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到他,脸上烧得更厉害了。抓紧了被单,又是跟难产似的挤出俩字:“流景……”流景见我我在看他,脸上结的霜估计又多了几层。

什么啊,原来还是没有变的!

流景道:“我在门外等你,快出来。”

关上门就出去了。

朝羽小声道:“他是在害羞。”

我挑眉道:“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朝羽拍拍我的肩膀:“主公你放心好了,流景绝对是喜欢你的,现在你只需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把他搞定了。”

我砰地一拍床,吼道:“好!我决定了,生日那天我想……我想……”

说到这,又底气不足地垂下脑袋。

生日那天,我想对他说,我喜欢他。

14

腊月二十,北风霜雪深。

清晨,我叫朝羽转告流景,说我在寻幽院等他。

寻幽院是燕国皇宫的别院。

那里有几湾清泉,几座假山,还有一个别致的凉亭。每到晚上,绿净池台,翠凉亭宇。月色似金波,水声潺潺,清凉潇洒。

灵界和花界的交界处有一个地方与这里很像,叫池古。

唯一不同的是,池古的水是凌空流淌的。

从池古往下看, 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时候,流景常常带我去那里。

牵着我的手,依然是默默不语,我看着他,他却一直遥望远方。隐隐可以听到波涛的呼啸声。发如游丝,风吹仙袂飘飘举。

刚下了几天大雪,满院皑白。

一想到一会就要给他告白,心里就慌得厉害。

站在亭台外,来回踱步。

以后万不可随便亲人,有宝贝儿流景就够了。只要我不乱来,他一定不会再对我这么差。给足自己信心,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站了一会,有些累了。

拨开亭子里的积雪,坐了下来。

坐下来许久,觉得冰凉,又站起来来回走动。

我不知时间是怎么过的。

流景动作也太慢了,从他那里走到这,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算了算了,他这人一向磨蹭,我要有耐心,要有耐心。

寒风长啸,在小溪上刮出数条波纹。

我用手心摩擦着双臂,鸡皮疙瘩都给冻起来了。

再不来我真的要冒火了!

我又不想跑到他的屋子去和他告白,那太没情调了。

走到寻幽院的门口,往外看了看,没半个人影。退回凉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捧起一团紫芒,慢慢将它拨开,把自己包住。

这样就不会冷了。

开始的紧张和急切都消退了大半,只觉得浮躁。

一会他来了,难保证我不会和他大发脾气——

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紫光盈盈闪烁,颜色越来越浅。

再这样下去,我的灵力会耗光的。

**在凉亭的柱子上,慢慢闭上眼睛。哼哼,待会儿流景那个乌龟来了,看到我在这里睡觉,肯定会后悔自责到死。

有了!干脆弄个风寒发烧来玩玩,他会更后悔!

想了一会,把护温光褪去。

但是一阵寒风袭来,立刻又把光加了上去。

太冷了,受不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呵欠。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一会告白的时候要是肚子又叫了,那也太……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猛然站起身,跑下去两步,又跑回来。说什么也要他好好后悔一下。把紫光褪去,然后又坐了下来,靠在亭柱上装睡。

可是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悬起来的心一下摔得粉碎。

渐渐的,脚步声远了。

我走出亭台,跑到寻幽院门口四处张望。

原来是一群端着御膳的宫女走过。

回头,夕阳西下,暮霭红隘。

又倒回亭子里去坐着,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生日了。我已经决定不给他告白了,等他来了以后我要臭骂他一顿,然后——

把他上到哭!!

斜阳渐浅,繁星攀上漆夜。

一天没吃东西,饿过了,灵力耗尽了。

积雪压枝桠欲折。

周围的紫光已完全消失,雪融降温,冰冷的空气直擦过我的皮肤。我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亭柱旁,浑身打着哆嗦。

二十岁生日,呵呵,也够特别的了。

一整天挨饿受冻。

我看着自己的手背,血管全都变成了乌紫色。

流景,我不骂你了……

只要你来了就好。

只要你来了,我还是要给你说,我喜欢你。

最后,子时已过。

生日结束了。

这一年又和以往一样。

二十一岁再说罢。

我发现我死缠烂打的水平和抗打击的能力不是有点强,是非常强。连我自己都要被自己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感动了。

回去找朝羽庆祝了,十周年,七十二次。

傻笑了一下,嘴唇立刻就开裂,流血。

随便舔了血,混着唾沫吐出来。

我疲惫地从楼台上走下来。

双脚已经完全冻僵,一个踉跄,往地上滑去。伸手抓住亭柱,手被方柱边缘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终于稳住没有摔跤。

甩了好一会腿才恢复知觉。

吃力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是煎熬。

走到流景的房前,停了很久。

抬起手打算敲门,手却停在了半空——我就算找到他,又能说什么。他不来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我何必去自找苦吃。

可我还是傻了似的敲门。

没有人应声。

又用力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人。

鼻子越来越酸,有点受不了了。

转身,准备回去睡觉。

可是一回头,我就看到他了。

月光如水照青衣。

瑟瑟双瞳,薄唇翠袖。

我眨了眨眼睛,眼角微湿。

“你去哪里了?”

我很想吼他一顿,可是声音全无威严可言。

流景静静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带着墨绿光泽的几缕乌发被风扬起,碧绿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波纹。

“属下一直都在房里。”

“朝羽没来告诉你,我在寻幽院等你?”

流景轻轻吁了一口气。

“告诉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问原因了。

“流景,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请不要给他希望。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做出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就不要趁他睡着的时候去亲他,更不要故意把人催眠了再操他,懂么。”

流景垂下头,没有回答。

眼睛湿了。

扬起头,深呼吸了几次——

“还是说……他被操过了以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流景猛然抬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笑了。

“不过他确实是个贱货,让人玩了又玩甩了又甩,践踏到毫无尊严还沾沾自喜自作多情,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流景握住我的手。

我将他的手甩开,从他身边擦过。

流景把我扯回来,紧紧抱住。

“紫苏,我不是……”

我用力推开他——

“现在贱货想通了,他要找回他自己,不想再犯贱了!!”

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回头的一瞬间,狼狈地流了一脸眼泪。

神玉

生日后第二天,朝羽说,流景走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里。

连一封信也没有留下。

朝羽很反常地没有来为我“庆祝”,只是不断安慰我,叫我不要多想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大笑三声:“没了流景,以后我就可以摸遍天下美人了!”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在他身上乱摸。

朝羽没有说话。

我把他推开,佯怒道:“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朝羽突然将我抱住。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给人甩了。

真的没什么。的5b

只要不去想他,很快就会忘掉的。

朝羽走后,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刚开门就看到那个白皑皑的面具。面具下形状完美的唇说出了世界上最奇怪的话:“眼睛肿得像西瓜。”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很肿?”

泉寻非一边五根指头,用力捏住我的双腮。

“真的很肿,很丑,很难看。”

我麻木地看着他,声音都给他扯变形了:“泥想把藕的脸也捏肿素不素?”

泉寻非像揉面团一样揉着我的脸。

“断袖不说,还断到为男人哭。我真想把你给捏醒!”

我也伸出手去扯他的脸。

“你这偷窥狂!谁叫你偷看了!!”

泉寻非手上也不停下来,两个人的脸都扯畸形了:“谁叫你砸门的啊?你就没哪天安静过,非得闹出事来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给人甩了,还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