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道:“不干溪儿的事,是我自己没睡好。”

女君望着他的背,轻轻地唤道:“驸马。”

“嗯?”驸马应了一声。

女君笑了笑,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驸马的眸光微微一动:“已经有琮儿和溪儿了。”

女君微微一笑,说道:“两个怎么够?我想和驸马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驸马道:“你是女君。”

女君温柔地说道:“也是你的妻。”

更深露重。

女君坐起身,看了眼熟睡的男子,为他掖好被角,披上外袍去了暖阁。

御医将汤药呈上来:“殿下,您的坐胎药。”

女君看着手中的药碗,叹了口气道:“这坐胎药我喝了多年了,却一点起色都没有,你与我说句实话,我究竟还能不能再有身孕?”

“这…”御医迟疑道,“殿下当年那一胎…伤了身子,想再孕怕是不易,臣当竭尽所能为殿下调养。”

女君正色道:“我要的是你治好本君,不是竭尽所能而已。”

御医双膝跪地:“臣遵旨!”

第221章 温馨一家,黑萌三宝(二更)

俞婉起了个大早,三个小家伙还睡着,只是原本乖乖睡在她与燕九朝中间,不知半夜怎么滚到了脚边,横七竖八的,看得俞婉都乐了。

京城的九月就该十分凉爽了,南诏却在几场小雨后凉快了数日,今早又热了起来。

三个小家伙光着小屁屁也并不会着凉。

燕九朝难得没有早起,他笔挺挺地躺在那儿,眼睛睁得大大的。

俞婉扭头一看,却是小宝把一只脚丫子搁在他胸口上了,再往上几寸,几乎都能戳到他鼻孔了。

所以这么冒犯又凌虐的姿势,这家伙居然很享受么?

燕九朝玩着儿子的小脚丫。

那模样,认真得像在做考题。

俞婉被他的样子萌到了,心里掠过一丝动容,别看他总是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可到底是孩子亲爹,心里比谁都疼他们,他舐犊情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燕九朝玩够了,把儿子的脚丫子往一旁一扔,嫌弃地起床了。

俞婉:“…”

所以你真的只是玩一玩吗?

你儿子的脚丫子有毛好玩的?!

小俩口都起了。

燕九朝没有让丫鬟服侍的习惯,自个儿把衣裳穿了,俞婉拿来腰带给他系上:“对了,我忘记问你是怎么找到小宝的了?在哪儿找到的?”

“阿畏的蛊虫。”燕九朝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阿畏几人出发去寻手札,燕九朝给了他们千机匣,阿畏也给了燕九朝能追踪几个小家伙气息的蛊虫,能一路把几个小黑蛋平安带来南诏,没点看家本事是不可能的。

嘴上嫌弃徒弟嫌弃得不要不要的阿畏,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担心几个小家伙走丢了。

阿畏如此轻车熟路,只怕一路走来,小家伙不止乱跑了一两次。

“真是辛苦阿畏了。”俞婉决定,等阿畏回来好生奖励他!

燕九朝没回答是在哪里找到小宝的,俞婉这会子想着阿畏,竟忘记刨根问底了,喃喃地说道:“阿畏他们去国师殿好几日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东西不到手可以再想办法,人可千万别出事了。”

燕九朝说道:“没消息就是没出事。”

俞婉一想是这么个理,国师殿一旦查出窃贼,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帝都风平浪静,可见几人仍好端端地藏匿在国师殿。

何况万书阁那么大,要自成千上万的书卷中找出一个小小的手札,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成的。

“嗯嗯~”

大宝醒了,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俞婉听到他鼻子里发出来的小声音,会心一笑,走过去说道:“大宝?”

大宝揉了揉眼,朝俞婉爬了过来。

俞婉把儿子抱进怀里:“叫娘。”

大宝睁着眼看着俞婉。

弟弟们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了,做哥哥的却仍不肯开口,俞婉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大宝什么时候叫娘呀?”

大宝拿小脑袋在俞婉怀里蹭了蹭。

罢了,想说的时候总是会说的,小宝、二宝已经证明他们的语言能力没问题了,大宝开口也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俞婉给大宝穿好了衣裳,很快二宝、小宝也醒了。

小宝张嘴就是一声娘,二宝比他会讨好人,还多叫了一声爹,不过也正因为这声爹,二宝无比荣幸地被敬爱的爹爹大人抱走了。

呼哈!娘亲是小宝的了!

小宝坐在俞婉怀里,冲被燕九朝抱出去的哥哥直吐舌头:“啰里啰里啰里!”

二宝心塞塞:呜!

俞婉给小宝也穿好了衣裳。

小宝跳下床,抱住俞婉的大腿:“娘!娘!”

俞婉好笑地说道:“娘要做事。”

小宝耍赖地挂在俞婉的大腿上:“不做事!娘陪小宝!”

俞婉挑眉道:“娘不做事,小宝就没奶喝了哦。”

小宝一秒放开他娘!

俞婉被他弄得哈哈大笑,小宝难为情地跺了跺脚,跑去找老夫人了。

“太奶奶!太奶奶!想不想小宝?”小宝龙卷风似的冲进老夫人的屋。

老夫人刚让下人梳好头,张开胳膊把小秤砣抱进怀里,慈祥地说道:“想!太奶奶当然想小宝了!小宝想没想太奶奶?”

小宝张口就道:“想啊!最想太奶奶!”

老夫人可让这小家伙迷得不轻,一大早上的听了这话,糖也不必吃了,一整日心里都甜丝丝的。

很快,大宝与二宝也过来了。

二宝也甜甜地叫了太奶奶。

大宝没说话,但也扑进老夫人怀里歪了一会儿。

老夫人看谁都喜欢。

三个小家伙长得那么像,下人们时常会把他们叫错,老夫人却一次也没认错过,用老夫人自己的话说:“我的小重孙孙,我还能不认得!”

俞婉与燕九朝也过来了。

老夫人估摸着赫连北冥也差不多了,吩咐丫鬟道:“摆饭吧。”

二宝小宝争相跑了出去。

“大爷爷!”

“大爷爷!”

去叫赫连北冥吃饭了。

“大宝也去。”俞婉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

大宝听话地去了。

赫连北冥过来时轮椅上挂满了孩子,左扶手上一个小宝,右扶手上一个二宝,椅背上还有一个大宝。

早饭是按照小俩口与孩子们的口味做的,老夫人与赫连北冥在吃食上都比较随意,几个小家伙吃得开心,他们也就有食欲了。

几个小家伙吃得直打饱嗝。

老夫人笑坏了,一笑,自己也打了个饱嗝:“…”

老夫人今儿的牌瘾有些上来了,俞婉叫来紫苏、茯苓,四人凑了一桌叶子牌。

俞婉和老夫人开开心心地打起了叶子牌,燕九朝去溜娃。

起先几个娃只在府里疯玩着,忽然看见一个下人的孩子坐在门口舔糖葫芦,三人齐齐吸了吸口水:“吸溜~”

“想吃?”燕九朝问。

三人萌萌哒地点头。

燕九朝于是脚步一转,带儿子去买糖葫芦。

那间卖糖葫芦的铺子倒也不远,燕九朝没坐马车,与三个小家伙步行而去。

到了糖葫芦的铺子时,第一批糖葫芦已经卖完了,第二批正在做,店家请他们稍等,三个小家伙便果真乖乖地等了起来,燕九朝不耐烦等东西,可三个小家伙不走,他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守着他们。

女君的马车就是这时打一旁路过的。

她是微服出行,没摆女君仪仗,只坐着一辆两匹马所拉的马车,这在常人眼中不过是寻常官宦人家出行罢了。

天气有些炎热,她的车窗帘子留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不足以让外头看清里头的光景,她也并不能很好地看出去,索性,她也不是来赏景的。

可不知怎的,路过那家糖铺子时,她鬼使神差地往外望了一眼,只一眼,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看背影,她险些认成了驸马,可当马车驶过去,她看见他的脸,才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面具,且那是一张无比年轻的容颜。

“停车。”她说。

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女君推开了车厢后的小窗,透过斑驳的碎玉珠帘,她看到了一张不可思议的脸。

“公子!您要的糖葫芦好了!”店家将十五串糖葫芦递了过来,“一共是一百文,让您久等了,真是抱歉,这盒糯米团子是送您的。”

燕九朝接过糖葫芦与糯米团子。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

燕九朝去用签子叉了糯米团子去喂儿子,小家伙站在燕九朝的另一侧,他喂他们时对着女君马车的方向背过了身去,又由于身形的遮挡,女君并没看见那是几个孩子,又长得什么样子。

女君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殿下,您可是有何吩咐?”车夫问。

女君收回目光,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她稳住心神,自此朝糖葫芦的铺子望去,却早已没了燕九朝与几个孩子的身影。

“是我看错了吗?”女君闭了闭眼,吩咐道,“回府。”

“是!”

车夫将马车驶回了女君府。

女君下了马车后,哪儿也没去,直奔驸马的书房。

驸马爱读书,女君为他搜罗天下名书,在府中建了一个藏书阁,每日大半的时光驸马都在藏书阁中度过,眼下也不例外。

书房空荡荡,除了女君,无人敢闯。

女君神色冰冷地走到书桌旁,在抽屉与篓子里翻找了起来。

终于,她找出了一个画卷。

她缓缓地铺开画卷。

画卷上,露出了那张她今日在城中见过的脸。

“你画你自己做什么?还画得这样年轻貌美,我说过我不介意你容颜有损,你自己也不要介怀。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怪你把自己画得…我…”

“不是我。”

“什么?”

“没什么。”

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可驸马的意思,分明是说画上的人不是他!

既然不是驸马,又会是谁?

那个年轻的男子吗?驸马见过他了,驸马还把他画下来了!

为什么要画下来?是觉得和自己长得像,还是…

女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按住桌子,稳住身形冷声道:“来人!”

一名侍卫迈步走了进来,拱手行了一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女君拿起画卷对着他,定定地说道:“去给我查这人是谁!驸马何时见过他?都与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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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仙女姐姐,票!

第222章 查探真相

这名侍卫姓莫名桑,来女君府七年了,从最低等的侍卫一步步爬到了侍卫长的位置,其能力深受女君肯定,十分得女君器重。

在得了女君殿下的命令后,他询问了一些有关画上之人的事宜,譬如女君殿下可曾见过他、在哪儿见过他。

“浏阳街一家卖糖葫芦的铺子,就在郡主每日都去‘点卯’的胭脂铺的对面。”

得知这一确切消息后,莫桑迅速前往浏阳街,寻到了那家卖糖葫芦的铺子,像店家打听那人的下落,如燕九朝这般风光霁月的客人可不多,只一眼便能叫让终身难忘,何况燕九朝还来了不止一次呢。

店家回忆道:“头一次来我这儿,没买就走了…他上了一辆马车…”

“什么马车?”莫桑问。

店家道:“我哪儿知道?停胭脂铺那儿的!”

莫桑又问了些有关马车与车夫的信息,隐约猜出点名堂了,随后莫桑问了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可曾听见他姓氏云云。

这店家哪里知道?那位公子统共来了两回,都只是来买糖葫芦而已,总不会和他一个小小的店家攀交情?

不过店家告诉莫桑,那位公子是打斜对面的胡同里出来的,估摸着公子就住那片贵人区。

那片贵人区里权贵如云,然而最令人侧目的当属赫连家,这个片区都受着赫连家的保护,就连盗窃都不敢光顾,不过,也正因如此,它里头的消息封锁得紧,鲜少对外传开。

莫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相干的宅子一一排除了,随后剩下赫连家,赫连家就没那么容易潜进去了。

小黑蛋们平安无事地睡在门口,那是因为他们是孩子,没有死士会对几个奶娃严防死守,莫桑不同了,他是习武之人,他一旦靠近,死士便能感知到他的内息。

莫桑回了女君府。

驸马仍在藏书阁。

他这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别的嗜好,只爱读书,开心时读书,有心事时也读书,时常让人把不准他心里究竟想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驸马近日有些不对劲了,也不知是不是见了那个年轻人的缘故。

“殿下。”莫桑在门外求见。

女君按了按眉心,道:“进来。”

莫桑迈步入内。

女君冲侍女们比了个退下的手势,侍女们会意,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如何了?”女君问。

莫桑惭愧道:“属下无能,只查到他与驸马在胭脂铺外的马车上见过一面,至于说了什么,属下不清楚,他是不是与驸马只见了这么一次,属下也仍在查探中。”

“那你究竟查到了什么?”女君的面上掠过一丝冰冷。

莫桑正色道:“根据店家提供的线索,属下把附近的宅子一一排除了,只剩下赫连家没办法探到消息。”

女君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赫连家的人?”

莫桑道:“除非…他压根儿不住在那里。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店家两次都见他打那条胡同出来的,如果不是住在那一块,不可能打那条胡同出来。”

“赫连家怎么会有这样一号人?”女君若有所思地喃喃。

莫桑又道:“属下前几日曾听小郡主提到过一件赫连家的事。”

“什么事?”女君沉沉地看向他。

莫桑答道:“赫连家来了一对认亲的夫妇,自称是北冥神将亲弟弟的儿子儿媳。”

女君沉思道:“那个摔下山崖尸骨无存的弟弟?”

莫桑点头:“没错,老夫人悲痛过度,得了失心疯,有传言称那个孩子根本没死,是让人救走了,这些年来不断有人上门认亲,说自己就是当初摔下悬崖的孩子,不过都让赫连家识破了,小郡主说这一次来的八成也是假的,只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将老夫人与北冥神将给迷惑了。”

“她为何这样说?”女君问。

小郡主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几乎在外头受了委屈,回院子便要与丫鬟们吐露个干净,莫桑作为女君府的侍卫长,在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眼线,当然这是经过女君殿下同意的。

莫桑把从丫鬟那儿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那位乡下来的大少爷弄坏了她给您寻的乌山灵芝,还教训了西府的两位少爷,双方结下梁子,这些话应当是赫连少爷与郡主说的。”

女君摆摆手:“那便做不得数了。”

“是啊,许是两位少爷怀恨在心才口出恶言的。”莫桑先是顺着女君的话附和了一番,随后提出自己的观点道,“不过不论如何,属下都觉得,这位公子八成就是那个打乡下来认亲的大少爷。”

想知道答案并不难。

女君将小郡主叫了过来。

小郡主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干,听闻是母亲传召她,笑嘻嘻地就来了,坐到贵妃榻上,抱住母亲的胳膊道:“是不是今晚让我在这里睡呀?”

女君宠溺一笑:“你多大了?还想着和娘睡?”

“多大了也想啊!”小郡主娇滴滴地说。

小郡主的年龄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寻常女儿家到了她这个年龄早已出嫁,女君却还没开始给她找婆家,一是她被养得太娇了,二也是舍不得,想把她多留两年,左不过帝王家的孩子不愁嫁,她女儿便是十八、十九了又如何?天下哪个男儿敢嫌弃她?

今日却不是来儿女情长的。

女君与小郡主说起了正事:“你这段日子是不是又出去给我惹祸了?”

“我哪儿有?”小郡主心虚地说。

女君淡淡挑眉道:“那我怎么听说你害得赫连家的两位少爷被他们祖父给责罚了?”

小郡主炸毛道:“怎么是我害的?才不是我!”

“那是谁?”女君循循善诱地问。

小郡主还不知自己掉进了母亲的坑里,叽里呱啦地说道:“是那个来认亲的乡巴佬!母亲,您怕是还不知道,赫连家啊,来了个自称是老夫人嫡孙的人,拖家带口,在东府住下了!”

小郡主尚不清楚几个小黑蛋的事,便是在铺子里见了个黑孩子也没往那方面想,她口中的拖家带口是指给她吃了两次瘪的俞婉。

“看样子我女儿是让人欺负了。”女君温柔地抚了抚小郡主的脑袋。

小郡主轻易不向女君告状,一则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二则,女君以大局为重,并不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责罚自己的百姓,要不怎么民间都说女君爱民如子呢?

可今日既然女君主动问起,小郡主便把燕九朝弄坏乌山灵芝、欺负赫连宇赫连成的事,以及俞婉与她抢夺赤灵芝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自然,省去了逛青楼那一段,只道是由赫连宇兄弟牵线搭桥,彼此约好了斗蛊,结果孟蛊老输掉了。

斗蛊一事女君早有耳闻,是孟蛊老为还师兄的人情故意输给人家了。

可细节孟蛊老并没说,女君也没问,导致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若是早知赫连家来了个大少爷,怎么说她也会让人查证一番,只要见到了那个人、那张脸,她一定不会让他出现在了驸马的面前。

为确保万无一失,女君拿来那人的画像:“是不是他?”

“就是他!”小郡主义愤填膺地说。

如此,是赫连家的大少爷无疑了。

但怎么会这样?

赫连家的大少爷为何与驸马长得这么像?

北冥神将的弟弟是三十五年出生的,他的孩子不会超过二十岁,那个年轻人的脸倒是极嫩,说十七都不为过,可他散发出的沉稳内敛的气质,真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女君闭上眼。

这么像驸马,会是…那个孩子吗?

那个孩子今年要满二十四了。

可他不是在大周吗?

怎么会来了南诏?还成了赫连家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