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银针,扎在张乔生四白、睛明穴两处穴位上,从这里走到迷踪林境边,他的视力便可恢复了。

准备就序,让张乔生抓住自己递上去的竹枝说:“张公子,请随我走吧。”

第2卷 第八十七章半壁江山

走过林阴小道,穿过茂密的枯腾树下,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张乔生微睁眼,隐约的看到一女子的身影在前方领着自己,想仔细看时,双眼便痛了起来,赶紧闭上,痛感才有所解缓。

半个时辰后,迷踪林境边,栀娘驻足,将包袱放到他的手上,取下四白、晴明穴两处穴道上的银针,转到他的身后,说:“张公子,现在已是林子外了,你保重。”

张乔生对栀娘充满了好奇,他张开了眼睛,却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东西。欲转身,栀娘急忙制住说:“请不要回头,你现在眼睛还看不到,待你往前走十步后,便能完全复明了。”

张乔生期待的想看到栀娘的样子,不假思索的向前走着,还开口数道:“一,二,三…。”

走完了十步,缓缓睁眼,眼光果然一片光明,猛然转身,身后那还有栀娘的身影?只有几只麻雀扑着翅膀时停时起,还有碧蓝的天空似水洗过般的清新。

带着满心的遗憾,对着林子鞠了三躬。

寂静的夜,突被一阵飞奔的马蹄声给划破,边城城楼上,火把不时的跳动闪烁。待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一位将士对着城门下大喊:“快把城门打开——,把城门打开——。”

‘哐——’的一声,两扇重重的城门让四名守城的卫侍给打开了,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奔入城内,朝城主府方向驶去。

漆黑的夜色,成功的掩饰了张扬飞散的尘埃,四位卫侍将城门重重的关上,随着马蹿声和消失,尘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城主府门口,司徒零与连若依、律心兰一起,早早的便在此等候,少顷闻得马蹄音逐渐临近,神色也跟着变得喜悦起来。

一行人终于在出现在眼前,凌寂云跳下马,一甩袍子,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气韵。

律心兰早就让这个男人给征服了,冲上前去抱着凌寂云,一脸痴醉的笑道:“王爷,你可回来了。”

凌寂云轻轻的推开她,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相较于她的热情主动,连若依则显得温婉贤淑,盈了盈身子:“爷,你回来了。”她不敢在叫他云了,她知道她的云被一个叫华栀娘的死人给抢走了,洞房花烛,他两个新房都没去,却去了那个女人曾住过的雅絮苑。次日她堵气不叫云,叫他爷,本以为他心里会有些动荡,回想起两人曾经的一切,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以后就这样称呼本王吧。”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痛得险些晕倒。不过她不在乎,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那怕称呼他为‘爷’,不相信他们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与华栀娘有从前,那她与他之间的从前则更甚。她不相信他把什么都给忘了,也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作古之人,只因华栀娘死了,自己还活着,能陪着他一起分享生活中一切的不会是个死人。

“师父,我们回来了。”走到司徒零面前,凌寂云才有了一丝笑。

司徒零点点头说:“你们都辛苦了,快进府,早就准备上好的好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一轮银舟畅游在星河里,点点的盈光柔柔的缀在了地上。

一行人洋溢着喜气的神色朝宴厅走去,坐定,司徒零首先起杯贺道:“我的两个好徒弟,恭贺你们两月内突破霆延王咸地、弓梁、池惶三座城池,真是可喜可贺呀,来,为师敬你们一杯。”

众人齐举杯道,凌寂云与风清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傅。”

趁丫环倒酒之际,风清笑道:“想不到我军此次势如破竹,气势更是锐不可挡,轻易就拿下了霆延皇三座城池,这无疑注定了霆延王朝绝对的覆灭。”

“清说得对,寂云,你得好好保重自己,争回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司徒零拍拍徒弟的肩,满眼的任重道远。

凌寂云放下酒杯,拱手道:“师父放心,徒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这次虽拿下三个城池,但我军也有些损伤,我想择日犒赏三军,以鼓动士气。”

司徒零点点头道:“这个提意很好,为你打天下的人是他们,不能忽略他们的感受,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你,这也是为王之道呀。”

“谢师傅教诲。”

“嗯,如今我们已拿下午霆延皇八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半壁江山都在你的手里,现在军务最重要,你看是不是得将总指挥城换个地方才行呀?”

微颤,杯中酒轻洒出杯沿,凌寂云道:“师傅,此事等我犒赏三军后再作决定吧。”

“是啊,师傅。”风清接过话:“如今将士们有待休憩调息,如果不加细虑,恐会生出事端来,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司徒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说得有理,那此事就容后再议,快吃菜吧,都凉了。”

转眼之间,四季更替,今日立秋了。虽早前便看到岭上的枫叶随风飘下来几许,轻轻的漂在湖面上,枯叶鱼喜欢在枫叶下游戏。

药王离家都有好些日子了,此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但这次时间真的过于长了,栀娘担心他是不是一去不返了。

突然觉得很害怕一个人对着迷踪林。

初绽的菊花香气顺着柔风弥散在身边,几只沙蝶在花枝中留连忘返。也许看出栀娘心情郁欢,彩儿轻轻的停在她的肩上,欢快的叫着,鹿儿不知何时衔来一朵茶花放在地上,在栀娘身边坐了下来。

栀娘轻轻的笑了,长舒口气道:“有你们在身边真好,我一定是糊涂了,怎么会觉得迷踪林可怕呢。”扶着鹿儿的头,栀娘忽觉释然。

有几片秋叶坠在湖里,被枯叶鱼认定为食物,成群的不停追逐着,湖面上瞬间荡起层层涟漪,惹得栀娘舒展了笑颜。

第2卷 第八十八章墨菊

阳光突然变得不是那么刺眼了,温和了许多,只因花园里,处处秋意。

松伯站在园中,指挥着家院换着盆景:“小心点儿,把这盆墨菊放到亭子旁。”

“把这几盆白菊依次排好,还有那几盆黄菊将它们围成一个圈,还有好些…。”松伯急忙的指挥着,音未落,却听到一女声传来。

“松伯,你在忙什么呢?”

松伯转身,看见律心兰领着丫环如玉走了过来,迎上步子道:“兰主子。”

律心兰高傲的点点头,应道:“嗯——。”

从他身边走过,俯身嗅着那盆墨菊的幽香。

松伯心下微叹,谁让人家是公主,本来就主子惯了,嫁到这城主府来做侧妃,还是主子的命,微微抬首想到了栀娘,暗忖:要是栀娘小姐该有多好,她一定不会像眼前的女人一样趾高气昂。

“松伯,这是什么花呀,这么香?”律心兰陶醉在墨菊的花香里,朗声问着。

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墨菊,要是让兰主子伤到了,那还得了,急忙上前应道:“主子,这是墨菊,王爷就喜爱的花了,您小心儿点。”

瞪了一眼松伯,律心兰道:“这花怎么就这么点呀?”

“主子有所不知,今年的墨菊还没全到呢,这是风清风公子吩咐老奴先安排进来的。”松伯如实回答,心中祈求这个自己惹不起的主子快些离去。

“算了,我去找王爷去。”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松伯这才松了口气,回首看着那盆墨菊,亲自搬着它朝亭子走去。他知道凌寂云并不爱花,只因栀娘曾经说过,在她家里的窗台上,种着一盆墨菊。

律心兰小跑着到了书房外,直冲冲的想进去,汪洋拦住她,拱手道:“兰主子,您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律心兰不屑的看了汪洋一眼,随即移过眸光看向别处,道:“就凭你也配拦我。”

“你——。”随即冷笑:“兰主子,你应该学学连主子,在自己的苑子里好好呆着。”

“你放肆,你一个奴才竟敢顶撞我?”律心兰朗声怒道。

若不是看在司徒零的份上,汪洋真想抽这野蛮的女人一巴掌。

“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喧哗?”是司徒零的声音。

白了汪洋一眼,律心兰直接推门而入,扑到司徒零的怀里,撒着娇:“义父,这狗奴才欺负我。”

汪洋无辜的看向凌寂云,说:“王爷,我…。”

凌寂云摆了摆手说:“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汪洋拱手躬下退下。

司徒零宠溺的说:“别生气了,一会儿义父帮你教训他。”

摇着他的手,却看向凌寂云:“还是义父好。”

“哈哈哈——。”显然律心兰的恭词对他很奏效,司徒零乐开了。

“义父,你们别成天在书房里谈论一些心兰不知道的事情,陪心兰出去走走好不好。”

司徒零捋捋胡须忖了忖心思,看着凌寂云说:“寂云,心兰进府这么久,你还没好好陪过她,今天就陪她出去走走吧。”

剑眉微拧,不悦道:“师傅,我还有事没忙完。”

司徒零摆了摆手,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风清说:“清会替你做好的,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听我的。”又对律心兰说:“快去准备一下,然后去门口等着。”

“是,义父。”律心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要知道她与凌寂云成亲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与他单独出门,就是连若依现在都还没有此等机会。

第2卷 第八十九章恍然间的错觉

律心兰出去了,看得出凌寂云隐忍的愤怒,司徒零说道:“心兰好歹是个公主,嫁到你府里来做侧妃,已属委屈了,今日就好好陪陪她吧,就当让这个人质开心一下嘛。”

风清起身,闷笑的说:“是啊,寂云,就陪心兰公主出去走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安排。

瞪了一眼风清,凌寂云极不情愿的起身说:“是,师傅。”

头一遭逛边城的大街,律心兰显得相当的雀跃,扯着凌寂云的手腕东瞧瞧西看看,乐得合不扰嘴。

逛了不下一个时辰,身后跟着家仆手中都拿满了律心兰买的物什,可她买东西的兴致丝毫没有被影响,继续光顾着她瞧得上眼的小摊、商店。

看着曾萧条的边城在自己的管制下变成如此繁盛,微扬唇角,顿生一种成就之感。

街边有一对卖梨的夫妇,瞧到正在捡梨的丈夫额上渗着汗,妻子忙从怀里掏出手绢为丈夫拭着汗:“夫君,辛苦了。”

丈夫温柔的看着妻子,说:“谢娘子操心,为夫不累。”

律心兰心头一暖,突发奇想,跑到凌寂云面前。

凌寂云莫名其妙的看着律心兰的一双深情的双眸,只见她从怀里掏出帛巾,拭着自己的额头,还温柔的说:“夫君,辛苦了。”

心里的禁地被瞬间唤醒,恍然间似看到栀娘站在自己眼前,正深情的望着自己,帮自己拭着额上的细汗,缓缓抬手,紧紧的抓住为他拭汗的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律心兰觉得自己要晕倒了,世界上竟有如此温柔的眼神,感觉自己快被这深遂的温柔给溺死了,感激的看向那对卖梨的夫妇。

发现栀娘斜眸,在定睛一看,那里是栀娘?甩开她的手,低声怒道:“以后不准叫本王夫君。”夫君不是谁都能叫的,夫君——只能是栀娘叫的。

凌寂云转身进了手边的一间茶楼,律心兰虽然被凌寂云凶了,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想到那温柔的眼神,久久的沉浸其中。家仆轻唤:“兰主子,兰主子。”

律心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别叫了,你们先把我买的东西都拿回府去吧。”

“是——。”

面对着凌寂云上楼的身影,律心兰暗暗发誓,那抹温柔迟早有一天是属于她的。随即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坐在他有面前,笑着看着他说:“为何我不能叫你夫君?”

“如果你想死,就在叫声看看,不要以为师傅宠你,本王就拿你没办法。”凌寂云笑着,冷且阴森。

小二哥上来倒好了茶,又端上来点心,凌寂云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凌寂云只是向下看着繁忙热闹的街道,律心兰则是边吃点心边看着凌寂云。

从楼下又上来两个人,看衣着装束应该是个江湖人仕,只见他们坐在了凌寂云旁桌,便豪迈的喊开了:“小二哥,快上茶。”

“好嘞,马上就来——。”

其实两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坐在右边的男子手中提着一只鸟笼,里面正上蹦下窜着一只白嘴画眉,这是极其稀有的鸟种,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来的。

第2卷 第九十章心 死恢复燃

小二哥上来了茶和点心,倒好茶后便又下楼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坐在左边的男子看着那只画眉一脸的喜爱,笑道:“之颜兄,你玩鸟可是越来越有心得了呀。”

右边的男子听到有人如此夸奖自己,自是有些飘飘然,笑道:“段老弟过奖过奖,你我兄弟好久没聚了,一会儿张兄来了,兄弟请客,一定要不醉不归呀。”

“那小弟先在此谢过之颜兄了。”段白山拱手谢道。

刘之颜脸色忽然微变,说:“听说张兄前段时间遭逢大劫,中了灵湖山雪灵派的吹香子毒。”

“可不是,还好他现在没事。”段白山抿口茶说。

凌寂云微怔,传说中的吹香子之毒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对于邻桌的对话,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刘之颜继续问:“那毒可不是说解就解的,他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呀?”

段白山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道,一会儿他来了问他不就行了。”

音刚落,就瞧见张乔生拿着剑上楼了,朝这边走来,拱手笑道:“两位兄长,好久不见了。”

两个都起身相迎,坐定,刘之颜道:“这人真经不起念叨,我们方才还在谈论你呢。”

“是啊,你看这说人到人就到了。”段白山替他倒着水说。

“二位兄长说小弟什么呢?”张乔生提杯问道。

刘之颜说:“我们在说老弟你中了吹香子的毒,这么快就好了,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呀?”

“哈哈哈——。”张乔生笑着说:“这世上那有什么灵丹妙药呀,小弟只是还想多活几年,就拼了命爬到传说中的迷踪林外,想想若天可怜见,让小弟遇到医神华虚子。”

凌寂云拿着茶杯的手猛的颤颤抖,抑止住内心的狂乱与喜悦,因为栀娘说过,华虚子已经死了。

“哦,那看样子,老弟可是遇到医神华虚子了。”段白山问。

张乔生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遇到谁了,只知道醒来后,身上的毒解了一半了。”

“那你就没看清楚自己在哪儿吗?”段白山问。

张乔生皱眉,一阵摇首道:“如果能看到就好了,我醒来之后一直到毒全解,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会是你的毒影响了眼睛吧。”刘之颜开口问道。

张乔生说:“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想清楚了,定是那姑娘不想让我知道自己在哪儿,故意将我的眼睛失明的。”

“姑娘?什么姑娘?”刘之颜与段白山异口同声的问。

张乔生接着说:“给我解毒的是个姑娘呀,我问她叫什么名字,自己身处何地,她就是不说,还有,我还跟她说想请华医神出来,我想谢他的救命之恩,那姑娘却说那里没有华医神。”

“那你有没有弄清楚呀,自己是不是爬到了迷踪林呀?”段白山疑惑的问。

张乔生肯定的点点头,“我受伤之后就让我的师兄将我放到迷踪林外,我就一直向里爬,应该没错的呀。”

“那这就怪了,既然是迷踪林,怎么没有华医神呢?”段白山说。

刘之颜又说道:“救你的就是一个姑娘,你确定那里没有其他人了?”

张乔生肯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

第2卷 第九十一章颤抖的血液

“唉——。”段白山叹息道:“老弟你也真是失败,两处那么久,都不知道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子。”

“其实也算看到了吧,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此话怎讲?”放下茶杯,段白山伸长了脖子寻问。

张乔生说:“我记得那日,姑娘告诉我说我身上的毒解了,只留下皮外伤,让我出林子,出林子之前,我感觉得到她在我眼睛周围扎了银针,出到林子外,她取下银针后,我是觉得眼睛能看清东西了,可还是有些糊涂,于是那姑娘就跟我说让我走十步,说十步后就能看清了,我听她的话,十步后急忙回头,身后呀——却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你是不是被她耍了?”刘之颜笑道。

张乔生无奈的摇摇头说:“好了,两位兄长就别消遣小弟了,小弟现在还后悔呢,怎么没拉着那姑娘一起走。”

凌寂云神情哀然的仰望天空,心上油升的希望又碎了,真是是弄错了吗?还是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栀娘,到底是生是死?若你还在人世,又会身在何处?若你已仙逝,可有在夜深人静时来看过我?

画眉叫了两声,刘之颜炫耀的说:“张老弟,瞧瞧这画眉的叫声,怎么样,动听吧。”

却不料张乔生不屑的摇摇头说:“刘兄,不是我张乔生有心泼你冷水,我可听过比你这画眉鸟叫声好听数千倍的鸟鸣声。”

段白山放下茶杯,半开玩笑道:“张老弟,你不会是说那姑娘的说话声比刘兄的画眉鸟叫声好听吧。”

见两人不信,张乔生边喝茶边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告诉你们那鸟声动听得真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刘之颜来了兴趣,问:“真的,知道是什么鸟吗?赶明我也去抓只来玩玩。”

张乔生摇摇头说:“是什么鸟我到是不清楚,这也是我在养伤期间听到的,我记得那姑娘还给那鸟儿取了个名字呢,叫什么——什么。”张乔生猛然一拍脑门子,道:“对了,那姑娘叫它——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