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娘从花轿里下来,小玲儿扶着她走到小三跟前,牵过喜缎说:“快走吧,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小三娘笑着坐在上方,面前放着两个拜堂用的蒲团。

“吉时到——。”刘大婶一声长喊,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小三扬了扬手说:“等等。”

众人看着小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拉起栀娘的手说:“栀娘,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嫁给我是你受委屈了,可我会努力做个配得上你的男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发誓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我会以我的努力让你证明自己没嫁错人。”

栀娘的心颤抖着,忐忑不安的看着小三的方向,根本不爱他,嫁他只是母亲的遗愿而已,自己这样盲然的下嫁对他公平吗?与其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栀娘更宁愿他什么也不说的好。

“小三哥,你…。”栀娘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口了。

不想话却被别人接了下去:“说得好。”

第1卷 第十一章 倒是坦然了

众人寻声望去,凌寂云大步流星的走到院子里,看着正待拜堂的新人,院子里的人有人见进城时见过他,立即跪了下去:“叩见王爷。”众人也都随之:“叩见王爷。”

唯独栀娘静静的站在那里,凌寂云走到她面前,栀娘再次从盖头下看着那双脚,心里突然坦然了很多,是因为面对他不用心虚吗?

“都起来。”凌寂云看着栀娘大声说。

“谢王爷。”众人起身,没人敢说话,静极了。

小三似乎感觉到凌寂云对他的新娘子很兴趣,大着胆子牵住了栀娘的手。

凌寂云心下不悦,剑眉拧成一座小峰,随即大声说道:“栀娘姑娘,对于方才新郎动情的表白,可有何感触啊?”

栀娘微微则头看了看小三,没有说话,凌寂云继续说:“新郎的话真是太感人了,可栀娘姑娘不觉得惭愧吗?”

栀娘当下知道他的用意了,却不清楚他是为何要在此时出现来招惹于她,有些生气的说:“王爷,何必呢?今天是民女大喜的日子,若是王爷来喝喜酒,栀娘和小三哥都非常欢迎。”

凌寂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在怒什么?“哈哈哈哈——。”凌寂云突然大笑起来,栀娘糊涂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大喜的日子,你配吗?”凌寂云怒道,那愤怒中带着一丝被人拿走属于他的东西的感觉。

小三壮着胆子问:“王爷是什么意思?”

凌寂云扬起一抹邪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栀娘母亲死的那夜,她干什么去了吗?”

果不其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栀娘掀下了盖头,怒视着凌寂云,这个曾经占有过自己的人。

凌寂云呆了一下,原来盖头下有着这样一张美丽孤傲的脸,后悔那夜自己没有看清,更为方才自己的言行有些悔意。

“唉——。”栀娘叹了口气,摇着头移过停在凌寂云身上的目光,转向小三道:“小三哥,实在对不起,本来我以为只要听娘的话嫁给你就行了,其余我都不会在乎,可现下我们的缘份已尽,你还是别觅她人成婚吧。”

小三紧张的抓住栀娘的双肩说:“栀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

再看了一眼凌寂云,栀娘道:“小三哥,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栀娘已非完壁之身,让你娶我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凌寂云微愣,女子的贞洁何得重要,为何她能如此坦然的说出来,就似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双澄清的双眸让他与生第一次迷茫了,看不穿亦看不透。

“什么?”小三娘大步走到栀娘身边说:“栀娘,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丢人显眼的事,还当着众人若不其事的说出来,你太不知廉耻了。”

“娘,你别胡说。”小三儿打断小三娘的话说:“栀娘,你快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栀娘拂开他的手,如释重负的般淡定的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栀娘这辈子不嫁给你,也不会嫁给别人,小三哥,你是个好人,忘了栀娘吧,栀娘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小三突然紧紧的抱着栀娘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嫁给我。”

没人注意到凌寂云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这个该死的男人,竟敢当着他的面抱侍候过他的女人。

栀娘推开他说:“小三哥,栀娘主意已定,所以要走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时间会帮你忘记栀娘的,好好保重。”

小三怔怔的站在原地,栀娘回过身走向凌寂云,淡淡的笑道:“王爷,虽然你捣乱了民女的婚事,可民女并不怪你,也许这都是上苍冥冥中注定吧,民女告辞。”

盈盈一礼,却让凌寂云不知所措,他这是怎么了?

栀娘侧身欲起步,却看到汪洋手上提着一个什么笼子骑着马朝这边跑过来,近了,栀娘瞪大了眼睛,那笼子里关着的是——彩雀。

只见汪洋正笑着对凌寂云邀功:“王爷,真让属下给抓到了。”

栀娘惊得不行,冲口而出:“彩儿。”看了一眼凌寂云得意的表情,栀娘一个上前,迅速从怀里取出银针朝汪洋的颈椎刺下,汪洋立即不能动弹,拿下笼子。

栀娘正待打开笼子,凌寂云箭步跨到她身后点了她的穴道,又夺回了笼子,“本王好不容易才找到彩雀,又怎能这么轻意的失去,你太小看本王了吧。”

第1卷 第十二章 连若依

栀娘隐忍着怒气道:“王爷,要彩雀何用?”

“自是救人。”

听到这里,栀娘冷笑道:“王爷知道彩雀可救人,亦知道彩雀也可害死人吧。”

凌寂云立即阴下脸说:“你什么意思?”

“王爷若急着将彩雀拿去救人,怕是被救之人会死得更快。”

凌寂云不懂医,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虽是风清提出只有彩雀可救若依的病,可他并未真正见过和接触过彩雀,若真像栀娘所说的那般冒然救若依的话,真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凌厉的眼光忽然一笑,取下汪洋颈椎上的银针说:“不要以为本王没办法。”说完将鸟笼递给汪洋,将栀娘横抱起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一院子的人胡乱猜忌。

回到城主府,风清便看到凌寂云牵着一个新娘子模样的人朝若依的院子走去,身后的汪洋居然拿着传说中的彩雀。好奇心驱使他也跟了进去。

连若依依旧坐在花园里,留下一抹倩影给背后的人。许是凌寂云的动静太大了,惊扰到了她的宁静,欣喜回眸,却投去失望的目光,因为凌寂云牢牢的牵着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似像个新娘子。

“云,你回来了,这位是…?”连若依起身,似笑非笑的问着。

凌寂云立即将手放开,走到连若依身边,扶着她坐下,朝栀娘怒道:“还不过来,给连姑娘看看。”

栀娘瞪了他一眼,看了看笼子里的彩儿,正上窜下跳的叫着,声音好不悲惨。走到连若依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苍白的脸,微陷的眼窝,眼睑泛黄,修长的葱指泛着淡淡的青黑。

栀娘突然转身夺过汪洋手中的鸟笼说:“王爷不必费心了,她就快死了,告辞。”

栀娘的话无疑将凌寂云的怒气提升到了极点,此时的他脸色冷得如千年冰山一样,箭步挡在了栀妨的面前,一双美目中怒火中烧的瞪着栀娘,若目光是箭,怕栀娘已是千疮百孔了吧。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什么叫她快死了,有这彩雀,还怕本王救不了她吗?”

连若依立即流着眼泪走到凌寂云身边,弱不禁风的说:“云,够了,这都是命,若依认了。”

栀娘又欲走,凌寂云牢牢的拉住她说:“你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

栀娘却是有方法救她,可现在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彩儿的命相比,她断然的说:“王爷高估民女了,因母亲身子一直不好,为了方便母亲,栀娘才看了几本普通的医书,如果王爷因为这样就把这位姑娘的性命交给栀娘的话,岂不是太儿戏了吗?”

“哼。”凌寂云冷哼一声,又夺过彩儿拿在手上,说:“栀娘小姐太谦虚了,你连赤波门的赤梅双煞都能解,本王相信若依的病你也一定能治好。”

栀娘脸色微变,道:“王爷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本王何止知道,赤波门已经在不久前从江湖上消失了。”凌寂云逼视着栀娘的双眸,他不想错过一丝治疗连若依的希望。

眼前的人可真心狠手辣,凶狠残暴,看着彩儿在笼子里上飞下飞,栀娘一阵心悸说:“王爷听谁说彩儿得以医治若依姑娘?”

凌寂云不曾开口,风清走过来,拱手笑道:“是在下,风清。”

栀娘移过目光,不免有些生气,当然了,若不是他,自己和彩儿如今也不会身置此地了。“风公子怎会知晓彩雀可解百毒呢?”

凌寂云说:“风清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他的话本王决对相信。”

“哦,原来是风神医,继然你知道此法,亦知道彩雀可救人,亦可害人吧。”

风清面露难色道:“栀娘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栀娘点点头,凌寂云却不干了说:“不行,有何事本王是不能知晓的?”

栀娘听父亲说过,一个大夫,若让人知道他的治病的方式不对与不妥的话,传扬出去,就会结束救死扶伤的生涯,虽然不知这个风清为何这般,看他为难的样子,必有隐情。栀娘说:“王爷还是等着好。”

栀娘说完,风清就拉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到湖边小亭才停下。

栀娘挣开手,迎着暖风说:“风神医有话可以说了。”

风清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彩雀亦救人可害人吗?想必姑娘也知道连若依的毒早已深入骨髓,想医好谈何容易,可若依的毒一半是因为王爷,本来我想如实相告的,可每次都不忍心说出口,于是我才说唯有彩雀可救其性命,便趁机溜出城主府,名义上是去找彩雀,实际上是出去避难啊,因为彩雀在江湖上绝种了,几百年来也只有书中记载,想着那天回来她要是死了,也不能怪我了,可没想到她却一直好好的活着,唉,老天爷真是折磨我啊,我没找到彩雀,他却找到了。”

栀娘有些同情风清了,软化了一些表情说:“彩雀是我养的,我当它是亲人一般,绝不会同意拿它去救一个不相干人的性命。”

“可如今,姑娘的彩雀在寂云手中,你要作何打算呢?”风清盯着栀娘,期待着她会如何反应,眼前的女子太不一般,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连若依的病没得救了,还能解赤梅双煞的毒,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栀娘远远的看着笼子里的彩儿,回过头说:“风神医,谢谢你告知栀娘这么多,如今为了救彩儿,栀娘唯有治好若依姑娘的病。”

“什么?你能治好莲若依的病?”风清吃惊看着这个岁数不大的新娘子,连自己都不能解的毒,她居然说能治好。“你会如何治?”

栀娘边走边说:“当然不会用彩儿。”

风清不在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跟着她走以凌寂云面前说:“王爷,民女应下治好若依姑娘的病,但有个条件。”

凌寂云脸上闪过欣喜道:“说。”

“放了彩儿。”

凌寂云道:“不行,没有彩雀在,你拿什么取信于本王。”

“民女说过会治好若依姑娘的病,说到就会做好,决不会食言。”栀娘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看着可怜的彩儿,心一阵难受。

凌寂云想了一下说:“本王可以把笼子给你,但钥匙得本王拿着,你什么时候治好若依,本王就什么时候放开彩雀,你不要妄想打开笼子,因为它是冰山寒铁制成的,砸不烂,烧不化,只有本王手中的钥匙方才管用。”

栀娘接过鸟笼,移过目光,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说:“我要回家把东西拿过来。”

“放心,本王早就替你想好了。”凌寂云刚说完,就有人拿着栀娘的包袱过来说:“启禀城主,东西拿来了。”

栀娘接过包袱,冷笑道:“王爷想得真是周到,民女佩服。”

凌寂云道:“是吗?能得栀娘姑娘佩服,是本王的荣幸。”

栀娘打开包袱,取出三枚蓝果递给他说:“一次一枚,跟芨芝草一起和水煮两个时辰,每日服用三次。”

“这就是蓝果?你在林子里给本王吃的就是这个?”凌寂云接过带着疑问的口气说。

栀娘不悦道:“王爷不是偷偷藏起来半个吗?”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半个。

凌寂云微怒道:“你怎么知道。”

栀娘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王爷那日吃了整个蓝果的话,按照民女的计算,是回到府中不下半个时辰便会醒,可王爷偏偏不听民女的话,只服食了半个,所以定是深夜才醒的吧。”

“你连这都知道?”汪洋上前大步,惊讶的问。

凌寂云立即瞪了他一眼,汪洋立即退了下去。

“敢问栀娘小姐,若依的病何时能全愈?”连若依上前轻声的问。

栀娘也毫不顾忌的说:“姑娘体内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栀娘用这蓝果和芨芝草一起慢慢地将毒素排出体外,再配合以四季、方位命名的中草药,虽然有段时间,但定能全愈的。”

“真是个好办法。”风清慢慢的体味着说。

凌寂云却黑下脸说:“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等月清开口,栀娘说:“这不能怪风神医,若不是他,怕是若依姑娘早就没命了,王爷这番话未免太伤人了吧。”

没料到栀娘会帮自己说话,习惯了凌寂云的冷言冷语,此时心里溢出一股暖流,感动的看着栀娘。

凌寂云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扬起一抹邪笑说:“汪洋,安排栀娘小姐到雅絮苑住下。”

一听到雅絮苑,栀娘心里一阵发怵,眼神闪烁不定,看着凌寂云脸上的笑意,栀娘的心如同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收拾好呼吸,跟着汪洋走了出去。

望着栀娘的影子,风清久久回不过神来,嘴角扬起的微笑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温暖异常,凌寂云看在眼里,沉下阴冷的脸说:“若依,你好好休息。”

看着凌寂云黑着脸,风清跟了上去说:“兄弟,给我说说这前段时间的遭遇怎么样?”

凌寂云懒得理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许久才说:“没什么好说的,要知道去问她本人不就行了。”

风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问问她。”

“你…。”看着风清快速的闪人,凌寂云有些恼怒的说不出话来。

第1卷 第十三章 久违的雅絮苑

栀娘刚到雅絮苑,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脂粉味,想来是杨秀珍的吧,可怜她走错一步,害得自己丢了性命,想来她对生命的渴望定然不舍,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

将笼子放在桌上,汪洋打开了窗子说:“栀娘小姐,你先休息,我去叫两个丫环来收拾一下。”

“汪大哥,别麻烦了,这里挺干净的,不用收拾了。”栀娘收起了方才的冷漠,淡淡的笑着说。

汪洋竟红着脸转过头来,不好意思的说:“栀娘小姐,你叫我汪洋就可以。”

栀娘说:“你的样子年长,栀娘称你为兄是应该的,你也不要叫我栀娘小姐了,叫我栀娘就可以了。”

江洋受宠若惊的说:“那怎么可以,你是王爷的客人,我可不敢。”

“汪大哥,就这样吧,别在这称呼上浪费唇舌。”栀娘打开包袱说。

汪洋笑道:“好吧,栀娘,你休息,我先下去了。”

栀娘点点头,送走了这位害羞的大男孩。

环顾四周,眼睛定格在那张受辱的大床之上,回想过往,短短数日,仿佛历经沧桑,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不料想起来,眼中依旧会泛泪光。

彩儿在笼子里叫着闹着,栀娘回过神来,拭了拭泪,转身却看到风清立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的星点,笑容僵在脸上。

“风神医,你来了,快请进。”栀娘迎上去说,也许大家都懂医,对他少了层防备之心,也就热情些了。

知道栀娘不想自己见到她的忧伤,风清重新恢复了笑脸说:“对不起,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栀娘轻轻的摇摇头,说:“没有,请坐,我给你倒杯茶吧。”

风清坐下,逗着笼子里的彩儿,栀娘说:“它叫彩儿。”

“彩儿,真好听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栀娘也坐下说:“是我爹取的,他说既是彩雀,就叫他彩儿吧。”

“栀娘姑娘,我想请问一下…。”

栀娘打断他的话说:“叫我栀娘好了。”

“那你也别叫我风神医了,叫我风大哥我想我不会介意的。”风清厚着脸皮说。

栀娘笑道:“知道了,风大哥。”

“栀娘,我来是想知道你为何不用彩雀治疗若依的病呢?”

栀娘明白他的用意,说:“风大哥,我当然知道用彩儿可以很快治好若依姑娘的病,恕栀娘自私,栀娘宁愿多在边城呆些天,也不愿意让彩儿受到一丝的伤害。”

“也许我能理解。”风清想了半天,说出这么句话来。

窗梭已被夕阳染得变色,似血般刺目。

命运真是变幻变测,上午从家被人用花轿抬出来成婚,下午新娘和新郎却分隔两地,怕是再见时,皆无言吧。

苦笑一下,换下喜服,走到院子里,仰望着树梢上挂着的那轮衔月。

月圆则盈,月缺则亏,想起了父亲的话,却总参不透里面的玄机,悔自己当初不认真学习,亦或是自己本就太笨。

院子外阵阵脚步声,少顷传来丫环的声音:“太可怜了,藏青被罚了二十鞭。”

“是啊,刚才我听马院的一个小姐妹说,被打得皮开肉绽。”

“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