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羡慕归羡慕,该回绝的话,终究要说出口的,无论这将对他的今后的人生与处事方式造成怎样的后果,该泼的冷水,终究是要淋上去的。

“我不愿意。”宛宛回得斩钉截铁。“对我的喜欢,甚至跟我订婚约,都不能是你逃避无色庄那门亲事的理由。”

陶止勉强维持的笑容僵了片刻,又自顾自笑道:“是么…也是啊。”说着抬头望了望稀疏几颗星子的夜空,“宛宛姑娘应当是很喜欢序生大哥的吧?从前没有意识到,以为那是宛宛姑娘与序生大哥特有的相处方式…”直到花寻欢挑出宛宛与序生并非兄妹的事实,他才忆起过往种种。

宛宛灿烂的笑,会心的笑,伤心的笑,勉强的笑,怒极的笑,似乎都是因为序生。

从头到尾,他都是局外人。

这几日他彷徨过,却又不知如何跟序生这个当事人商量,失去了序生这个一直以来他可以倾述的人,他不知所措,这才发现,原来他从未真正的独立过。

柳小神医的护卫萧陶止或许不需要独立思考,但无色庄的小庄主却必须要。

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跟着序生闯江湖,临走前,父亲萧泊名意味深长道:“此一行,并不仅仅让你保护小神医的,只是希望你能成长。”

他一直以为父亲口中的“成长”指的是武技与打斗时的经验,此时他才体会到,父亲想要的,是为人处世的成长。这三年他看了许多,了解了许多他待在无色庄一辈子不可能了解的事,只可惜,他这三年一直躲在序生的羽翼下,并未学到多少。

会喜欢宛宛,一开始是动心于她的肆意洒脱,而后是羡慕她的无拘无束,任性妄为,今夜之前,他一直忐忑不安,害怕自己问出口后会遭她拒绝。然而此时是真的被拒绝了,他却觉着,心头什么东西放下了。

放下了,心安了,不再彷徨不安,若这只是作为他少年时期必有的一段成长而存在着,这么一想,不由得释怀了。

所以,他相当坦然真诚对宛宛道:“宛宛姑娘,祝你幸福。”说罢,他别过头,笑靥靥地转身离开。

陶止前脚一走,序生后脚就跟过来了。

“陶止跟你说了什么吗?”序生漫不经心问道。

“他说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嫁他。”宛宛照实回答。

“你怎么说?”序生问得极其自然,丝毫没有危机感。

“我…”宛宛眼珠子一溜,笑容一挑,“看桃子太可爱了,想逗一逗他,就答应了他呗…”

“哦,答应了啊…”序生无所谓地点点头,点了两三下忽然意识到不对:“你…答应他了?!”在他的估算里,从来就不是威胁的陶止竟然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宛宛看着他呆然震惊的模样,“哈哈”一笑,“我逗你呢,你也信了。”

序生眼睛一亮:“也就是说…”

宛宛想起方才离去的陶止,此时也不跟序生多啰嗦,“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无色庄再不济再有正义感,怎会将陶止这个未来的庄主派来给你当侍卫,给你挡刀挡剑的。萧泊名也不怕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卡擦’了他儿子,无色庄就完了。”

序生笑着摇摇头,“陶止是次子,他还有个哥哥。但因为陶止是嫡出的,他大哥是庶出的,所以下一代庄主才会落到他肩头。”

宛宛歪着头望了望陶止离去的路径,神色不定道:“陶止这样,不适合当庄主啊…管他什么嫡出庶出,萧泊名应该将眼界放开一点,为了无色庄的未来,怎么着也得选个合适的啊。”

“陶止便是最合适的。”

“哦?”

“三年前…我在会稽遇见陶止的时候,他那会儿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这都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故事,想必宛宛早已听过,但接下来的——“明明就在自家门口,又怎会伤得如此的重?那一日陶止是秘密出门办事的,家中除了委派他的萧庄主知道,就只有他大哥知道此事。”

“你是说…”宛宛明白过来。这么些年游历江湖,这样的事见得还少吗?为了夺产业,儿子互相残杀,长幼彼此迫害…

序生颔首默认,“萧庄主说,无色庄以天下大义为主,必须得有品行端正,胸怀正气之人接管,否则必将为江湖之祸害。他当时没有正面处理,而是以“报恩”的理由,将陶止托给了我。”他想起三年前,与其说萧庄主是将陶止派给他当护卫,不如说是让他提点陶止。

萧泊名当时说,既不想陶止在这大庄子复杂的人际关系间失了良心正气,又不想他再一次遇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外出历练。序生的出现,无疑是帮了他的大忙。萧泊名放心将陶止托给他,亦是相信他柳序生的品性不会教歪陶止。

“可惜我有负萧庄主的期望。”序生叹了口气。这些年,毕竟碍着无色庄的面子,很多事他宁愿亲自处理,也不想让陶止惹上麻烦,原本是想让他在一边学,到头来,陶止倒是双手一甩,事不关己了。

“这颗桃子尚且青涩,还未成熟你就给扔进暴风中,”宛宛作势摇了摇头,薄嗔道,“序生诶,你好狠的心。”

“他总归要历练的…”序生说着说着心头忽然一跳,漫起一股子心花怒放,“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好狠的心。”宛宛无表情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听人骂你,柳小神医?”

“不是这句,你刚刚叫我什么?”序生急于想听到。

“柳小神医啊。”宛宛偏要跟他绕圈子。

“再前面?”

“喜欢听人骂你?”宛宛继续装不知道。

序生扶额,“好吧…”宛宛玩心大起时,跟她绕圈子只会将自己绕进去而已,这么些年,他难道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说点正事吧。我这次的确是想让陶止回去磨砺一下…”

“但你不会放任他不管,”宛宛插话,“为了确保他的成长…你会跟去。”

序生眉眼一弯,“果然瞒不过你。我打算北上,将你跟闵瑶先送回家,终归是要路过会稽的,不如就送佛送到西,再推陶止一把吧。”

“你这是在养儿子啊…”宛宛叹气总结,“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孩子真辛苦,相信你今后一定会是个好爹的…序生。”最后两字,她故意挑高了音调,果不其然瞥见序生双眸一亮。

“哎呀呀,山坡上蚊子真多,回去了。”宛宛吃不住他深邃中透光的目光,大咧咧抬手扇了扇。

挥舞在空中的右手忽然被序生捉住,含进左手掌心紧握住,“回去吧。”

另一头,陶止沮丧地回了客栈,不经然看见闵瑶心事重重等在他门口。

他勉强振作,笑着问她:“瑶瑶,有事?”

闵瑶注意到一向不擅于伪装自己的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眉头一拧,“陶止哥哥不想娶王小姐是么?”

陶止笑容一沉,语重心长点点头,复又扬起安慰人的笑容:“不过瑶瑶,我想你比他们都能够了解,有时候,我们不得不…”

“既然是不得不,为何不选择让自己好过一点的呢?”闵瑶呢喃着,垂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若是娶我…会不会对无色庄更好呢?”逸水山庄与无色庄同为武林大庄,维持着这天下一东一西的正道,目的相同,若能联姻,岂不更好?

陶止的笑彻底转为错愕,“瑶瑶?”

听陶止的语气便知,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这些日子,她一直那样的…想要靠近他多一点点,让他看见她的存在多一点点,结果…还是不行么?

一念及此,闵瑶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子酸意,瞬时泪水便模糊了双眼。她垂着头,拼命将泪水逼回去,轻声咳了咳,才笑着道:“我说着玩的呢,陶止哥哥别放在心上。”说着,她转身捂了双眼,快步离去。

陶止分明看见,她转身那一瞬,眼角溢出的晶亮,心头顿时微微一抽。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瑶瑶,谢谢,但…对不起。

那样做,是利用你。我不想…委屈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桃子你介个不开窍的孩子…

三十七)无色庄前

无色庄,坐落于会稽外的群山之中,古朴中透着高雅大气,令江湖中人望而生敬,无色庄的弟子那一袭白衣,俨然成了正义的象征。

正义之下,却是污秽。

无色庄现庄主萧泊名膝下长成的有两儿一女。长子萧礼止年方十八,乃侧室所出;长女萧怜芷年方十八,次子萧陶止年方十六,乃正妻所出。正妻早在七年前便因难产而死,无色庄如今后院的主人正是长子的母亲杨夫人。杨夫人因为萧泊名生了第一个儿子,地位特别,但自她接管了后院之后,其他妾室要么生不出孩子,要么孩子年幼夭折。等到全庄只剩这么两儿一女,黑手便逼向了陶止…

早在三年前,序生便体会了一把这庄子里的勾心斗角,幸得在被卷入前便抽身了,这回送陶止回来,指不准又要生出什么乱子啊。

序生骑在马背上望着不远处的无色庄叹了口气,身后跟上的宛宛从马上翻身而下,见他迟迟不动,几步蹦到他跟前,“怎么不下来?”她笑意盎然伸出手,“要本姑娘扶公子下马?”

“不急。”序生无视她的手,慢吞吞翻下马,“我们此行并未提前告知萧庄主,来得未免太唐突,还是先等陶止进去通报了来吧。”

宛宛嘿嘿一笑,“我等着看莲子跟梨子怎么被削。”自从序生在路上告诉了她陶止一姐一兄的名字后,她就笑个不停。

削梨子,削莲子,削桃子…萧泊名庄主你是得多么有才,才能取出这等名字啊!

序生无奈看着她,叮嘱道:“无色庄不比外面,说话做事都得谨慎些,万不得多惹麻烦。”

“不惹麻烦哪能是柳姑娘啊,”死皮赖脸跟来的花寻欢慢悠悠从后面上前来,“柳姑娘身上最亮的就是肆意灿烂的笑容了,怎可因为一介小小的无色庄给抹了去?”

“小力力…”宛宛故作感动地看着他。

花寻欢笑容一沉,浑身一个哆嗦:“别,别这么叫。本少觉着肉寒。”

宛宛故作惊讶:“不是花少自己编的追求柳恶女的花小力身份,这会儿怎又嫌弃起来了?”

花寻欢嘴角抽了一下。当日他为了跟来无色庄,特意骗陶止说自己名叫花小力,名不见经传,只是对恶女柳宛宛一见钟情,宛宛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宛宛到无色庄,他自然也会屁颠屁颠跟来。

宛宛继续道:“花少风流倜傥,怎会取胡诌这样的名字?直接用‘花寻欢’不就好了…相信你风信楼楼主‘花寻欢’的名号一出,这‘小小’的无色庄庄主萧泊名一定十里相迎。”

“不是不便么…”花寻欢摇了摇扇子,故作神秘:“风信楼行事隐秘,楼主的容貌声音什么的,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序生就知道。”宛宛挑出这个例外。

花寻欢摸摸鼻子:“你哥…他不一样嘛。”

宛宛眼睛一亮,闻到了“故事”的味道,连忙谄媚凑上去:“怎么不一样了?”

“他是大夫…”花寻欢正想娓娓道来,却被驶过来的马车打断。

马车里不停传来娇弱的咳嗽,一只玉白的莲手撩开前帘,露出马车里闵瑶苍白的小脸。她身体原就不好,赶了两天的路就病了,序生本想将她安顿在沿途的一个小镇上,好让她安心养病,哪知一向软软柔柔的卓家小丫头那会儿态度却异常坚决,说什么也要跟着。序生拗不过,只好雇了辆马车载她。一路上小丫头病恹恹的无精神,看着让人心疼。

序生上前付了车夫银钱,将闵瑶扶了下来,顺带替她临时把把脉。

花寻欢站在宛宛身后,望着不远处那一幕,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扇子,意味深长道:“卓小姐也不容易。”

宛宛没意识到他话中有话,接口:“闵瑶从来就不容易…”尤其不容易的是,得有多少的机缘巧合天时地利才能练就那样奇葩的眼光啊…“等你过两日去问问她觉得你容貌如何,你便知道了。”

花寻欢“哼”了声,“本少早知道了,没有什么是风信楼不知道的。”

宛宛懒得理他,凑上去扶住闵瑶,对着序生风凉道:“多少副药了?再不给治好,这刚夺来的‘医仙’头衔干脆易主得了。”

闵瑶勉强笑了笑,“不是序生哥哥的错,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前段时间一路上未曾病过,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没想到这一病,就将前段时日的一并给还了。”

“瑶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序生关切道,从离家开始,他便一直在断断续续调理闵瑶的身体,她的健康状况他最是清楚。眼见大有好转,这一会儿怎么又变回去了?“你情绪抑郁,对养病有害无益。”

序生话音刚落,宛宛便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来时的路上,她与序生曾瞎聊起陶止的事,序生就当时说过,卓家小丫头欢喜陶止。

回忆起闵瑶过往种种举动,又联想起她病的时机,不难猜想到,多半是陶止在对宛宛表白被拒后,对闵瑶说了什么,才让小丫头情绪如此低落。

宛宛看清了这层关系,虽说陶止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但不帮一帮卓家小丫头,总觉得心头过意不去啊…

于是桃子少年跑出来迎接他们时,便听宛宛吩咐道:“桃子,背一背闵瑶。”

闵瑶双颊一红,陶止面色一愣,序生笑意依旧,花寻欢眸中闪过看好戏的意味…

见闵瑶的确病得行走吃力,陶止当即二话不说,将她背起了,走了几步才疑惑看着序生道:“序生大哥也可以背啊。”为何要停在原地等着他赶来?

序生笑而不语,使过一记眼神将回答抛给了宛宛。只见宛宛语重心长拍了拍陶止道:“你看你家序生大哥细胳膊细腰的,奈何得了吗?”

陶止恍然大悟,跟着宛宛的指示看向序生,目带同情。

序生眼抽,不禁摸了摸自己腰上那几两精肉,又捏了捏硬邦邦的膀子,再看向宛宛时,眼中闪过一丝仿佛精打细算要为自己平反的精光。

“那花少呢?”陶止转向了另外一人。

这次回答的是闵瑶,她将圈住陶止的双手紧了紧,闷闷道:“咳…我不太认识他。咳咳…”这一开口发声,又带了一串咳嗽。

“别说话了,”陶止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柔声安抚:“我刚刚已经吩咐了婆子准备好房间和热汤,到了无色庄,你便可以安心养一段时间了。争取回到卓庄主身边时,又是活蹦乱跳的瑶瑶了。”

“嗯。”闵瑶安心闭眼。

另外三人远远地落在后面,故意不去打扰他们。

宛宛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花寻欢,有些意外道:“还以为花少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挖情报的好时机呢。”毕竟是无色庄与逸水山庄联姻的苗头,自然是从头到尾都掌握到最好。

花寻欢悠哉洋哉摆摆手:“那不是挖情报,那是偷听墙角,不太道德。况且…”他痞子笑一起,“本少是柳姑娘的追求者花小力,自然得寸步不离柳小美人身边了。”

“借过一下。”序生默默走到了两人中间,左手牵起宛宛往前拉了几步,与花寻欢拖出一段距离。

“你拉那么用力做什么?”虽在抱怨,宛宛却并未甩开他的手。

序生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别过头问她:“我细胳膊细腰?嗯?”

面对一向只对别人露出此等笑容的序生,宛宛头一回底气不足咽了咽口水,狡辩:“我那是赞扬你‘春风杨柳美男腰’,好话呢。”

“是吗?”序生眯眼笑着,“我还以为需要我证明我并非细胳膊细腰,奈何不了你呢。”

宛宛心头发毛,眯眼以同样的笑容回过去:“怎么会呢…呵呵。”

花寻欢一个人落在后面,摇着扇子宏观大局。

无色庄的小庄主与逸水山庄庄主爱女的一段情固然好,但如今看来八字还没有一撇,不如抓着小神医跟柳恶女的事儿一直观察下去…

风信楼每年会出不少名人杂事的话本供江湖人消磨时间,今年的首选,非柳家兄妹这段风花雪月不可啊…

只是这两人目前相处融洽,发展乐观,他不由得掂了掂一直以来收集到的信息,估摸着这篇幅似乎是不够的。

可惜温婉走得太早,身边卓家小姐的心不在序生身上,一众仰慕序生的小姐侠女们又跟他没有传出任何事…

若能再出现个把女子,够气势,够威胁,够喜爱序生,他这话本一定能再婉转几十回合!

可这样的,上哪儿找去?

正哀叹着,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愿,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无色庄前,一雪衣女子娉婷而立,见他们一行人靠近,笑容一甜,莲步轻移朝这边赶来。

宛宛的步子忽然拖了一下,慢下来。她很清晰地看见,迎面而来的女子自从见了序生,视线便一直黏在他脸上,笑容如盛开的牡丹花,娇艳得完美,完美得…虚假。

雪衣女子慢慢靠近,终于注意到了序生的左手牵着另外一女,那如同牡丹绽放的笑容仿佛打了霜,闪过的一丝僵硬阴鸷,她抬眼看了一眼宛宛,眼中带了探究与碍眼的险恶,却又快速恢复。

这一瞬的恶毒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宛宛的眼睛,她不由得在心头冷哼了声。从小到大,她就只在温婉面前自愧不如过,只因温婉的表情让她挑不出错,更让她感觉不出丝毫的异心。如今走来这女子,容貌虽盛,盛不过温婉,那一张娇艳虚伪的脸,在雪白的衣衫衬托下,更显庸俗。神情易窥,心思险恶易猜,这一点无疑挑起了宛宛好斗的性子。

温婉无害,所以她下不了狠手斗不过她,气势什么的都输一头,但若对方想阴她柳宛宛…嘿嘿,无论对方手段多高,她都不会软手的!

走在最前的陶止空出一手,朝雪衣女子挥了挥,“阿姐,你不用出来的。”

阿姐?

——她是萧泊名的长女萧怜芷?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风机,一直更新不了…

(三十八)萧大小姐

萧怜芷上前,笑盈盈道:“贵客上门,怎能不亲自迎接?”她微微屈膝朝序生一礼:“家父抱恙,命小女子前来相迎,还请柳公子海涵。”末了她顿了一下,复又抬眸含情脉脉看着序生:“柳公子可记得怜芷?”

序生客套一笑,寒暄道:“三年一别,怜芷小姐出落得娉婷玉立了。”

萧怜芷低头羞涩一笑:“公子亦成熟了不少。”三年前,当她初次见到序生时,便被他身上春风和煦的气质迷了进去,之后他虽然带着陶止走了,她却日日盼着他能再来一次,然而陶止每次都是独自归家,让她期望落空,又不敢明白地提出来,怕被爹骂不守规矩。三年来,她又见了多少的名门公子,跟序生一比,他们皆如同尘土一般入不得她的眼。时隔三年,她终于等来了…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了!

萧怜芷眸中气势一盛,语调却为营造出温柔的气质,轻缓得不自然,这巨大的反差带来的违和感令宛宛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抖,她不爽地甩掉序生的手,默默朝旁跨了一步,一是想要远离萧大小姐的柔情攻势,二是为了方便旁观序生在对答时的神情。

她这一甩手,序生微怔别过头看向她,萧怜芷再是想忽视,这会儿也注意柳小神医身旁这位青丝高束眉目灵动妍丽的女子了。

“这位是…?”她扯了一丝期待的笑容,试探问道。

“萧姑娘,整个杭州城…不,整个江湖都传遍之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花寻欢悠哉洋哉摇着折扇走至她跟前。

“何事?”最近听说的事太多了,比如柳序生夺“妙手回春”典头名,冠“医仙”之名…比如长乐门判官笔吴归非礼了柳恶女自讨苦吃…再比如小神医柳序生与恶女柳宛宛是兄妹…呃?

萧怜芷忽然醒悟,诧异看向一旁的宛宛。“柳…咳…”脱口而出的“柳恶女”被她及时吞了进去,连忙换了一个称呼:“柳宛宛姑娘?”

宛宛仰着头用鼻子哼了声。

萧怜芷尴尬一笑,对着宛宛道:“久仰柳姑娘大名,此次随兄前来,无色庄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