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紫金丹是世间莫大的福缘,不是街上随便买卖的糖豆,服用者无不是因为机缘到此。它不是无故能轻易消受之物。…再说了,这一炉丹药你用了六年,将来还有机会的话,求得药引可以再炼,可能要困难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紫英:“有些药材这里就有,但恐怕要再等二十年才能再成熟。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想赐一枚九转紫金丹给容成,你看行不行?”

“给她,为什么?”

“容成的修行已经快突破‘梅花七笈’的第三笈‘出影呈枝’境界,如果能早日突破第四笈‘映雪有容’那就相当于丹道中的金丹大成了。她的修为在三梦宗弟子中虽然最高,但还需更进一步。否则你这个宗师这么厉害,可弟子们都不行也不好看。”

“修为精进在于机缘悟性与用功勤勉,我的弟子们修行时日尚短成就有限也正常。九转紫金丹这种福缘,岂能是因为在乎三梦宗的面子?这不是什么好理由。”

紫英脸色有些发红:“还有一个原因,是一点莫名的偏心。当初是我出面提议‘自毁容颜、十年不见’约定的。百合已是容成,人也变了容颜也变了。但我知道她在等泽仁,泽仁也在等她。我有一个想法,不必再让百合回来了,她永远就是容成好了。只要泽仁心里明白就行。…既然她是容成,那么身心内外都焕然一新岂不更美…”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九转紫金丹是你的,你愿意给她就给吧。她与泽仁是修行界的美事,也是我三梦宗与正一门的好事。不过十年之约一定要守的,还有五年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赐她九转紫金丹,只要在她与泽仁成亲之前就可以。”

紫英的脸色更红了,低声道:“小野,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委身于你吗?”

“记得,那怎么能忘呢?…那是我从青冥镜中得救的夜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求我要你,言容很是凄绝…事后你才告诉我真相,又求我一定要娶菲儿。”

紫英:“我了解你的性情。你是能做决断的人,也是能受不悔的人。其实当你知道真相之后,菲儿的事并不需要我求你。…我是害怕,害怕一旦错过,我会失去你。所以我有相逼的意思,你不会怪我吧?”

“你太聪明了,就是有时候想的太多。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你要我说什么?我怎么会怪你,只有感激和歉意。其实我要是真的不想要你,你怎么逼我也没用的。”

紫英:“我却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

“也不能说是后悔,只是回想起来,当时本是欢爱,可心境却很凄然。女人对第一次都是很看重的!…幸亏这世上还有九转紫金丹,让我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将成为真正的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将她温柔的身躯揽进怀中轻轻放坐在腿上,柔声道:“你在我眼中永远是全新又熟悉的。我从未介意过你是妖还是人,你就是紫英。九转紫金丹尽快服下吧,中秋就是三梦开宗大典了。难为你了,大梦方长,我等着你。”

我开宗立派为什么要取名三梦宗?

我的道法传自风君子,风君子是忘情宫主而我却不是忘情宫弟子。忘情宫在三梦峰之上,取尊师之意是其一。

风君子在忘情宫外自创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与世间三梦大法,这是他留在人间的道法传承。但他不止我一个弟子,人间还有柳依依。柳依依没学过四门十二重楼,但也学了世间三梦大法,这是本门标志性的法术。取尊法之意是其二。

我不仅要继承风君子道法一脉,还要继承芜城梅氏与梅花山太素先生已经断绝的传承,三家合一而开宗。若说修行,除风君子之外,守正、法澄与我也有师徒之缘。取象数之意是其三。

三梦开宗大典在梅花圣镜,只有这个地方最合适。菁芜洞天不够大而且是宗主禁地,神木林也不适合外人出入,而梅花圣镜足够宽阔可以待客,也适合门下众弟子修行,将来是三梦宗的根本道场。离中秋还有两天,金陵梅花山上多了不少行色各异、气宇不凡的游客,三三两两都往山中小道上行走。

三梦宗开宗大典于仲秋正午时分举行,我身着盛装,也就是拜访西昆仑时的那一身礼服。由容成和紫成在梅花圣镜内外迎客,容成站在赤脂石壁外接迎,紫成站在山庄大门外向各位来宾见礼,大典所有的事务由紫英统一筹办。

有人不知道梅花圣镜的来历,纷纷感叹此洞天的玄奇,也有人知道这是梅花山一派的道场,心中疑惑怎会成了石盟主三梦宗开宗典礼所在?这虽然是三梦宗的开宗典礼,但也算是东昆仑修行界自茫砀山破阵之后又一次大聚会。与茫砀山破阵只有高人前辈不同,各派长辈将最器重的弟子都带来见识见识,梅花圣镜来了八百多人,一时之间盛况非凡。

仪式没有在山庄之中进行,再大的厅堂也不能同时容纳八百人。紫英率众弟子在三天前就在山庄外的梅花谷中搭好了祭台,仿正一三山演法大会的格局,绕祭台前半圈放了一排座位。座位是给各派掌门以及高人前辈准备的,其它弟子则站在本派后面位置。而我的弟子们则在台下侍立,紫英、阿秀、柳依依三人与我在台上陪祭。

正午时分登台,典礼并不复杂,分为祭天、祭道、祭祖三步。由护法梅之秀诵祭文,副宗主柳依依持祭器,总管韩紫英呈香烛贡品,宗主梅野石主祭。最后一步祭祖之时,我并未请出祖师排位,而是在祭台上放了三样东西。左边是青冥镜,右边是毫光羽,正中是一个雪白的葫芦,葫芦上还用红丝绳系着一块墨色玉玦。

左右都供奉了香烛,我亲自焚香跪祭。而正中却空着香案,我只跪拜而未呈香祭奠。原因很简单,风君子还活蹦乱跳的,我只能拜他而不能祭他。既然他不能来,那就以雪葫芦和天刑墨玉代替了。台下很多高人见过那个葫芦,认出是风君子之物,毕竟我用那个葫芦给大家倒过酒。人们不禁小声议论,聪明人已经猜到了三分。

拜祭已毕我在台上拱手致辞,各派同道纷纷起身还礼。我向山谷中朗声道:“今日我三梦宗开宗立派,多谢诸位同道前来观礼。开宗之日,也是正名之时。多年以来诸位称我石小真人,而我自幼也的确名称石野。但今日祭天、祭道、祭祖已毕,在此相告天下——我实姓梅,名野石。我父名梅存菁,母名付引慧。在场前辈一定曾有所耳闻。我就是芜城梅氏的遗孤梅野石。”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不知情者大多露出震惊之色。我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恶徒付引舆,是我的亲娘舅,我手刃之时心中并不知情。当得知此人身份,心下也曾侧然,但自问不悔。梅花山太素先生是我父之师,我不能眼见梅花山一脉从我手中绝传,芜城梅氏亦不可绝嗣。今日开宗续芜城梅氏,也续梅花山传承。定名三梦,愿能如新梅吐枝。”

此话出口,众人的眼神不由得都看向台上的毫光羽与青冥镜,现在大多数人也猜到那面镜子就是青冥镜了,更多的则看着系着墨玉的雪葫芦困惑不已。我侧身手指台上说道:“这左边之物,就是梅氏青冥镜,右边之物,就是梅花山毫光羽。当中之物,象征我在世间的师传。当年我少年懵懂之时,梦中遇仙师指点修行,而此仙师却在市井中相熟。他指点我道法修为,同时也点化我这世间的机缘,最终如梦方醒知我来处。…此人姓风,名君子。我相信大家都认识这位前辈。”

这个天大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我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众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纷纷把目光都看向右手首座的守正真人——原来我不是他徒弟吗?我笑了笑道:“我师风仙人,尚在人世间,封印神识历劫未回,故今日只遥拜不祭。…我曾得守正真人救助指点,也曾蒙天下高人垂青相助,在此一并拜谢。”说完走下台,先到守正真人座前跪拜,又到正中向着所有众人跪拜。

盟主当众下拜,众人纷纷伏身还礼,守正真人第一个走到场中扶我起身并向我祝贺。各派掌门依次鱼贯而入拱手相贺,我率众弟子在台前还礼。三梦宗就此开山立派,一切顺理成章,并没有遇到半点波折。我承认了我是梅氏之后,也承认了我的法器是青冥镜,但今日的我已是东昆仑盟主,就算青冥镜在我手中恐怕也是众望所归了,况且真正的高人前辈早已知到。我话一出口大家心照不宣,并没有多问只是祝贺而已。

各派晚辈弟子还在私下里询问当年梅氏之事,早有知趣的长辈提醒他们不要在此妄议。我父母双亡以身谢罪,我也亲手杀了付接,梅氏往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说出来也不过是徒添一番感慨。至于我师承风君子,守正、绯焱等人早已知情,其实天下大多数修行晚辈对风君子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在世仙人,行事不可琢磨修为深不可测。修行人不可能无师,如果我不是守正的弟子,师承风君子也不意外。

典礼已毕,接下来就是宴席了,大宴设在梅花圣境的正厅当中,前院也摆满了桌子。更多的晚辈弟子是在山谷中幕天席地而坐,容成率众弟子往来招呼。而紫英则在山庄厅内引导众人安坐。由于宾客中僧道俗家皆有,宴席安排的一律都是素斋,这倒难不住我,我就是开酒楼的,准备了这么久摆一次可口的千人素宴还是没问题的。

特制的老春黄美酒众前辈在茫砀山破阵之后曾品过一次,事隔两年再闻此美酒仍是赞不绝口。等宴席结束天已黄昏。有人率弟子告辞,大多数人仍留在梅花圣镜。今天是中秋节,世外之人相聚在山谷中赏月,而我三梦宗早就备好了果品相待。

黄昏之时守正真人提醒我:“今天是中秋,你岳父在知味楼摆了一桌全家相聚,你爹妈连我也请去了。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想抱抱言成那个胖小子。”

我悄悄跟紫英说了一声,留下一个化身陪众位同道赏月,元身与守正真人出了梅花圣镜飞天赶回芜城。守正真人当然也留了一个化身在梅花圣镜,陪着一众晚辈。如今的我化身境界已然纯熟,但运用并不多。毕竟分出阳神化身需要大神通法力,也需要大智慧心念,还不可持久,分出一化身行事不过一日一夜而已。其实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运用,而修为有此境界的高人,没有十分必要大多很少只留化身行走人间。

以我今日修为。飞天自金陵至芜城,半个时辰而已。路遇菁芜洞天上空,守正真人突然一指下方:“你师父在状元桥祭月,你也下去看看吧,我先到知味楼。”

我从云端往下一看。可不是嘛!只见风君子跪在状元桥头,面前摆着一个碟子,碟子里放着月饼和几样水果。他又手合掌在胸前,抬头望月神色很是恭敬,而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完了伏身下拜。竟是端端正正的三拜九叩!他在搞什么鬼?中秋在此对着月亮磕头?如果是以前的风君子我不意外,他跪拜的应该是天月大师,可现在的风君子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的神识已回?

风君子拜完月亮刚刚起身。正在拍裤脚上的泥土,就听后面有人问:“风君子,你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的芜城?”

风君子吓了一跳,急转身一看是我,拍着胸口道:“这大黑天的,你突然在人背后说话,想吓死个谁呀?…我今天刚回来,昨天正好在金陵做一个电视节目的嘉宾,做完节目就顺道回家了。眼看就是十一长假,过完假再回滨海。”

“赶巧了正好是中秋,你不吃饭跑到状元桥来干什么?”

风君子:“我家晚饭吃的早,已经吃完了。”

“这是什么?梨、石榴、苹果、还有月饼?给谁吃的,给月亮吃的吗?我刚才看你趴在地上磕头。”

风君子:“这是我从小的习惯了,每年中秋我都要拜月亮。”

“你有这个习惯?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从小,从多小开始的?”

风君子挠了挠头:“应该是从初三那年就开始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中秋赏月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跪拜,于是就拜了。…怕别人笑话我,都是偷偷的一个人,今年让你给撞到了。”

他拜的果然是天月大师,只是封印神识之后已经忘了为什么,但这个习惯还留了下来。我笑了笑也走到贡品前跪下,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风君子在我身边好奇的问道:“我这人怪毛病多,你怎么也学我?…刚才你许愿了吗?”

“许愿?这还要许愿吗!”

风君子:“过生日没吹过蜡烛吗?拜都拜了不趁机许几个愿那多不合适呀,我每年都要许三个愿的。”

“哦?你都许什么愿望了?”

风君子:“还能什么愿望,泡美女发大财呗,反正不能告诉你。”

“灵验吗?”

风君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不怎么灵验,不过也不能算不灵验吧?许愿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风君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人在你面前跪拜,心中许那些愿望,你说会不会灵验?”

风君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道:“在我面前许愿?那要看他许什么愿望,自己能不能做到,又愿不愿意去做。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那你对着月亮许愿不也是一样吗?…这些供品拜完了之后可以吃吗?”

风君子:“当然可以吃了,否则浪费了多可惜。不过你尝尝,味道是不一样的。供品这种东西一旦供过,味道就全走了。…你懂不懂祭供?有这么一种讲究,如果祭品的味道走了,就说明你真正供上了。”

“还有这种讲究吗?你怎么会明白这些?”

风君子有些得意地笑了:“你不知道吗?近年来我一直在研究玄学。…给你个梨尝尝,看看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接过梨咬了一口,果然觉得淡而无味,完全没有梨应有的香甜,在齿间如同嚼蜡一般。不由的手捧水果望向天边的圆月。一轮玄光刚刚升上树梢,淡淡的光辉散了过来,柔和而神秘,宛如仙子的目光。风君子看着月光又有些出神,我不想打扰他,对他道:“你在这里慢慢赏月,我还没吃饭呢,要回知味楼参加家宴去了。十一你都在芜城吗?有空我请你喝酒!”

风君子回头道:“慢点,有事跟你说。十一你有空吗?”

“你找我就有空,又是什么事?”

风君子:“尚云飞从深圳回来了,几个同学想聚一聚,周颂请客去三江口,搞什么农家生态游。你有时间你也去吧,人多热闹一点。”

“尚云飞?可真地好久没见了,是应该好好聚一聚。几号?我一定去。”

风君子:“十月二号走,四号回来。在农家住两夜,尝一尝土产风味。”

“那就这么说定了,去三江口什么地方?”

风君子:“三江口的小白村,过去那是个穷地方,这两年搞生态游倒兴旺起来了。”

三江口的小白村,就是我曾经与萧正容一起执行任务杀白中流的地方。当时做乱的是一只白鳍豚的冤魂。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如果小白转世为人也应该七岁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三江口是青漪江与水扬江汇流之处,此处有芜城土地最肥沃的金宝圩,也是传统中最富庶的乡村,可小白村一带却是例外。它恰恰在圩区之外的低矮丘陵地带,土地贫瘠又常遭水患。要说风景是不错的,有山有水,却不适合耕作,是传统意义上的穷山瘦水。因此小白村一直很穷,俗话说穷僻则愚昧,所以曾经出了个白中流那样的土皇帝,搞了那么一出闹剧。

但情况到了九十年代末却出了一点变化,这里有了另外的开发价值。也许是人们在都市的水泥丛林中待的烦闷了,希望到这样没有被过度污染的山水间透一口气。也许是人工激素饲料养殖的鱼虾吃多了,希望尝一尝三江之中野生水产的口味,总之这里开发了一个新项目——农家生态游。其实这算什么生态游,我小时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请客的人是周颂,他是特意从西安赶回芜城过中秋节的,回到芜城后大肆联系老同学,一定要掏钱请客。他请的人可真不少,除了实在不愿意去的,只要愿意给面子的都去了,我们班还在芜城的同学去了二十多人,周颂特意包了一辆豪华大客。

从小拣破烂补贴家用的周颂怎么突然间花钱这么大方?我能想到,这不单纯是一种炫耀,更多的还是一种自我补偿心理。他发财了,在西安发了一笔不小的财,现在不算大款也算中小款吧。他在大学学的是土木建筑,毕业后却没有到正式的单位,拉了一批人去承包工程,从小包工头做起一直做到合伙的分包商。这种活不是好干的,或者说不是好人能干的,但是周颂干下来了,一步步积累到今天。

大部分同学毕业不过三年,事业上有什么大成就还谈不上。说我们班谁最有钱?周颂能排第三,我能排第二,排第一的谁也想不到——尚云飞已经成为一个大富豪。尚云飞是在香港读的大学,活佛虹化后他就没有了消息,不久把父母也接到了香港。我不明白一个学生是如何有这种实力的?有可能活佛留给他一财富?有可能他智慧手段过人在香港创业成功?

最近一次得到尚云飞的消息是在报纸上,他已经是香港一家投资公司的董事会主席,被誉为最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一个从小修行佛门秘法的人,怎么会上了香港八卦杂志的封面?这确实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他在内地出名是因为他收购了深圳的一家很有名的企业集团。他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资本运作手段,打通了很多环节关系,以很小的代价就成为了这家资产庞大企业集团的大股东。

周颂这次搞同学聚会,我估计主要是请尚云飞,但风君子在也一定要请。我了解周颂这个人,从小人风君子关系就好,但从来都是风君子掏钱请客,他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那种特有自卑感永远抹不去。他既看不惯有钱有地位的人,又羡慕有钱有地位的感觉,等他发了家以后,一定要把这种感觉自己找回来。

第211回 轮回剔骨肉,果报相见仇

国庆节还没到,周颂却找上门来了,他是特意来请我的。如今的周颂是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满面春风精神焕发。当年的他是一个很要强也很努力用功的人,今天的他看上去很热情,充满了朝气。他请我国庆期间到三江口一聚,班上同学很多人都会去,也算毕业后三年的一次再聚首。

我的身份在我们高中这个班太特殊了,特殊之处不在于我从上学时就开始经营自己的产业,而在于我娶了班主任柳菲儿。周颂搞同学会,当然也是要请班主任的,所以直接找到了我,希望我把老婆孩子也带上。

回家问了柳菲儿一声,菲儿却说:“你去吧,同学在一起聚一聚是好事,我就不去了。…周颂是真想搞这个聚会的,他小时候很苦,学习也很用功,生怕别人看不起他。你若不去他心里会计较的。至于我,抱着言成坐在一堆同学面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你转达我的问候就行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劝劝周颂,人生而有贫富,但贵贱在于心。我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唐老师就经常说这句话,他对你们也应该说过。”

周颂来后的第二天,知味楼又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这两人以前来过,是云中仙带着玄星子,和上次一样我没到知味楼她们已经在君子居中等我了。

我走进君子居,云中仙和玄星子都站了起来齐声道:“师兄!”

“原来是你们二位。快坐。…玄星子妹妹,忘情宫中过得好吗?”

再看玄星子,比上次见面时已经长高了许多,气色也非常好。小小年纪眉目之间的轮廓甚是秀美,看一眼就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她的身上果然有七心的影子,然而却不再是当年的七心了,神色之间非常柔和恬静。听见我问话,她很有礼貌的答道:“我在忘情宫中过的很好,天师、云姐姐还有火姐姐对我也很好。这世上没有比忘情宫更好的地方了!”

火姐姐?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忘情宫弟子火神儿,也就是以前的小辣椒昆山子。我点头笑道:“那就好好在忘情宫中修行,有时间来看看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笛子吗?怎么没有孔?”

玄星子刚才手背在后面,行礼的时候伸手我看见了她拿的一件东西,两尺多长形状很像笛子,分三节,外形很像一枝竹子。看质地温润如玉,虽然是白天也可看见柔和似星光的华彩在她手中闪烁。玄星子答道:“这不是笛子,这是忘情宫的法器七星峒,它可以发出乐声,可是我现在还奏不响它。…云姐姐告诉我,需要公子亲手授器才行。”

云中仙道:“师兄,这次带玄星子来找你,就想托你带她去见公子一面,这孩子一直想见忘情公子,天师就让我带她来了。…师兄再想个办法,让公子将七星峒交给她,也算完成了忘情宫的仪式。”

事情的原因原来是这样的。玄星子到了忘情宫之后,常问云中仙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么好的地方来?云中仙说是奉公子之命。公子知道她在人间受苦命运多厄,所以才命人将她带离红尘。玄星子又问公子是谁?云中仙告诉她公子就是忘情宫当代之主忘情公子风君,玄星子这个名字也是公子起的。玄星子又问公子哪里去了?云中仙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什么叫作封印神识入世历劫,玄星子听的似懂非懂。

玄星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对未知的一切都很好奇,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也亏得云中仙好耐心,不厌其烦一点一点细细跟她解释。忘情宫中的其他人,天月大师与小辣椒待这个孩子也很好,她们也都见过前世的七心,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对玄星子提过七心的往事。玄星子在忘情宫中很听话,但她只提了一个要求,一定要见风君子一面。

我点头道:“星师妹,你是应该见公子一面,在忘情宫中等着也不是办法,连我也搞不清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样吧,三天后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注意,我们是在一群普通人当中,你不能说忘情宫中的事。他现在不认识你,不过没关系,他看见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不要叫他公子,你就叫他,叫他,直呼其名风君子吧!”

玄星子怎么称呼风君子是个麻烦事,在一众普通人面前叫他公子自然不合适,叫师父吧就更不对了,风君子虽然要云中仙把她接入忘情宫赐名玄星子但还没有明确地要自己收徒。叫风叔叔?有点别扭!算了,直呼风君子吧,我想风君子也不会在乎的,我现在也是直呼其名。

“好漂亮的小妹妹呀,这是谁家孩子?”风君子在大客车上第一眼看见玄星子老远的就发问。

“这是我一位长辈的晚辈,名字叫星星,放假到芜城来玩托我照顾几天,我就把她也带来了。”我在玄星子身后答道。

这时周颂也正好上车,笑着问我:“石野,柳老师不来,你倒带了个小妹妹来。”

风君子开口替我解围:“柳老师在家带孩子呢,不好意思跟我们一起混。…星星是吧,坐到我身边来。…尚云飞,你再换个坐位。”

风君子本来和尚云飞一起坐,看见玄星子非要拉玄星子坐到他身边,把尚云飞赶到后排去了。一路无话,周颂包的这辆豪华大客直奔三江口。项目安排的很有意思,一开始时山涧漂流,二十几人坐的七、八艘腰子船从一条清澈的小河一直漂到水扬江滩。然后从江滩上岸。再登上一条大渔船装摸作样的钓鱼撒网,也就是图个乐子。

风君子也在船头撒网,转了一圈渔网没撒开还把自己给缠住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拉一把好险没有掉到江里去。其他人的身手和风君子也差不多,七歪八扭没有一个人把网正确撒出去,嘻嘻哈哈互相笑话。最后我走上船头撒了一网,将网在小臂挂好,一手牵住绳头,半转身朝天一挥,一个均匀的圆罩在几丈外的水面撒开。收网时金光闪闪,我这一网居然打上来一条二尺长的金鲤鱼,众人纷纷鼓掌哄然叫好。

这条鱼虽然不小,生态游名义上是自己钓自己吃,可二十多人就打上来这么一条鲤鱼显然是不够的,下午饭还是要到农家院去解决。风君子左手牵着小星星,右手用条草绳系住鲤鱼口拎在手里,得意的神色就像他自己钓上来的一样。

吃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我们在小白村的一户农家院中。这地方院子很大,摆上三大桌地方足够,两面还搭着葡萄架。风君子跑到葡萄架下逗人家的小狗,玄星子拿出七星峒就在一旁看着。风君子回头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好奇的问:“星星,你手里这是什么,像是笛子又不是,能吹响吗?”

玄星子:“它可以奏出乐声,但需要拿在手中挥动。我还用不了!”

风君子:“这么好玩的东西?给我看看行不行?”

玄星子不说话将七星峒递给他。风君子拿在手里眯着眼睛象瞄望远镜一样瞄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要领来。这时正好有一阵江风从院外吹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风君子一时兴起将七星峒拿在右手中,就像他小时转钢笔一样照着食指和中指转了好几圈,风中突然传来悠扬清越之声,婉转成音直如天籁。

满院子叽叽喳喳说话的人突然间都安静下来,这乐曲一般的风声让大家听得都出神了。风君子也出神了,七星峒在他指间缓缓旋转,他却抬头侧耳闻音。只有尚云飞目光一闪,直视风君子手中的七星峒。风君子大概有所感应,指尖一颤七星峒落下,然而他的反应也很快,随即弯腰空中一抄又接住。

风声停了,大家又都回过神来,纷纷感叹还是乡间的环境好,不仅山清水秀连风声都这么优雅。风君子将七星峒放到玄星子手中:“这个给你。我差一点给摔坏了,看上去很值钱哎,摔坏了我可赔不起,你一定要收好了。”

这时有一对老夫妻从院子一侧的厨房走了出来招呼:“大家都入席吧,菜准备好了。”

桌上的菜很有农家特色,三江活鱼、清沟里的小麻虾、城市里很少见的只有硬币大小的油炸石板蟹、野蒜、野蕨、农家风味酱等等味道都是不错的。有席自然不能无酒,喝的是农家自酿的米酒。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特色,我也一样从小是在江边农家长大的。可风君子等人吃的很过瘾,酒也没少喝,喝着喝着话就多了。

读书的时候我们班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小团体,但工作几年之后再见面感觉就不一样了,这一坐下来就能发现,各人都很注意选择自己的坐位。风君子没管别人自己找了张凳子首先坐下,尚云飞走到他身边也坐下了,周颂看了看他们两个犹豫了一下在尚云飞的身边坐下。风君子回头对玄星子招手把她叫到自己另一侧坐下,我也挨着玄星子坐下了。这一桌很快坐满了,都是同学中小有成就的那一伙。

酒过三巡,周颂很是兴奋,在三张桌子间来回敬酒,最后喝的有点多了,回来拉着云飞的手借着酒劲说着热乎的话。其实尚云飞在我们班同学中的关系一直很谈,他是一个修行佛门秘法的人。周颂今天显然有点套近乎,话语中听似感慨实则是恭维,不住提到尚云飞在香港创业的经历,还问他在深圳有什么商业机会,特别是地产方面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说实话,尚云飞很有些看不起他,这我能感觉出来。他和周颂之间的对谈只是在敷衍,只是在这种场合不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周颂不知是真的酒喝多了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发觉,仍然是一副称兄道弟的口吻。风君子在另一边带着三分醉意看的却很清楚,不知道是对尚云飞有意见还是周颂有意见,故意打岔。

他拉起尚云飞的另一只手笑道:“尚大老板,我们也亲近亲近。好些年不见,你还剃小平头。发型没变可头发值钱了!…喝了两杯酒我看你的头发不是头发,那是满头的金条啊。金光闪闪的就像大日如来的金轮佛顶。”

风君子显然是借酒在讽刺他,一个从小修佛法的人,怎么成了一个善于敛财的人?尚云飞淡淡答道:“佛祖也讲究布施,可以法布施,也可以财布施。无财何布?有取财之道而用之,方可广布世间。”

风君子笑了,背出了马克思的一句话:“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桌上其他人脸色都变了,纷纷低头喝酒不说话。周颂忍不住道:“风君子,你喝多了吧?合法商人凭勤劳智慧致富是天经地义,时代不同了!”

风君子还是笑:“时代从来没有变过,就如山水一般,变的是人。我还没说你呢,我只是在背书。”

尚云飞也笑了:“我身上不脏。”

风君子:“你的想法很好,希望做法也很好,敛财布财永无尽头。道理就是道理,不是行事的借口。…其实人是会变的,尤其经历世间诱惑考验之后,才知道究竟如何。”

尚云飞:“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风君子:“据我所知,下地狱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大无畏的悲壮,另一种是自取灭亡。”

尚云飞的脸色终于也有些变了。他对风君子道:“你怎么总拉着我的手?是要给我看手相吗?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搞神神鬼鬼那一套!”

一听看手相,风君子突然来了兴致,拉起尚云飞的手摊开手心就看。然而只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发沉,放下他的手端杯喝酒不言。这回转到尚云飞追问了:“半仙,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怎么不说话了?”

风君子:“算了算了,不敢乱说,尤其是不敢乱说你尚云飞。”

这时桌上其他人也好奇开始起哄:“风君子,说就说呗!尚云飞怎么了,再大的老板也是同学,酒桌上就当个乐子听。谁还能当真啊。”

风君子:“冲煞纹主刑,数年内有牢狱之灾。若诚心正意可免。”

我听得一皱眉头,风君子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尚云飞这个人我一直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活佛弟子有一身修为,但印像也不算太好。他与老活佛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门户之见很深,这对于修行人来说就是私持重的偏颇。活佛在时他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活佛不在无人指点又会怎么样呢?修行人为什么要入世间,因为有些感悟经历了之后才是真实的,空谈超脱只能是空谈。

比如有人说:“我视金钱如草木凡物!”如果天生如此那真是天赐的上上根器,但如何印证这句话呢?如果他从来没有富裕过,这只是一句空话,如果他真正的大富大贵又能做到如此,他人才能相信。如一个男人大喊——老子不好色!平常人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女人能跟他,他想好色也没的地方好。风君子在无意中暗示尚云飞什么吗?像他这种修行人不应该远离师门法侣,孤身去沾染一身红尘,把持不好可能自损修行。同样是有钱人,尚云飞和张先生的态度与做法是不一样的。

想归想,但也不能让风君子破坏了同学会的气氛,我赶紧劝解道:“尚云飞呀,风君子是在提醒你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哪一天出了经济问题进了局子。你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是担心你做事的手段。…开玩笑,开玩笑。”

周颂听的却很感兴趣,也把手远远地伸过来道:“风君子,也给我看看手相,我以后的财运怎么样?”

我赶紧把风君子拉住,对周颂道:“算了算了,你好好挣钱就是了,烧香拜佛都没用,没事看什么手相!”心中暗道周颂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没事让仙人断命,那是好玩的吗?

这只是酒桌上的小插曲,暂时略过不提。我们吃着吃着有人放下筷子咂嘴道:“菜是不错,可是少了三江口一带的特产。”

风君子一听还有好吃的,瞪大眼睛问:“什么特产呀?”

周颂也说:“是呀,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金宝圩一带的连皮带骨五香驴肉是芜城一绝,可惜还没吃过。”

正在说话间那个农家老汉来添酒,风君子问他:“老伯,有五香驴肉吗?就是连皮带骨的那种,你们这地方的特色。”

老汉答道:“叫我老白头就行,我们村子里的男人大多都姓白。不好意思,五香驴肉没有,村子里最近没有人家杀驴。”

周颂一听不知道是为了面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放下筷子道:“老白头,你们家有驴吗?”

老白头:“是有一头驴,拉磨的毛驴。”

周颂:“宰了,做五香驴肉!”

老白头吃了一惊:“现杀可来不及啊!”

周颂:“多叫几个人来帮忙不就行了。”

老白头:“那也要到夜里才能做好,你们吃不上,还是算了吧。”

周颂:“没事,我明天晚上再来吃,后天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怎么也得尝尝此地特色。”

老白头神色很是犹豫没有答应,周颂笑了:“一头驴多少钱,我给你钱就是了。”

老白头:“少说也得八、八、一千五吧。”

周颂:“我给你两千,不是旅游公司跟你结的,我单独给你。你把你们家驴杀了做五香驴肉,明天晚饭我们大家就要尝一尝,一定要好好做喔!”

风君子小声道:“周颂,有点过了吧?我们跑到人家吃饭,还要杀人家拉磨的驴?”

周颂:“有钱就再买一头驴。反正是做五香驴肉,杀哪头驴不是杀呀?…老白头,这钱你挣不挣?”

老白头:“挣,你给钱我就宰驴。”

周颂招呼他带来的一名随从,现场点给老头两千现金。老白头接过钱冲后院叫了一声:“小白,你这孩子哪去了?把咱家那头驴牵来给这位老板看看。”

有个小男孩答应一声,从后院牵出一头青灰色毛驴。我看见这孩子和这头驴,不由得震惊当场,一时之间呆坐在那里。这孩子的眼神在我神识中有非常熟悉的回忆,我找到“小白”了——白鳍豚冤魂转世的那个孩子。但更大的冲击来自于小白身边的那头毛驴,只见这头驴的左肩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白痕,左耳朵尖上也有一撮白毛,而全身其它的毛都是青灰色的。那两道白痕相连像什么,就像韩紫英的切玉刀划过的伤痕。靠,七叶!

我愣住了那孩子和驴可没愣住。小孩牵着驴边走边说:“咱家的驴刚才听见刮风就不老实,一直在后院尥蹶子,姥姥抽了它半天也不听话…”

小孩正在说话,那头驴已经看见了风君子,眼中发出奇异的炙热光芒。它突然前蹄刨地,挣脱小孩牵的缰绳向着我们这桌就冲了过来。它也许是冲向风君子的,可半路踩到一块鸡骨头蹄子一滑直奔风君子身边的玄星子。前蹄凌空照着玄星子就踢了过来。

毛驴没有踢中玄星子,蹄尖却点在了风君子的胸口。原来是风君子反应神速,伸手一把挟起玄星子护在自己的身后,迎面拦住了那头驴。驴蹄在他胸口点了一下不轻不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驴失前蹄跌落在地,是我在一旁伸手横切而出,把这头驴当空打翻。

不是因为我反应慢。我虽然愣了一下但反应并不慢,如果风君子不动他和玄星子都不会有事,可他偏偏先抢出一步护在玄星子身前,就这么一个身子的距离我也没挡住。他让驴给踹了一脚,幸亏我出手快同时把驴给打了回去。他应该不会受伤,但是看他的脸色很不好——冷汗都出来了。

毛驴倒地挣扎不起,我出手当然不能轻了。我看着毛驴又瞪了尚云飞一眼,他坐的位置离毛驴冲来的方向更近,却一脸淡然没有出手。玄星子在后面拉住风君子的胳膊急切地问:“风君子,你没有受伤吧?”

脸色惨白的风君子回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玄星子:“那头驴好凶啊!”

风君子:“凶什么凶,马上就要变成五香驴肉了。星星不怕!”

周颂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关切的询问:“风君子,刚才被驴踢那一下不要紧吧?要不派车送你回去,到医院看看?”

风君子一手抚摸着胸口一手擦着额头的冷汗道:“没事,一点事没有!我不走,明天还要等着吃五香驴肉呢,这一脚不能白踢了。…石野,听说你从上中学就开始练武,功夫不错呀?能单掌拍驴!”

尚云飞在一旁道:“你们要吃这头驴,这头驴就跳起来踢人,看来它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这算不算果报呢?”

风君子面色一沉:“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敢情驴踢的不是你?就算你吃素,你还能不吃草啦?有能耐自己啃砖头去!你做的那些破事,买多少头驴回来杀都够了!”

风君子生气了,其他人也不好劝。那小男孩终于听清楚我们想干什么——想宰他家的驴吃五香驴肉。跑过来站在驴身前道:“姥爷,为什么要杀咱家的驴?杀别人家的驴吧!村子里还有驴。”

老白头:“小孩懂什么,一头驴能换两头驴呢。”

尚云飞站起来把小孩拉到一旁,很有兴致的问他:“为什么杀你家的驴?谁家的驴不是驴呢?如果别人家也有个小孩,不也会说一样的话?”

小白:“不一样,我家的驴不一样,我家的驴会说话。”

老白头:“你这孩子,又胡说。不许再这样!”

做为东道主的周颂见出了这种事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挥手道:“赶紧找人把驴拖走,立刻宰了吃肉!”

我在一旁却心里一沉,小白这孩子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似乎天生有类似于“他心通”的神通,因此才能说出驴会说话这样的古怪事情。七叶打入轮回变成了驴,驴是不可能像人一样开口说人话的。但他的神识仍在,他人若有神通还可以感应到些许简单的神念。不知道七叶这头驴都和小白说了什么?他先插手影响我的徒弟了,看来传法之事多了一丝变数。

想了想我走过去将小白从尚云飞身边又轻轻拉了过来:“小白,你叫小白是不是?你们村子的特产就是五香驴肉,所有的驴都是这个命运。就算我们今天不吃你家的驴,有一天它照样也是五香驴肉。会说话的驴与不会说话的驴其实没有区别,它就是一头驴。以后你要有时间好好想一想,它为什么会是一头驴?”

小白看见我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我拉他过来说话他虽然听的不太懂,却仍然看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惊驴的闹剧终于过去了,还好有惊无险,众人又坐回到自己的坐位。周颂不住敬酒给风君子压惊,口中连声说不好意思,就像飞蹄子踢人的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