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归讨厌,我的监视还是丝毫没有放松,很快就发现了有一个人很可疑,就是竹内教授的助手小林。这个人在研讨会上对纯粹数学问题并不感兴趣,不住的问梅氏家族在芜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纪念馆的馆藏中有什么有代表性的文物?我想梅氏家族能够找到的东西恐怕都在这个纪念馆当中了,连梅文鼎的墓碑都给挖来了。我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会议讨论,我只是一个会场服务和陪同参观的接待人员,也正好方便在一旁仔细观察。

会议的第二天下午,安排参观纪念馆文物,还有导游负责讲解。没有准备专业导游,对相关历史文物的讲解由柳老师负责。小林听的很认真,几乎每一处地方他都要提问。集体参观之后大家在纪念馆的各个展厅中自由欣赏,我向风君子和尚云飞使了个眼色,他们俩心领神会,都悄悄的盯在了小林的附近。

小林看似很随意的来到一个展柜面前,这个展柜里展出的就是梅文鼎留下的《筹算论》,一共有十几册线装古书,据说是民间保留下来的原版真迹。只见小林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碰着展柜的木制边框,柜中的古书居然缓缓的一页一页翻开了。他有隔空御物的本领,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和风君子都发现了,然而出手施法的却是尚云飞。他和小林一样的动作,也是伸出一只手,远远的站在展台的另一侧,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敲击放展柜的桌面。尚云飞的手指一动,小林的手指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停在那里动不了。尚云飞没有学他去动那几册古书,因为他如果去动书的话,两个人的力量恐怕会把书撕烂了。

两个人出手斗法都是无声无息的,整个展厅中几乎没有别人注意到。只见小林的手背上暴出一根根青筋,一张白脸变成了铁青色。他突然一抬手腕,尚云飞的手指一抖,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展柜表面的那一张大玻璃突然出现了横竖交错的几道大裂纹。展厅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林趁机缩回手,若无其事的闪到一边。

“中国的玻璃质量真差,连博物馆都这样!”那个韩国来的女博士凑过来乱发议论。

“金小姐,你说什么?”风君子凑过去问她,看他的表情面带微笑,我就觉得他可能要使坏。

“我说这里的玻璃质量差,纪念馆的展台自己都会碎。”她的话音未落,风君子突然向后一招胳膊,悄悄的抓住我的一只手,就听面前“啪”、“啪”两声脆响,她眼镜的两个镜片都无原无故的碎成了蜘蛛网的样子。风君子终于忍不住作弄人了。

金小姐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摘下眼镜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君子仍然是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些个奸商!金小姐的眼镜一定是在中国配的吧?”

“嗯,是的,是的,前几天在北京配的。”金小姐有点狼狈的答道。

“金小姐穿的这双皮靴好漂亮呀?在哪买的?”风君子仍然没话找话。

“汉城。”金小姐正在看眼镜,随口答道。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兹兹两声,两只靴子的脚面上同时开了两道大口子,袜子露了出来。我的眼神尖,看见她右脚上的袜子最前面还有个破洞。

金小姐又吓了一跳,赶紧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脚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风君子还没完,接着问道:“金小姐的腰带哪里买的?也是正宗韩国货吗?”

“行了行了,你别太过分了!出格了也不好,人家毕竟是个女的。”这是尚云飞凑过来悄声劝风君子。风君子这才松开了我的手,否则那位金小姐还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展厅呢。

玻璃柜一声脆响,金小姐两声惊呼,惊动了其他人,纷纷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风君子见周围的人多了,故意大声的问尚云飞:“云飞,你知道在《三国演义》中,张飞是怎么骂吕布的吗?”

“三姓家奴!”尚云飞答话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我们班这两大骛人平时矛盾不少,但一致对外的时候配合还是很默契的。远处的唐老头看着他俩,笑着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个插曲,那个日本来的小林也知道了周围有厉害的高手,自己暴露了行迹,没有再轻举妄动。不过他今天的这种行为,我最后是要写到给古处长的报告中的。

我们三个学生在参加这次活动之前,教导主任方周梓就把我们叫到一起教导了一番。他的意思大概是中学生守则上的一条“遇见外宾,要不卑不亢。”他还想给我们解释什么叫不卑不亢。结果风君子指着尚云飞说道:“方主任,我知道,尚云飞的样子就是不卑不亢。”

风君子说的太形象了。尚云飞这个没受戒的小喇嘛,平时不论遇到什么事几乎都是一种表情,淡淡的,不媚也不傲。风君子这么说,搞得方主任反而没话可说了。他又叮嘱了我们几句,总之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丢脸等等。方主任叫我们注意不要丢脸,结果在最后一天晚宴的时候他自己却做了一件大大丢脸的事。

研讨会时间不长,前后不过三天。第三天闭幕之后,照例由当地领导设宴款待。由于古处长的安排,我们几个学生也混上桌吃了一顿,当然位子在宴会厅的最角落。这天的晚宴,方主任、唐老头、柳老师和朴教授、竹内教授坐了一桌,桌上其它几个是有关部门的领导。方主任大概是多喝了几杯酒,显得比较兴奋,话比较多。说着说着他放下酒杯,感慨道:“这三天的研讨会,我很有收获,我写了一首五言律诗。”

“好好好,方先生念来听听。”旁边有人随声附和。

方主任清了清嗓子念道:“证道存疑处,立志常问古。…”

五言律诗一共八句四十字,方周梓刚刚念出了两句就听唐老头大声打断他道:“方主任,不着急做诗。来来来,赶紧喝酒。”

坐在他身边的文化局长不解道:“好诗呀!方老师好学问,我正等着听完呢。”

我在远处也听的莫名其妙,朝这边看了过来。只见那两位国外来的“汉学家”朴教授和竹内教授,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不易察觉的轻蔑神色。这时风君子大概是从外面上洗手间回来,小脸已经喝地红扑扑的了。他走过方主任身后的时候,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方主任,你那首什么诗,用了仄韵,而且第二句是孤平调,自古以来的律诗没有这么写的。韵律格调都错了,实在算不上诗!”

风君子说完话没理他就走回我这一桌,搞地方主任一头雾水,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只有对柳老师说道:“小柳,什么是孤平调?”

柳老师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答道:“你刚才第一句‘证道存疑处’音律是‘仄仄平平仄’,那么律诗体的第二句应该是‘平平仄仄平’。结果你那句‘立志常问古’却用了‘仄仄平仄仄’。律诗一般不压仄韵,方主任一定要这么用韵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出孤平调。你那第二句中只有一个平声字,这种句子读出来一点格律感都没有,是律诗体最大的忌讳。因为那样只能是五个字连在一起,不能算是一句诗。”

这时候文化局长怕方主任没面子,和稀泥道:“现代人写诗,哪有那么多讲究!”

唐老头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在桌上一顿酒杯,肃声道:“要是写散文诗还是现代诗,怎么胡扯没人管,但是要作五言律,就要按照音律规矩来,你不会,就不要丢那个人!前几天我看电视,看见一个大领导接见外宾,居然也自己作了一首古诗送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文法给读破了,我那个害臊啊!…想附庸风雅结果斯文扫地啊斯文扫地!”

唐老头这么说话,吓的文化局长也不敢接口了。方主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有低头喝闷酒,后面还有六句诗就这么咽回去了。这时候竹内教授举杯敬酒,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敬了柳老师和唐老头。敬完之后,他居然端着杯子又来到我们这一桌,敬了风君子一杯。风君子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和他一起干了。

晚宴之后,研讨会就结束了,我刚刚准备松一口气,不料风君子在我耳边悄声道:“石野,你的任务,今天晚上恐怕才是好戏开场。我和尚云飞帮你盯着那个鬼子小林,你晚上来自己盯着纪念馆,如果有事发生,恐怕就在今天。”

梅文鼎纪念馆是一座典型的仿古徽派建筑,房顶上立着高高的马头墙,院落四周的建筑都用回廊连接。徽派建筑的色调以肃穆为主,廊柱和窗门漆成不耀眼的棕红色,而墙壁一律刷白浆。房顶上铺黑色的细瓦、灰色的瓦当。远远看去,只见黑白两色,在夜间,显得静悄而神秘。

而我正坐在纪念馆西展厅的房梁上,将身体隐藏在梁柱之后,闭息凝神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一道静止的阴影。为了今天夜里能够隐藏身形,我还特意去昭亭山从柳依依那里借来了锁灵指环。戴着锁灵指环,就算是修行界的高人,如果不是站在我面前,恐怕也不容易发现我。这座纪念馆刚刚落成,其实也就是一个形式,并不真正有人重视,展厅里也没有安装什么红外线探测器之类的电子防盗报警设备,要偷东西并不难。

潜伏的感觉并不舒服,时间似乎过的相当慢。这对人的心理素质是个考验。我曾经在训练营中接受过简单的狙击手培训,披着伪装在臭气熏天的烂泥溏里趴了一整天,相比之下,现在还不算难过,只是觉得很无聊。无聊中我甚至想阴神出游去看一看,但是我很快发现了锁灵指环的另一个用处——锁神,只要戴上它,我的阴神离不开身体。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而这个时间,正是所有人睡的最沉的时候。我有点疑惑,风君子是不是猜错了?今天晚上这里没有事情发生。也许是风君子和尚云飞把那个小林盯住了,他来不了了。正在这时,我感觉到空气中的一阵波动。这波动是无声的,有什么物体正在悄悄的接近。

有人来了!我很快就看见了这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连头发也包裹在里面,看不清面目,只觉得身形有点矮小。他不是从地上来的,是从正厅房梁那一边爬过来的。我有点紧张,因为再走几步他就会发现我。结果他并没有发现我。最近的时候他只与我隔了一根柱子,就在这时他顺着柱子轻手轻脚的爬下了地面,动作就像一只猫。

这人没有犹豫,直接就向一张展台走了过去,就是白天小林曾经碰过的那张展台,里面放的是梅文鼎十三卷《筹算论》的古版。直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袱,打开包袱,居然是十几册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古书。这小子,原来是想玩调包计!

我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上面看着他。拿贼拿赃,我要等到他偷完东西之后再堵他。只见他双手扶住展柜,展柜上的锁轻轻地发出“咔”的一声响,开了。他揭开镶着玻璃的柜面,将那十几册书拿了出来放在包袱里,又将自己带来的古书放回展柜,重新将柜子恢复原样。他收拾起包袱转身又向我下面的这根柱子走来。我已经准备好出手了,就等他脑袋冒上来的那一瞬间给他一下。

就在我准备出手的那一刻,情况发生了突变!只听展厅后侧的窗户一声响,无风自开,一条人影如电飞了进来,直扑那人的身后!靠,居然外面还有人,幸亏我刚才没有轻易出手暴露藏身之处。

后来者短衣打扮,然而看头发是个高簪道士。那道士扑向黑衣人,黑衣人反应也非常敏捷,身后有响动立刻转身五指如钩向后回击,同时身形急退,避开了来人的扑击之势。两条人影在展厅中央一交错,只是沾了一片衣角而已,只见道士一挥衣袖,黑衣人就飞了出去。眼看黑衣人撞上墙壁,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他在空中一转身,几乎是非常勉强的将身形定住,贴着墙滑了下来。

黑衣人口中发出一声娇呼,似乎是吃了亏。听见声音我吃了一惊,这人居然不是日本来的小林,而是韩国来的那个女博士金小姐!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那金小姐,简直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妞,跑到这里充大头蒜,还闹了不少笑话。搞了半天,这个人埋藏的很深,我怀疑谁也没怀疑到她头上。

只见金小姐落到墙边,那道士欺身而上就要去拿她,突然又向后急退了回来。只见金小姐身体四周突然飞出一片点点银光,就像在黑暗中飞舞的一群蝴蝶,向道士追去。我看清楚了,这些银光是一种类似于暗器的回旋镖。银镖能在空中追着人飞舞,应该相当修行人的一种法器。但我从未见过这种法器,一般来说斗法时一人只能御一器,这个女的怎么一出手就是一大片?

银镖带着破空的声音去势很疾,如果身上挨一下恐怕伤的不能轻了!那道士也不敢大意,脚下踏出一种奇异的步伐,身形快如烟雾,在大厅中央闪来闪去,银镖始终不能近身。那金小姐见道士身法奇异,口中又连叱几声,纵身扑上前去,双手一分,空中飞舞的蝴蝶突然散开,就像悬停在四周银色的星星。这悬停只是瞬间,然后又向着中心的道士四面合围飞射而去,这一下道士凭步法是闪不开了。

我正在为道士担心,心中疑惑他为什么一直空着手不亮法器?此时就见那一片银色的飞镖都在道士周身一尺远处停住了,而且还在不住的挣扎颤动。仔细一看,只见道士伸出了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一枚飞镖。这一枚飞镖被夹住,满天飞舞的银镖全部被定住了!原来这一片银镖不是很多件法器,只是一件法器,只是分成了很多部分。

两个人进入了一种相持的状态,只见金小姐张开的两只手臂想尽力的合在一起,可是怎么样也合不上。道士伸出的那只手臂也在轻轻发抖,那枚银镖在他手指间挣扎,仿佛还发出轻微的嘶鸣声。道士见此情景,空着的另一只手终于在袍袖中缓缓抽出一样东西,是一柄一尺八寸长的短剑。这短剑没有光泽也没有锋芒,如果拿在别人手里我几乎要以为是小孩的玩具,因为那是一把木剑。

第087回 媚眼客欺主,随意却成谶

金小姐见道士抽出法器,也知道情况不好,刚才她已尽全力,而道士好像才刚刚准备动手。只见金小姐口中又发出一声低喝,听声音带着几分痛苦,双手用力一击掌,那道士周身的银镖都发出一阵爆裂声,道士松开手,一挥木剑,向后连退几步,此时银镖失去控制纷纷落地。

就这么一个空子,金小姐已经纵身而上,跃上了房梁——这个丫头,连法器也不要了,想带着东西逃跑!只可惜,她逃跑选择路线不对,你说上哪根房梁不好,偏偏要选我藏身的这一根,我也不得不出手了。我没有用青冥镜,这种情况下出手暗算用不着动法器,直接伸手施展“三十六路擒蛇手”中“截脉”与“扭筋”两招。她脑袋刚刚冒出来,我左手一扣她的上臂,把她的身体在空中扭了一个旋,同时右手如刀,正斩在她的后脖子上。我出手与一般的习武者不同,触碰到她身体的同时,双手灌注着真力。

我感觉她的修为本来就在我之下,也丝毫没有防备到我的暗算,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失去了抵抗能力,让我给扔了下去,软软的倒地不起。下面的道士显然也没有想到梁上还有一个人,桃木剑脱手凌空指着我的方向,同时身形向后连退几步低喝道:“梁上何方高人?”

我轻笑着答道:“泽仁道友,别来无恙啊?”

今天晚上来的都是熟人,后来的那个道士正是我在齐云观认识的泽仁,也是正一门和曦真人的弟子。他刚进来的时候我没看清,但是一挥衣袖将金小姐打飞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也就是他这种武道双修的高手,才敢以身形步法与对方的满天银镖周旋,到最后才抽出法器。我对泽仁的印象一直不错。虽然不明白他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既然现身,首先还是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

“小师叔!怎么是你?”泽仁也听出了我的声音,很是惊讶。他收起了木剑,垂下手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

见泽仁没有敌意,我也跳下房梁,站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说道:“泽仁,你不要叫我小师叔,称呼我道友就可以了。”

泽仁的神色还是很恭敬:“小师叔,泽仁不敢不敬,门中辈份还是要守的。”

“守什么辈份,我和正一门有什么关系现在还说不定呢。”

泽仁语气有点疑惑的问道:“小师叔,您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泽仁:“守正掌门已经出关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下我的麻烦来了,赶紧问道:“你见到正一真人了?他怎么说的,我早说过我没见过他。”

泽仁:“小师叔,别开玩笑了。我没有见到师祖,但我师父和曦真人与师伯和锋真人特意问了他老人家你的事。他老人家亲口说与你确实有师徒之缘,只是未定正式的名份而已。…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叫你师叔,难道还要我叫你前辈不成?”

泽仁的话说得我如坠云里雾里。守正真人出关了,而且还帮我圆了谎!这个老道士。是不是年纪太大老糊涂了?守正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我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就更别提什么师徒之缘了!然而这话我却没有办法去问泽仁,要想搞清楚的话,只有找机会去问守正真人本人了。想那泽仁也是很尴尬,他年纪比我大多了,确实不好叫我前辈,连师叔这两个字前面还要加个小。

想了想也想不清楚,还是不想了吧,我问泽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对这个女人出手?”

泽仁:“禀报小师叔,我是奉师命前来维护此地清静。…正一门弟子不久前发现,有境外修行人进入芜城,身份和行迹都可疑。我师父命我暗中关注。我跟踪这个女人来的,她果然出手盗取梅氏家族的遗物。…只是没想到小师叔你技高一筹,早已在此守株待兔。要不是刚才你出手,差点让她跑了,那就要多费一番手脚了。泽仁让小师叔见笑了。”

原来如此!金小姐这些人跑到芜城来,不仅引起了古处长背后的国家机关的警惕,修行界也发现了可疑之处,正一门也插手了。我又问泽仁:“你们发现可疑的人有几个?”

泽仁:“有两个,一个男的,从日本来的,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女子了。我今天晚上碰到了广教寺的尚云飞小师叔,他说我不用管那个男的,他自然会盯着,我就到纪念馆附近来看看,结果发现了这个女子意图不轨。早知道有小师叔和尚云飞一起插手,泽仁就不必现丑了。”

我说尚云飞这回怎么也主动管起了闲事?算起来他也是芜城的修行人之一,这种事情还是要插手的。而风君子,没事也喜欢凑热闹,再加上我和泽仁,都凑成一桌麻将了。想想那个小林和这个金小姐够倒霉的,本以为自己本领不俗,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想在这里悄悄做点勾当,不料却落入到人民群众的天罗地网之中。

我又问泽仁:“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泽仁规规矩矩的答道:“我不知道,师父只要我暗中留意,没有告诉我如何处置这些人。既然小师叔早有准备,人也是小师叔擒住的,就全凭小师叔处置。泽仁就不能做主了。”

泽仁倒是推地干净,一切让我做主。这个姓金的女人确实不太好处置,象泽仁这种修行人,也只能暗中出手阻止她的行为,最多再警告和惩戒一番。既不好把她杀了,也不便把她抓起来,更何况她现在大小是个外宾,如果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会惊动芜城官方。而我呢?如果我处置她原本也不难,直接交给古处长就是了,任务本来就是古处长给我的。

可是泽仁一插手情况就变的复杂了。我既不想让泽仁知道我和古处长的关系。也不想让古处长了解太多修行界的事情,尤其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如果把她交给古处长,她一交代今天的事情经过,古处长那些人很难不起疑心。我脑筋飞快的转动,当下有了个打算,抬头对泽仁说:“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回去告诉你师父,叫他小心不要走露什么风声,更不要和别人提起你在这里见过我。”

泽仁点头道:“我明白,红尘内外自有界线。”说话间一招手,刚才金小姐发出的满地银蝶都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手中。他递给我又说道:“这是那个异国女子的法器,虽然威力不大,但十分奇妙,小师叔你收好了。泽仁告辞了,你一切小心。”

泽仁说完话一纵身又跃出了窗外,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展厅中只剩下我和躺在地上的金小姐,周围的一切物品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几乎都不敢相信刚才这里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那金博士用的法器一共九枚,都是一样的银色四棱薄片,样子还真像蝴蝶。看质地非常坚韧,颜色接近于半透明,却轻飘飘如纸片一般没有半点份量。很难想像这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舞能发出强劲的破空之声。修行人法器的威力当然不在于器物本身的轻重,而在于操纵者的法力。我感觉到可能是好东西,我没收了,有机会找风君子看看。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再发现博物馆中有其它的潜伏者,这才走到金小姐身前,将她腰间的那个包袱取了下来。她轻轻哼了一声,身体还挣扎了几下。这女子身子骨还真经折腾,刚才我下手不算轻,她居然没有晕过去。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把她交给古处长了,她如果听清了我和泽仁刚才的谈话,再和古处长一交代,有麻烦的可是我。

我在她身前坐了下来,看着她说道:“金博士,你不要装死了,我出手轻重我知道。”

只听她口中又发出了几声轻微的痛呼,睁开了眼睛,却仍然躺在那里没有起来。她看着我,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眨着眼睛说道:“这不是石先生吗?你夜里怎么会来这里?你也对纪念馆的东西感兴趣吗?”

“我对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我对人感兴趣。我等在这里,就是早知道有人手脚不干净,果然让我等到了。金小姐,你就别装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偷这些古书?”我举着那个装书的包袱问她。

金小姐看着我,突然笑了,笑的还很娇媚:“你是来等我的?我刚才还看见了你的一个同伙,你们也是来拿东西的吧?既然我输给你们了,东西我就不要了,就当我没看见,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这个女人居然把我也当作贼了,说实话,大半夜不睡觉躲在房梁上确实也不像保安。我看着她也笑了,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显的比较邪恶:“就算我是贼,也用不着偷自己家的东西。这里是芜城,我是芜城人,有责任保护这个地方的太平。…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像我们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个小毛贼的。你最好老实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就把你交给安全部门处理。”

金小姐:“你是警方的人?”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就看你怎么配合了。”

金小姐:“如果我说实话,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可以!看你的表现了。”我回答的很干脆。

金小姐:“其实我是受雇于人。我在汉城的时候,有人花重金找到朴教授,安排我当他的助手来这里取一样东西,就是你手里拿的这几本书。”

“什么人雇的你,这几本书又有什么用处?”

金小姐:“我不知道,雇我的人没有露面,只是通过特殊的方式找到了我们的组织。至于这些书,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组织给了我这些书的赝品,说我到了地方如果见到真品,就悄悄的换掉。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刚才出手应该是有修行的人,而她口中所说的组织,恐怕就是我们所说的门派。我又问:“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你是什么组织的。”

金小姐摇了摇头:“这我不能说,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我想你也有你的规矩。”

她所说的规矩大概就是不能泄露师门秘密之类的吧?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要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但我还是想试试,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显得狰狞,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衣服的前襟,口中恶狠狠的吓唬她道:“你有什么规矩,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对你的回答不满意。我有三十六种扭人筋骨的手法,刚才在你身上只用了两种,你还想试试其它三十四种吗?”

金小姐的神色突然显的很害怕,身体本能的往后一缩,我的手将她的衣襟拉开了。只听“呲”的一声响,从胸口到腰间衣服给我扯出来一个大口子,我大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这件夜行衣的质量太差,以我的手劲,她这么往后一退,连铁皮也能撕开。这个女人居然是真空上阵!除了外面罩的这件黑色的夜行衣,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从乳房直到肚脐,光溜溜我看的一清二楚——我猜她下身恐怕连袜子也一样没有穿。

她的神色好像很害怕,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显的娇滴滴的,惊怯中带着挑逗的味道:“既然落到你手里,我再反抗也是没有用的,你有多少种手段,就都用在我身上吧。”说着话还故意朝我挺起了裸露的胸脯,散开的衣服从肩头滑落。

靠!居然要使美人计,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经历过色欲天劫、妄心天劫考验的石野石真人!看这个金博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典型的高丽女子面孔,弯眉小口长的倒也有几分秀丽。尤其是看身材,凹凸有致,苗条修长却不骨感,很是勾火。如果换别的场合或者别的人,弄不好还真是顺水推舟把她就地正法了。

我收起了笑容,松开手,看着她道:“金小姐,这件夜行衣是哪生产的?质量不怎么样啊?”

我松手,她扶地坐了起来,用一种看似无辜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衣服?不好?那我把它脱了好不好?”只见上衣已经完全从肩头散落,小腹以上,就如新剥的嫩笋。静夜无人,只有这女子对我展现裸露的身躯,还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娘们,够淫荡!

有些女人,总相信自己的身体是一件武器,比那漫天飞舞的法器还要厉害。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显的心计深沉,还真不能随便碰。我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金小姐,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呢,女人我见得多了,就你这样的,我还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你要是再挑逗我,小心我先奸后杀,杀人灭口!”

金小姐闻言面色一寒,随即又恢复了娇滴滴的模样:“有没有兴趣,试过了才知道。看你小小年纪,居然那么坏!…你先把我的洒银珠还给我好不好?”

傻淫猪?这就是那些银色法器的名字吗?怎么那么难听!幸亏我没有头脑发热把她那什么,否则我不也成傻淫猪了!我眯着眼答道:“你是说你刚才扔到地上的那些东西吧?你千里迢迢跑到芜城来,我们芜城人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总要留下一点纪念品才算懂事吧?”

我既不想碰她,也不想把东西还给她。她看着我露出了一脸委屈的神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只听她撅着嘴说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不怎么样,把衣服穿好,现在就可以走了。你记住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和任何人提起,小心我扭断你的四肢。还有,以后到中国来,最好老老实实安分守已。你勾引男人主动献身我不管,但是你乱动东西就不行了。别以为你有两下子。就你那点道行,在这里连一盘下酒菜都算不上。”

金小姐站起来,掩好衣服很狼狈地走了。我自作主张放了她,只留下了她的法器和她要偷的东西。这回她可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修行人的法器不是一般的物品,失去了很难找到代替的东西,它比世上的金玉珠宝还要珍贵。这就算我给她的教训。我之所以放她走,是不想因为她泄露我以及芜城修行界的事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手里的这十三卷古版《筹算论》。

这些古书,躺在纪念馆的展览柜中只是一个摆设,恐怕再放几百年也没有人去看它。如果不是有国外的学者这几年在研究梅文鼎,这一家纪念馆也不会存在。然而,却有不少人在暗中争夺它,甚至是来自国外的修行人士。难道这里藏着梅氏家族的秘密?或者这里有对修行人有用的东西?无论如何,这些书不应该放在这里,就像梅文鼎的墓碑不应该出现在纪念馆里一样。我要把它拿回到菁芜洞天去,物归原位。当然,有空的时候我自己也研究研究。

我感觉到这些书可能很重要,或者隐藏着什么大秘密。而这些秘密古处长等人毫不知情或者并不感兴趣,否则也不可能就这样毫无保护地放在这里。这一次是我出手阻止了金博士还有小林那些人,但下一次呢?我总不能天天晚上在这里看着。金小姐已经用赝品换掉了原本,展厅还是原来的样子,正好方便我拿走。

第二天,我给古处长交了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就是这一段时间我监视的结果。我是这样告诉他的:我发现日本来的小林和韩国来的金博士行迹可疑。在展厅自由参观时,我发现小林用手指敲展柜的木框,展柜里的《筹算论》就一页一页番开了。当时金小姐也站在展柜另一边,双手也有动作,结果展台的玻璃面就自己裂开了。昨天夜间,我发现金小姐去了纪念馆,后来我不小心让她发觉了我在跟踪她,她自己又回去了。

这份报告有真有假,展厅里确实发生了那件事情,而小林和金博士也确实来历可疑。我这么说,也算尽到了我自己的责任,既告诉了古处长什么人有问题,也告诉了他这些人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某种程度上都是实话。令我意外的是,古处长似乎对我的报告内容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明显应付的表扬了我几句,接下来,他皱着眉头交给了我另外一个任务。

新任务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他叫我保护日本来的小林的安全,直到他离开中国境内为止。我在训练营里的特长就是能挨揍、能穿墙、不怕黑暗。他要我保持小林,意思很明显,就是当小林遇到危险时,我要及时挡在他的身前,还有带着他快速脱离险境。听完了之后我很不解,皱着眉头问古处长:“为什么要我保护他?派武装警察不是更合适吗?再说这个人在芜城当地无怨无仇的,又有谁要害他?”

古处长:“前天我收到另一个特别行动队员的报告,芜城有人要找小林报私仇,而且这个人身份很特殊,具备常人没有的能力。对于异能人士的防范与控制。通常是由我们来负责的。你放心,小林明天就要离开芜城去上海,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乘飞机回国。只要他这一路不出什么问题,芜城市的这次活动就算圆满结束了。我不管他在中国有什么私人恩怨,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闹出什么外交事件!”

“那我怎么保护他?”

古处长:“明天外宾要走,市里会派三辆车送他们去上海,上午出发,下午的班机。你就算送行人员,和小林一辆车,路上注意点。”

“还有别人配合我吗?古处长你手下好像不只一个人。”他刚才告诉我这件事是手下另一个特别行动队员的报告,由此看来,在芜城,还有别的人为古处长这个机构工作。只是我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又是谁?因为我们都是古处长单线联系的。

古处长摇了摇头:“别人的身份,不方便,也不好安排,只有你最合适。你可以再找一个人陪着你,你这次在纪念馆不是也找了一个同学掩护你吗?那人叫尚云飞对吧?据我所知是广教寺活佛的徒弟,这次你再找他和你一起去送小林,可不可以?”

既然古处长这么说了,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再找尚云飞说一说,看他肯不肯帮忙。就算他不肯帮我的忙,古处长再想办法以学校的名义派他去,他也是推辞不掉的。我现在感兴趣的就是,究竟是什么人要找小林的麻烦?我直觉判断可能是芜城的修行人。如果是这样我才懒得管呢,本来就看小林不顺眼,有人教训教训他也好。可气的是,古处长居然要我去保护他,这简直就是个汉奸的任务。

“风君子,你知道芜城修行人当中,有什么人与那个日本来的小林鬼子有仇吗?”这是在中午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到了风君子,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告诉了他古处长派给我的新任务,然后问了这个问题。

风君子:“你不来找我,我还准备去找你呢。我刚听说明天你和尚云飞继续参加市里组织的课外活动,居然是去送外宾去上海。…我觉得古怪,就去找人问,结果还真有人猜出来了。如果说和日本人有仇,又是修行人的话,那么在芜城,那只能是九林禅院了。我去找韩紫英,韩紫英告诉我最好去找法澄问问,一问之下,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风君子:“要找小林算帐的人你恐怕不是对手,也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是九林禅院的方丈法源。我找到法澄的时候,法源已经离开了九林禅院,估计会在半路上等小林。法澄本来想劝法源不要做这件事,可惜没有拦住。”

“法源大师!他怎么会这样?”我万万没有想到要找小林的人会是法源,这样一位有道高僧,怎么会纠缠私人恩怨呢?

风君子叹息道:“这是国恨家仇。法源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去世的二师兄法泠。这法源的脾气与法澄不同,性情刚烈,想出手的时候就会出手,在昭亭山你也领教他的脾气了。”

风君子说的法泠,就是法源的二师兄,也是芜城著名的抗日英雄王金泠。听到这里我不解的问:“王金泠去世快五十年了吧?那小林才多大岁数?怎么可能与当年的事有关?”

风君子:“小林是个修行人,日本也有这些修行流派,你知道吗?”

“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风君子:“那你知道法泠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死于战场吗?”

风君子:“战场上也是人与人相斗。那法泠的一身神通虽然不能对普通人施展,但是如果自保恐怕不算问题。可是法泠死了,死于敌人手下,而且对方也不是普通人,据说是来自日本伊谷流的数位高手。…修行人参与战事本就不该,随军入侵他国就更是犯了天下戒律。法泠虽然还俗从军,可是在战场上也从不用神通杀人,没想到却被对方的道法暗算。”

“你是说…那个小林鬼子是日本伊谷流的弟子,与九林禅院有门派之仇?”

风君子:“你是越来越聪明了。那法源听说有伊谷流弟子又到了芜城,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拿着九环锡杖就走了。我估计会在路上等小林,至于见了面会怎样,我就不清楚了。”

“可是古处长现在要我保护小林,我怎么办?”

风君子突然笑了:“你不是法源的对手,不过古处长要你保护他,你就保护他,尽力就是了。如果你尽了力仍然保护不了小林,谁也不能怪你。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就让法源教训他?”

风君子:“放心好了,法源虽然脾气不好,但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我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想他绝不会杀小林,也不会出手伤你的。”

“尚云飞明天也去,这怎么办?”

风君子:“你不用替他担心,他比你懂事多了,自然会处理的很好的。你只要注意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事?”

风君子:“保护法源。”

“法源比我厉害多了,你还要我保护他?”

风君子:“你怎么就没想明白呢?这本是修行界内部的事情,你那个古处长怎么会知道?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法源去找小林鬼子的麻烦我们自然拦不住,可是事后呢?如果事情闹大了,而且法源暴露了行迹,恐怕会有后患。所以你要尽量找机会把法源引开,不要让别人发现他。我想尚云飞也会这么想,到时候你尽量配合就是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

“什么事?”

风君子:“你留意一下,那个古处长手下还有什么人?最重要的是,是什么人告诉他有人要找小林的麻烦?”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先走了。”

风君子:“你等等,还有一件事。”

“你有事不能一次说完吗?一件又一件的。”

第088回 春风化丝雨,落叶成秋泥

风君子笑了:“这一件事情你可催我很久了。我明天就要把阿秀放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你终于要放人了,明天吗?”

风君子:“你前脚去上海,我后脚放阿秀。阿秀回来之后,你怎么和她相处,心里有打算吗?”

“这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想不明白。”

风君子:“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处罚她的,你就别再怪她了。至于今后,你暂时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这层窗户纸还是不要捅破的好。”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了,为了赶飞机的时间充裕点,小林等人出发的时间很早。虹桥机场飞往日本的飞机是下午四点,而去韩国的飞机是四点半,所以朴教授与竹内教授是一起出发的。市里派了三辆车,两辆中巴和一辆奥迪轿车。坐车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安排,我和尚云飞都坐在了奥迪骄车的后面,一左一右把小林夹在中间。而两辆中巴车也是一前一后将奥迪车夹在中间。

出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韩国来的金小姐,她垂头丧气的,也不开口说这个说那个了。她看见我的时候眼神很闪烁,总是想躲闪。我有点想笑,这个女人终于老实了!小林似乎已经得到警告,我们安排他坐在奥迪后排的正中,他也只是鞠了躬说声谢谢,没有多说一句话。

从芜城到上海走近路有二百五十公里。这段路程不远不近,但是途经不少山区,并不是很好走。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华东一带的高速公路网还不像十几年后那样通畅,公路交通还是主要依靠破破烂烂的国道和省道。因此车速不可能太快,司机预计需要六个小时才能到达虹桥机场。

旅途很是无聊,我和尚云飞偶尔聊几句,话也不多。坐在我们中间的小林会说汉语也会说英语,但说的都很一般,那发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单说了几句也觉得很无趣。这种情况让人昏昏欲睡,可是我和小林心里有事都睡不着。车上备有饮料,我就劝小林喝饮料,小林不喝别的只喝矿泉水,无聊中一口又一口喝了一大瓶。

水喝多了问题就来了,大概是在安徽与浙江交界的地方,小林突然要求要下车方便一下。司机停车,让他自己到路边的树丛中找个地方方便,我们这辆车一停,其它的两辆车也都停了下来,也有男同志下车钻到路边树丛里去小便。

我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小林,他方便我也得跟着。下车一看,这段公路是在一个山腰中穿过,两边都是密密的树林。小林钻进树林找一个树根小便,我和尚云飞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侧,就像看押一个犯人。这架势让小林直皱眉头,却又没说什么。他有点害羞的解开裤子掏家伙就要给树根浇水施肥,看神情很是扭捏。靠!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等他把老二掏出来,我差点忍不住笑了。难怪他不好意思让弟弟出来见人。看这小林人长的有模有样的,可是老二实在有点羞于见人,比一根香烟粗壮不了多少。小林对着树根小便,我在一旁偷笑,此时就听尚云飞低呼一声:“不好,石野,保护小林先生。”

话音未落,就听“喀”的一声响,小林面前的那棵树突然从根折断,对着他劈头盖脸就压了过来。我和尚云飞早有警觉,一人拉着他的一只胳膊,飞速的闪到一边。可怜小林先生,裤子还没来得及拉上,小弟弟就在外面晃着,裤脚也被打湿了。

我们刚刚闪到一边,就听身边又传来树木的断裂声,一左一右两棵树成剪刀状倒了下来,直砸向我们的头顶。这次不用尚云飞提醒,我们拉着小林向前就跑,脚下速度飞快,远远就到了林间的一块空地上,此时身后还接连传来几声树木倒地的声音。

这个地方已经离公路很远,是不大不小的一块空地,周围全是高大茂盛的树木。这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小林胳膊,他赶紧抽空系上了裤子。小林的裤子刚系好,就听见有人念诵佛号,抬头看去,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人从面前的树林中走了出来。僧人手中的九环锡杖叮当乱响,来者正是九林禅院的方丈法源。

刚才变故突生的时候,我就想到是法源出手了,记着风君子的提醒,拉着小林就往树林深处跑。没想到尚云飞和我的动作一致,我们一左一右把小林拉到这片空地上,法源正好出现。

法源出现,小林愣住了,他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法源没有理会我和尚云飞,而是指着小林问道:“这个年轻人,你就是伊谷流的弟子吗?”

这时我一纵身拦在小林的身前,装作不认识法源的样子,朝他喝道:“哪来的和尚?你有什么事情?这位小林先生是日本来的贵宾。”

法源面无表情看着我,开口道:“我有事情要和伊谷流了结,你不要多管闲事,请你让开,否则我要不客气了。”

“有事说事,不要乱来。我是市里派来护送外宾的人员,有责任保护小林先生的安全。”我仍然拦在小林身前。

法源也不说话,直接一挥手,手中的禅杖向我飞来,到面前的时候,禅杖在空中打了个旋,杖柄倒转打向我。今天我空手没有带任何法器,看法源出手也只是御器直击,没有施展其它任何的法术。我总要做个样子,当下双手挥出,封住门户,去挡禅杖的来势。双掌击在禅杖上,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就像炮弹爆炸时的气浪冲击波,将我整个身体卷到空中飞了出去。

很不幸,我的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就听喀呲一声,树断了,我也跌落到地。金龙锁玉柱的身体,自然不会因为一棵树而受伤,但此时我见好就收,一抚胸口,作出痛苦万分的样子,倒在地上挣扎着就是不站起来。

小林见法源出手如此凶悍,手伸到兜里想掏什么东西。这时尚云飞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对法源说道:“这位大师,无故出手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