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子,一袭墨蓝色长袍的司空云用内力为圣女疗了伤。

“你怎么伤成了这样?没穿冰蚕软甲吗?谁干的?”司空云收回内力,一脸错愕地甩出了好几个问题。

圣女捂住疼痛的胸口,道:“不是有冰蚕软甲,我已经没命了。”

那人可真是毫不留情,隔着厚厚的毒雾,他什么也看不清,就不怕那一掌会打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真是个疯子!

“遇见一个疯子。”圣女咬牙道。

“什么疯子能把你伤成这样?”司空云问。

她也想知道呢,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他做得太决绝,给他自己、给那个女人、甚至圣女都没留丝毫余地。

回想起今晚的事,若换做任何一个人,圣女都不会被对方威胁到,但那个男人…

圣女闭了闭眼:“…你别问了,我不认识他…还有,我被威胁了。”

“嗯?”司空云蹙眉。

圣女捏紧拳头:“是,我抓了他的女人,但我反倒被他给威胁了。”

司空云更惊讶了。

在冥都,圣女是十分超然的存在,这固然与她的圣女血脉有所干系,但也不排除她自己拥有着无比强悍的实力,何况又还抓了对方的女人,圣女可以说是占尽了先机,却反而被威胁、被重创?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圣女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懵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让那个女人去死,他是在赌,赌谁先害怕,很显然,圣女输了。

回过味来的圣女感觉自己丢了好大一个脸!

司空云有心再问,圣女却是一个字也不想提了。

“罢了,先把伤药吃了。”司空云将丫鬟拿来的药丸递给了圣女。

这是司空家的独门秘药,对医治内伤有奇效。

圣女倒是没倔强,很快将药丸服下了。

“我听说你带回一名女子,她是谁?”

“就是那个人质。”

“为何不索性杀了?你是担心那人会追到司空家报复你么?那便让他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抵挡司空家的龙牙卫?”

偷听得正欢的俞婉眉头一皱,杀千刀的,张口闭口就要把她杀了,果然与圣女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龙牙卫是什么东西?不明觉厉的样子。

俞婉不知道的是司空家的龙牙卫是比死士还强大百倍的军队,核心力量全是修罗王与修罗,这样一支队伍,绝不是赤手空拳可以打败的。

圣女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他报复我。”

“那你…”司空云不解。

圣女蹙眉道:“我方才与他交手,发现他用的是司空家的内功心法。”

司空云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么说,他是司空家的人?”

圣女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他练的是长生诀。”

司空云就是一怔:“什…什么?长生诀?你确定没有看错?”

圣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圣女,拥有进入冥山的资格,我无意中撞见过师祖修炼长生诀,尽管…没能与师祖真正地打个照面,但那股气息我不会记错。”

司空云道:“你是说…他身上有师祖的气息?”

圣女道:“我也是事后查阅了典籍才知道师祖修炼的是司空家的长生诀,他的气息既与师祖这么像,应当也是修炼了长生诀。”

司空云沉吟片刻:“可长生诀只有师祖他老人家一人修炼啊…”

长生诀这门武功原是司空家的秘籍宝典,奈何中间残缺了好几页,修炼之人往往都会走火入魔,渐渐的,司空家便禁止自家子弟修炼这门心法了。

司空家的师祖是个例外,他参透了这门心法,练成了绝世武功,只不过他的法子只适用于他自己,旁人还没谁能够效仿他成功的。

圣女朝司空云看了过来:“这正是我要向你打听的,师祖他老人家可有悄悄地…收过什么徒弟?”

司空云眉头微皱:“师祖他早年倒是收了不少,可全都废掉了,之后他心灰意冷,再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了,不过…我大哥的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曾把大哥送入冥山侍奉师祖,莫非是那时候,我大哥偷学了师祖的武功?”

圣女与司空长风切磋过武艺,没发现他身上有长生诀的气息,但也不排除他藏拙的可能。

若他果真藏了拙,那么…

圣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大哥今晚可在府中?”

“来人!”

司空云一声令下,一名护院推门而入:“二公子。”

司空云淡道:“我大哥今晚在做什么?出府了没有?”

护院答道:“大公子白日出府了一趟,傍晚时分便回府了,之后,一直在府里没有出去。”

“你确定?”司空云问。

护院笃定地说道:“是的,二公子,两刻钟前,库房还给您送了一套墨宝,给大公子也送了,是亲手交到他侍童手中的,那会儿大公子也在,之后厨房又给大公子做了一顿宵夜,不知现在吃完了没有。”

司空云吩咐道:“你去看看!”

“是!”

护院忙不迭地去了。

不一会儿折回院子,禀报道:“回二公子的话,还在吃呢,听说适才老爷将大公子叫过去了一趟,二公子需要属下去打听老爷与大公子说了什么吗?”

背后打听他老子的消息,他不要命了?

司空云摆摆手:“退下。”

护院退下了。

“看来不是他。”司空云纳闷道,“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什么人?!”圣女眸光一凛,猛地朝墙壁的方向望了过去。

糟糕,被发现了!

俞婉赶忙将自己从墙壁上抠下来,走到床边要躺下,想到什么,又折回桌边,把那条半死不活的蛊虫揣在了自己身上。

当圣女与司空云进入屋子时,俞婉已经盖着棉被“睡着”了。

圣女扫了一眼桌上被动过的饭菜,又检查了茶壶盖,一脸冰冷地走到床边。

俞婉是背朝外睡的。

圣女很是在床前站了一会儿。

俞婉本意是装睡,哪知装着装着果真睡着了。

圣女听着她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冷冷地蹙了蹙眉,转身出去了。

“怎么了?”等在门口的司空云问。

“没什么。”圣女道。

司空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我先声明一下,我和你的亲事就定在下月,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记得告诉我,我来替你办,我不希望到了大婚当日还没解决掉该解决的麻烦。”

圣女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俨然对他的高姿态有所不满,不过对方是司空家的二公子,生母受宠,他自己也得司空家主的器重,不出意外,娶了自己的他将成为司空家的继承人。

圣女压下心头不满,淡淡地说道:“我自有打算,不必你操心。”

司空云道:“那你今晚…”

圣女瞥了他一眼。

司空云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兰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乱作一团,你怕是不方便回去…”

圣女望了望夜色道:“我去冥山。”

二人并未大婚,就这么住进司空家俨然不合礼数,冥山就在司空家的禁地附近,历代圣女皆有出入冥山的资格,冥山脚下更是建造了一座圣女殿。

司空云温和一笑:“其实…你留下来也没关系,我不说出去就是。”

听着,像是在挽留圣女。

圣女却道:“我也需要借助冥山的寒池疗伤。”

司空云拍拍脑袋:“说的也是,你伤得这么重,能泡泡寒池再好不过了,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我让人把轿子备好,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圣女颔首。

司空云客气地离开了。

圣女随后也出了院子。

俞婉睡了一会儿,被小蛊蛊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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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398章 吸溜万蛊王,他来了

它用爪爪撑着玉瓶,在俞婉的袖子里滚来滚去。

饿,好饿,饿饿饿饿饿饿!

俞婉打了个呵欠,把它放出来:“又怎么了?”

小蛊蛊躺平,用爪爪拍自己的小瘪肚子。

俞婉困困地扶额:“给你买的蛊虫都放在院子里啊…”

小蛊蛊特别委屈地背过了小虫身。

“行行行,给你找,给你找行了吧?”俞婉吃软不吃硬,这家伙若是闹脾气,她反倒能不理,眼下这副样子,简直叫她都没法儿拒绝啊。

俞婉找遍了整间屋子,也只摸出一条揣在身上的小蛊虫:“好歹也是个百蛊王,要不将就一下?”

百蛊王瑟瑟发抖!!!

小蛊蛊嫌弃地撇过脸。

而后,又弱弱地抬起自己断掉的小爪爪。

虫家都这么惨了,好意思不给点好吃的吗?

俞婉捂住额头,耷拉下小脑袋,败…败给你了!

俞婉只好起来给它找吃的,但愿司空府里能有,不然小蛊蛊就只能将就着吃掉那条被它嫌弃的百蛊王了。

“我方才是怎么没把它捏死的,你看,就是为你备着的。”俞婉调侃。

小蛊蛊吐舌头、翻白眼!

俞婉撇了撇嘴儿。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大多歇下了,适才守着房门的护院也被调走了,只花枝一人打了铺盖睡在外头,大冷天的,真是难为这丫头了。

许是认定俞婉被下了蛊的缘故,对俞婉的看守松懈了许多,不仅护院走了,就连锁也没有了。

俞婉轻轻地推开房门,花枝听到动静,正欲起身,俞婉一枚银针扎下去,将她扎晕了。

小蛊蛊兴奋地在玉瓶里滚过来滚过去。

俞婉低声道:“别乱动,一会儿瓶子掉了。”

小蛊蛊乖乖地不动了。

小蛊蛊最后拿小爪爪踢了一下瓶壁。

俞婉:“…”

非得皮一下才开心?

俞婉跨过花枝,合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这段日子,俞婉的确吃成了一个小胖子,但却是一个灵活的小胖子,她屏住呼吸,落地无声,没被巡逻的护院发现。

她看了眼掌心的小玉瓶。

这里有食物吗?

小蛊蛊坐在瓶子里,翘起好几条二郎腿,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俞婉无奈叹气,只得带着小蛊蛊出了司空云的院子。

许是夜里戒备不如白日森严,俞婉竟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逃走的心思,不过她也明白,这只是想想而已,司空家内部为何如此松懈,究其缘故正是外部防守无比森严,她还是老老实实在给小蛊蛊找吃的吧。

俞婉很是转悠了一会儿,不见小蛊蛊有动静,她挑了挑眉。

奇怪了,这么大的司空家,难道没有养几条厉害的蛊虫么?

正捉摸着,俞婉一手扶上了一侧的假山,本是随意扶一下,却不料假山壁忽然开了,俞婉一个踉跄栽了进去!

这什么地方啊?

这么黑!

万幸俞婉带了火折子。

她将火折子拿出来,借着火折子的光看清了自己正置身一条阴暗潮湿的通道中,方才的门是怎么开的已无从查证了,唯一肯定的是,她找不到开门的机关了。

但既然是通道,就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俞婉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路上俞婉还担心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走了一段她发现自己多心了,这就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通道,约莫七尺高,三尺宽,看石壁与地面被侵袭的程度,有些年头了。

“赫连家可不会在自家地底挖条通道…”俞婉小声嘀咕,同时也开始忐忑另一个出口究竟开在什么地方。

寻常来说,这种见不得人的地道,往往都是一个家族藏污纳垢的地方,她该不会好巧不巧地发现司空家的秘密,然后被司空家的人灭口吧?

一念至此,俞婉的步子忽然有些迈不动了。

然而却正在此时,玉瓶内的小蛊蛊有动静了。

它唰地贴在了瓶壁上,用小爪爪扒拉扒拉。

这是兴奋了。

想到前方可能危险重重、万劫不复,俞婉头疼地闭上了眼。

这小东西确定不是来祸祸她的吗?

要要要要要要!

小蛊蛊捶瓶子,倒地上,撒泼打滚!

俞婉:“…”

俞婉将玉瓶拿到眼前,气呼呼地说道:“我要是死了,就是你害死的,知道吗?”

小蛊蛊乖乖点头。

知道啦!

俞婉:“…”

更不想去了…

俞婉最终还是去了,毕竟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她又不是能从第一个出口出去,一会儿若是来了人,她照样能被发现。

俞婉努力降低存在感,又往前走了一段,依稀有月光透了进来,看来是走到尽头了。

俞婉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哪知当她出了通道,却发现一个人影都木有!

空荡荡的平地,不远处一片树林,东面是荒山,西面是湖泊。

“呃…这是…”

哪里?

莫名有种出了司空家的错觉…

要要要要要要!

小蛊蛊打滚打得瓶子都要裂开了。

俞婉瞪了它一眼:“知道你饿极了,去找,去找行了吧!”

小蛊蛊安安分分地坐好了。

不过坐好之后,趁俞婉不备,又打了个滚,得了俞婉一记眼刀子,这才总算消停了。

俞婉并非正儿八经的蛊女,寻常蛊虫的气息她没那么敏感,但越是强大的,她反而越能有所感应。

她静下心来感知了一番。

这附近的确有十分强大的蛊王,且这蛊王隐隐让她有一种十分危险的预感。

“确定要吃吗?”俞婉问。

小蛊蛊所有爪爪都在点头。

俞婉拔掉瓶塞,将小蛊蛊放了出来。

小蛊蛊嗖的一声闪不见了!

俞婉在原地找了块石头坐下。

自家小蛊蛊的本事,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哪怕只是一只幼蛊,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吊打所有同类,向来只有它吃别的蛊虫,没别的蛊虫欺负它的份儿。

很快,小蛊蛊啾啾啾地回来了,一把扑进俞婉怀里!

它不是吃饱了餍足撒娇的样子,而是…落荒而逃、吓得半死的样子…

俞婉当即一愣。

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一只比小蛊蛊大了好几倍的蛊王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俞婉的眸子瞬间睁大了。

你、你、你惹了个什么大麻烦呀?

这家伙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万蛊王了,不…似乎就是一条万蛊王!还是一只是成年期的万蛊王,自家小蛊蛊是多想死才去招惹这么个大家伙的呀?

完了完了,踢到铁板了…

“碰到比你厉害的,你不知道躲得远远的,还跑上去吃!你…”俞婉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心口都气痛了,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家伙?

小蛊蛊往俞婉的衣襟里钻。

俞婉心道,你怕了往我身上躲,我又去往哪儿躲?

小蛊蛊这么小,已经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司空家的护卫了,那只蛊王如此可怕,只怕捏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俞婉欲哭无泪,果真被这小东西害死了,冤啊,比窦娥还冤…

就在俞婉万念俱灰之际,一道悠扬的笛声在紧张的夜色中倏然响起。

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上俞婉的万蛊王忽然就不动了,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撤走了。

俞婉悄咪咪地打开一条指缝,从缝隙里看过去,结果就见万蛊王奔去的方向赫然伫立着一名白衣男子。

月朗星稀,银辉潋滟,他身形高大、身姿挺拔、五官精致、面如璞玉,若没燕九朝珠玉在前,眼前的男人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

万蛊王回到了男子身上。

男子收了笛子,拿出一个玉瓶,让万蛊王歇了进去。

做完这些,男子温润如玉地朝俞婉看了过来:“姑娘,没吓到你吧?”

姑娘?

俞婉摸了摸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少妇发髻早已不知何时散了下来,她披散着长发,可不就像个没出阁的…胖姑娘?

“呃…那什么?”俞婉不动声色地自石头上站了起来,“我没事,多谢这位公子搭救。”

绝口不提自家小蛊蛊主动撩骚的事!

“对了,姑娘是哪里人?为何会出现在冥山?”白衣男子问道。

“冥…山?”俞婉的眼神闪了闪,这莫不就是圣女与司空云口中的司空家禁地?不,是司空家禁地的附近,司空老祖的栖息地。

这块地方似乎并非所有人都能靠近,那么眼前这个男人…

男子道:“我是司空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