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九皇叔冷笑一声,敲了敲桌面:“让步惊云派人查一查那位以沫夫人的身份,查到后不用报回来,想办法露给玄霄宫宫主知晓。”他和玄霄宫没有仇,他要的只是玄霄宫的九洲地图,所以……玄霄宫乱吧,越乱越好。

“恐怕很难,当年凤夫人的来历,就无人知晓,只知道她是贱民,被凤将军看上娶为妻,然后陪着凤将军征战四方。”苏文清早就派人去查了,可惜没有结果。

“查不出来,就让她自己说出来,让步惊云把凤将军和凤夫人的消息,露给玄霄宫宫主。”假的就是假的,哪怕装得再像,也会露出马脚。

玄霄宫那个人女人,肯定不是陆以沫,如果她真是陆以沫,暄少奇就不会了来找凤轻尘了。

只可惜,当局者迷,玄霄宫宫主想必是没有往这上面想,毕竟没有哪个人,会随便怀疑自己的妻子。

没关系,玄霄宫宫主不往那上面想,他就来推一把。

交待完苏文清后续的事情,如何操作后,九皇叔半刻也没停留,赶到与王锦凌约定的地方。

王锦凌早早的等在那里,九皇叔到时,王锦凌已喝完第二壶茶,见九皇叔来,王锦凌拿出一个没用的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九皇叔的面前:“茶凉了,九皇叔不要嫌弃才好。”

明面上是倒茶给九皇叔喝,实际则是在告诉九皇叔,他来晚了,而九皇叔来晚的原因,他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二。

这世间除了凤轻尘,还有谁能留得住九皇叔。

“好茶。”冰冷的茶水,入口苦涩异常,九皇叔却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违心的赞道。

这是在告诉王锦凌,他来得早与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一如既往的顺利,没有影响到他们合作。

“九皇叔喜欢,多喝两杯。”王锦凌再次执壶,替九皇叔倒满,冷茶比冷水还要难喝。

既然早与晚不重要,那你就晚点回去,我倒要看看,宗人府大牢里那些人,能为你拖多久。

王锦凌笑容满面,根本看不出他的坏心思,典型的阴死人不常命。

九皇叔就算急也不会表现出来,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大雪过后,本王请大公子过府品茶。”

大雪过后,他会从宗人府大牢里出来,玄霄宫他会亲自出手。

“锦凌会祈祷,这场雪快停。”这话就是同意等到九皇叔出狱,再对玄霄宫出手。

王锦凌虽然不喜欢九皇叔,但也不得不说,九皇叔的能力不凡,有他指挥玄霄宫的战役,他们的损失会更小。

协议达成,九皇叔开始说自己的计划:“玄霄宫有他存在的必要。”也就是说,他不打算毁了玄霄宫,王锦凌如何看?

“一个江湖门派,给点教训就好了,暄少奇不错。”留着就留着,把玄霄宫毁了,凤轻尘会觉得愧对暄少奇,玄霄宫存在没有关系,但宫主必须换人做,他不想把心思花在玄霄宫上面,没趣味的紧。

王锦凌说暄少奇不错,绝不是夸他,而是说他这个人做宫主不错。

在这一点上,九皇叔和王锦凌又达成了一至,他们都不打算毁了玄霄宫,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帮暄少奇清洗异己。

这一场对付玄霄宫战役中,明面上得利最多的人,将会是暄少奇,当然最忙的人也会是暄少奇。

九皇叔与王锦凌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

两只狐狸默契十足,他们达成一致,要利用这次机会,逼暄少奇回玄霄宫。

到时候他们一定还暄少奇一个表面光鲜,实则乱成一团的玄霄宫,让他慢慢忙,看他还有没有时间窝在凤府。

两人达成了协议,九皇叔拿赈灾一事试探了王锦凌,王锦凌隐约猜到了九皇叔的意图,即没有同意也没有答应。

九皇叔亦不再多说,喝完杯子里的冷茶后,九皇叔便走了,留下王锦凌一个人,看着夜空深思。

他是不得不深思。

就在刚刚,九皇叔将他的野心告诉了他,他就是想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东陵九,难怪你能容忍皇上坐在那个位置上,原来你要的不是东陵而是整个天下。

再创前朝盛世,东陵九,那个人会是你吗?

王锦凌明白,今晚他别想睡了,九皇叔留给他的这个炸弹,足够让他失眠好几天了,因为前几天,崔家言谈中透露了拉拢王家的意思。

王、崔两家可以暂时合作,绝对无法长久合作,王锦凌可不想自找死路,哪怕崔家步步退让,许出足已让人疯狂的条件,他亦不会点头。

前有崔家许诺,后有九皇叔开口,看样子王家是逃不掉了。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国建国不到百年,又要乱了,而这乱世之中,又有谁能真正逃开。

王锦凌发现自己身上担子越来越重了,他是王家的掌权人,一个不慎,整个王家都将是万劫不覆,而他亦会成为王家的罪人。

轰……火光冲天,就在九皇叔离开不到一刻钟,宗人府大牢方向,就燃起漫天的大火,火蛇冲向天空,将半个皇城都照亮了,大牢四周的百姓都被这火光给惊醒了,纷纷往外跑,大哭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救火,快救火。”

……

静寂的夜,瞬间喧闹了起来,宗人府大牢里的牢头们,纷纷提水灭火,唯有皇上派来的四个护卫,一看这架势,第一时间不是救火,而是冲入大牢去看九皇叔在不在。

九皇叔要是死在这场大火里,或者在这场大火中消失了,那么背黑锅的人一定是皇上。

四人顾不得大火灼人,冲入大牢,当他们看到九皇叔安然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九皇叔,请……”

如此大火,还能震定如斯,九皇叔的气度让他们佩服。

九皇叔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不慌不忙的起身往外走。

即便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四个护卫还是羞愧的低下头,这场大火看上去,就像是针对九皇叔的阴谋,或者说,有人想要把九皇叔活活烧死……

661大火,背后的深意

大雪天起火,要说不是人为的鬼也不信,至于是哪个人做的,这就不是他们这种小虾米能管得的事情,他们只要监视九皇叔的行踪,保护九皇叔的安全就行了。

皇上派来的护卫,明面上是保护九皇叔,实则是监视九皇叔,见九皇叔冲入火中,护卫连忙上前,紧跟在九皇叔的左右,将九皇叔护得紧紧的,以免大火伤了九皇叔,同时亦避免九皇叔借火遁走。

九皇叔要在这场火中,受哪怕一点伤,他们都不要活了,护卫战战兢兢的护着九皇叔,火苗窜过来,护卫顾不得疼痛,挡在九皇叔的面前。

九皇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一身锦衣缓步行走在为火丛中,从容高贵完全没有逃命的狼狈,不知是护卫的错觉还是什么,护卫总觉得,九皇叔所到之处,火苗都自动散开,九皇叔让出一条道,外面的人就看着九皇叔,一步一步从火海中走出来,半天没有反应。

而他们不知,当他们离开后,数条黑影蹿入大牢,将这间牢房与外界相通的那个口子给封死了了,而这场大火将所有的痕迹都清除了了,哪怕是皇上也查不出,九皇叔是如何走出宗人府大牢的……

宗人府大牢失火,九皇叔险些葬身火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就是想捂也捂不住,再说九皇叔也不会允许皇上捂,捂住了他岂不是白白受苦了,那大火烧起来的烟,也是呛人的。

第二天早朝,数位大人联名上书,指责宗人府大牢管事失职,宗人府大牢被人纵火,烧了近八成,尤其是九皇叔所呆的片区,近乎全毁了。

此次纵火明显是针对九皇叔,幸亏九皇叔福大命大才逃过此劫,众位大人上书请求皇上了彻查此案,到底是何人欲至九皇叔于死地。

皇上一脸铁青,当场下令,要刑部半个月内查清纵火之人,并把宗人府上下官员全部撤了,换了自己的人上去。

联名上书的几位大人再次开口,说此次纵火是针对九皇叔,纵火之人还没有找到,九皇叔的安危堪忧,大牢太不安全了。

请皇上看在先帝的面子,看在九皇叔是皇上唯一仅存的亲弟弟面子上,肯请皇上让九皇叔回九王府,在九皇叔罪名未定前,他虽是犯人可也是亲王,九皇叔的生命不应该受到危险,最好把九王府的人放出来,让他们保护九皇叔。

此时此刻,皇上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了,这些人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宗人府大牢突然起火,定与皇上有关,而他这个皇上,要把这唯一仅存的兄弟也杀人。

皇上气得差点把折子砸在那大臣的脸上,他真是冤死了,虽说这件事看上去他得利最多,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是要多蠢,才会用这么明显的杀招,可偏偏这群混蛋,嘴上半句怪他的话都不说,只摆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让他有话都没有地方说。

皇上一肚子的气,早朝一结束就朝九皇叔所在的宫殿走去。

是的,昨天一场大火,九皇叔从宗人府大牢出来后,直接杀进了皇宫,是笑非笑的对皇上道:“皇兄,在东陵恐怕只有皇宫,臣弟才敢睡。”

一句话,把皇上气了个半死,望着九皇叔那张死人脸,皇上冷着脸,吩咐太监把九皇叔以前住的宫殿收拾出来,让九皇叔入住。

让九皇叔住在宫里,总比让九皇叔回九王府的好。

“朕这个九弟莫非是成精了不成?”九皇叔走后,皇上才对身边的太监道。

这场火,起得太是时候了,就算今晚不起火,过几天宗人府大牢也会起一场火,可惜九皇叔抢了先机,这么明显的栽赃居然让他成功了。

“皇上英明,九皇叔再精明还不是栽在您手上,这不……九皇叔不就乖乖地进宫了,在宫里九皇叔就是再有本事,也动不了半分。”太监狗腿的上前,恰当好处的拍着马屁。

作为皇上的心腹,太监当然知道,皇上想要用一场大火,把九皇叔埋在宗人府的势力给清了,顺便栽赃九皇叔,让人以为火是九皇叔的放,意图抹黑皇上,结果……

两兄弟想到一块了,不过九皇叔却快一步出手了,一场大火把皇上给绕了进去,虽说皇上达到清理宗人府探子的目的,可短时间内不能让九皇叔出事。

宗人府莫名的一场大火,让九皇叔顺利的出了大牢,进了皇宫,而且皇上还要保护九皇叔安全,在九皇叔的罪名没有定下来前,九皇叔不能出事。

凤轻尘早上起来,听到佟珏绘声绘的说宗人府大牢起火的事,半点也不担心九皇叔的安危,九皇叔在宗人府大牢来去自如,要说没有准备,那可真是有鬼了。

“这场火起得恰到好处。”凤轻尘就着帕子擦了擦脸,笑道。

“小姐?你是说?”佟珏呆呆站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机械的接过凤轻尘手上的帕子,一脸吃惊的看着凤轻尘,以眼神寻问:小姐,是我想得那样吗?

火是九皇叔自己放的?

“把话给我吞回肚子里,天家的事你也敢乱猜。”凤轻尘警告地瞪了佟珏一眼。

佟珏回过神,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了笑,一副我不敢的样子。

凤轻尘这才收回视线,出言提醒佟珏:“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出了事我也没有能力保你。”

“佟珏明白,下次不敢了。”佟珏连连点头,见凤轻尘往外走,连忙上前一步,替她打起帘子。

看佟珏如此殷勤,凤轻尘笑着受了,穿着厚厚的棉衣,朝外走去,同时想着宗人府大牢失火一事。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却是知晓。九皇叔昨晚出现在她这里,离开没多久宗人府大牢就起火了,要说九皇叔什么都没有做,她是半点不信。

九皇叔这个时候出招,一是宗人府大牢的秘密保不住了,他索性全毁了,同时给皇上找一个,把宗人府上下都换一遍的理由,也好方便他再次安插人进去。

二是造神计划开始了,即使在宫里没有自由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皇上没法一直把他留在宫里。

一场大火,九皇叔占尽了优势,凤轻尘暗赞一声高招。

她很期待今天的义诊和施粥,九皇叔会如何利用这个机会造势呢?

662义诊,大夫不需要太多的感情

今天是义诊的第一天,孙思行早早的就把要用的药物准备好了,药箱也再三检查过,保证不会出一点问题。

云家派来的大夫也早早到了凤府,佟珏和佟瑶昨天就把义诊的摊子搭好,做足了宣传,一切都为配合凤轻尘的行动。

天还没有亮,凤府的下人就出去了,在那里维持秩序,把病人按凤轻尘所说的重、急、轻、缓给分类,只待凤轻尘出现了,义诊就可以开始了。

看到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东风,凤轻尘突然发现很囧,她此时此刻的作为,和那些做秀的官员有什么不同?

同样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把一切准备好,她只要出席就行,也许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是走走过场,她是真的去义诊。

可即便如此,她能帮到的人也极其有限,大夫只有一双手,她可以拯救性命,却无法拯救命运。

看病贵,看病难,看不起病一直是华夏医疗的痛,从古至今未成改变过。

凤轻尘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了一个借口,慈善的心,她好像没有一颗慈善的心,所以……就别勉强自己了,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实在做不到,饿死自己拯救别人。

草草吃了几口饭,凤轻尘拿出保温杯让佟珏和佟瑶装两杯热水,出门的时候,递了一瓶给孙思行:“热水,可以保持六个时辰,大夫要先照顾好自己。”

“谢谢师父。”孙思行双眼亮晶晶的,脸颊也红扑扑的,看样子对今天的义诊很期待,凤轻尘看了孙思行一眼,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

凡是参加过义诊的人,都不会再想去第二次,因为心里承受不了。

真正看到那些病了却无钱医治的人,你绝对不会高兴自己可以医治她,而是想着这世间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病得快要死的人?而她能救几个?

凡是参加过义诊,见到因为疾病拖垮一个家庭的事情发生,你就不会对义诊断有期待,因为……

那画面太过惨烈。

义诊是对心灵和良知的双重考验,而她最讨厌那种感觉,每一次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每一次都让她有一种,不顾一切只为拯救天下病人的冲动,可是……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大夫再厉害,她这一生能救的人也能数得清,真正能拯救百姓的是当权者,是坐上龙位上的那个人,可惜……

在没有坐上那个位置时,也许还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可坐上那个位置后,只剩下争权、固权,不争的话你就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至于百姓的生死,又有多少人在乎呢?

一切准备妥当,只在出门时遇到了一个小意外……

暄少奇在门口等他,看他身上的积雪,想必等了很久,凤轻尘毫诧异的道:“少宫主,你怎么在这?”

她可没有把人赶出去,凤府随便他住,只要他不再开口闭口说未婚夫妻的事就行了。

暄少奇也很配合,并不拿婚约的事压凤轻尘,见凤轻尘拎着药箱,上前接了过来:“我陪你去义诊。”

自然的举动,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凤轻尘不由自主的松口,等到凤轻尘发现时,暄少奇已经拎着手术箱,走到马车边了。

咳咳,暄少奇这举动太像手术助理了,不用白不用,以前都是孙思行给她提药箱的,今天孙思行有自己的药箱,所以……

凤轻尘也就心安理得的合家欢了,横竖暄少奇听不懂拒绝,无论她同不同意,暄少奇都会按他想得做。

暄少奇扶着凤轻尘上了马车,正准备跟着上去时,孙思行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居然快一步插了过来:“师父。”生生挤在两人中间,朝暄少大奇欠歉意的笑了笑,敏捷的爬上了马车:“师父,关于风……”

孙思行钻进马车,一副有重要问题,要请教凤轻尘的模样,暄少奇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跟了上去。

轻尘这徒弟怎么态度大变,昨天不是还打算收他的见面礼嘛,今天居然就灭捣乱了,不过这种小孩子的举动,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马车上,孙思行坐在中间,霸住了凤轻尘,完全不给暄少奇说话的机会,整个背部都挡在凤轻尘的面前,暄少奇连看一眼都不难。

凤轻尘明白孙思行的想法,笑了笑一脸纵容,见孙思行拿冬日常发的病症来和她说,她也配合说了起来,说着说着……

两人就真得是在说病情,而没有其他的心思,不过这些和暄少奇都没有关系。

暄少奇的风度很好,对孙思行这种摆明防堵了动作,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瞒,待到了义诊的地方,暄少奇拎着药箱跟在凤轻尘的身后下车,完全没有摆少宫主的姿态,佟珏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佟珏把义诊的地点选在城门口,当凤轻尘下马车看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城门口对她来说,是一切屈辱的开始,对这个地方凤轻尘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不喜欢用这种方法,来洗涮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了痛苦。

佟珏一路忐忑不安,就怕凤轻尘怪她自作主张,看到凤轻尘站在马车边不动,佟珏连忙上前解释。

“小姐,这义诊的地方是苏公子挑的,苏公子施粥的铺子也在这里,小姐,你看……那边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候了。”

佟珏越说越小说,到最后整个人都低下头了,凤轻尘淡默地扫了佟珏一眼,她知道佟珏是为她好,可也不应该自作主张。

“我不希望有下一次。”给你权利,并不是让你来摆布我的生活,有一个九皇叔就足够她头痛了,她可不想天天面对一群摆弄她人生的疯子。

“奴婢明白。”佟珏松了口气,小姐这么说就表示不生气了。

身后的暄少奇和孙思行都是明白人,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交给凤轻尘决定,见凤轻尘没有发脾气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在这城门口,凤轻尘经历过什么事,他们都清楚,之前九皇叔一次又一次,高调的带走凤轻尘走过这座城门,现在……就让凤轻尘自己完成最后一笔,来洗涮这座城门口,带给她的羞辱!

凤轻尘远远就听到灾民在那里大喊:“真是好人呀,菩萨心肠,这粥筷子立下去都不倒,可比官府发的清清水水好多了。”

“有粥有馒头,我们不会饿死了,不会饿死了。”

“这才是真正的好人呀,那些人什么大善人,每次施粥就几碗清水。”

“我呸,官府那发的是人吃的嘛,一股馊味,清得都能当镜子用。”

“不知哪位大老爷这么好心,居然拿出这么稠的粥,这下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不知道,我看到派粥的人是苏家铺子的人,不过他们说不是苏老爷,他们家老爷也是受人之托。”

“好人呀,天大的好人,老天爷你看看,这天下还是有好人的,施了粥都不说名字。”

……

越走近议论声越大,无不说施粥的那人好,好人会有好报,施粥的场面也非常热闹。

一切都很顺利,灾民们脸上也扬起幸福的笑。

华夏的百姓一直都是一群最简单、最淳朴的人,官员们给他们一点点,他们就会把对方当场青天大老爷,官员们只要把原本的公平还给他们,他们就相信你是公正言明的大清官。

他们要得一直都很少,那就是吃饱、穿暖,剥削少一点,可偏偏这么小的要求,也被这些官员残忍的剥削。

施粥的队伍很和谐,即使再饿、再渴望那一碗热粥,也没有一个人插队,队伍有十几岁的孩童,他们穿着露脚趾的破草鞋,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旧努力掂起脚,朝散发着热气的大锅里望去……

那里有他们渴盼的一切!

汉子、妇人,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喜意,在心里盘算着,这一碗粥和馒头拿回去,一家人能喝几口。

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身上披着厚麻袋,露在外面的脸布满了风霜,混浊的眸子,在看到施粥的摊子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就如同孩子看到心怡的糖果。

灾民们纷纷叫着好,那一张张因雪灾而变得麻木的脸,也渐渐的生动了起来,那一双双了死寂的眸子,因这一碗热粥、一个馒头,而重新焕发生机。

这画面是动态的,亦是静止的,看到他们因一碗热粥而感到幸福,凤轻尘一行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别有用心来做善举,可看到这一幕时,心却被狠狠的撞击了,这画面让人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凤轻尘,见过太多惨烈的画面,她的心总比一般人冷硬一下。

转头看到一脸震惊的暄少奇和泪流满面的孙思行、佟珏,凤轻尘走到孙思行的身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个呆瓜,哭什么。”

孙思行这个小呆瓜,天生就有悲天怜悯的医者心肠,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怎么能忍得住,可,如果这一点都忍不住,那看到义诊堂里面的情况,他要如何冷静的医治。

医生,不能太多的感情,感情会影响工作。

给读者的话:突然发现我写得有点偏激,咳咳……纯属臆想,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给读者的话:推荐狐姝新文《狐狸王爷的杀手妃》

663意外,一碗热粥我的命是你的

“师父……”

孙思行红着眼睛,眼中闪着仁爱的光芒,凤轻尘隐约从他身上,看到神圣的光环,隐约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将孙思行包裹住了。

果然,是天生的医者,拥有常人没有的仁心,孙思行比她纯粹多了,可这样的纯粹的人,要怎样才能活下来呢?

头痛呀!

她曾经也这般纯粹,可惜现实将她的纯粹击碎。

唉……凤轻尘叹了口气,拍了拍孙思行的肩膀:“别难过,他们很幸运,遇到了愿意施粥的人,想想那些活活饿死的人,你会发现……这世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所以收起眼泪,因为这个时候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曾经没有人保护她的纯粹,那么她就尽力去保护孙思行这的纯粹,让更多人喜欢上他的纯粹,直到……她护不了孙思行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孙思行要么和她一样成长,要么就此陨落。

孙思行却不知凤轻尘在想什么,听凤轻尘这么说,连连点头,一双黑眸干净的如同透明的水晶,能将这世间最肮脏的一切映衬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凤轻尘在他眼中,看到了黑着心肝的自己。

孙思行反手拉住凤轻尘,急切的往里走:“师父,我们去义诊堂,那里应该有很多病人,这么冷的天,他们……肯定撑不了太久,早点过去,我们就能多救几个人。”

孙思行斗志高昂,完全没有被影响。

“好。”凤轻尘连忙了回恍惚的心神,跟在孙思行身后。

一次施粥的善举把九皇叔推了出来,那么这一次义诊,她就尽力把孙思行推出来,这样……即使没有她,孙思行也能多一层保护。

凤轻尘如是谋划着,至于孙思行的意见?小呆瓜要是知道她义诊别有目的,估计会厌恶她,所以还是别说的好。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确是残酷的,凤轻尘一行人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阵吵闹声给打断了。

原来,施粥铺子那里出了事。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横冲乱撞把领粥的队伍打乱了,灾民们吓了一跳,眼见就要乱起来……

苏家派来施粥的人反应极快,连忙出来把人群安抚好了同,让大家继续排队领粥,并且像众人许诺,他们准备的粮食足够,保证人人都能喝上一碗热粥。

百姓被安抚好后,施粥的人准备质问那乱撞的汉子,却听到咚的一声,那人跪在粥摊前,而他身上背了一个老人。

“给我一碗热粥,我的命就是你的。”一老一少,两人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衣,露在外面的肌肤,冻得通红发紫,这两人比在场领粥的还要狼狈。

施粥的人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给其他人发粥和馒头:“你们上前,别耽误其他人领粥了。”

“求求你,给我一碗热粥,只要你们给我一碗热粥,我的命就是你的,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跪在地上的汉子见状,不停的磕头,咚咚咚……那声音就像雷一样,敲打在众人的心上,疼的紧。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是对人上人说的,对这些普通人来说,一碗热粥、一个馒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跪下来。

黄金没有命值钱,再说为了那可笑的骄傲,牺牲自己的命可以理解,如果因为那可笑的骄傲,牺牲家人的命,那实在不划算……

“求求你了,给我一碗热粥,救救我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大汉见没有人给他热粥,一直不停的磕头,地上有一摊血迹,而施粥的人却不为所动。

“师父。”孙思行拉了拉凤轻尘的衣摆,想请凤轻尘出面,凤轻尘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她还不知这一幕,到底是真的,还不是苏文清提前安排的,毕竟要宣传起来,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真实发生一些震撼人心的事情来得冲击力

“这位大爷,要不先给这人一碗粥吧。”

“是呀,是呀,怪可怜的,他背上那老人出气多,进气少呀。”

“再不喝点热的,这汉子受得了,那老人可受不了。”

凤轻尘一直都觉得华夏的百姓真得很可爱、很善良,他们虽然容易被人蛊惑,可他们的心却是善良的,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就忍不住心生同情,只是……

这样的同情要不得。

任何人都应该遵守游戏规则,这个汉子情急,乱冲乱撞,打乱了施粥的队伍,一个两个还好,可人人都像他这样,只因为自己可怜,就破坏规则,那这粥还能继续按序领下去吗?

在这里领粥和馒头的人,哪一个不可怜,哪一个不是饿了几天,哪一个不惨。

果然,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我们家主子施粥并没图大家什么,只希望大家能安然度过这场雪灾,这位壮士抱着老父冲来粥铺,想要领粥不是不可以,可他必须和大家一样排队去领,不然大家都和这位壮士一样横冲直撞,那这粥摊我们也摆不下去了。”

“我爹,我爹,求求你们救救我爹,只要你们救活我爹,我的命就是你的。”大汉如同溺水的抓住浮木,不停的哀求。

美人流泪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可只有见过的人才会明白,真正让人心疼的是铁汉的泪水,那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这一刻,这个汉子就给人铁汉流血的冲击力。

“师父。”孙思行又扯了扯凤轻尘的衣袖,让凤轻尘上前帮忙,凤轻尘叹了口气。

好吧,有一个这么善良的徒弟是福气,凤轻尘看不起气氛差不多,在孙思行耳边耳语的几句,孙思行先是疑惑,随即又点了点头,在凤轻尘的鼓励下,提下药箱朝施粥铺子走去。

孙思行在那施粥管事面前说了几句,那管事听了后连连的点头,神情中透着恭敬,孙思行说完后,便站在一边,双手竖立,一副淡漠的样子,透着不凡的教养。

施粥的管事上前,对跪在地上的汉子的道:“我家主子在这里施粥并不求回报,别说什么一碗粥,你的命就是我们的话,我家主子要你们的命,就不会来这里施粥了,主子只希望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只要百姓好我家主子就高兴了。

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我们派人把他送到义诊堂,我家主子派了大夫过来,如果你们当中有不舒服的,可以去义诊堂看诊,无论是诊费还是药费都不需要出,我家主子说了,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更多人吃饱、穿暖,不因没钱看病而死。”

“好,好人呀,好人呀,我们只要吃饱穿暖不被饿死,我们不想活活冻死呀。”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整个施粥的场面好像被带动了起来一般,一个个默默的垂泪,喃喃的说着:“我们只是不想饿死。”

“我们只是不想冻死。”

……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你们放心,远的我们管不到,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可以代表主子像你们保证,你们都不会被饿死,我家主子现在还没有能力帮助天下人,但依他的慈悲心肠,只要他看到了,就一定会帮,你们放心吧!”

最后一句,语调猛得拔高,让在场的人都振奋了起来。

“我们放心,我们放心,有这么浓的粥,有这么大馒头,我们饿不死。”

“还有大夫,有大夫,有大夫在,我们也不怕。”

“呜呜……大人,我家儿子前年跌伤了腿,可以来治吗?”

“大人,我男人一直卧病大床,可以来治?”

“大人,我女儿的脸烧伤了,可以来治吗?”

领了粥的人,没领粥的人,都一个个开口问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这么恶劣的环境,谁也不敢保证,说自己家里没有病人。

看一场病,可以把几年的积蓄都光花,可以让他们卖儿卖女,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要抓住了。

“大家静一静,家里有病人,可以领到义诊堂来,我们主子请来的大夫是云家药铺坐堂大夫,还在太医院院首的亲传弟子,有他们在,你们不用怕。”

一句“你们不用怕”让在场的人心都暖了:“青天大老爷呀,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咚咚咚……领粥的人一个个跪了下来,朝皇宫方向拜去,因为这里的人说,他们主子在那个方向。

皇宫的方向?皇上?

不……如果真是皇上,何必隐姓埋名,这一招真叫高,让天下百姓以为,为他们着想的人是皇上,可结果呢?

九皇叔,你还真是时刻不忘阴皇上。

施粥的现场一片火热,凤轻尘处在这个氛围中,也忍不住跟着了暖了起来,看着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凤轻尘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有一滴泪。

只要是帮助人,哪怕是有目的的也没有关系,到少他们这种行为,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给读者的话:今晚没了,半夜也没有了,大家别等了,早点睡吧……我有几个同学是学医的,我对面的邻居是医生,我偶尔也去旁听几堂医学院的课,我是打酱油的。

664义诊,是一件有讲究的事

施粥现场的气氛完全被调了起来,不管是领到粥的人,还是没有领到粥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感染了,一个个跪下,朝皇宫的方向磕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一个灾民都在感谢皇上,感谢东陵有一个好皇上,而当这一幕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估计会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凤轻尘唇扬微扬,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要知道,现在皇宫里不仅仅住了皇上,还住了九皇叔。九皇叔果然早有预谋,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收起笑,一转身就与暄少奇的黑眸对了个正着,看到暄少奇那抹明了的笑,凤轻尘脸上的笑立马僵住了。

这个男人不简单,幸亏他们不是敌人。

“咳咳……我们进去吧,工作了。”凤轻尘尴尬的转移话题,暄少奇也不多说一句,笑着点头,提着药箱跟在凤轻尘的身后,尽职做好一个小医徒。

佟珏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前一后往里走的两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和九皇叔走在一起,她家小姐按规矩要落后一步;和大公子走在一起,两人一般都是并肩而行;而和暄少奇走在一起,这个男人……

却一直落后她家小姐半步到一步,站在她家小姐的左侧,像一个尽责的护卫,将她家小姐保护的滴水不漏。

不管因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家小姐却是没有半点恶意,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义诊堂里的情况,和凤轻尘想得那样,非常的不好。

一走进去,扑面就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哪怕是大雪天也遮不住那酸臭的气味,地上只简单的铺了稻草,病人一个挨一个的躺在那里,情况稍好一点则坐起来,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有病人进来,不需要人说,他们便会自动的挤一挤,把位置空出来。

凤轻尘进来时,云家派来的坐堂大夫已经在诊治了,药童也在后方煎药,一个药童要管几十个药罐,也亏得他们平时训练有素,不然弄错了药方,可就麻烦了。

孙思行去了里屋,那里的病人情况最严重,孙思行正在医诊刚刚抬进来的那个老者,那老者的情况,凤轻尘远远看了一眼,基本上可以判断为:饿着了,冷着了,遇到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义诊堂里每一个大夫都很忙,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是以往,凤轻尘肯定是放下药箱就动手,可今天不行……

孙思行那个呆瓜,她给他准备好了舞台,可他偏偏不懂得抓住机会,白白让云家的大夫出了风头,真是……

气死她了!

义诊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大夫都会挑病情较轻的人医治,这样即可以多医治几个人,又不用承担风险。

病情严重的病人,别说义诊时,就是平进在医院也是能不接就不接,大夫要学会自保,要爱惜自己名声,那种快要死的病人,别说大夫了就是医院也不会收。

病人要是死在你手上,就算不是你误诊,你也脱不了干系,义诊时犹为严重。

要是你义诊时,病人死在你手上,病人家属肯定会怪罪你因没有收银子就不尽心,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说你假仁假义,而你的名声也会因此受损。

不是她不相信孙思行的医术,而是孙思行刚刚行医,他的未来一片坦荡,他的名声不能有一点损伤,他的手上也不能有病死的人,这会对他造成打击。

第一次,凤轻尘义诊时没有直接医治病人,而是冲入内堂,把孙思行抓了出来,拖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师,师,师父……”孙思行不敢反抗,只得一脸委屈的配合,生怕凤轻尘跌倒。

到了外堂,凤轻尘松开孙思行,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威严,指着一地的病人,怒斥:“现在才知道叫师父,平时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师父告诉过你,要尽最大的力救治最多的人,要用最少的药材,救治最多的病人,结果你做了什么?

一进来就朝重症区跑?怎么?你医术高强很了不起?你有本事医好重症病人,这些小病小伤你就不放在眼里了?你知不知道,在你医好一个重症病人时,有十个普通病人病情会加重,有二十个病情严重的病人会变成重症病人。

到时候,不仅造成医疗资源浪费,也会给病人家属带来无法承受的重担,病情严重的病人所花费的诊费,是普通病人的三倍不止,你认为一个普通的家庭,能负担的起一大笔药费吗?

身为一个大夫,我们可以用医术赚取诊费,但一定要有良心,绝不能让病人把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重病,重病拖成绝症。”凤轻尘说得很快,但吐字清新,孙思行听得呆呆的,似乎无法理解。

在他的思维里,救人当然是先救病重的人,他们拖不起,再耽误下去是会致命,而病情较轻的人可以等等,却没有想过,这一等会让病情较轻的人变成重病。

小呆瓜眼睛一转,凤轻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孙思行的想法没有错,只不过,在医疗资源匮乏和大夫紧缺时,救治病情较轻的病人最重要。

同样的一份药,同样一个大夫,只能救一个重症病人,可如果去救治病情较轻的人,却能救十个以上,按利益最大化原则,当然是去救十个病情较轻的人。

虽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生命不应该这样去衡量,但……理论永远是理论,现实永远是现实,国家会花数千万甚至上亿去救一个国家领导,绝不会花同样的钱,去救一个乞丐。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就好比遇难时,我们一定会先救孩子和妇人一样,会把老人和男人留下,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值得救,而是当生存的机会不够时,我们要先给最需要的人。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凤轻尘也不想颠覆孙思行心中的善意,反正义诊时,她不会让孙思行去医治重症患者。

凤轻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思行,你的医术师父信得过,但你的速度跟不上,你师父我可以同时给十个人包扎伤口,你能吗?”

孙思行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的看向凤轻尘,听到最后一句,又黯然的摇头:“不能。”

等的就是这一句。

“既然不能,那你就要多练习,对于大夫来说,速度很重要,有时候只要你快一秒,你就可以多救一个人。

思行,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提升你的速度,外面这些人大多是冻伤、风寒,他们就交给你了,至于里面那些病人,你放心师父会去看。”

这是她第一次专挑病情严重的人下手,一般情况下,去义诊时,遇到重症病人,大家都不会接手,会立刻送往医院,那些病人说不定等不到药起效,就先死了。

可现在……她宁可自己背上医死人的黑锅,也不能让孙思行的名声受损。

“好。”听到凤轻尘亲自去医治那些重症病人,孙思行松了口气,他真怕师父不肯治。

那些病人他看了,都是小病拖成了大病,要医治起来既耗费药材,又耗费时间。

师父说得没有错,他一天最多只能医治三到五个重症病人,可却能医治上百个病情较轻的病人。

见孙思行什么都不问,就应了,凤轻尘即高兴又担心,高兴孙思行的乖巧,担心孙思行这样会不会被人卖了,都帮人数钱。

就拿暄少奇的事来说,一个晚上他的态度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要说没有人提点他,她都不信……

耳根子这么软呀,以后没个厉害的女人帮他看着,他估计会穷死。

叹气!凤轻尘指着佟珏道:“佟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多少会一些,照看好这里,协助思行医好这些病人。还有不许任何大夫帮思行,这些病人全部由思行负责。”

“是,小姐。”佟珏不是孙思行,佟珏明白凤轻尘对孙思行的看重,当下保证道。

“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孙思行也连连保证,见凤轻尘欣慰的点头后,孙思行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师父,我去看诊了。”

“去吧,师父相信你,你可以的。”孙思行比凤轻尘还高,凤轻尘原本想要拍拍他的脑袋,结果只能拍肩膀了。

她凤轻尘学医不以医立世,她的徒弟一定会成为以医立世医圣。

看孙思行全心投入到医治的工作中,凤轻尘再次肯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思行只需要专心医治病人就够了,其他的都交给她,她一定会给思行一片纯净的天空,让他只要潜心学医、医人。

“我们也进去吧,里面的病人不能等。”凤轻尘示意暄少奇提药箱跟她走,心中默默的祈祷,今天的义诊和施粥能顺利一些。

不过,这绝对是奢望,此时,正有一群官员从九门提督府里冲出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城门口施粥和义诊的摊子,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绝没有好事……

给读者的话:很抱歉更晚了,今天早上刷牙时,直接吐出一口血水,吓了我一大跳,半天也止不住,也不知是哪里流血,只得去医院……所以,晚了。

665姑娘,我们想知道你是谁

提督府的人出动,这种事情凤轻尘和暄少奇绝对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没有用,凭他们二人还没能力制止官府的行动。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准备去医治那些病重却无银钱医治的人,凤轻尘默默祈祷,别出现什么病得快要死的病人,她不希望义诊的第一天,义诊堂就被人传出医死病人的消息,这个对他们太不利了。

暄少奇默默地跟在凤轻尘的身后,没有半丝声响,凤轻尘都快忘了这个人存在,在一个转弯后,凤轻尘突然听到身后的暄少奇开口了。

“你这样保护他,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你不能保护他一辈子。”暄少奇想了半天,才想到的说词。

凤轻尘脚步一顿,怔忡了片刻,有些诧异暄少奇会开口说话,而且还是提醒她。

暄少奇口中的“他”指谁,两人都明白,暄少奇会出说这样的话,也代表他喜欢孙思行,不然他不会管别人的事。

这个男人很有风度与胸襟,孙思行今天的举动摆明了是给他添乱,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反倒关心他今后的发展。

多一个喜欢孙思行是好事,凤轻尘没有回头,背对着暄少奇道:“我希望,这世间有一个单纯的医者。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他一个简单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病人和医术,没有尔虞我诈。”

说完这句话,凤轻尘便继续往前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她护不了思行,还有其他人可以,她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思行争取更多的保护。

凤轻尘声音很轻很轻,可暄少奇听到耳朵里,却感觉无比沉重,看着凤轻尘的削瘦却坚强的背影,暄少奇明白,凤轻尘……

曾经也是一个单纯的医者,只是现实容不得她单纯,现在,她遇到一个同样单纯的医者,她不希望现实将孙思行的美好给毁了。

单纯的医者。

轻尘,如果这是你要的,那么我也会替你尽一份力,保护好孙思行,给他创建一个只有病人和医术的世界,他的世界永远只有积极与阳光,黑暗与血腥都交给他们。

两人各怀心思,来到重症区,重症区那里的酸臭味似乎更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病人特有的气息,让人无法喜欢。

凤轻尘停在门口,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这个时候暄少奇才发现,凤轻尘穿了一身白。

一件奇怪的白袍将凤轻尘从对包到尾,不过凤轻尘穿在身上很好看,看上去比孙思行那个呆瓜圣洁多了。

暄少奇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此时的凤轻尘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全身散发着严谨、肃穆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忽视她的长相。

凤轻尘没有说话,从身侧的口袋里,拿出帽子带着头上,把所有的头发都包了进去,口罩、手套一样不缺,回头看了一眼暄少奇,把口袋里备用的那一套口罩、手套丢给了暄少奇。

“带好,我不想多医一个病人。”这里面有没有传染病人也不知道,保护工作必须做好,要是自己都病人,那可真是搞笑了。

暄少奇虽不知这有什么用,可看凤轻尘一脸严肃的样子,什么话都没有问,照着凤轻尘的方法,将帽子、口罩和手套带好。

一身古袍,却带了一套外科医生的装备,很是不伦不类,可却没有一个人笑,凤轻尘在踏进去时,已经将智能医疗包启动。

她最不擅长的内科,开始了!

是的,凤轻尘不擅长内科,她擅长的是外科,内科对她来说是一项挑战,同时亦是一种突破。

在现代医生分得很细,光内科和外科都有好几十种,每个人只专精自己的领域,但在这里不行,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医生和她合作,她必须学习……

不过,幸好她有智能医疗包在,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误诊,要知道大多数病人,都死在医生的误诊下。

这么多病人挤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搞错他们的病症,这个时候病历就派上用场了,在古代是一人一病一药方,药方这种东西是要保密的,可她的不需要,她也早早的告诉了孙思行,药方不需要保密,如果有大夫向他请教问题,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不需要隐瞒。

医术,不是藏着掖着能学好的,而是要共享,我华夏的中医为何日渐衰败,不就是因为那些医药世家,把医书视为珍宝,不给外人看更不传外人。

好的医术无法谱及出来,这是华夏中医的悲哀,也是那些医药世家的悲哀,光有一两个传人能怎样,这天下病人这么多,一两个厉害的大夫能改变什么。

除了涉及到智能医疗包秘密的事,凤轻尘从不介意把自己所知的医学知识说出来,与天下大夫共享,活到来学到老,大夫犹其是这样,只有不停的进修,才能让自己的医术更精湛。

这里面的病人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光用眼睛看,凤轻尘也无法判断哪个人病得更严重,凤轻尘决定从左到右开始检查。

凤轻尘拿出自制的病历,开始寻问病人的姓名、年龄,写好后,便着手检查,为了节省时间,凤轻尘直接用智能医疗包检查,而检查的过程中,凤轻尘没有避讳暄少奇。

暄少奇这个人基本上没有好奇心,他只关心凤轻尘,并不会去探查凤轻尘的秘密,他尽职的跟在凤轻尘的身后,凤轻尘需要什么时,他就拿什么,刚开始还手忙脚乱,需要凤轻尘纠正,可时间久了后,他已经能熟练的取出凤轻尘需要的东西,并且……有时候不需要凤轻尘说,他就就知道要拿什么工具给凤轻尘。

在检查到第十个病人后,凤轻尘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太顺利了。

诧异地回头,看了暄少奇一眼,看他一脸平静,凤轻尘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继续工作。

这世界不缺天才,明显暄少奇在学习方面极有天赋,当然不是指学医方面,只说他学习能力强。

接下来的检查,凤轻尘在检查完后,会将病人的情况说出来,同时将医治的方法也说出来。

不管是什么人,有一点医学常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她尽职的说出来,至于暄少奇能听懂几成,那就看他的造化,反正她也没有想过,把暄少奇教成大夫。

暄少奇刚开始还没明白,直到凤轻尘第五次说起一个风寒的病人时,暄少奇才明白,凤轻尘这是把他当成孙思行在教,毫不藏私的把自己所知的,告诉他。

凤轻尘这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吗?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暄少奇心里漾起阵阵涟漪,眼中的光芒也越发的柔和,双眼一直追逐着凤轻尘的身影。

而那些病人,在听到凤轻尘讲解病情和医治方法时,灰暗的眸子也渐渐的清明了起来,他们虽然听不懂,可却明白……

他们这是有救了,这个年轻的女大夫,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可能。

屋外,小药童端着药路过,听到里面清冷的女声,忍不住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来听凤轻尘讲解病情和医治方法。

要知道,在药馆里每一个大夫都把自己医术看得紧紧的,平时处处防备这些小药童,生怕他们学地医术,取代了自己的地位,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以放过。

渐渐的,重症房外,围了越来越多的人,除了药童还有送病人过来的家属,他们的目光都用来追逐凤轻尘,听她讲病情,讲述医治方法。

这年头,会无私的把医术讲出来的大夫太少太少了,他们虽然不懂,但能学到一点是一点

屋外围满了人,凤轻尘一门心思在医治病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暄少奇虽然发现了,却没有出面把人驱散,他知道轻尘并不介意让更多的知道这些。

即使凤轻尘表现出一副现实,以利益为重的样子,可她的内心依旧是一个纯粹的医者,在面对病人时,她只有想着如何医治好病人,让病人摆脱病魔,而从没有想过利用病人谋利,从病人身上得到什么。

这样的轻尘让人心疼,她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凤轻尘面对病人时的耐心与认真,深深地吸引了暄少奇,看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蹲在病人面前,不顾病人身上脏乱,细心的检查病人的情况,暄少奇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凤轻尘小小的身子蕴含了强大的力量,她把希望和阳光带给了别人。

此时此刻,在凤轻尘的眼中只有病人,她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一样,看着她不带一丝笑的容颜,看着她严谨认真的模样,暄少奇再次忽略了她的容颜与年龄,没由来的就相信她,相信她可以医好这些病人。

凤轻尘用她的态度和专业的知识,让在场的病人从最初的怀疑到相信,相信这个年轻的女子,可以医好他们的病……

同时,亦让他们想要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大夫到底是谁?

666原谅,一点也不高兴

凤轻尘像是不知道累一般,问病人的名字、年龄,一一记在纸上,包括病人的病情,也写详细记下来。

暄少奇离得近,能清楚的看到凤轻尘额头的汗水,他想要拿帕子给凤轻尘擦一擦,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不想给凤轻尘造成困扰。

低头,看到凤轻尘写的病历,暄少奇惊奇凤轻尘的巧思,病历是用炭笔写的,字很小不占地方但很清晰,也不用像毛笔字那样,要时刻准备好墨,还要担心字会糊掉。

凤轻尘的字不像一般大夫那样龙飞凤舞,凤轻尘的字很清秀,干净的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只是上面写的药方,估计没有哪个大夫能看懂,那些药名他听都没有听过。

写好病历后,凤轻尘将病历交给病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耐心十足的叮嘱道:“这张单子请拿好,病人太多我可能会记混,这单子上面写了我的诊断结果,我要看这张诊断结果开药。”

凤轻尘很庆幸,古代的环境和食品安全还是很好的,并没有出现奇怪的病症,这里也没有传染病人。

在古代风寒也能死人,所谓的重症病人,没有凤轻尘所想得那样可怕病,情也不是很严重,至少没有出现等不到药起效,就会死的病人。

“谢谢,谢谢姑娘,姑娘你真是好人,真是活菩萨。”这样的话,不止一个说,凤轻尘听到后,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姑娘,不知能否将你的名字告诉我们。”

“是呀,姑娘,你救了我们,我们却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是谁开的头,一个个都来问凤轻尘的名字,就是围在屋外的人也一个个伸长脖子,想要知道这个毫不藏私,将自己的医术讲出来的女子是谁。

凤轻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并没有回话,只继续自己的工作。

有医疗智能包在,她工作效率很高,医治重症病人的速度,和孙思行在外面医治普通病人一样,只不过孙思行比她更有亲和力。

孙思行耐心好,对待病人比凤轻尘亲切,病人刚开始还有些怀疑,这么年轻的小大夫,管用吗?

只是看在不要钱的份上,不好说罢了,可看到孙思行动手替他们清理冻伤,细心的替他们擦干净伤口时,一个个都双眼通红,这些伤口他们有家人,都不愿意碰,可孙思行这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却毫不嫌弃他们。

病人提问孙思行也耐心的回答,完全没有一般大夫的冷漠与高高在上,让人觉得份外温暖。

凤轻尘检查完室内的病人后,就准备去配药,凤府的人早已把她的那些药给搬了过来,并且准备了专门的房间存放,屋外有护卫看守。

“跟我去拿药。”凤轻尘将病历放在桌子上,对暄少奇道。

人手短缺,暄少奇这个劳力就在面前,不用白不用。

“好。”暄少奇乖的如同小跟班一般,两人一前一后朝屋外走去,屋外围观的人立马给退到两侧,给凤轻尘让出路来,一个个忐忑不安,低着头生怕凤轻尘骂他们。

这个时候,凤轻尘才发现屋外居然围满了人,挑了挑眉,凤轻尘一句话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屋内并没有传染病人,虽说这些人呆在屋外也容易感觉病毒,可……她能理解这些人担心自己的家人。

凤轻尘朝药房走去,这些人似乎习惯了追逐了凤轻尘,眼神一直落在凤轻尘的身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姑娘,我好像见过。”

“是呀,是呀,背影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虽说知道凤轻尘的人很多,但真正见过她的普通百姓,大多是见到狼狈后的她,她每次光鲜亮丽出现在外面时,都有重兵保护,普通百姓也只远远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加上……

凤轻尘的医术,只在上层贵族中流传的多,普通百姓知晓的人很少,就算知道平日里也不会多说,认不出凤轻尘到是正常。

听到有人说凤轻尘很熟悉,围观的人一个个陷入思考,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子,双眼放光差点跳了起来:“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凤姑娘,是凤姑娘。”

“凤姑娘?哪个凤姑娘?”有人不解的问道。

“凤轻尘,凤将军的女儿,就是那个跪在城门口,被人拿烂菜砸的女子。”一个中年妇女,大声的说道,而她一说完整张脸都胀成了紫红色。

如果凤轻尘在的话,会发现她这句话,就像是病毒一样,在场有不少人都被传染了,一个个不安的看向身边的人。

“啊……是凤姑娘,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我还拿臭鸡蛋砸她,这下,这下怎么是好。”

“我也骂过她,还还还……朝她吐唾沫。”

“我也骂,我也骂了她。”

“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凤姑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们的气,不医我们家那口子。”

“凤姑娘是好人呀,好人呀。”

“我当初真是被狗屎胡了眼,我怎么就朝凤姑娘吐了口水呢,我这贱嘴。”

啪……一个耳光响起,一个中年汉子,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甩了一巴掌,看他瞬间就红肿的脸颊,可以肯定他这一巴掌打得极狠。

“我当初还往凤姑娘身上扔了菜叶子,我这贱手。”

啪……又是一巴掌。

那凶狠程度,不像是打自己的手,而是打杀父仇人,当凤轻尘和暄少奇两人抱着一堆药过来时,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巴掌声。

“怎么回事?”凤轻尘挑眉,冷声的问道,可惜声音太小,瞬间就被淹没了。

“通通给我住手,要打要吵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打扰病人。”凤轻尘提高音量,这一次终于有人听到了。

“凤姑娘,是凤姑娘。”

“凤姑娘回来,快,快给凤姑娘请罪。”

说话间,不管是那些自己打自己的人,还是不知情的人,都跪了下来,这一次他们跪的方向不是皇宫,而是凤轻尘所站的位置。

“凤姑娘,我们该死……”

“凤姑娘你大人有大量……”

“凤姑娘,都是我们嘴贱,手贱……”

……

你一句我一句杂乱无章,一个个哭着喊着嗓音又大,凤轻尘一句都没有听清,只觉得了耳膜都被刺穿了。

再在这么下去,轮到她去看耳科了,凤轻尘眉头一皱,又呵了一句:“不要吵了。”

可惜,她的声音大,这些人的声音更大,他们此时此刻只想求得凤轻尘原谅,用最简单的办法,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赎罪。

呼……凤轻尘没折了,示意暄少奇开口:“交给你了,让他们安静下来。”

暄少奇不负凤轻尘所望,用内力一吼:“凤姑娘说,不要再吵了!”

呃……众人果然不再吵了,哭喊声嘎然而止,一个个嘴巴微张,呆滞的看着凤轻尘,脸上还挂着忏悔的泪水,巴巴的看着凤轻尘,等待到凤轻尘的宣判。

“先起来再说。”凤轻尘不习惯被人当成佛一样供着,这种感觉不太好,因为她不是什么好人。

“凤姑娘,你…你,你不和我们计较了?”离凤轻尘较近的大娘,大着胆子问道。

“计较什么?”凤轻尘挑眉,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以眼神寻问暄少奇,暄少奇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弄明白。

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跪在这里做什么,又是打、又是喊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闹出大事了。

暄少奇才那一吼,不仅压住了在场人的声音,也传到屋外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不仅仅是孙思行,就是外面那些病症较轻的病人,也一一朝这边跑来。

“师父,师……”孙思行双手还沾着血,止血钳还没有放下,就跑了过来,别看他瘦瘦弱弱的,这一暴发起来,居然比所有人都快。

“这是怎么了?”一跑进来就看到一群人,跪在凤轻尘的面前,饶是孙思行也搞不明白了。

这是要谢他师父吗?可他师父说了,对外不许说义诊与她有关,只说这义诊是施粥的人安排的,他们只是来帮忙。

谁知道这是怎么了,凤轻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凤轻尘的眉头不自觉的紧皱,这些人真耽误时间:“好了,没事大家都散了,不要耽误义诊的时间。”

她没兴趣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姑娘,你,你不生我们气了?你还愿意医治我们?”刚刚那大娘,又再次问道。

“我生你们什么气?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医治你们?”难道有人在这里散播不利他们的谣言?凤轻尘冷眼扫向人群,却没有发现异常。

“真的?凤姑娘你还愿意医治我们,你不计较我们当初骂你,还,还往你身上扔菜叶子和吐唾沫的事,你真得不和我们计较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进来的人又闹了起来。

“这个救我们的姑娘是凤姑娘?凤家那个凤姑娘?”

“我就说眼熟,上次她不是跪在城门口,我,我有朝她丢鸡蛋,当时正好砸在她脸上。”

“你这个老混蛋,你居然把鸡蛋砸到凤姑娘的身。”

“我该死,我该死呀……”

“凤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你……”

“我们不是人,我们不是人呀……”

667官兵,抄了这粥铺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局面,又再次闹了起来,更多人的跪在地上道歉,其他不知情的人,听到周边人的解释,明白前因后果也跪了下来:“凤姑娘高义,凤姑娘高义,以德报怨,凤姑娘高义!”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凤轻尘以外,每一个人都一脸激动,孙思行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暄少奇也一副以凤轻尘为荣的样子,唯有凤轻尘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冷漠。

“轻尘,你没事吧?”暄少奇发现凤轻尘凤轻尘不对劲,轻声地问了一句。

“没事。”凤轻尘喃喃开口,唇角微动,发出一声轻笑,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看着这些自责的百姓,凤轻尘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把义诊选在城门附近,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嘛,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高兴。

凤轻尘默默地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九皇叔,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她曾受到的伤害与羞辱,与这些人无关,他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再说他们的自责与后悔与她何干,没有他们的忏悔,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凤轻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平静、神情自然,半点也没有受这些人影响。

“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没有动,但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看着凤轻尘,似乎不能理解她怎么能如此平静,他们当初可是狠狠地伤害过她。

“都起来吧,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如果我真得放在心上,就不会来这里义诊。”虽说来这里义诊并不是她是想的,但来了就把话说漂亮一点好了。

“凤姑娘,你,你人真好。”千言万语,就化为这一句,一干大老爷们,一干被大雪逼得没有活路的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头咧哽咽了起来。

你人真好!

对他们来说是发自内心的评价,对凤轻尘来说却是一种讽刺。

她一点都不好了。

“好了,天寒地冻的,在地上跪久了寒气会入体,都起来吧,别跪病了。”凤轻尘声音极淡,极冷清,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是关心。

凤姑娘关心他们。

众人终于不再坚持,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呜呜呜,那些曾经伤害过凤轻尘的人更自责了,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凤轻尘。

凤轻尘闭上眼,掩去眼中冷漠的笑,这样的道歉对她来说还有意义吗?

也许,她曾怨这些人愚昧无知,任人煽动,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可这些人却依旧伤害她,可现在她真不在意,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

凤轻尘无视众人,侧身对孙思行道:“思行,回去工作,别丢下你的病人。”

“师父,你没事吧?”孙思行一脸担心的看着凤轻尘。

这些人与其说是给她师父道歉,不如说把他师父的伤口再次撕口,让他师父再痛一次,他虽善良,可心中自有一杆秤,除了父母外,师父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师父我能有什么事,当初本就不是我的错,他们现在也像我道歉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算不让它过去,她也不会和这些普通百姓计较。

“嗯,师父你没事就好。”孙思行用力的点头:“那师父,我先去忙了。”

离去前,眼神落在暄少奇身上,孙思行一脸纠结,崔公子说师父不想嫁给暄少奇,就算他认为暄少奇好也不行,他应该帮师父把暄少奇赶走,可现在师父身边只有暄少奇。

孙思行犹豫了一下,还是郑重地对暄少奇道:“暄少主,麻烦你照顾好我师父。”一切以师父的安危为重。

暄少奇愣了一下,看孙思行一脸严肃,亦郑重的点头:“你放心。”

双方各自离去,一个往里一个往外,可还没有走出五步,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这喧闹声还有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不要,不要呀,差爷求求你们,不要砸呀,不要砸呀,这是我们的命呀,我们的命呀。”

“差爷,求求你,不要呀,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馒头呀,这可是真正的馒头呀,不要踩呀,不要踩呀。”

“啊……不要倒,不要倒,这是要我们的命呀!这是逼我们去死呀!”

打杂声和哭喊声传了过来,一听这声音大家就知道出事了,凤轻尘连忙转身,将手中的药全部放到孙思行手上:“思行,里面的病人我都写好诊断情况,还有开什么药,你按我写的发药,如果搞不定,等我回来,我出去看看。”

凤轻尘如同旋风一样,就往外跑。

“我也去。”暄少奇学凤轻尘,把药放孙思行手上一放:“拿好,别砸了。”

说完,也跟着跑了出去。

“快,去看看,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给我们喝的粥和馒头,让人给砸了,快去看看。”

屋里的人也知道出了事,一个个往外跑。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呀。”孙思行抱着一大堆药,气得跳脚,可这个时候哪有人理他,孙思行没办法,只得抱着一堆药,先进屋子安抚病人。

凤轻尘和暄少奇出来时,就看到官兵如同饿狠一般,抡起长枪朝粥摊砸去,地上全是白粥和被踩得稀巴烂的馒头,有百姓冲上前去阻拦,这些人也不管不顾,一枪就砸过去,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啊……大爷,我求求你了,不要砸呀,不要砸呀,你要出气,就打我吧。”

“官爷,这是我们的救命粥呀,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老子跟你们拼了,我们这么多人,就指望这些白粥和馒头活下去,你们凭什么砸了,你们凭什么砸了。”

“这是要我们的命,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百姓哭着、喊着、求着,官兵却不为所动,一脸讥讽,手下动作越发的快:“一群刁民,敢在大爷面前问凭什么,凭什么?就凭大爷这身衣服,大爷今天就是砸了,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吃吃吃,我吃死你们,官府少你们吃的,还是少你们喝的了,大人早就开仓赈灾了,你们这群吃里爬外的家伙,吃了官家的还敢吃这来路不明的白粥。”

“谋反,你们这是聚众谋反,听到没有。”

“砸,给老子砸了,谁让你们摆摊施粥的,你们经过官府允许了吗?假仁假义的东西,全部砸了,谁敢反抗,都给我抓进牢子里去。”

官兵们蛮横的如同土匪,他们把手无寸铁的百姓,当成敌军来打,根本不顾他们的生死。

嘭……血花四溅,染红了众人的眼,也染红了那雪白的雪……

“住手,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佟珏冲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冲上前想要和那些官兵拼了,却被凤轻尘给拦住了:“别去。”

“小姐?”佟珏不敢相信,这话从凤轻尘的嘴里说出来,她家小姐的嫉恶如仇呢?她家小姐的侠义心肠呢?她家小姐的果绝狠勇呢?

“你去也没有用,没看到那些官兵是有备而来的吗?我们上前能做什么?粥和馒头都被他们砸了,我们上前也只会加剧冲突。”暄少奇看凤轻尘不想解释,便替她开口了。

他不希望这个小丫鬟误会凤轻尘,再说,官不与兵斗,他们冲上前与官兵撕打,就算没有错也会变成有错。

“小姐,我……”佟珏一听立马明白了,一脸歉意地看向凤轻尘。

什么都被砸了,他们再冲上前又能做什么,又能保住什么?

这些官兵明显就是来闹事的,他们砸够了自然会走,他们再冲上前,只会让这些官兵更嚣张。

凤轻尘没有说话,只是拦住其他欲与官兵起冲突的人,如果是以前这些人肯定不会把凤轻尘的话放在眼中,可现在不一样。

凤轻尘开口了,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也会乖乖地停下脚步,只是他们的心里恨呀。

“凤姑娘……”九尺汉子,在看到地上浓稠的白粥和稀巴烂的馒头,流出了泪。

“别去,去了也没有用,让他们砸,砸完了就会走。”凤轻尘没有安慰他们,只开口道。

“呜呜呜……”流泪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凶狠地看着官兵,却没有一个上前,更多人则是盯着地上的粥与馒头。

这白粥又香又稠,他们都舍不得一口喝掉,都想着留一点回去给爹娘喝,那馒头又大又软,他们好多年都没吃到这么香的馒头了。

“老天爷呀,你这是不让我们活呀。”

“老天爷呀,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愁吃喝的官老爷,他们不懂饥饿的味道,不懂被饿死有多么痛苦。

凤轻尘看到百姓没有冲上前与官兵起冲突,稍稍安下心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员伤亡了。

“去,把那些人带出来。”转过身,不客气的吩咐暄少奇。

让他把那些与官兵起冲突的人拉回来,那些人被官兵打得头破血流,血……将地上的馒头与白粥都染红了,可他们却不觉得痛,麻木地与官兵拉扯。

白粥没了,馒头没有,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了,既然不让他们活,他们还要这条命做什么,拼吧,拼吧,和这些官兵拼了……

给读者的话:不要太高兴哦!九九会出来的,相信我吧!

668绝望,有多大本事出多少力

数千、数万人死亡的惨状,暄少奇见过,可却没有今天这一幕来得震撼……

这些为了白粥和馒头与官兵拼命的人没有死,可他们的样子却比死人更可怕,他们神情麻木,眼中除了绝望什么都没有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这些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般,他们在等,等着被活活的饿死了。

这些官兵砸了施粥铺子,不让灾民领这口救命的粮食,就是把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给毁了,他们除了死没有别的选择。

大雪封了路、封了山、封了河,他们除了靠人施舍外,再也没有别的活路了,可偏偏官府却把他们唯一的路给封了。

他们只是想要活着,哪怕像狗一样舔食地上的白粥,他们也要活下去。

他们只想活下去,这也是有错吗?

“我们只想要活着,活下去,这也有错吗?”一个白发老者,被暄少奇从混乱的人群中拉了出来。

老者瘦骨嶙峋,好像幽灵一般,整个人佝偻成一团,那眼中的悲戚,让凤轻尘的心狠狠一痛,这个老者的年纪,和她爷爷差不多,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爷爷变成这个样子,她会如何?

也许会疯掉吧。

这些人是想官逼民反吗?她偏偏不反,让他们找不到错。

凤轻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佟珏,拿这块令牌去找翟世子,让他派兵过来处理这里的情况,找到翟世子后立刻去肃亲王府,求见肃亲王,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天子脚下,这些官兵都目无法纪,那么其他的地方吗?其他地方的灾民呢?他们还要不要活?”这些人挑战了她的忍耐极限,哪怕她再冷情也看不下去了。

她明白这些官兵蛮横打砸的目的了,这些人砸了粥和馒头还不走,就是想要引起百姓的愤怒,到时候百姓一闹事,他们就有理由,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在场的每一个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