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拉着我的手,在水中四处漂游。速度比飞行慢了起码一倍,却可以清楚看到他每一根发丝,每一种姿态,每一个表情。游了一会,他停下来,疑惑道:你老看我做什么?

我抿嘴一笑:我喜欢看你。神玉别过头去不看我:找不到那条蚯蚓。我说:蚯蚓?他四处张望:嗯,你不是要它的角吗?

……

忽然,地震山摇的咆哮声响起。确切说,不是声音,而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撞击着我的胸腔。神玉指了指我的身后,微笑:蚯蚓出山了。

远处一条雪白的影子。我狐疑道:好小,那是龙吗?神玉说:所以我才说是蚯蚓。

我再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它不是蚯蚓。我才是蚯蚓。雪白龙鳞,冰蓝龙角,一双眼睛却是海底的颜色。那明明就是一个直径几十里长的夭矫翔龙!

雪龙正浩浩荡荡奔腾过来,我心惊肉跳地往后退:快走,快走。因为过度紧张,施法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我没想到雪龙这么大,这下就是几百个紫苏都打不过。

神玉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我一急,也顾不上礼节了:快走啊,要施法对付它,也要隔远一些,一会它伤人你就完了!

但是,来不及了。这句话还没完全放出,那条龙已经杀到了我们面前!

神玉还是像雕塑一样站着。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结果,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上——”

我呆住。慢慢转过头,发现那条雪龙竟然俯卧在神玉面前,一副虔心朝拜的样子。神玉微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竟然也开口说话了:“雪雪,都长这么大了?”

雪,雪雪?这名字对我的冲击不亚于“紫苏娘娘”。我现在有一堆问题要问,想了半天还是问道:你能发出声音,为何要和我用仙术交流?神玉又用术法说:怕你心理不平衡呗。

我哭笑不得:这龙为什么要叫你主上?神玉道:因为它是灵界的龙。

……

我转眼看看雪龙。身体散发出银寒光芒,正眨巴着眼睛趴在地上,一副乖巧的模样,还不时用龙角蹭蹭神玉的胳膊。这是条母龙,鉴定完毕。

神玉又摸了摸它的头,柔声道:“雪雪,把你的角给我一个好不好?”雪龙很自然地把脑袋伸过去,神玉很自然地掰角下来,又很自然地拍拍它的脑袋,很自然地与它道谢,很自然地抱住我的腰,瞬间移动回到岸上。

我坐在金灿灿的沙滩上,拿着手中的雪龙角,看着在身旁脱掉外套晒太阳的神玉,无奈。没有人龙大战,没有激烈鏊斗,没有血腥事件,和平解决。

神玉赤足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一个劲抱怨太烫,会聚了一团蓝光挪到地上,舒舒服服坐下来,拧头发。我将雪龙角装好,爬到神玉身边,替他整理头发:“那龙怎么这么听你的话?”神玉不以为然:“我养大的,自然听我的话。”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养大的?”神玉冲我犯了一个白眼:“你这人什么记性,难怪没人要。”我用力扯了一下他的头发:“我怎么知道?那么难听的名字也就你取得出来!”

神玉吃痛抓住头发,一下将我推倒在沙滩上:“你对你丈夫就这么凶的?雪雪是你送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好不好?”我的手渐渐松开:“我……?”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神玉突然坐直了身子,金色阳光下,皮肤却格外苍白。他用力按揉自己的额头。我慢慢坐起来,垂下头道:“想他了?”神玉抬头看着我,眉头微蹙,点了点头。我把雪龙角缠在靴子上,微笑道:“我现在可以飞了。您先回去吧。”

神玉站了起来,我没有抬头。我只看到他的影子在我面前停了许久许久,然后消失。我颓然倒在沙滩上,用手臂挡住刺眼的阳光,闭上眼睛。梦到了我四千余年前的生活。

过往的二十年,被岁月湮没的二十年,最珍惜的二十年。

我的一生,其实只有二十年。

第 106 章

花界的术法力量来源于冥想,用神秘字符,朦胧的咒语激发术者的种种神秘记忆,来获得扭曲虚相部的力量。锻炼冥想能力的最佳场所自然就是花界。花界深处,尤其是皑藤树上,环境虚幻变换,乃是上上之选。可以我现在的身份,连池古都无法迈出。

提到皑藤树,我就想起了花灵大战。根据《花界全史》的记载,灵界攻打到花界的前一日,花神还在这上面修习最强冥想术灵魂之契。

灵魂之契是一种分化差异较大的术法,是花神以及副神院的众神创造的,分三条支路,因创造者不一,每一条支路的效果都与另两种大相径庭。

第一条名为光辉纪年,创造者是花神与大护法惜秋,这是战斗激励术法,治愈及提高士气;第二条名为百花之瞳,创造者是花神,这一招说白了就是读心术,通过人的眼神看出人的内心,用于外交内政,定如日中天;第三条名为蔽天神罚,创造者是花神及众副神,战争时取胜必备的至尊术法,要求至高的精神集中力,若有一点差池,两败俱伤。

第四条为纵魂北斗,这一条也是最令人无法想像的一条,只要施术者的精神集中力够强,就可以任意操纵被施术者,为所欲为,而且对象可以多重。也就是说,若是让花神使用北斗纵魂,一个城,甚至一个国可以在顷刻间彻底覆灭。

因为第二条和第四条的创造,花界最高统治层发生内乱,花神将其平定,从此以后定此二条术法为禁术,任何人都不许使用。其实以前花界与灵界实力相当,花神统治深得民心,难怪她第一次见到神玉的时候可以拽成那副德性。

可我一直没弄明白一件事。虽然纵魂北斗是禁术,但是在灵界攻过来的时候,谁还有空去想禁不禁的问题,理应是保住领土最重要。若那时花神操纵了灵界军队的魂,完全可以和平解决,不就不会发生这场悲剧了?想来想去,总觉得神玉对我有所隐瞒。

神玉是个信徒,他信奉神明。那个神明便是灵界的主宰者。不相信命运,他只相信自己,如此自满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预言,去杀掉自己心爱的女人导致自己遗憾千年。

突然想起了朝羽身上的印记。那个印记的颜色已深,定不是几百年内发生的事。极可能为大战时留下。然,花神死得轻易,应不是她动的手。我留心过其他几个大将,无一人身上有伤。包括神玉。神玉与朝羽交好,不可能亲眼看他受如此重创而置之不顾。

还有惜秋。历史记载她是一个稳重忠诚的人,在花神及神玉相爱的时候对神玉十分尊敬。可是她却动辄带兵杀到了灵界,实在诡异。当时未觉得有端倪,现在倒回去想,着实诡异。

最重要的是花神对神玉的态度,转变得委实过快,第一次见面时火气冲冲地甩了他两耳光,可是没过多久,两人就开始相爱。

直觉告诉我,千年前的大战,背后还有故事。

被强大灵力影响是无法习得冥想术的。不能在花界,也不能在灵界,那只有去人界。几根传送羽毛很快就会用完,只有找人帮忙。反正不敢找神玉,只能找朝羽。

朝羽这几日一直在辉煌殿调养身体,给他送上些水果,喂他吃药,傻小子乐得眼睛直弯弯,颇像讨到糖吃的小孩。朝羽性随意,却比较注重礼节,只要我在,他一定是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不像某些人,成天披着衣服,袒胸露腿春光乍泄,生怕别人不会对他意淫。

三权夺魁从腊月初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非常紧张,一切却要看我的造化。

女子感性,男子理性,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花界的术法对一个男子来说,决计不像灵界术法那样简单,不断努力不怕吃苦就可以修成。冥想能力是要靠意念来提高的。

而当我将精神集中力提升到最高的时候,紫苏就再不是个灵界子民,而是花界之神。

前半个月过得很简单,早上伺候神玉起床然后去辉煌殿,一边照顾朝羽,一边看从古城弄来的书,花界的术法比灵界简单得多,操纵起来却要麻烦数倍。忙到晚上,把东西放在朝羽那里,在神玉回来之前抵达灵宸宫,受过神玉的臭脾气,再伺候他睡觉。

我已经开始怀疑无弦没有性功能。神玉每次一看到我,明显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但是很快就自己控制下去。我自控能力比神玉强,但不代表我忍着就不难受。

我年纪大,可身体还年轻,神玉做事没头脑,整天披着件单薄的透明的衣服走来走去,偶尔过来亲一下,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一次一次考验我的耐力。再忍忍就好,三权夺魁结果一出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欢爱。

既然他爱主神,那我就变成主神。他爱花神,那我就变成花神。

纵使得不到心,也要占有他的身体。

第 107 章

“总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最近这句话被朝羽反复叨念。我一直没有问他原因,最后听得耳朵生茧,只好勉强问道:“哪里变了?”朝羽道:“说不出来,反正觉得你变了。”我笑道:“是因为冥想术吧。”朝羽未多言,与我并肩膀前往曼丽的城隍庙。

咄嗟之间,人间事过景迁。燕龙逐鹿,战火燎原。皇城繁华,苍生涂炭。这场战乱原已成为历史,没想到重新发展,燕国竟扭转乾坤,锐气正盛,翔龙兵不可便迎,且战且走,数座城池连续失守。民间一直有谣传,说翔龙国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与翔龙四将军有关。一是琳碧,一是左寻非。前者莫名消失,后者患上重病。

翔龙的中流砥柱只三人,一是左止绍,二是维莫,三是左寻非。可琳碧却是战争胜利的“吉祥物”。只要她参与,必定百战百胜。缘由我自然清楚,可是寻非会患病我是如何也没想到。正想挑个日子偷去看他,听到身旁的百姓说话后,心一下沉入谷底。

“我二嫂子的哥哥在宫里当差,说七王爷做梦,梦到了一个紫发仙女,那仙女长了一张琳碧将军的脸,在梦里却是他的情人。七王爷朝思暮想想要见到她,可琳碧将军是皇上的人,一时心力交瘁,才会重病不起。”

“真的?琳碧将军是皇上的人?那皇上为什么不册封她个名号?”

“这会儿在和燕国打仗,皇上对七王爷也有顾忌吧。据说七王爷还梦到翔龙国雄踞四海,一统天下。”说到这,声音放小了许多,“可是,统一天下的人不是皇上,而是他自己。那个仙女最后也抛弃他回了天宫,他成为了一代明君,却孤单一生,最后郁郁而终。”

“哎哟我的爷,在皇城中说话你都敢这么大胆子,快闭嘴,闭嘴……”

那人闭嘴,我的心却乱成一团。古往今来,民间的传说都是以讹传讹,往往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偏偏就会因为猜忌而被凑到一块,例如寻非,我,琳碧。那梦中的紫发仙女,不用多说,就是我。但是怎生得琳碧的样子,恐怕得归功于百姓无边的想像力。

这些都只是次要。寻非的梦九成是真的,那是历史未改变以前他的人生,可他却梦到了。不管怎么说,我得去看看他。叫朝羽先在城隍庙等我,自行前往曼丽皇宫。

突然发现我是天生便适合使用冥想术,从来没觉得施法有这么简单过,念一句咒文,闭上眼睛,立刻就可以瞬间移动到皇宫内部。寻非的住所已换,未再被关在后宫里,看样子左止绍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只是看到他的时候,心凉得彻头彻尾。

房内除却寻非无人。一股淡淡的药味,混着麝香,闷得人有些头晕。寻非躺在床上,散发闭目。我坐到床旁,轻轻捋开他额前的头发。光洁的额头,带着些稚气的脸,两条斜长的英眉。乌发,雪衣,黑白分明。他不过二十三岁。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比他小一些。

他睡得正香,手臂放在枕旁,就像握着一个小球,五指轻轻蜷缩,指尖放松。还是不打扰他了。又看了他许久,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他在梦中吟道:“紫苏……”

我倏然顿住。寻非浓密却细长的两条眉靠在一块,抓住一旁的被子,轻声念道:“带我走……紫苏。紫苏……”我立刻站起来,后退两步,慢慢摇头。

“紫苏,我会忘了你。”他咬住牙关,呜咽道,“如果你要走……不要再回来。我会忘了你……我一定会忘了你……”

我会忘了你。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他失去左止绍太过痛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我不知道……他是在留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点一点老去,越来越无奈的眼里,盛放的究竟是谁的倒影。直到他死去,我都没有想过。

我像被人剥光了一样落荒而逃。一个人躲在曼丽皇宫外,借用法术,看到清醒的寻非。宫女坐在他身旁,端着茶水喂他。他喝了一口便再喝不下去,唇色与脸色已无甚差别。然后又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帐。第一次觉得,堂堂翔龙大将军会如此渺小。

回到城隍庙,心神不定。朝羽正站在佛像面前,笑吟吟地冲我挥手。今日再无法修炼,买了几个饼子,两人填饱肚子,偷懒逛了一天街,重回灵界。

我原本想先送朝羽回辉煌殿,他却说要陪我走一段。结果都走到商业街,擦过仙楼宫阙,紫阁烟霞,两人依然无话可说。不少人都留意到朝羽的存在,纷纷侧目。

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东边的灵宸宫,西边的神玉殿。于苍茫云海中,于蒙胧雾色中,于夜半天街中。灯盏数台,排云拓月,画栋飞檐千万落,恍若入梦。

朝羽的脚步渐渐变慢,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我摇头。朝羽道:“那你知不知道流景攻打花界的原因?”我说:“因为神玉在雾镜中看到一千年后的事。”朝羽道:“就这样?”我点头:“就这样。”

朝羽轻笑出声,拉了一下袖子,将手腕挡住,继续往前走。我微微蹙眉,转头看他。点酥横波剪水,长眉碧翠清浅,脑中忽然浮现了一副画面。

红发男子浑身骨架碎裂,脸上巧笑依旧。

第 108 章

曼丽城隍庙后的山谷,是个修炼冥想术的好场所。我几乎就在那里定点修炼。午时寻非都会睡觉,每日去探望他,替他治病。可惜我的治愈术太臭,加上寻非是凡人体质,灵气融合不到一起,恢复得很慢。转眼间,就到了三权夺魁的前一日。

我与朝羽最后一次来到山谷,朝羽背着手,神神秘秘地走到我身后,小声在我耳边唤道:“紫苏,回头。”我照做,看他笑得活力十足,忍不住也笑了:“什么事?”朝羽冲我挤挤眼睛:“把眼睛闭上。像这样。”这家伙想要做什么,不会想吻我吧?谅他没那个胆。

我无奈地笑笑,把眼睛闭上。然后手被他抓住,手心中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朝羽道:“猜猜是什么?”我摇摇头:“这怎么猜得到。”朝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无力道:“猜猜都不行,哎,你比流景还没情趣。睁开眼睛吧。”我睁眼,再睁大眼。

手中多了一个蛋黄色的手卷,有些破旧,可上面的八个大字却再也清晰不过:灵魂之契,蔽天神罚。我眨眨眼,没看错,惊诧道:“你……在哪找到的?”

朝羽道:“别管这么多,抓紧时间练习,明天就要参加初赛了。灵界的法术你可学过?在面对准领袖之前,争取不要使用冥想术,免得元老院那些讨厌的老古董把你弄下去。”

“应该没有问题。普通术法我还是会的。”我打开手卷,开始阅读咒文。朝羽不知到哪去弄了个小板凳,放在我的身边,把我按下去坐着:“大少爷,还要人伺候才行呢。”

“谢谢。”我抬头对他笑了笑,又继续看。看到一半忽然又抬起头:“小羽,你相信人可以回到过去吗?”朝羽蹲在我面前,将长发拢到背后,抬起英气却不乏柔情的脸:“相信。”

我俯视他片刻,从板凳上下来,也蹲在他的面前,把手放在膝盖处:“再问个问题。改变过前的历史为什么会被改变后的人记住?”这话问得委实拗口,没想到朝羽竟然听明白了:“因为你是紫苏。”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这算什么回答。”

朝羽抱着腿往前蛙跳一步,隔我很近:“等你完全想起以前的事,你周围的人也会将经历过的事想起来,无论历史是否改变。花神的冥想能力永远最强。”

我呆楞道:“小羽,你也太聪明了点。”朝羽轻松地笑:“要猜出你是花神,不难。若没有无弦,估计流景是第一个看出你的人。”我疑道:“无弦做了什么事?”朝羽道:“我给你说过他曾经向我示爱,记得吧?”我点点头。朝羽道:“那就行了。”

我茫然许久都没弄明白。朝羽摸摸我的脑袋,笑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我们现在的姿势很好看。”我这才回过神,发现确实很……俩小孩,面对面地蹲着,还抱腿。

见他站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满道:“不要转移话题,解释不清楚不要想跑。”

朝羽转过身,手又搭上我的头,一道红光闪过。我尚未发现出了什么事,他就将我推开,拾起我的一绺头发,低声道:“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是不是?”

我垂下头,看到了披在胸前的黑发,笑着点点头:“嗯。”朝羽松开手,手却悬在半空许久没有动静。最后他垂头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把玩着一绺头发,把它变成紫色:“灵界黑发的人就那么几个,黑发是一种荣誉。”朝羽又飞速把我头发变回黑色,冷冷道:“你等了他一千年,他却如何待你?就这么留着,让他看到。”我原本想纠正,不是一千,是四千,想想算了:“没有关系。”

朝羽微恼道:“没有关系?你……你……”我笑道:“没想到小羽也会有生气的一天。”朝羽终于彻底被我激怒了:“那都是你逼的!”我拍拍他的肩:“别难过了,乖。”

“紫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朝羽紧蹙着眉,抱住我的头,轻吻一下,又意犹未尽地吻了数次,最后将我紧紧抱住。

“你要不是紫苏,那该多好……”

一整天耗在蔽天神罚上,试了两三次就成功了,令人匪夷所思。我打趣说下次把纵魂北斗也学会,就可以任意操纵人,朝羽无奈。其实心里不是没想过,真要学会,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流景亲热……想多了。

回到灵宸宫,天色已晚,希望回去不会被骂。今天要早点睡,精神不好,明天别想玩冥想。刚进入灵宸宫,就发现灯火又全部熄灭。看样子神玉回来了。

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侍童侍卫,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月光落下,宽阔的大门前,一条长长的倒影。幽蓝色,还有些恐怖。刚觉得奇怪,往前迈了两步,我的倒影身后就多了一条人影。

我愕然回过头,还未看清是什么人,鼻口就被捂住,重重推倒在地上。

时已入冬。身体完全贴在地上,冰凉彻骨。拼命想要回头,双手却给人用力控住,发出不出一丝声音,雪白剔透的玉石地板上,晶亮黑发四处散落。有人压在我的身上,扯住我的头发,声音平淡得无一丝波纹:“清许,明天还打不打算参加三权夺魁?”

是神玉。我放松了身体,声音轻柔,语气却万分笃定:“要。”神玉依然平静得令人心寒:“你知道考官,审官和终审官是什么人么。”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知……知道。”

刚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接着手臂就被他抓住,整个人被迫提起来,手臂关节酸痛,几乎脱臼。神玉抓着我的手臂,狠狠拽了一把:“站直。”声音和动作完全不搭。我给他甩得站不稳,紧咬牙关,另一只手捏住被拽的胳膊,勉强站定。

天空中布满乌云,且越来越浓,越来越黑,黑得像是罩了口锅。

神玉一收手肘,我被动地跌了几步,站在他的面前,整条手臂麻木。我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漆夜无月,神玉的脸颊荧白细腻,最为明显即是那双明亮的眼。美目玉泽,却阴冷冰寒,犹如无生命的陶瓷人偶:“你知道还敢忤逆我?”

我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没有感情,没有语调,不喜不怒,让人毛骨悚然。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万万不可表现出来。背上有湿黏的汗液流下,我的声音竟还能保持平稳:“属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没做错事?”神玉的声音放得很轻,清脆得恍若天籁,可是我听得心惊肉跳,“我说过,不允许你和朝羽一起出去。”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属下以为只是前两天不可以……”神玉打断道:“现在你知道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如今我在灵界就只有他一个朋友,怎么可能不见?我不期望这个横暴的先神能明白平民的心情,只有试图挽回道:“主上是否觉得我和他一起出去贬低他的身份?还是说,将军像主上一样日理万机需要休息?这些属下都可以避免……”

“没有理由!”神玉又一次无礼地将我的话打断,“不要以为我对你纵容一些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最好弄清楚,我是什么人。”我猛地抬头:“属下绝无逆鳞之意。”

“没有?那你说,今天你们俩做了什么。”他冷冰冰地看着我,眼细眉长,肌肤轻渺。即使穿着奢华衣衫,权杖常握于手,还是一副行若闲云坐犹空谷的脱俗仙子相,美好到让人忘记他是灵界至尊至上的创始者。

“什么都没做。”刚说出口,立刻想起了白天在山谷里,朝羽吻过我。可是来不及改口,神玉已经抓紧我的手臂,飞速往前走。踉踉跄跄地被他往后推。

砰!

背脊狠狠撞墙上,剧痛顺着后颈一直蔓延到尾椎。我倒抽一口气,身体散架般往下滑。他用力将我的身体扣住,我咬紧下唇扬起头,尽量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背上。

空旷厅堂,华丽的摆设静静躺在各个角落。雪白地面,光滑得反射出装潢的倒影。殿堂门口,一个方型的白框,月色照得地面澄澄发亮。就连呼吸都会发出回音。

“你再和我撒谎试试。”神玉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私自离开灵界,还不叫做犯错?”话说完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贴在我的身上。我不由自主睁大了眼。有东西顶着我的下面。

我舔舔干涩的唇,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对不起……下次不会再犯了。”神玉的目光移到了我的唇上:“他今天对你这么做了,还不叫犯错?”语毕,一口咬下来。

“唔。”我一下捂住嘴,口中渐渐蔓延出血腥味。神玉松开我的手,可那个顶着我的东西逼得我想往后退,身体几乎要陷入冰冷的墙壁。

裤带被人解开,长裤顺着大腿滑落在地。萧索秋风吹来,赤裸的皮肤不住瑟缩。我本能地想要逃跑,可是下一刻,一双手勾住膝盖,腰就被抬了起来。

“三权夺魁一结束,你就只能待在灵宸宫,哪里也不能去。”

他将我的腰又抬高了些,直接冲了进来。

窗外一声闷雷响起,暴雨扑天盖地急袭来,一时天昏地暗,整个灵界都被淹没在呼啸着的暴雨里。我的头扬得更高了些,汗水湿润了黑发。细密地贴在墙上。指甲在无缝隙的墙壁上抓过,刺耳低沉的声音扣得人心发痒。

“以后你不准踏出灵宸宫半步,不准见任何人,天天给我侍寝,听到没有?”神玉扶住我的腰,把我往下重重一摁。我闭上眼,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太久没有被人进入。实在适应不了这种痛苦,憋不住哼出声来。结果我越是呻吟,他似乎强暴得越起劲,频率极高地在我体内狂顶。

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被高高撞起,完全没有快感可言,却幸福得几乎流泪。我抱住他的脖子,柔声道:“轻……轻点好不好?好痛……”

神玉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趁着这个空子,我飞速靠过去,捧起他的脸,一下一下碰着他的唇。最后搂住他,完全靠在他的身上:“明天我会拿第一,我会得到你。”

***

累了的大大就睡吧。不一定写得出来,因为下一章很重要……

555555,太疲倦,H的我都没激情鸟~~

神玉黑亮的睫毛抬起来:“这就是你参加三权夺魁的原因?”就是停下动作,依然疼得心都揪起来。我抿了抿唇,用额头顶住他的,闭上眼睛轻声道:“嗯。”

神玉柔和的进出着,声音哑了许多:“你在六神祭祀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真没想到他还记的。我慢慢睁开眼,微笑着,侧过头吻他。温软的唇轻而密。玫瑰色的黄昏小雨,一圈一圈,一丝一丝,荡漾在两个人的舌间。

一边接吻一边欢好,似乎有些喘不过气。解开自己的衣裳,褪落到地上,赤裸着身体将他抱住。神玉看了我一眼,脸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红潮。我挑起他的下巴,慢慢抚过他的脸:“在害羞?”神玉一怔,瞬间忘记了什么叫做温柔。双腿被大大扯开,猛烈地进入。

“别别……痛。我不取笑你了……”我紧紧搂着他,去感受身体的疼痛与充实。一次次的波浪席卷而来,我被淹没。飘浮在空中,轻轻地,不知去向。

瓢泼大雨,迷蒙滂沱。挟风雷,声同瀑,奔沙势异尘。盘涡蹙派,蛟龙出水,缓击急鳎躅酢K孀抛匀坏脑下桑蚁赶附籼派裼竦纳硖澹绱朔崾⒐愦螅缬旰蟛菰?BR>两人一旦合体,便如山崩海啸,不可抑止;地壳升腾,深海沉浮,两朵受伤的雪花融合在一起,热力融掉自己,生命的光亮燃着了亿万个太阳。

那一瞬,我变成了一只外壳坚硬内里柔软的蚌。而他,则是一粒流转了亿万年的沙。冥冥之中,既是偶然又是必然地进入我的身体之内。

沙粒利用了蚌的疏忽,瞄准缝隙,不可抗拒地向蚌的心脏部位深入。蚌痛得彻夜不眠,用泪水狠狠地把沙粒包裹起来。它在等待,泪与沙,融合成一颗珍珠。

惊雷破山,雨如飞湍,海天愁思。

我们充分享受着彼此的身体,在缠绵中达到兴奋的顶点。

事后,两人的身体依然连在一起。神玉坐在地上,将我轻轻搂着,心神似乎已不在此处。我已累到无力穿衣服,只随意披着,双臂缠上了他的颈项。

有些疲惫了。就在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我……该怎么告诉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眼抬头看着他。他拍了拍我:“天凉。衣服穿好。”

我摇摇头,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黏稠的液体慢慢顺着大腿流出来,微微一僵,尴尬地将他抱紧。他垂下头来看着我,坏笑道:“在害羞?”我用力捏他的脸:“不准学我。”他凑过来吻了我一下:“不准再见他。”

我顿了顿,勉强道:“我是侍侧。不会弄脏身子就可以了。”神玉坐直了身子:“清许,你在说什么。我压住火气,一字一句道:“你就可以和别人随便发生关系,我连见都不可以见他。因为你是主上。我知道。”神玉急道:“住嘴。”

知道说多了会触怒他,还是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只要每天负责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等你骑就对了。因为你的宝贝无弦受不了你强奸式的交合,而我受得了。因为无论你怎么插我,我都可以忍。因为无论我再痛,都会大叫爽爽爽……”

“够了。你什么时候说话才能不这样自我作践?”

“那是你说的。你叫我只要当你的侍侧就可以了,反正我只是……”

“清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