜀亲近的官员之外,其余人皆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甚至就连皇后都将眉心皱了起来。

玄天歌更是冷哼一声,开口道:“区区番国公主,还不是嫡公主,居然就敢堂而皇之的跑到大顺来挑衅?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古蜀公主往玄天歌这边看过来,对玄天歌的话完全没有所谓,只是依然珍重地捧着那琉璃瓶子,看向玄天歌的目光中带着轻蔑。“这怎么能是挑衅,古蜀是大顺番国,我们出了这等奇宝,自然是要拿过来请大顺圣上过目。”说完,又冲着天武帝款款一拜,“皇上见谅,因为这千香水古蜀也是第一次调制出,所以除了这一瓶之外,再无存余,所以这一瓶还要拿回去,让制香人对比调配。”

她说得有理有据,大顺人也再不好说什么,虽然之前这位公主的话十分难听,可眼下人家是跟皇上说话,他们也不好多嘴,别人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人们等来等去,却不见皇上有什么反应,再多等一会儿,就见天武帝用力吸了两下鼻子,然后琢磨了一会儿,再吸…

官员们有些纠结,难不成皇上这是被古蜀的千香水味道给吸引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这千香水纵是好,可人家说得明明白白,就是拿来给大顺人开开眼,并不是送给大顺的,皇上就算再喜欢,总不好去明抢?

古蜀的七公主也发现天武的小动作,不由得媚笑起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瓶,十分自信地道:“大顺国土富饶,地大物博,可偏偏在独门奇方上所涉不多,特别是这制香之法,竟还停留在用熏香的年代。要知道,我们古蜀早在两百多年以前就不再用熏香了。”她掩口咯咯地笑了一阵,再道:“实在是太落后了。”

一席话,说得人们面红耳赤,却偏偏又没办法去堵人家的口。因为人家说得没错,大顺在这方面,着实是太差劲了些。

而这时,就听皇子堆儿里,九皇子玄天冥突然来了一句:“奇技淫巧而已,我大顺家大业大,哪里有闲工夫研究那些个没用的玩意。再说,大顺要是什么都会了,还要你们这种番国作甚?你们喜欢研究,那就去研究个够,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守着小家小国过日子而已。研究出来了,早晚要进贡给大顺,咱们等着用就行了。大顺的精力,用在安邦制国,你们研究百香水千香水的时日,我们在研究炼钢。古蜀的公主,你若不明白,就回去问问你们古蜀的国君,是千香水有用,还是大顺的新钢更实在。”

这七公主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是古蜀皇室之人,自然明白新钢的意义。凭着一瓶千香水嚣张了好一阵子的气焰,总算是被压了下来。

大顺一众官员纷纷点头,感慨地看向九皇子,人人心中都在想着:怪不得皇上中意这个儿子啊!你看人家这话说的,三言两语就把那公主给灭了,别的人还在那儿生闷气呢。真是不较量不知道,一遇到事情这才一见高下啊!

“啊啾!”

人们正感慨着,突然,上首主位,天武帝突然就打了个喷嚏,这喷嚏声音之大响彻了整座乾坤殿。事后有人估算,这一嗓子简直比天武帝盛年之时的嗓门儿还要洪亮!

这一个喷嚏,让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就见天武帝不停地用手在鼻子前头扇着,一边扇一边紧拧着眉毛,还侧过头跟身边的太监章远问:“那些个掌扇的宫女呢?赶紧叫人去找!越多越好!”说完,又看向那古蜀公主,不解地问:“你说这种千香水是你们用了好多年才研制出来的?是古蜀人的骄傲?人人都喜欢?”

古蜀公主一愣,随即点头,“没错。”再想想,“难道圣上您不喜?”

“哎呀!”天武帝猛地一拍大腿,“怪朕,这都怪朕。”天武好一通自责,“大顺身为大国,却忽略了番国百姓及爱卿们的感受,竟让你们面对如此呛人的破香水还说是好东西,可见古蜀小国皇室也未见过真正的好香水,这都是朕的不对。”

人们都听蒙圈了,古蜀公主也迷糊了,不解地问:“圣上,您说什么?”

天武一摆手,“你先等会儿。”然后扯着脖子喊那一队从殿外进来的掌扇宫女,“你们几个,走快一点儿,过来两个给朕这里扇扇,剩下的人就在殿上扇,赶紧把这股子呛人的味道都给扇出去。在座可都是大顺的肱骨之臣,这要是呛坏了可是要紧事。”一边说一边又捂起鼻子,不停地叹着:“古蜀公主啊!真不是朕说你们,就这么难闻的味儿,你们还当好东西捧着唠?我滴个天,朕都快熏迷糊了。”

站在天武身边的章远也是一幅无法忍受的模样,苦着一张脸难以忍受地道:“可不是,这什么味儿啊到底?太恶心了。”

这二人一唱一合,听得下方官员及夫人小姐们都大感疑惑,就连一众官妃都不解了。百香水难闻?呛人?哦,说呛人应该是有点,毕竟只打开盖子就这么香,如果用在身上那可不就是呛人么。可眼下闻起来,可并没有天武说得那样夸张啊!甚至…好闻得紧。

人们一时间不知道天武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既然皇上都开了口,他们就再不好说那千香水好闻,一个个也跟着捂起了鼻子。

而随着天武与章远的话出口之后,下一个跟着附和的人,竟是七皇子玄天华。只见他干脆站了起来,冲着天武帝施了一礼,道:“父皇赎罪,容儿臣先行回避,待殿内味道散尽再行入席。”

天武猛点头,“对对对,你快点出去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玄天华转身就走,终于出了殿门时,还夸张地吸了一口气。人们看在眼里,虽然仍不觉得有多难闻,却也让玄天华那吸气的动作给带动得也想学着吸上一口。可他们在殿里,吸进来的就是香气,这么用力一吸,到也真的有一些夫人小姐跟着咳嗽起来。

于是,有些小姐纷纷学样离席,就为了跟那神仙一样的七皇子保持一至,她们也不能再坐下去了呀!

封昭莲自然也跟着跑了出去,他甚至还是第一个起身跟着离席的,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天武打声招呼。提着裙子就快步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我的天哪!这大殿再待下去,老子的嗓子就要被呛出毛病来了!”

于是,又有一部份人是追着封昭莲一起出去的…

然而,到底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毕竟皇上还在。而此时此刻,那古蜀的七公主可是尴尬得不行,不由得也皱起眉来,对自己手里拿着的千香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天武帝又继续道:“七公主啊!朕不怪你,毕竟番邦小国也没什么见识,你们认为这个东西香,那也是没有办法,实在也是没见过什么才叫真正的香水。”

古蜀公主总算是听出天武帝话里有话,不由得问道:“圣上的意思是…您见过比这千香水更香的东西?”

天武一摆手,“什么更香的?你这个都这么香了,再香还不要人命啊!古蜀的小公主啊!来来来,你往前来些…哎!你人过来就行,可把那个瓶子拿远点儿,朕真闻不了那个味儿。对,放远了,你听朕说,这个香水的好坏,可不是单凭它有多香就可以鉴别的。这个好坏要看品质,光香不行,还得香得纯正,没有那种刺鼻的怪味儿。就是让人闻起来得心情舒畅,可不能一个个都皱着个眉头,你看,你把朕的七儿子吓得都跑到殿外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再者,不只香味适中好闻,她还得停留得持久,而且香水平身的色泽也是很讲究的。”天武说着,又指向身后宫人替古蜀公主端着的琉璃瓶子,“你看看你那个,朕离着这么老远都看得出,那琉璃里头的水,是红色的吧?这样有颜色的水要是用在衣料上,那岂不是把衣料都给染上颜色了?怎么,你们古蜀富裕得衣裳只穿一次就不用再穿了?”

谁也没想到,天武堂堂一国之君,讲起这种女人才用的香水来,居然还讲得头头是道,而且把个古蜀的七公主都给讲服了。小丫头站在大殿上一脸的诧异,一脸的茫然,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千香水,对人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怀疑。

而另一头,凤羽珩也是苦笑了起来,只道天武帝说的这些,不正是她以前送给云妃香水时对云妃说的那些话么?她那可是从空间里拿出的国际大品牌高档香水,又怎是古人的粗劣工艺可比的。最近月寒宫被烧,云妃跟天武之间也是多了些交流,天武定是闻到过云妃用的香水,也听云妃讲过这番道理,今日这才说得头头是道。

而且,不只天武帝这样说,就连玄天冥也忍不住开了口来:“古蜀的公主,不怪父皇和本王说你,真的,你那个千香水,太难闻了,快快倒掉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在大顺境内找地方倒掉啊!带回南疆去倒,越远越好!”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09章 来瓶迪奥给你开开眼

古蜀公主被说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可她就是不明白,古蜀的百香水送到大顺来那都是上贡的佳品,听闻大顺后宫的妃嫔们人人争抢,怎的现在这千香水却遭人如此排挤?难不成…

“你们是故意的吧?”她想明白了,小女孩儿的心性也显露出来,当场就翻了:“因为古蜀不给你们这千香水,所以你们就故意说它这不好那不好,把它说得如此难堪。这真是应了你们大顺人常说的那句话——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对吧?”

文武百官一愣,没想到这古蜀公主说话这般不着分寸,这是在指责皇帝吗?当即便听右相风擎大喝一声:“大胆!”

谁知天武却摆了摆手,“哎!不碍事,朕总不能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再者,番邦小国人实在也没见过好东西,咱们说她们的东西不好,她们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他再看向古蜀公主,“丫头啊,朕说的可是实情。不信你问问朕的老九,她母妃用的那种香水,是不是比这好闻多了?”

玄天冥立即附和,“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母妃用的香水是阿珩亲自调配的,香气适中,留香持久,颜色纯净透明,不会染了衣裳。”

天武补充道:“还有啊!人家那个也不用兑水,更不是这种普通的琉璃瓶子装的。你说你这个要用是不是还得拿个什么东西去蘸啊?老九他母妃的那种是直接喷的,一只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瓶子,上头有个小小的机关,一按就能喷出香水来,很是方便。”

古蜀公主被说的直迷糊,任凭他二人如何形容,都是一点概念都没有。那种后世的东西全然无法在她心中形成半点实质,可却有一个念头瞬间脱口而出:“绝无可能!”

天武有些生气了,“朕是一国之君,还能骗你不成?你以为是你们那小国呢,国君说句话,转个头就不算数了。这么的,小远子,你去后头,跟云妃借一下那瓶香水,拿出来给古蜀小公主开开眼。”

章远有些为难,小声说:“娘娘早就说过,那东西绝不外借,谁也不借。皇上您忘了,上次您手欠,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被娘娘发现了还踹了您一脚。怎么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

天武帝有些尴尬,再想想,是啊,云妃的东西不外借,别说章远,就是他亲自去,那也是借不出来的啊!一时间没了主意。

古蜀公主看着上头二人嘀嘀咕咕,却不见那太监去取所谓的比古蜀还要好的香水,她不由得冷笑出声:“原来是说大话的,大顺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好的东西!圣上!您若真想要这千香水直说就是,何苦如此周旋?古蜀虽说还想借此继续调配,但毕竟是大顺臣国,上国之请求臣国不得不应,您一定要的话,我今日留下这千香水就是。”

“朕要那破玩意干什么?”天武心里也不痛快,可那东西在云妃手里,一时间让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古蜀公主不依不饶:“既然我们这个是破玩意,那圣上就把真正的好东西拿出来,让小女也开开眼!省得大顺人都说咱们古蜀人没见识。”

“我…”天武语结。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下首边有凤羽珩的声音传了来——“想看真正的香水还不简单?本郡主随身就带着,何苦麻烦到后宫去取。”她说着话,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伸手入袖,一瓶迪奥香水直接就从空间里调了出来。东西拿出之后,往掌心一托,冲着那古蜀公主微微一笑,“公主,且不论香水品质,你单看看这装置香水的器皿,可认得?”

古蜀公主都看傻了,玻璃这种东西可是当今天下绝对没有的,那是后世的发明,凤羽珩拿出的香水用玻璃瓶子装着,直接就让那古蜀公主熄了气焰。

她没见过,她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通透到如此程度的东西,想来想去,到底是憋出来一句:“难道是白水晶?”的确,白水晶可以达到与玻璃差不多的效果,可她出口之后却又马上摇了头,自己就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对不对,白水晶也通透不到这种程度,这到底是什么?”

凤羽珩微笑看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古蜀公主不甘心地又问了一次:“这瓶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却见凤羽珩摇了头,“大顺机密。”

噗!

天武带头先笑了,然后是玄天冥,再然后,全场都跟着笑了起来。

立时便有人起哄:“你古蜀这么多年连个百香水的密制方法都保密着,现在还想问我们的瓶子?”

古蜀公主眼睛一亮,赶紧又追了句:“如果我们古蜀愿意说出百香水制作方法,那,济安郡主能用这瓶子的制作方法做为交换?”

此言一出,在场百官都愣了,一个瓶子而已,竟能让古蜀公主有如此反应?

可同时,也有人想得深远些,下方有人窃窃私语:“古蜀公主年纪不大,性子也不算太好,可这眼光却是独到。那制作方法学会之后,可不单单能用来做瓶子,你们想想,很多地方都是可以应用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于是,下方官员开始设想起无数种玻璃的用法。当然,他们也意识到这东西的宝贵,立即就有人喊到:“不能交换,绝不能交换。”

凤羽珩听着,不由得暗里摇头。她不是万能的,她的空间更不是万能的。玻璃她不会做,总不能让她把药店里的窗户都拆了,给大顺人换玻璃吧?那简直是胡闹。她为这个时代带来的东西已经很多很多,玻璃这种跨时代的物种,还是尽可能的不要出现了。

她再看那古蜀公主,一眼的期盼,她却迎着对方的期待摇了头,“你们千香水都制出来了,我们还要你的百香水干什么?”

古蜀公主一愣,下意识地又道:“你是想要千香水?”问完,暗里一咬牙,“也好,千香水就千香水。我古蜀用千香水的配制方法换你这瓶子的制作方法,虽说吃亏些,但既然济安郡主开口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凤羽珩差点儿没气乐了,“我什么时候开口了?谁要你们的千香水啊?”说完,也不等那古蜀公主答话,就见她将手中香水盖子拔开,手按喷嘴,对着空气一喷,再一挥衣袖,那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却绝不似千香水那般浓烈,迎面而来,依然好闻得让人窒息。

古蜀公主再度傻掉,一吸,如香如百花争艳;二吸,如艳入清泉;再吸,却是回味悠远,绵而不绝。

只喷这一下,竟让她闻出三种感觉来,这是古蜀的百香水和千香水都做不到之事,这小公主怎能不惊?

凤羽珩却是见怪不怪地笑着说:“我的香水,有三段香,前味,中味,余味。每一道香里都有闻者自己的感觉在内,你的心情,你的情绪,你的习惯,你的喜好,决定了你所闻到的味道,更决定了你对这味道的回顾之感。古蜀公主,闭上眼睛,你还能觉出香中质感,如触手可及,不是虚幻,而是现实。”

凤羽珩的声音带着蛊惑,引得那古蜀公主不得不照做,而她同时也将香水喷向四周,这大殿之上原本的千香水残留余味立即被迪奥的香味取代,竟无一丝招架余地。

文武百官亦学着古蜀公主的样子,闭目细品,就像在品一壶美酒,就像在赏一个美人,也像在读一首诗,更像在作一副画。一时间,人人都沉醉在这样的香气中,无法自拔。

终于,古蜀公主回过神来,竟是盯着凤羽珩问:“你这东西里面是不是掺了迷药?”

凤羽珩大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你们的千香水里掺了大量的麝香,我的香水里就要掺迷药?古蜀公主,欲擒故纵的把戏耍得不错,口口声声说不把千香水留在大顺,却也利用此言吊足了大顺的胃口。在顺为保颜面,这东西故然不会留在宫中,但你出了皇宫之后,找上门来的夫人小姐们怕就要踏破门槛了吧?本郡主就在想,你们这千香水如此浓烈,大量的麝香掺杂在内,如果被那些适龄婚嫁的小姐们得了去,岂不是要害其无子?你安的,是什么心?”

猛地一顶帽子反扣回古蜀公主头上,压得她阵阵心惊。她因香水味道太浸人心肺,从而起了坏心故意指那香水里有迷药。谁知,有心害人反被人害,千香水里掺杂麝香的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凤羽珩给揭发了出来,可明明她来之前,古蜀的制香人与太医院太首都告诉她,这里面的麝香成份虽重,却是绝对没有可能被发现的呀!可如今,凤羽珩只需一闻,居然就…“你胡言!”她断定凤羽珩是蒙的。

可凤羽珩却摇摇头,笃定地说:“除我外公姚显之外,我敢说我是大顺最好的大夫,闻错药材这种事,绝不可能出现。公主若是不信服,就叫大顺的大医们都过来瞧瞧吧!”

古蜀公主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冷哼道:“说了东西不给大顺就是不给大顺,既然是我古蜀自己的东西,你管我里面放了什么?至于你说的我要给其它的夫人小姐,那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本公主可从没说过。”

凤羽珩笑道:“如此,甚好。”

二人一番对话,那些坐殿内的夫人小姐们也都听了明白,一时间惊出一身冷汗。她们可是真真的打算过事后去拜访那古蜀公主,讨要一些的呀!

千香水不但没能让大顺人震惊,反到是让古蜀受了奚落,七公主面子上过意不去,这种时候,到是天武帝给她打了圆场:“没事没事,那古蜀的丫头,你不必往心里去,番邦小国嘛,你们的见识朕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笑话你们的!”

一番话,说得七公主差点儿没哭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10章 许氏危机

古蜀就这么被扣上了一顶“没见识”的帽子,天知道以前的百香水是真的被大顺后宫人人争抢啊!她就想不明白了,这济安郡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种惊艳天的香水的?还有那瓶子,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而这时,凤羽珩再度开口说话:“古蜀公主也亲自鉴赏了,我们大顺有这等好物,要你的千香水作甚?”

古蜀公主无言以对。

凤羽珩笑笑,再转过身对着天武帝说:“父皇,阿珩配制这种香水也并不容易,每年能成功得出的并不多,但从今往后,还是愿意在大年时拿出一些送给后宫娘娘们,古蜀的香水,咱们不要也罢。”

后妃们一听她这话,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由皇后带头连连点头,都不等天武帝说话,皇后就道:“那是自然,有了阿珩亲自调配的香水,咱们还要古蜀的东西作甚?”说完,又冲着那古蜀公主道:“七公主,莫怪本宫多言,你们古蜀人若是喜欢那种千香水,就带回去多多研制,自行使用吧。可是那种含了麝香成份的东西,在大顺却是万万用不得的,相信在坐的夫人小姐们也不敢冒这个险以子嗣换馨香吧?”

人们听了连连连点头应声:“自然不敢,自然不敢。”

皇后满意地道:“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再看向那古蜀公主,又道:“七公主明日便返回南界吧,本宫会派人送你回去。这次你出访大顺,古蜀并没有正式递交国书,如此算来就是私人造访,恕大顺也不便多留。这一路上你可千万要小心,特别是那千香水,可是要护得好好的,一滴都不要留在大顺境内。”

皇后说到后来,面上已经沉冷下来,古蜀的七公主也不傻,知道人家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于是点了点头,行礼之后退回座位。

凤羽珩也同样不再场上多留,此时,外头避香的人们也都回到殿内来,歌舞继续。

她走回席间,有意绕着古蜀公主那一席而过,古蜀公主气得咬牙,一怒目圆瞪着,恨意全都写在脸上。凤羽珩却无所谓,像没看到一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却是有冷冷的声音传入那古蜀公主的耳际:“怎么?恨我?”

古蜀公主毫不避讳地道:“恨不能把你掐死。”

凤羽珩却笑了起来,“想掐死我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呢,不过目前看来,还轮不到你,且再等等吧!”

一瓶迪奥香水,凤羽珩再度为大顺挽回颜面。人们已经记不太清这是济安郡主第多少次力挽狂澜为大顺脸上添光了,只知道有这位郡主在,大顺不管陷入多难堪的局面,都不会是绝境。

很显然,天武帝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端起酒杯,冲着凤羽珩所在的方向举起杯来。凤羽珩赶紧起身,恭敬地与天武帝喝了一杯。

这场面在京官以及在京的大部分夫人小姐们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却无奈有一小部份生了异心的外省来客却心生不快,特别是那些擅挑拨的女眷们,竟已经有人开始撺掇起凤粉黛来——“凤四小姐,济安郡主那种香水可曾送过你?”

粉黛冷哼,“怎么可能,那是娘娘们才用得起的东西。”

“哎哟!说是那么说,可别人没有份儿,你可是她的亲妹妹,怎的就也没份儿了?”

粉黛本就嫉妒心过胜,又贪心不足,听人如些一挑拨,立即也觉得不平衡起来。偏偏有些人就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还在不停的鼓动说:“亲姐妹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衬,她如今位高权重,可是我们进了京也有几日,却是听说凤家如今过得极其潦倒,可见在她心里是没有你们的。唉,真为凤四小姐感觉到悲哀。”

粉黛被人这么一说,心中火气再度窜腾起来。可再窜腾又能如何?她对付凤羽珩可太有经验了,而且还全都是失败的经验,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她纵是再生气,也始终记得不能去主动招惹那个二姐姐,否则,自己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在凤羽珩心里,可是没有什么凤家不凤家,妹妹不妹妹的。她唯一认的,不过是凤想容而已。

粉黛这样想着,却又想到想容有可能一早就有那种香水了,不由得更加不甘。

大殿主位上,天武帝正悠然自得地坐着,适才那一出戏唱得实在是酣畅淋漓,他往回想想依然觉得十分过瘾。

章远站在边上,看他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泼了盆冷水:“有什么可得瑟的呀?要不是济安郡主今儿正好带了一瓶香水进宫,这个场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呢!”

天武摆摆手,很是自信地道:“你放心,只要有珩丫头在,她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朕下不来台的。”

“怎么就那么自信呢?”章远无奈,不过再想想,适才那种局面,要是不给那古蜀公主点教训的话,下不来台的就不是天武帝,而是整个大顺啊!于是也心生感慨,的确,只要有济安郡主在,什么难道都会迎刃而解。

月夕宫宴的歌舞继续唱着跳着,其实歌舞也不过就是个调剂,歌舞的背后,是人们各自的交谈与合作。天武状似听歌看舞,却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位官员与他人的攀谈交流,每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甚至一个足以传递出交谈人情绪的表情,都没有被他放过。宫宴,不过是一次检验而已,他得知道,他的这些臣子们,安的都是什么心。

“阿珩。”玄天歌在席间转了一圈,再回到凤羽珩身边时,小声对她说:“我刚刚看到姚家大夫人跟着吕瑶一起出殿去了。”

“恩?”凤羽珩到是并没有注意,刚刚一直有几位小姐主动与之攀谈,她忙着应酬,还真没留意其它的动静。

玄天歌又道:“不过看起来到也平常,就是婆媳二人出去走走,这宫宴开得久了,人们也都坐不住。皇后娘娘一早就有话,夫人小姐们若是坐不住想在宫中走动走动,几处园子到是可以任其游览的。”

凤羽珩点点头,想说没事,可心里却总不太踏实。犹自思虑了一会儿,她转了头往席间去看,就见那吕家的大小姐吕萍此时也站起身来,还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丫鬟抬步往外头走了去。

凤羽珩霍然起身,到是吓了玄天歌一跳。她道:“我也觉得闷得慌,天歌,不如我们也出去转转吧?”

玄天歌同意,“也好,我早就闷得慌了。”二人说着话就往外走,黄泉与玄天歌的丫鬟赶紧跟着,经过封昭莲时,见他正搂着一位小姐的肩头大咧咧地说着话——“美人儿!依我看,这殿上哪位公子都配不上你!”哄得那位小姐都笑开了花。

几人刚刚出了乾坤殿,还不等商量一下要往哪边去走走,这时,就见一个宫女着急忙慌地往大殿这边跑,到了门口正好看到凤羽珩二人,也顾不上行礼,赶紧就过来道:“公主,郡主,快,快去荷塘那边瞧瞧吧!姚家大夫人和少夫人双双落水了!”

“什么?”凤羽珩大惊,她就觉得吕瑶和许氏一起出来怕是要出什么事,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你带路。”她当机立断,让那宫女带路,与玄天歌一起,提着裙子就往荷塘跑了去。

荷塘离这乾坤殿并不远,几人很快赶到,就见前头围了不少人,都是出来溜园子的夫人小姐,此时正有位小姐在喊着:“快去叫几个太监来,咱们都是女子,谁也不会水性,救不得人啊!”

有人说:“已经有侍女去叫了,可叫了半天都没过来呢?”

凤羽珩皱眉,宫中到处都是宫女太监,怎么的荷塘边的太监就一个都不见?叫都叫不来?难不成,是有人提前将人都支走了?

她冲开人群,一眼就看到许氏与吕瑶正在荷塘里扑腾着,有人见她来了赶紧就道:“郡主别急,这荷塘的水并不深,最多没入脖子。”

可也有人说:“虽然水不深,但里头水草多,你们看夫人那样子,分明就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了住,想站也站不直来。”

“站起来又有什么用!”又有位小姐一跺脚,“水没脖子是不假,但你们可知那下面都是淤泥?谁能站得起来?脚踩到泥里还不是一样往下陷!”

凤羽珩有些急了,特别是看着许氏向她望来求助的目光,她就更急。偏偏这时,那还能在水里扑腾着喊话的吕瑶冲着她大声地道:“珩妹妹,珩妹妹救我们!快救救我们!”她喊着喊着,却已是没了力气,水渐渐地没了头,没了声息。身边的许氏见状像是想要拉她一把,可是自己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身子一样跟着往下沉。

凤羽珩也想救,可是她纵有千万种本事,也有一个弊端——她不会水!不但她不会水,她的丫鬟黄泉水性也不咋地,虽然刻苦地练过,但最终也没练出多好的成绩来。

但眼下毕竟事发突然,黄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吕瑶那头一边喊她一边着手褪去自己的外袍,作势就要往河里跳。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呢,这时,就见人群里突然蹿出一个身影,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一个女子主动跳入荷塘之中——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11章 吕瑶,不能再留了

人们惊呼声起,却见那跳入荷塘中人水性还不错,直奔着许氏与吕瑶所在之处就游了去。只是大家对那位跳水救人的女子十分陌生,纷纷在议论着她究竟是何人,而这时凤羽珩却已然认出,那人正是吕家的长女,庶小姐吕萍。

她与玄天歌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现出些许茫然。凤羽珩能肯定许氏的落水与那吕瑶脱不开干系,而且她有注意到,那吕瑶虽说先许氏一步让水没头顶,却并不是淹水所至,到像是故意而为之的。她虽不习水性,但却观察入微,那吕瑶的小心思和动作,纵是能逃得过其它人的眼,却瞒不了她。吕瑶会水,这一点,凤羽珩已经十分肯定。

心中多少有了数,可担忧却不止,许氏还在水里,容不得半点马虎。

黄泉在她身边小心的问了句:“小姐,可要奴婢下去救人?”

凤羽珩纵是忧心,可见那吕萍已然游到了二人落水之处,于是微微摇头,“先不必,再观察看看。”

话刚说完,就见那吕萍已经将手向许氏伸了去,这一举动到是让她心中一动。落水的一个是许氏,一个是那吕萍的妹妹,对方却先伸手去救许氏而不理吕瑶,这到真的有些耐人寻味。

围观人群中有人开始为吕萍加油,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对她这种跳水救人的精神却很是赞扬。可同时也有人对此次落水事件发出质疑:“她二人明明是在赏荷,怎的就会落入水中?而且还落出那么远?”

一句话,说得人们都是一怔。是啊!落水可是说是意外,可最多也就是落在荷塘边,这荷塘里荷叶茂盛,怎么可能让人飘出那么远?

同样的问题也在凤羽珩心中思量着,目光却再度盯向那吕瑶。虽说吕瑶此时人在水里,可凤羽珩却清晰的看到她的双手正在拼命地扯着许氏,甚至几次拨开了吕萍去抓许氏的手。

她皱了眉,赫然觉得这吕瑶居然是在阻止吕燕救人,但在外人看来,吕瑶不过是呛了水在挣扎而已。凤羽珩心中惊诧,就准备吩咐黄泉下去救人,可这时,吕萍却已经断开吕瑶的阻止,拽着许氏迅速地往岸边游过来。

可在她的游动间,水里却现了道道血痕,那血痕从吕萍的脸部开始蔓延开来,眨眼的工夫便染了一大片荷塘水。

人们大惊,有胆子小的小姐们已经惊呼起来。而此时,也有宫人将太监们叫了过来,大力太监七手八脚地把人从水里拽出,凤羽珩赶紧冲过去,伸手就往许氏后背后狠狠拍击了一下,瞬间让许氏吐了大量污水出来。

许氏并无大碍,水吐出之后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在围观的人多,好心的夫人小姐们早已经从宫人手里取了干爽的衣物,将许氏给包裹起来。可再看吕萍,却没有许氏那样好命,她脸上罩面的面纱早已经在游动间扯掉,原本倾国倾城的脸露在外,人们看到的,却是脸上新添的一道丑陋的伤口。那伤口也不知是何物所致,竟泛了青黑,流出来的血也颜色越来越深,连带着左半边脸都跟着变了颜色。

凤羽珩大惊——“你中毒了?是什么伤的你?”

吕萍强撑着告诉她:“是被一种虫子咬的,郡主不必担心,这种毒致不了命,毁的不过是我的半边脸而已。先看看姚夫人怎么样,有没有被毒虫咬到?”

许氏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一听吕萍这话连连摇头,眼中含泪赶紧道:“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姑娘救命之恩我姚家定全力报答。你放心,我并没有受伤,那是因为你一直护着我,用自己的身子替我挡了那水下的虫子,只是你这脸…”她看得触目惊心,不由得对凤羽珩道:“阿珩,你可得帮着这位姑娘好好治治。”

凤羽珩点头,“舅母放心。”

这时,已经有闻讯赶来的太医跑到这边来,凤羽珩让出地方来给太医,同时也伸手入袖,从空间中翻出特效的止痛药与消炎药来,告诉太医如何使用,让太医先给吕萍用上。她已经看出吕萍脸上的伤是不可能治得好的了,但至少不要再继续蔓延下去,更不给因感染而引出并发症来。

人们全都围在吕萍和许氏这边,太医们也匆匆为二人就地诊治,到是谁也没注意到那荷塘里此刻还有一人正泡在水中,正是那与许氏一同落水的吕瑶。

此时,吕瑶的头已经钻出水面,正怔怔地往岸上看着,特别是当凤羽珩起身朝水里看过来之后,她面上更现了明显的疑惑和不甘。吕瑶就不明白了,难道许氏落水,最先跳下来救人的居然不是凤羽珩吗?不是说她跟许氏的关系非常好?自己已经安排人第一时间就去叫凤羽珩了,为何跳下来的居然是吕萍?

跳下去救水的人不是凤羽珩,这是吕瑶刚刚才发现的事实,就在吕萍被拽上岸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放出的水虫咬错了人,不但没害得成凤羽珩,反到是把吕萍的脸给咬坏了。吕瑶不甘之余也暗里心惊,她不是不知道吕家对吕萍的指望,虽然吕萍身有隐疾,但那一张倾国的容貌也是吕家至今不肯放弃的原因。可如今吕萍的脸毁了,还是毁在自己手里,这事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的父亲,如果事后父亲追究起来,她该如何交待?

吕瑶人飘在水里,心念电转,眼珠子一圈一圈地转着,被凤羽珩看了个真真切切。

这样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凤羽珩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一见吕瑶这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恨这吕瑶要害她却拉上许氏,今日若是没有吕萍,只怕许氏就是不被淹死,也得大病一场。这吕瑶的心思之歹毒,让她下了决心,再不能留这祸害。

“黄泉。”她冷声吩咐,“下水,救人。”

黄泉一愣,正不解自家小姐缘何要自己去救那吕瑶,可待她扭了头去看凤羽珩的表情,多年主仆一下就让黄泉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唇角微微勾起,点头道:“奴婢尊命。”

说完,外袍一脱,猛地一下就跳入水中。

人们就听到“扑通”一声,回过头来一看,竟是又有人跳了水去救人。这时她们才反应过来——“呀!还有一个在水里呢!”

赶来救人的太监也是蒙了,一见凤羽珩在场,再看到落水的人中有许氏,哪里还顾得上旁人,把许氏拉上来,又嘘寒问暖都来不及,早把吕瑶给忘到了一边去。

而此时,黄泉跳水救人,人们虽有心围观,可又觉得还是许氏和吕萍这边更吸引人一些。所以,那些回头张望的人也就看了一会儿,注意力便又转移回去。

黄泉朝吕瑶游着,她水性是不怎么好,但吕瑶哪知道究竟,她连凤羽珩不会水都不知道呢。一见黄泉来了,瞬间心惊,想都不想就往荷塘深处游,想躲开黄泉。黄泉见状不由冷笑,却也不愿让吕瑶再往远了游,她毕竟知道自己水性的斤两,于是展了全力,猛地一下抓住了吕瑶游动间往后摆过来的脚,一把就把人给拽了回来。

黄泉水性是一般,但她功夫好啊,力气也大,这吕瑶被黄泉一拽,瞬间就又回到原点,她惊慌失措,黄泉也当仁不让,拽着吕瑶就往水下沉。

不过黄泉可沉不了多久,她就自己露了头,然后用自己的身子把吕瑶挡住,让岸上的人看不到究竟,可那双在水里的手却是死死按着吕瑶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凤羽珩和玄天歌站在岸上,死盯着水里动静,玄天歌小声问她:“决定了?”

凤羽珩点头,“有些人你越是想要放她一马,她就越是自己作死。我曾经都想过,她欺负姚书也就算了,毕竟姚书自己乐意,可这次,为了害我居然拉大舅母下水,我就再不能姑息。”

“她好。”玄天歌面色沉冷下来,“我母亲早就说过吕瑶嫁到姚家怕是个祸害,没想到这祸害这么快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于姚家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二人说话间,水里的动静已经小了许多,黄泉已经开始往岸边游来。转头的工夫冲着凤羽珩挤了挤眼睛,凤羽珩挑唇而笑,告诉玄天歌:“成了。”然后快步往前又走了两步,状似焦急地问:“怎么样?姚家少夫人如何?”

黄泉在水下摇头:“小姐,不太好,她在水中淹太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这话说得动静挺大,所有人都听到了,人们不由得大惊,没想到误了救人,竟要害姚家少夫人一条小命吗?

黄泉游至岸边时,早有大力太监伸手上前把她二人给拉了上来。黄泉自己还能借些力,很轻松地就被拽上岸,可后头的吕瑶却让那几个太监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弄上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太监一边拉着吕瑶一边摇头道:“死沉死沉的,怕是不中用了。”

果然,人拖到岸上,就像一只死猪一样躺着,衣裳也乱了,头发也散了,肚子鼓鼓的,明显是喝了不少的水。人们不忍再看,纷纷别过头去,许氏却是盯着吕瑶看了好半天,然后主动对身边的太医说:“那位是我们姚府少夫人,烦请太医过去给看看吧。”

那太医一愣,没想到被忽视的人竟也是姚家的,于是赶紧起身走到吕瑶那边去看。而凤羽珩也同样上前,两人都是大夫,分别查看之后同时摇头:“姚家少夫人,溺亡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12章 吕家两张牌,全毁

一句“溺亡”,吓得在场众人都躲开吕瑶身体远远的,她们一躲开,吕萍和许氏也终于可以正面看到吕瑶。

许氏紧皱着眉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对身边的宫人说:“烦请公公到大殿里去见姚家大少爷叫出来吧。”

那宫人看了凤羽珩一眼,见她点了头,这才应声而去。而吕萍则是盯着吕瑶的尸体愣了好半天,终于落了两行泪来。却也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同样也对宫人们说:“烦请公公到大殿里把左相吕大人也叫出来吧。”

另一个太监依然是看了凤羽珩一眼,见凤羽珩点头,而后快步奔向大殿。

好好的一个月夕,谁也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乱子,凤羽珩问许氏身边的丫鬟:“夫人与少夫人出事时,你去了哪里?”

那丫鬟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到地上说:“少夫人说荷塘边风凉,让奴婢到大殿里把夫人留下的披挂给取来。奴婢依言去取了,回来就…就…”

凤羽珩摆摆手,没再多问,只踱步到许氏身边蹲下来,关切地问:“大舅母可有觉得身子哪处不适?”

许氏叹息着摇头,又咳嗽了几声,这才道:“呛了些水,到也没有大碍。”说罢,又往吕瑶那处看了一眼,再小声问凤羽珩:“她真的没救了?”

凤羽珩点头:“没救了,早就没救了。”

许氏没再说什么,对于吕瑶,她没有半分同情,虽说姚家人人良善,可也都不是好欺之辈,许氏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自己的落水绝对不是一场意外,她是被吕瑶硬给拉下去的。而至于吕瑶为何拉她入水,这到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许氏没有大碍,吕萍到也没呛着水,可她脸上的伤却是十分狰狞,太医们用了凤羽珩给的消炎和止痛药,但血却如论如何也止不住。眼瞅着吕萍满脸是血,那伤口似乎还越来越深越来越长,太医们有些害怕了,终于壮着胆子不得不打扰凤羽珩道:“郡主,这位姑娘的脸伤有些棘手,还忘郡主能够帮着查看一二。”

凤羽珩一皱眉,一边转身一边跟那太医说:“这位姑娘是左相府的大小姐,与那溺亡的姚家少夫人,是姐妹。”说罢,仔细去看那吕萍脸上的伤,看着看着,眉心再度深拧起来。

吕萍却在这时开口劝了她:“没事,让这疤痕再大一些,才更好。”

凤羽珩不听她的话,伸手往伤口处按了去,吕萍疼得一激灵,却听凤羽珩道:“毒虫还在伤口里呢,怎么会这样?这虫子咬了人之后都不撒口的吗?”她纵是个后世大夫,可越是在这古时生活得久就越是明白,有很多东西是后世医学没有办法去解释的,就像古人研制的毒药,还有南疆人养大的蛊虫,纵是给她时间也能利用后世医术把人给医好,可人命却往往要耽误在那些浪费掉的时间里。她问吕萍:“你知道这种毒虫的来历对不对?”

吕萍点头,“南疆人养的水蛊,咬了人之后直接留在肉里,在伤者不察觉的情况下继续撕咬,直到伤口扩散到不可收拾为止。但这种水蛊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它给摘出来,就没事了。”

凤羽珩点头,再不多问,手下一发力,当机立断地按向吕萍面上伤口。很快地,一条黑色的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最后盯准了凤羽珩的脸蛋,就窜起来准备一口咬下去,却不想,凤羽珩猛地一侧身,那虫子扑了个空,却还没收住势,直接冲着侧前方就飞了出去。

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吕瑶的脸上,虫子可不管是活人死人,让它有了新的寄体它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挑得了旁的。于是一口咬破吕瑶脸蛋,拱着身子就往吕瑶脸颊里头钻了进去。

这一幕被太多人看到,人们皆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瞅着那虫子在吕瑶的脸上作威作福,但吕瑶已死,觉不出疼痛,也没有人愿意为个死人冒险去驱虫,于是就任凭那虫子撕咬,渐渐地,吕瑶的半张脸布满了伤痕。

到底是死人,血液不再流通,那虫子吃了半张脸之后便没了兴趣,从皮肉里拱出来准备找下一个寄体。而这时,凤羽珩终于发了话:“把那虫子抓住。”说完,随手扔出一只小玻璃瓶,“装到这里。”

宫人们立即照办,才从吕瑶脸上拱出来半截身子的蛊虫被抓住装到小玻璃瓶里,人们隔着玻璃瓶去看,就见那虫子似乎极不甘心,不停地把头往瓶壁上撞,像是想要撞破瓶子跑出来。可惜,玻璃瓶结实,又岂是一只小小虫子就能轻易撞破的。

凤羽珩让宫人把那瓶子拿好,而这时,乾坤殿的方向,左相吕松正脚步匆匆往这边而来。到了近前立即有宫人把他往出事地点引,而吕松最先入目的,是吕瑶那毁了半张脸的尸体。

他怔在当场,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已经宫人在旁边把事情发生的经过给他大概的讲了一遍。而当吕松听到“是贵府的大小姐吕萍跳下去救的人”时,不由得再度惊骇起来!

而这时,那还坐在地上靠在宫人怀里的吕萍弱弱地叫了声:“父亲!”

然后就见吕松直接奔着吕萍就扑了过来,满带关切地盯着她的脸。而另一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二女儿,则被他直接放弃。

“父亲,女儿也是没办法,当时岸边没有会水的人,女儿再不跳下去救人,二妹妹水性好自是无碍,但姚家夫人若是出了事,咱们吕家可是担当不起啊!”

吕松气得真想抽这吕萍一巴掌,可他也知道吕萍说的是事实,姚家虽说官职品阶不高,可在京中也确是无冕之王,若许氏真因跟吕瑶一齐落水而出了事,他们吕家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可是吕萍的脸…

“父亲。”吕萍的话还在继续,“女儿只是奇怪,为何好好的女里突然会出现那种咬人的虫子?那虫子咬了女儿的脸,女儿的脸是不是…是不是就毁了?”

终于,吕萍为了自己这张脸失声痛哭起来,再不似之前那般从容淡定。而在人们看来,这才是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该有的表现,之前的吕萍,八成是被吓傻了。可也有心细细腻的人听出之前吕萍话里的关键一句——“吕家二小姐水性好?”她看了一眼那死去的吕瑶,再问:“她水性好为何不救着姚夫人自己游上来?还需要人去救她?我们到时,她俩可是在水里泡了老半天了!”

这质疑声一出,立即有人点头表示同意,就吕瑶会水这一话题开始展下讨论。

吕松越听脸越沉,再看了一会儿那宫人手里拿着的装着蛊虫的玻璃瓶,他与南疆私底下走得极近,特别是这半年来,在八皇子的牵线下,与那头派往京中的接头人也有过几次接触,怎么能认不出这种蛊虫出自何处。吕松可不傻,早在听说吕瑶是溺水而亡时就心有怀疑,这时,又岂能不明白这一出落水的前因后果。

只可惜,他算错了吕瑶的最终心思,他没想到吕瑶是想拉着许氏落水,借着许氏之危引出凤羽珩。他想到的是,吕瑶自小心高气傲,特别是生母病故之后,就更是看不惯府上吕燕也成了嫡女,更看不惯吕萍那一张倾国面容。所以,在吕松看来,吕瑶设计这一出,就是为了毁掉吕萍那张脸,这起事件,说到底是他吕家女儿之间的争斗,却不想,两败俱伤。

他终于把目光投向那已死的吕瑶,却是一脸的厌恶,作为亲生父亲,他都恨不能上去踩吕瑶几脚,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他却只能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吕瑶死了,吕萍的脸毁了,一下子,吕家的两张牌,就这么没了。他恨,恨死了那个二女儿!

终于,姚家六子也赶到荷塘边。六人一到这边便冲向许氏,好一番关怀,待确定许氏没事,又由姚书带头向吕萍表示了谢意,这一切做完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吕瑶的尸体。

姚书并不傻,在往这边赶时,已经听宫人把这边的事情讲了一遍。此时再看到凤羽珩冷眼站在旁边,他便明白,这里面一定是有些表面看不到的事情。

他走至吕瑶尸体旁,低头去看她脸上的伤,再瞅了一眼吕萍,两相对比,出自医学世家的人一眼便认出伤势属于同一种。而这时,宫人也将那只装着蛊虫的玻璃瓶递给了他,姚书看过之后,突然扭头问吕松:“岳丈,吕瑶曾在月夕前日回了趟娘家,这虫子乃南疆之物,想必岳丈应该给小婿一个交待吧?”

吕松冷哼,“本相能给你什么交待?”

“就交待一下这虫子的来历!”姚书当仁不让,“如果岳丈拒绝透露线索,也好,那就报官吧!”说罢,自顾地对身边下人吩咐起来。

人们听得真切,姚书吩咐之事,是叫那下人去请京兆尹到场,再由官差将吕瑶的尸体抬到府衙去,此案,公事公断。

吕松气得脸都青了,怒声道:“姚书!本相把女人嫁给你,如今香消玉殒,你居然不请她的尸身回府,还要送到府衙?”

姚书却是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而过去扶了许氏起来,温和地道:“让母受惊了,咱们先行回府,这场宫宴,过后就请祖父向圣上告个罪吧!”

说罢,姚家六子扶着许氏以及随即赶来的秦氏和苗氏一齐往宫外走了去,吕松一口气没地方出就想上前把姚书再给抓回来,可却见凤羽珩往他身前一拦,朱唇轻启:“左相大人,这一场亲事,究竟是你错算,还是你的女儿太不争气呢?”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13章 双星伴月

吕松心绪本就烦闷,此刻被凤羽珩这么一拦,就更是凭添了一把火。突然,他盯着凤羽珩,脑子就像开窍了一般,冲口就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凤羽珩冷笑,“左相是不是疯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副耳朵听着,吕家二小姐吕瑶,在明明通水性的前提下,居然不自己施救,非得要吕家大小姐跳下去救人,这其中究竟,真是耐人寻味。还有那南疆的蛊虫,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大内?但愿京兆尹能给咱们一个最终的交待。”

“什么最终的交待!”吕松大怒,“意外落水,本相失了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为了救你的舅母容貌被毁,这就是最终!”

“怕是不然吧!”凤羽珩耸肩,“正如我之前所说,吕家二小姐明明就会水,为何还要旁人相救?还有,这落水之因也要查个明明白白,我可是奇怪着,这么多人在荷塘边赏荷,怎的就她二人掉了下去?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要京兆尹大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

“你…”吕松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在凤羽珩面前他总是被堵成这样,可说到底,纵是吕家出现这般变故,他面对凤羽珩依然是带着些许的胆怯。于是,刻意避开针锋相对,他再度将矛头指向姚家——“郡主请让让,本相还要去跟姚书小儿讨个交待。”

凤羽珩却是摇头,寸步未移,“吕相官居正一品左丞,也该有些气度才是。有什么事与我来说,本郡主足以代表姚家。吕相你看,如何?”

如何?很不如何。

吕松气得咬牙,却又实在不便在宫里与凤羽珩彻底撕破脸面,再转头去看,见那京兆尹许竟源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走来。他心中气闷,只觉此地生刺,再不愿多留。于是身子一侧,避了凤羽珩,匆匆就也往宫门方向走了去。

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凤羽珩的声音再度传来:“吕相就这么走了?你的两个女儿一死一伤,就扔在这里不管?”

吕松一摆手,“且让京兆尹看着办吧!”

他果然就不管了。

吕萍面上现了鄙夷的笑,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父亲,做什么都是要看回报的。对自己好,养着自己这个有隐疾的女儿,还不是看中了她这一副绝世姿容,指望着这张脸能再为吕家寻一个不一样的出路。吕家多方埋线,为的就是日后不管哪个皇子上位,他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却不想,今日这一出,她跟吕瑶两人都毁了,对吕家再没用处的人,吕松又怎样怜惜。

再抬头,凤羽珩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京兆尹那边已经在调派人手给吕瑶收尸。尸体很快就被抬走,京兆尹又过来与她说:“吕大小姐且安心养伤,过些时日,本官还要请大小姐出庭询问一二。”

吕萍点头,就看着京兆尹又与凤羽珩打了招呼,然后带着人离了荷塘。她轻轻地拉扯了凤羽珩一下,小声同她说:“郡主,我今日帮了你,也帮了我自己。我这张脸,从此以后终于不必再被吕家给惦记了。只是…郡主,日后吕萍若是有求到您的地方,还望您念及今日之事,帮我一把。”

凤羽珩点头,“虽说今日之事也不乏你的利用掺杂其中,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的舅母,这个恩,我记下了。事后你可到郡主府去找我,你所求之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荷塘一出闹剧,眼下也算收场,只是人群中站有一女子,此时正死盯盯地看着那吕萍,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兴奋之色。

很好!那女子心中冷哼,很好,吕瑶死了,吕萍的脸毁了,如今的吕家,父亲能依靠之人就只有她吕燕一人。而造成这一切的,又偏偏不是她吕燕,而是那两位姐姐自己作死,她可是得了个现成的大便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一场宫宴,开到如今就算宫里不告终,人们也都待不下去了。左相家的小姐一死一伤,这事在人们看来实在是闹得有点大,偏偏连累的人还是姚家的大夫人,最后还有京兆尹参与了进来。再加上左相吕松的态度,这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人们犹自猜测着,回到乾坤殿之后依然议论纷纷。最后,天武帝大手一挥,宫宴到此为止。虽然人们还并不尽兴,可毕竟出了人命大事,再如此歌舞升平也是不太象话。

一拨又一拨的人先后出宫,这进宫用的时辰久,出宫也不容易,人太多,黑压压一片,远远看着就像是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