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医娘亲腹黑萌宝赖上门上一章:第 120 章
  • 神医娘亲腹黑萌宝赖上门下一章:第 122 章

影十三拱手道:“是大皇子与诚王殿下的箭。”

每个人入场时都会领到属于自己的弓箭,每支箭矢上都贴了相应的标签,这样做的本意是为了更好地区分猎物究竟是谁射下的,影十三只说了箭矢是诚王与大皇子的,没说这件事就是二人干的,毕竟自家少主的草包是装出来的,那二人的菜鸟劲儿却是货真价实的,赫连齐这种高手能让两只菜鸟射成这样吗?那未免也太倒霉了,传说中的躺着也中箭?

影十三不知道的是,赫连齐还真是躺着也中箭啊!

“会不会是有人拿了他们的箭,嫁祸给他们?”影十三问。

燕九朝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这里除了本少主,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么?”

射杀南诏使臣非同小可,除了自家小疯子还真没哪个缺心眼儿的干得出来。

可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真的好么?好歹也是成过亲的人了,就不能要点脸么?

影十三按住嘴角抽抽的冲动,问自家不要脸的少主道:“现在怎么办?”

燕九朝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齐,云淡风轻道:“做得干净点。”

影十三明白燕九朝的意思,将只剩一口气的赫连齐拽了下去。

某少主神色坦荡地摸了摸手里的弓,唔,现在可以愉快地狩猎了。

赫连齐遇难的事没这么快传开,可猎场的“战绩”却让太监们不断地传到了观赏园来,主要也是皇后很关注,特地吩咐过值守猎场的太监。

传话的太监又一次来到观赏园时,皇后正领着一行人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前方是百鸟园,用一个绿棚子罩着,里头是飞来飞去的小鸟,三个小肥仔早已按耐不住,撒开脚丫子去遛鸟了。

茯苓与紫苏跟了上去。

九公主安安静静地让俞婉牵着手,小脸儿红扑扑的。

“谁打的猎最多?”皇后笑着问。

太监如实说了:“是三殿下。”

三皇子十分英勇,到手的猎物与匈奴二王子不相上下,要知道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原就是他们的强项,与中原人精通四书五经一样,外族几乎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陛下适才问起了三皇子妃,问她为何没来猎场,得知是娘家母亲病了,陛下还特地让人送了人参过去。”传话的太监轻言细语地说。

“嗯,老三不错,很给咱们大周长脸。”皇后的神情十分欢愉,至于心里是不是也这般高兴就不得而知了。

许贤妃听了皇后的话,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来:“三殿下如此骁勇,别的殿下想来也不差吧?”

“这…”太监犯难了,不差的是四殿下,大殿下与诚王殿下却一直在林子里瞎转悠来着,诚王好文,猎不着没什么可奇怪的,大殿下却是文不成武不就,没一样拿得出手,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几位殿下都猎到什么了?”许贤妃含了一丝冷冽地问。

太监偷偷地打量了一番皇后的脸色,可惜这个问题皇后无法推拒,太监只得硬着头皮道:“四殿下猎了一只穿山甲,一对竹鸡,一只野兔。”

话到这里,识趣的就该就此打住了,可许贤妃是识趣的人吗?

“大殿下与诚王殿下呢?”许贤妃穷追不舍地问。

太监狠狠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道:“未曾有两位殿下的消息传来,想来统计时是有所遗漏了,一会儿奴才再去瞧瞧。”

皇后关注猎场动静的初心是想知道儿子打了多少猎,与兄弟几个相比战果如何,可太监的话一出她便意识到自己儿子又输给几个弟弟了,旁的女眷不好当众落她的脸,全都识趣地闭起嘴来,唯独许贤妃非得将大皇子的无能摆到明面儿上,可真是扇了皇后好大一耳光。

皇后不痛快,许贤妃就痛快了。

当自己永远都是能赢的那个吗?天底下哪儿来这等好事?

许贤妃拉过韩静姝的手,温柔地笑道:“走,本宫带你去看虎。”

“是。”韩静姝轻声应下。

从选择燕怀璟的那一天起,丞相府就站在了许贤妃母子的阵营,她注定要得罪皇后,不过是早点与晚点的区别罢了。

许贤妃拉着韩静姝扬长而去,皇后的目光更冷了,身后的王妃宫妃个个低垂着眉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九公主虽听不懂大人间的话,却也感觉到贤妃娘娘惹母后生气了,她有点儿害怕。

做母亲后,俞婉对旁人的情绪就敏感了许多,她感受到了九公主的害怕,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要去找大宝他们吗?”

九公主点点头。

皇后没要求她们必须待在一处,否则俞婉也不会容许三个小肥仔先跑掉了,想去逛哪个院子与皇后打声招呼便是。

俞婉牵着九公主走过去:“娘娘,我和九公主去百鸟园,您可要一起来?”

皇后温和一笑:“本宫上年纪了,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去吧,本宫去亭子里歇歇。”

俞婉欠了欠身,目送皇后去了凉亭,之后才牵着九公主的手进了百鸟园。

百鸟园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里头有天然的树木,也有人工培育的景观,繁茂的枝叶与绳索上落着羽毛缤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俞婉听惯了并不觉得吵闹,女眷们感觉稀奇因此也不嫌吵。

茯苓撸了一根煮熟的玉米棒子给小肥仔们做鸟食,就见三个小肥仔蹲在地上,喂面前的三只小鸟,自己吃一粒,喂小鸟一粒,自己吃两粒,喂小鸟一粒,自己吃三粒,喂小鸟一粒…

仿佛终于能明白三人是怎么肥起来的了…

九公主与三个小家伙不熟,没玩到一块儿,俞婉让茯苓给她撸了根玉米棒子,她捧着玉米,鸟儿便扑哧着翅膀朝她飞来了,她兴奋得哇了一声,无比开心地去喂鸟了。

小肥仔们喂完小(自)鸟(己),哒哒哒地跑到俞婉身前来,夹紧小腿腿,嗯嗯嗯嗯地叫。

要尿尿了。

俞婉看了眼玩得正欢的九公主,皇后不在,九公主又交到了她手里,她不能把九公主撇下,便对儿子道:“让紫苏带你们去。”

三人扑进她怀里一阵蹭蹭。

要娘亲要娘亲!

俞婉心肠这么硬,却唯独对几个小家伙狠不下心来,俞婉走过去对九公主道:“九公主,我要带大宝他们去恭房,你和我们一起吗?”

九公主眨了眨眼:“我能在这里等你们吗?”

她想喂鸟。

俞婉弯了弯唇角:“那公主别出去,我让茯苓和紫苏留下照顾你。”

紫苏心细如发,茯苓彪悍能干,看住一个六岁的小丫头不成问题,何况这里是观赏园,在场的都是宫妃女眷,也没个外人能进来。

只要能喂鸟,什么都成,九公主乖乖地答应了,俞婉叮嘱茯苓与紫苏寸步不离地守着九公主。

“奴婢知道了。”紫苏应下,随后就见茯苓朝着九公主迈了一大步,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九公主的身上。

茯苓拿手指比了比:“寸步,没错。”

百鸟园有当值的太监,俞婉问了恭房所在,本打算自个儿牵着三个小肥仔去,太监却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少主府夫人的机会,笑盈盈地领着她去了。

恭房说远不大远,只是前些日子暴雨冲垮了一座人造小渠上的木桥,那座木桥恰巧是前往恭房的近道,因仍在修葺,太监只得领着俞婉母子改道而行。

俞婉庆幸自己没拒绝太监领路,这七弯八绕的还真不是嘴里就能说得清。

只是再看三个小肥仔一蹦一跳的,哪儿像方才那般尿急的样子?

不是尿急,是吃醋自己牵着别的小姐姐,想独占她撒撒娇吧?

俞婉好气又好笑。

孩子大起来真是一天一个样,不仅肚子圆了,小心思也格外活络了,初遇那会儿还是三个老实巴交的小可怜,哪儿来如今这等弯弯肠子?

当然这也是好事,没哪个爹娘不期望孩子成长的,就是…如果能说话就更好了。

俞婉温柔地看着他们。

三个小肥仔只知俞婉在看他们,却不知俞婉心里想了些什么,特别神气地蹦来又蹦去。

俞婉让他们肥肉颤嘟嘟的样子逗笑了。

领路的太监也笑了,他纯粹是为了巴结人才揽下这差事,不料三个小公子实在可爱,他的心都快化了,皇家子嗣艰难,少夫人能一举诞下三子实在是福泽深厚。

“前边儿再拐个弯儿直走二十来步便到了。”领路的太监笑容满面地说。

三个小家伙听说快到了,争相朝前跑去,拐弯时三个小家伙撞到了什么人,咚咚咚地坐在了地上。

三人一脸茫然地揉了揉脑袋。

“哎哟!”领路的太监麻溜儿地跑过去,将三个小公子扶了起来。

几个小家伙在村子里养了二十日,比小铁蛋更皮实,俞婉知道三人没摔坏,保持着端庄沉稳的步子走了过去,只见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着蓝边白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清目秀,身形欣长清瘦,他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看向三个小家伙:“撞疼你们了吗?”

三个小肥仔歪着脑袋看着他。

看他的衣着打扮像是俞婉早先见过的一位南诏使臣。

他冲俞婉拱手行了一礼。

俞婉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顿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在燕王府醉倒的国师弟子。”

少年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迎上了俞婉的视线。

这人的五官看似无奇,却长了一双好看到犯规的眼睛,乌黑的瞳仁像是溪水中的黑珍珠,也像是夜空最耀眼的星子。

“你是…”少年神色怔愣地问。

太监呵斥道:“大胆!这是燕少夫人!还不快行礼问安!”

少年眸子里的错愕褪去:“是你?”

这下轮到太监一脸懵圈了,这称呼…莫非少夫人与他认识?

俞婉含笑点点头:“是我。”

俨然是明白他在问什么了。

少年虔诚地行了一礼:“我叫挽风,多谢少夫人救治之恩。”

俞婉说道:“举手之劳,你伤势如何了?”

挽风答道:“少夫人医术高明,挽风没有大碍了。”

这一通对话就不是太监能琢磨透的了。

“他们是…”挽风怔怔地看向三个圆嘟嘟的小肥仔。

俞婉弯了弯唇角:“我儿子。”

“啊。”挽风一脸惊诧。

三个小肥仔抱住俞婉,扭过头,警惕地看向挽风,一副娘亲是他们的谁也不能抢走的架势。

“对、对不住啊,刚刚我撞到他们了。”挽风挠挠头说。

明明是几个小家伙横冲直撞撞了他,俞婉可以接受他的好意,但不能让儿子不明白自己错在那里,俞婉倒也没指责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三人起先还顽强地与俞婉对视着,一会儿后撑不住了,耷拉下小脑袋。

好叭,再也不乱跑了…

当着外人的面,俞婉没太给孩子难堪,告别挽风后领着孩子往恭房去了。

拐过弯时,迎面走来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俞婉不认识他,只略一颔首便与他擦肩而过了。

长者微微点头,也算作与俞婉打了招呼。

俞婉一行人很快便走远了。

长者眉心微蹙。

“师父。”挽风唤他。

国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俞婉的背影:“她是谁?”

挽风笑了笑,说道:“是燕少主的妻子,那日在诚王府为我治伤的人就是她,师父,她怎么了?”

“没什么。”国师收回视线,“狩猎该结束了,回别宫吧。”

“都没进狩猎场呢…”挽风遗憾地嘟哝,来得晚没赶上与大家一道入场就罢了,怎么去看看也嫌麻烦的么?

皇帝猎获的雄鹿让狩猎园的厨子做成了香喷喷的烤鹿肉,只是到最后谁也没了吃肉的心情——南诏的使臣让猛兽给伏击了,而被伏击的对象竟然是南诏威风赫赫的威远将军,据说伤势太重,十有**救不过来了。

噩耗传来,众人都难以置信,虽说每年秋猎都多少会有人挂彩,但那都是并不严重的摔伤或刮伤,且多是文臣,武将上阵哪儿有让猎物给得逞的?

莫非那威远将军虚有其名,根本是个花架子?

大周人不知赫连齐武艺如何,南诏人却再清楚不过,赫连家连个洒扫的小厮都会武功,更别说二房嫡子赫连齐,这是继赫连北冥之后最骁勇善战的将军,赫连北冥受了重伤,武功尽失,赫连北冥又没有子嗣,不出意外赫连齐将成为整个赫连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如今,这个继承人就这么交代在大周的狩猎场了,这让南诏的大臣们回去了如何向国君与女君殿下交代?要知道,赫连齐可是女君殿下的宠臣呐!

三位权臣将国师请了过来,与他一道商榷赫连齐的事。

率先开口的是杜大人,他是南诏宰辅,余下两位也是宰辅,南诏一共三位宰辅,全都来大周了,论资排辈杜大人是最年轻的,可谁让他一张嘴皮子利索,哄得了国君逗得了女君,别提有多受宠了。

他一拍桌子道:“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相信以赫连将军的武功绝不可能让几头猛虎伏击致死,一定是大周人干的!”

国师淡道:“大周人?哪个大周人?”

杜大人噎了噎,道:“萧…萧振廷啊!赫连将军曾当众羞辱他,他一定是怀恨在心,所以才在狩猎场对赫连将军痛下杀手!”

这分析并不道理,从他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同时符合被赫连齐得罪、并且有能力杀死赫连齐这两项条件的只有萧振廷。

国师却道:“萧振廷根本就没去狩猎场,他怎么对赫连将军痛下杀手?”

杜大人想了想:“那就是他买通了里头的护卫!”

“什么护卫能是将军的对手?”国师问道。

杜大人哑巴了。

是啊,赫连齐可是南诏仅次于赫连北冥的高手,几个狩猎场的护卫还不配将军动一根手指头。

莫非是有死士?可死士也不太可能是赫连将军的对手啊…当然若是出动百十余名死士另当别论,问题是真出动那么多死士林子里不可能毫无动静,而且没人听见赫连将军求救,也就是说赫连将军要么是让人一招弄成这样,要么…就是受伤时也忍住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忍呢?

杜大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能想到的同僚们也能想到,只是临出发前国君有令,万事以国师马首是瞻,故而孟宰辅与徐宰辅没有发话。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这时,挽风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师父,胡佑醒了。”

胡佑是赫连齐的部下,那个被赏赐了萧振廷战甲的将士,今日随赫连齐一道入了狩猎场,他让燕九朝的死士打晕了,发现赫连齐时他“恰巧”晕在附近,于是将他一并送回别宫了。

国师道:“我去看看胡佑,几位大人先回,有什么消息我明日一早便会知会几位大人。”

孟宰辅与徐宰辅都没意见,唯独杜大人磨磨蹭蹭不肯走。

国师低低一叹:“也罢,杜大人随我一同去见胡副将吧。”

杜大人当仁不让地去了。

胡副将伤势很重,国师与杜大人进屋时他都没能下床给二人行礼,下人将他扶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个大迎枕以便他靠着。

他忍住浑身疼痛向两位大人欠了欠身:“国师,杜大人,将军如何了?”

“免礼。”国师道,“挽风你在外头守着。”

“是。”挽风将屋子里的下人带了出去,神色警惕地守住门口。

国师这才道:“将军熬不过去了。”

一句话,给赫连齐判了死刑。

胡副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怎么会这样?将军他武艺高强,什么伤都挺得过来的!”

这是既定的事实,赫连齐救不活了,至于信不信就是胡副将自己的选择了。

国师正色道:“赫连将军这几日在京城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从实招来。”

胡副将噎住了。

若国师问狩猎场发生了什么,胡副将大可滔滔不绝、和盘托出,但若问这几日的…胡副将就不知该说不该说了。

杜大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就是一皱。

国师神色清冷地看着他道:“赫连将军是赫连家的继承人,他的生死关乎国体,你最好想想究竟要不要有所隐瞒。”

第154章 封赏,登门造访

赫连将军遭了难,自己作为他的副将回到南诏多半也是要以死谢罪的,只望卖国师一个人情,他日回了南诏能保国君不迁怒他的家人。

胡副将将赫连齐逛青楼与逛醉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醉仙居那日的车夫虽不是他,可事后赫连齐并没瞒着他。

听完胡副将的话,杜大人惊得嘴巴合不上了:“他…他…他真对燕城少主说了那等混账话?”

什么叫“听闻萧夫人乃大周第一美人,不如你让她陪我一晚,我就把战甲送给你”?他竟当着燕城少主的面如此羞辱过他的亲娘么?!

“本国师再告诉你一件事。”国师看似在与胡副将说,事实上却是讲给杜大人听,“那个醉仙居的丫鬟已经查到了,不是少主府的下人,而是燕少夫人的朋友,她也不是燕九朝给赫连将军设下的陷阱,赫连将军与她只是偶然遇上。”

胡副将怔住。

杜大人睁大眸子道:“这么说来,赫连将军侮辱燕少主的母亲在先,企图欺辱燕少夫人的朋友在后…”就这样了,他还有脸去找燕九朝约架报仇?!

整件事根本是赫连齐咎由自取,说得难听一点是他死有余辜,作为南诏的使臣,他们可以去找大周的皇帝闹,可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的最终会是南诏,辱母之仇不共戴天,燕九朝下手重了些,却没人会责备他。

赫连齐的命已经回天乏术了,颜面总得给他保住。

杜大人闭嘴了。

国师看了胡副将一眼,望向无边的夜色:“难怪会留你活口,原来是想借你的嘴告诉我们,凶手是他,但我们全都拿他毫无办法!”

若胡副将也死了,他们不明真相,一定会找大周皇帝讨个说法,待查出真相后,赫连将军的颜面固然丢了,可燕九朝杀人也触犯了大周律法,百姓再同情他,律法饶不了他。

这是谁都落不到好处的结果。

眼下却不同了,只要他们选择息事宁人,不仅赫连将军的颜面保住了,燕九朝也不必接受任何惩罚,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这回不必国师提醒,杜大人自个儿就想明白了,他哀叹一声道:“这种坑了你一把,还让人有点儿想感激他的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国师看向他。

杜大人给了他一个你不可能猜不到的眼神。

国师道:“驸马。”

南诏国共有两位帝姬,大帝姬早与南诏脱离关系,杜大人所指的驸马是小帝姬的夫君,他不是南诏人,起先国君并不同意他与小帝姬的婚事,小帝姬却宁可放弃皇位也要他,国君为此龙颜大怒,十数年未提立储之事,直到小帝姬得到圣物,证明自己乃天定之人,国君才终于册封小帝姬为女君殿下。

驸马既是小帝姬的夫君,亦是他的谋臣,今日燕九朝摆他们的一道,莫名有点儿驸马当年的手段。

杜大人就是让驸马的手段收服,结果成了小帝姬的心腹,就不知国师是不是了,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赫连齐在狩猎场遭遇猛兽伏击,尽管南诏使臣没有问责大周朝,皇帝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亲自去别宫探望了惨不忍睹的赫连齐,留下了几名医术精湛的太医,并向南诏使臣承诺,不论需要多少药材他都会尽力为赫连齐找来。

皇帝不是没怀疑过别有内情,可御林军没在林子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听说赫连齐曾在醉仙居闹过事,最后不知让谁给痛揍了,他猜是燕九朝,他还听说燕九朝曾上青楼找过赫连齐,为何找他?自然是为了萧振廷的战甲,皇帝一直认为燕九朝对萧振廷只有怨恨,可眼下他竟为了萧振廷一副战甲与南诏使臣杠上了,皇帝心里有些吃味儿。

当然这些也不能说明赫连齐的伤就是这对继父子干的,别说萧振廷今日压根儿没到猎场,便是到了也干不出这等暗算人的事来,那臭小子倒是有可能,可瞧瞧他挑的那匹瘦马,追得上谁?还有他身边的两个暗卫,听说是半途而废的死士,就这样的三脚猫能打赢一个南诏将军?

可话说回来,半死士也是死士,他们若是都打不过赫连齐,区区几头猎物如何能伤了赫连齐?

皇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赫连齐是让自己的两个草包儿子给祸祸的。

索性南诏这边已经信了是一场意外,如此皇帝也就懒得在明面上节外生枝,客套地自责了一番后摆驾回宫了。

当晚,国师来到了赫连齐的房中。

“师父,您要的丹药。”挽风将一颗热过的药丸捧到国师的面。

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齐道:“给他喂下去。”

挽风纳闷道:“这是九转还魂丹,师父是想…吊着他的命?他会很痛苦的。”

伤得这样重,死亡才是解脱。

国师道:“他暂时不能死。”

死了,他们就得扶柩回国了,可南诏的圣物还没到手,他们不能白来一趟,赫连齐必须得活着,哪怕是万箭穿心一般地苟延残喘着。

“可是因为圣物?”挽风隐隐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不大确定,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能找到,京城那么大,寻个巴掌大的铁珠无异于大海捞针。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国师说。

挽风眨了眨眼,师父什么意思?莫非是有圣物的下落了?

另一边,俞婉带着孩子们回了府,打百鸟园出来后,孩子们又去了兽园,一头头珍稀的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天热了,气味不大好闻,女眷们大多受不住,孩子们却玩得乐不思蜀,猎场噩耗传来时几个小肥仔正蹲在一个红狐狸的笼子前,两手抓着笼子,脑袋抵着笼子,恨不得把自己给挤进去。

笼子是两层的,并没有彼此碰到的危险,可俞婉不得不叫他们离开了。

“时辰不早了,回府吧。”俞婉轻声说。

三个小家伙头一次拿撒娇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不想走了。

他们虽小,却也明白这些能装在笼子里的都是外头没有的,出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俞婉想了想,说道:“咱们家也有一只小狐狸呀,雪白雪白的,比它更好看呢。”

三个小家伙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抓住俞婉的手,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找小雪狐了。

俞婉好笑,难道你们从前当它是只小狗吗?

九公主让崔女使接走了,临走时她双眼不舍地看着俞婉,俞婉笑着向她保证下次入宫一定去探望她,她这才高兴地与崔女使离开了。

想到九公主对自己的依赖,俞婉暗道是自己果真有孩子缘还是那孩子在皇后身上得到的母爱并不多呢?皇后这个年纪已不可能再孕育子嗣,留了漂亮可爱的九公主在身边多少是为了吸引皇帝的视线,皇后需要九公主,而九公主又何尝不需要皇后呢?她生母早逝,皇帝又忙于朝事,不是皇后的庇佑,她的日子会比现在艰难许多。

俞婉摸了摸几个小肥仔的脑袋,这时候她就庆幸自己把他们认回来了,也体会到燕九朝不纳妾的好处了,燕九朝舐犊情深,若府里当真有几个庶子庶女,谁还能保证她的小肥仔仔是他们爹爹的最爱?

几个小家伙着急回家逗小狐,奈何累了一整日没歇午,一上马车便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下车后,俞婉与茯苓、紫苏一人抱一个,将他们抱进上房,桃儿、梨儿上厨房打了热水来,半夏找了干净的换洗衣裳来,俞婉给三个小肥仔们洗了澡、擦了头发,三人被捯饬来捯饬去,愣是一会儿也没醒。

“累了一天,你们也去歇息吧。”俞婉对紫苏二人说。

“是。”紫苏领命,与茯苓一道出了屋子。

茯苓果真就去歇息了,紫苏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俞婉的传唤也洗洗睡了。

俞婉也累了,可燕九朝还没回来,她就想等等他。

一会儿后,燕九朝让人前来传话他与几位皇子前去探望赫连齐了,让她与孩子们先歇息。

俞婉从前没有等人的习惯,燕九朝也没有往家里带话的习惯,都是我行我素的人,却都在大婚后学会了去在意另外一个人。

俞婉弯了弯唇角,抱着几个小肥仔安心地歇下了。

赫连齐的事或许在朝堂掀起了巨大风浪,俞婉心里却一片风平浪静,她已经知道险些轻薄了白棠的络腮胡就是赫连齐了,这种混蛋死有余辜,是人收拾还是天收拾又有什么关系?报应来了而已。

两国联姻完毕,匈奴二王子了却了肩上使命,没理由继续待在大周,何况他也想家了,一大早,他向皇帝提出了辞行,皇帝再三挽留,奈何匈奴二王子去意已决。

皇帝亲自为匈奴使臣践行,皇室宗亲与王公大臣们也去了,女眷中唯独诚王妃身份特殊被允许前来为堂哥送行。

自打知道自己要被迫嫁给一个大周的皇子后,诚王妃没少与堂兄争吵,她怨过堂兄,恨过堂兄,可真正到了分别的这一刻,她最舍不得也是堂兄。

她脑子里全都是堂兄的好,她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骑马,跑得飞快将奴隶全都甩开了,结果她在大草原上迷路了,是堂兄第一个找到她,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明珠不怕,哥哥来了。”

从今往后,她的哥哥来不了了…

诚王妃不顾形象,伏在匈奴二王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已嫁做人妇,就算亲哥哥也不能如此不避嫌呐!众人纷纷摇头,朝一旁的诚王投去怜悯的目光,诚王只是讪讪地笑。

匈奴二王子与最心爱的妹妹分别在即,早已肝肠寸断,自是顾不上旁人所想,他抬手擦了她的泪哽咽道:“哥哥委屈你了,匈奴委屈你了。”

诚王妃哭得更凶了。

匈奴二王子一直都知道妹妹想嫁的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像俞邵青、像萧振廷那样顶天立地的沙场英雄,绝不是诚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他们别无选择。

这门亲事,是匈奴的投诚,亦是大周的恩典,妹妹嫁给谁,大周的皇帝说了算,轮不到他们挑三拣四。

但往好处想,原先只能嫁给世子,拜燕九朝所赐,好歹提升了一个档次,就算诚王毫无实权,但同时也无甚风险,他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在大周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

五月的最后一日,匈奴使臣踏上了回国的征途,南诏使臣以给赫连齐养伤为由留下了,赫连齐伤成那样,确实不易挪动,皇帝没怀疑什么,派了太医日日悉心前去照料。

六月的第一日,皇帝在朝堂上颁布了一道圣旨,给几位成年的皇子全都封了王——大皇子为庆王,二皇子燕怀璟为靖王,三皇子为武王,四皇子为昭王。

燕九朝则封了世子,都乐意接受世子之位了,想来离继承王位也不远了。

早在燕王的葬礼过后,皇帝便有意让燕九朝世袭王位,奈何这小子死活不肯,不仅不接受王位,也不肯要世子之位,如今总算是想通了。

燕九朝做了世子,那她就是世子妃,俞婉很高兴,但她高兴的不止这么一件事——俞松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乙班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