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直播间安静如鸡,连666都不敢刷。

大佬却打字出来。

【我的人,不用你们打赏。谁黑一句,谁滚出猫尾,现在我是榜一。】

这波操作,让黑粉手机都吓掉了。

偏偏这句话打完,像验证他的话似的,李汾再次被迫封号。

李汾脸色涨得通红,感情他就是被拉出来溜了一圈?让他看清什么叫差距。

喻嗔直播间还有不少女孩子,此刻纷纷“哇”一大片。

“谁惹谁死”的意思原来是针对喻嗔直播间?谁敢开喷惹喻嗔,直接被封号。

这人太狂,偏偏人家实力过硬,黑粉第一次被打脸打得这么难看,全部退出了直播间。

剩下的全是真爱粉。

【大佬是香香男朋友吗?】

【大佬太帅了,好man!】

【嘤嘤嘤我也想要大佬这样的男朋友,香香小仙女这样的女朋友。】

【楼上到底是男是女?】

……

喻嗔愣了许久,他离开太久,直到今天,她才想起柏正在身边的生活。

他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像曾经收拾赵诗文一般,搅得天翻地覆,也要护着她。

他狂妄自大,但又小心翼翼圈住她。

许久,她冲着屏幕比了个心。

“谢谢男朋友。”

这是喻嗔直播一年以来,第一次做这么甜蜜的动作。

弹幕一群叫着阿伟死了这是什么神仙小甜甜让我反复去世吧!

屏幕外的男人,也觉得心脏被敲了一下,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常连本来还害怕按照徐家家主这么玩儿,他们猫尾怕不是要倒闭,事实证明并没有,柏正只封了李汾这种嘴巴奇脏的人号,其余人并没波及。

隔着网线,人们本来肆无忌惮,但是他的存在,让某些人知道,即便在网上乱说话也会被收拾,黑粉再也不敢出来跳。反而最近注册的用户越来越多,一打听才发现,人家是来看神仙守护的。

算一算,这么一通竟然不亏反赚,常连着实松了口气。

猫尾保住,那他经理之位就稳固。

徐家人可真会儿玩儿,当年的徐傲宸都没这柏正会玩。

等等不对……如果没记错的话,徐傲宸这辈子不是没结过婚吗?

那家主是哪里来的?

六月夏,t市。

牧梦仪睡得不太好,梦里柏天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被沉疴折磨。

梦境忽转,她看见了青年徐傲宸。

他着一身体面庄重的西装,不苟言笑,连发丝都打理得十分精致,像个优雅的贵公子。

他向来不笑,可在她面前,却有几分缱绻笑意。

牧梦仪才被认回来的时候,堂堂徐家主,宠爱到亲手给妹妹做纸鸢。

牧梦仪醒来,一阵恍惚,这才想起她也曾真心爱重过他。

身边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她连忙过去,拍拍柏天寇脊背。

柏天寇说:“抱歉,我把你吵醒了。”

牧梦仪连忙摇手,抱住他:“能照顾你我很高兴。”

已经中年的柏天寇神色温柔,眼里都是怜惜和爱意,摸摸她脸颊。但谁都知道,柏天寇又撑了三年多,快要撑不住了。

他为了陪妻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去医院,这个病化疗都没什么作用。

到了t市最热的季节,柏天寇再次吐了血,送进手术室抢救以后,医生出来摇摇头。

最多就一个月寿命。

牧梦仪捂住唇,泪如雨下。

柏天寇不怕死,但他怕仪夫人哭,好说歹说,才哄住她。但他病入膏肓,已经弥留之际。

写遗书的时候,他终于联系了牧原和柏正。

当然,他还没忘记那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

喻嗔没想到,柏天寇想见见她。

柏正带她回t市,一路都有几分沉默,怕吓着她,他扯着嘴角对她笑。

“我能理解,我不会害怕,柏正,我知道你难过,不用笑的。”

他说:“想去吗?你不想进去就在外面玩一会儿。”

毕竟他身份敏感,他怕牧梦仪那个女人还发疯,吓到喻嗔。他早已不怨柏天寇全心偏爱牧梦仪,现在有了喻嗔他才懂,真是半分委屈都不舍得心爱的人受。

“没关系,我可以。”喻嗔肯定地点点头,“我去和柏叔叔讲,我会照顾好你。”

他心中难过被这句话驱散许多,轻轻弹弹她额头。

牧原就在他们身边,柏正站他们中间,把喻嗔和他搁开。牧原看了他们一眼,嘴里泛苦。

牧梦仪推门出来,她的视线仓皇掠过柏正,停在喻嗔身上,眼神复杂,好在并没有恶意。

“喻小姐,我先生想先见见你。”

喻嗔点头走进去。

病床上的中年绅士和蔼:“好孩子,不用怕,我只是和你说说话。”

柏天寇一直听说她,却第一次见她。

她生得比年轻时的牧梦仪还好看,眼睛清亮,干净得像水一般,黑白分明。柏天寇一见心也跟着软了。

对待娇嫩的女孩子,他像在回忆什么,语气放柔和:“阿正小时候过得不好,他六岁那年还很心软呢,抱回来一只快死的流浪猫,但大家都以为是他把猫折磨成那样,在背后议论他。从那以后,他鲜少再表现出一切柔软的心意,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鼓起勇气喜欢过什么。现在有幸见到他这辈子最喜爱的珍宝,喻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孩子执着、顽强,一点也不坏,如果将来世上的人非议他,请你多包容一些。”

说出这番话,也有希望她谅解柏正身世的意思。

喻嗔点头。

“您放心,我以后会照顾好他。”

柏天寇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却不错,他说:“叔叔很感谢你,愿意接纳柏正,我和梦仪一直对不起他,他孤孤单单长到这么大,我真高兴,有一天有人能全心全意对待他。”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柏天寇才把柏正和牧原一起叫进来。

少年们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柏天寇感慨又欣慰。

柏天寇看看柏正耳朵上的助听器,叹息一声。

柏正把喻嗔牵到身边,看少女小脸粉嘟嘟的,想来谈话还算愉快,他便放了心。

柏天寇笑道:“混小子,从来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柏正说:“你多活几年,才等得到那一天。”

柏天寇看着牧原:“阿原,你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姑姑把你教得很好,姑父十分欣慰,但今后望你勇敢一些。遗嘱我已经写好,分成三份,一份留给你姑姑,一份留给你,另一份给阿正。我走了以后,烦请你好好照顾你姑姑。”

牧原神情悲怆,点头应诺。

柏正面无表情。

柏天寇又想说他,玩笑道:“阿正,我知道你看不上老柏家这点钱,你好歹做做样子。我都没勉强你照顾梦仪,你就不能在收到巨额遗产时表现得高兴点?”

“你还没死。”

得,这小子就是个硬疙瘩,说什么都没用。越偏执的人,把生死看得比什么都执着。

“我是个好丈夫,好老板,也是个好姑父,但是抱歉,阿正,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本来想说,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成为你的好父亲,现在想来,还是算了,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最好别再遇见我和梦仪这样的父母。”

柏正喉结动了动。

“孩子们,以后好好生活,遇见难关不要气馁,遇见不顺意的时候,也多想想高兴的事。我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也不是个好榜样,唯愿你们快乐。”

牧梦仪朝内看一眼,眼中蓄着泪。

她听不得丈夫说遗言,柏天寇便不再说。牧原率先出去,柏正还在原地,柏天寇顿了顿道:“阿正,来个男人点的。”

柏正走过去,与他碰了碰拳头。

柏正离开时,听见身后说。

“儿子,血缘并不是世上唯一的羁绊。”

柏正垂眸:“知道了,爸。”

柏天寇愣住,突然红了眼眶。

这个孩子出生时,是他日日夜夜守在育婴室,也曾在柏正幼时教他算术认字。

直到柏正再也与他不亲近。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成为一名父亲,他也配不上这声爸。

但这个幼时会抱回流浪猫的孩子,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宽容。

既然回了t市,大学也放暑假了,喻嗔便没再回s市。

她忍不住悄悄看柏正,真怕这男人会哭鼻子。

柏正捏住她软软的脸:“你什么眼神?”

“我怕你难过嘛。”

柏正好笑道:“不难过,看开就好。仔细想想,他稳赚不亏。”

少女眨巴着眼,糯声问他:“稳赚不亏?”

他手指下,少女脸颊被他捏出一个红印子,他心疼极了,又轻轻揉,怎么女孩子这么娇嫩?他明明一点儿力都没用。

“比起徐傲宸,没有得到牧梦仪的爱,最后还吞枪自杀。这老家伙不仅多活了二十多年,还和那女人过了一辈子。算是不错了。”

喻嗔第一次听见这想法,似懂非懂。

变态的思维真难理解。

他笑起来:“嗯,不亏。”

就像他和她,得到她的爱一天,立刻死了都划算。

才这样想,就见牧原追上来。

比起三年前的温润,他眉眼也长开了几分。挺英俊的,比起柏正也不差。

柏正低眸,把少女小脑袋往怀里一按,这才撩起眼皮子看牧原。

“有事说事,没事滚。”

腰上被人拧了一下。

柏正握住那只小手,总算没口出恶言。

牧原不敢看他怀里的喻嗔,只道:“姑父那部分财产我不会要,之后我会全部给你或者仪夫人,望你守好他的资产。”

他倒是从未改变,清正极了,和年轻时的牧梦仪像个十足。

可惜了,柏正最终还是更像徐傲宸。柏正与牧原最大区别,是牧原爱天下人,而柏正只看得见喻嗔,天下人死绝,他也要喻嗔好好活着。

柏正嗤笑一声:“得了吧,老柏给你的,你收好,我那份也给你,当作谢礼。”

“什么谢礼?”

怀里的少女,一双水汪汪的眼也看着他。

柏正心中柔软和怜惜泛滥。

“伪君子,一直没说,谢谢你当年来涟水看我。”

于满目疮痍之中,无意救了喻嗔。

这份情,比救他命都珍贵,他代喻嗔还。

释怀

谁都没想到, 柏正这么傲的人会有道谢的一天,牧原看一眼喻嗔,倒宁愿柏正没有道谢。

牧原忍住气恼, 咬了咬牙:“祝福你们。”

柏正似笑非笑, 反正换做他是牧原,绝对说不出这句话。

喻嗔点点头:“谢谢你。”

柏正揉揉喻嗔头发:“走了。”

直到离开,柏正也没和仪夫人打招呼, 他并没有原谅这个女人, 哪怕她的遭遇可怜, 但站在柏正的立场, 假如她儿子懦弱些,根本活不到这么多大,柏正没必要原谅她。

牧原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有遗憾,也有不甘吧,但最后心里的苦涩, 变成释怀。

这么多年,他始终不争不抢, 情感汹涌澎湃,实际行动却什么都没有。他明明是占尽先机的人, 比柏正受过更好的教育,先一步遇见喻嗔, 甚至比柏正的生存环境强许多, 可是最后,他连喻嗔大学遇见的梁乐智都比不上。

他做谦谦君子, 收敛自己的心思,这样的结果谁也怪不了。

等牧原看不见那个娇小的人影, 夏天的花儿灿烂,香气扑鼻,他轻轻笑了笑。

“愿你幸福。”

索性,他并非一无所有,他守住了本心,依旧是当年光风霁月的牧原。

他的名字,本就是干净无双的存在。

牧梦仪倚靠在门边,没有出声,目送着柏正一步步走远。

她后悔了吗?

是的,她后悔了。原以为柏正会夭折,没想到他能长大,他是她心口鲜血淋漓的伤疤,可这些年结了痂,她竟也偶尔会想起柏正小时候的样子。

这个孩子最初的模样。

瘦瘦的,双眼明亮,天生善良。

可他最后在所有人厌恶畏惧的目光中,越来越失落,最后索性变得张狂不羁。

倘若没有遇见喻嗔,他或许真的会变成一个败类。

如今他肩膀宽厚,也能为自己的女孩,撑起一片天地了。

起风了,牧梦仪擦去眼角的泪水。

“阿原,回家吧。”

“好。”

既然回了t市,柏正短时间也没打算走,喻嗔回了家,他没法跟着她回去,只好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公寓。

徐傲宸当年为了迎回牧梦仪,在t市也开了公司,还一度是首富。

后来他死了,临死前让徐学民撤资t市,全部用来保护牧梦仪,柏家这才取代了他的名头。

他人死了,徐家这个名头却足以让许多人躁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现任家主回来了,柏正的日子绝对不清闲。

柏正不是回来谈生意的,所以回来得尤其低调。

当晚,t市“庆功宴”,这个承载了无数青春的地方,几个年轻男人坐着聊天。

“庆功宴”越办越好,但这两年也亲民许多,消费不再特别贵,中产阶级的家庭也能消费上。

“你们说正哥回来了,真的假的啊,我都三年没有看见他了!”

“那还有假,乔辉亲自说的,对吧乔辉?”

乔辉兴奋地点点头:“没错,今天他约我们过来的。”

乔辉现在是PNC的职业电竞手,最近混得风生水起。谁也没能想到,当初打游戏不着调的少年,最后成了颇有名的职业选手。

角落里还坐了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皮肤黝黑,看上去却很精神,肌肉鼓鼓,一眼就能看出好身材,正是当初唯一进了省队的运动员庞书荣。

庞书荣问道:“乔辉,当年你最后一个见正哥,知道他为什么出国吗?”

乔辉摇头,他纳闷道:“当时我难过了好久,正哥还让我帮他演一场戏,和喻嗔分开。你们说他当时那么喜欢喻嗔,怎么会这样做?”

庞书荣:“他之前也找了我,明明没去比赛,却让我给喻嗔讲他去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摸不准头脑,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着一身干净简单的白T,唇角勾起看着他们。

大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正哥!真是你吗正哥?”

众人纷纷站起来,心情感概兴奋,逐一上去和他握手拥抱。年少时坏脾气的柏正,在面对这一帮旧友时,难得有几分怀念。

“大光,听说你成了个老板,不错。庞书荣,去年为国争光了,像个爷们儿。乔辉,离老子远点。”

乔辉哈哈大笑,捶了一下柏正胸膛。

“正哥,你这几年做什么去了?好在胸肌腹肌还在,宝刀未老啊。”

“滚。”柏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