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擦。”严君禹握住他手腕,虚弱道,“这次这个印记,我想留下来。”

“哦,你爱留就留吧。”祁泽感觉自己被调戏了,抱着男人的大脑袋,傻乎乎地发呆。李子谦坐在两人对面,脸色有些暗淡,见欧阳晔脸色铁青地站起身,似乎想过去,立刻把人摁住。

“君禹不舒服,你别去打扰他休息。”他低声说道。

“你没听红鬼的人说吗?咱们没来的时候他比现在痛多了,照样巡逻、探险、战斗,跟没事人一样。祁少一来他就怂了,这是在使苦肉计呢,真卑鄙!”欧阳晔愤愤不平地低语。

“你要是眼红,不如自己也吃一只虫子?”李子谦给出一条建议。

欧阳晔打了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小黑咯咯咯地笑起来,小手伸进衣兜里,摸出一条毒虫,把欧阳大少爷吓得屁滚尿流。辛苦了一天的大兵们被这轻松的氛围感染,也都露出愉悦的表情。

半小时后,严君禹才从剧烈的疼痛中解脱。他半靠在树干上,把祁泽的两只腿抱在怀里揉捏,祁泽手里拿着一支营养液,慢慢喂进他嘴里,自己也叼着一支,时不时吸一口。

明蕊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地图,告诉大家明天将路过哪些地方,有可能遇见什么危险。虽然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但她的大脑就是数据库,随时能调取ME219号星球的资料。

“这里有一个占地八万平方公里的湖泊,我们的饮用水不够了,可以去看一看。”她拿出一个小水壶,放在耳边摇晃。只剩下小半瓶的水丁零当啷作响,听上去很悦耳,却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如果湖水受到污染怎么办?”狼牙沉声开口。气温越来越高,人体在跋涉中会大量脱水,自然也需要大量补充,原本能喝两个月的饮用水,现在恐怕只能支持三十多天。

“那就挖地下水看看。”李子谦从容道,“说不定在水喝光之前,我们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行吧。”狼牙可不敢跟这些怪物呛声,乖乖坐着旁听。

“水和食物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祁泽保证道。

众人不知为何,竟齐齐放松下来,见他拿出许多小瓶子,头皮又是一麻。

“祁少,你要干什么?”欧阳晔跑开十米远才颤声询问。

“炼蛊,胆小的不要看。”祁泽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口大瓮,放在地上,把收集到的毒液一一倒进去,用灵力搅拌均匀。荧黄、亮蓝、紫红、粉绿……各种色彩鲜艳的液体慢慢融合、催化,最终变成深黑色的粘液,并咕咚咕咚冒出气泡。

腥臭的气味在营地里蔓延,令所有人退避三舍。他们早已见证过这些毒液的可怕,有的能令人即刻死亡,有的能消融骨肉,有的能蚀穿钢板,如果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又会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炼蛊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老子早晚会被这个古里古怪的祁大师整疯!”狼牙咬牙切齿地低语。

“头儿,我也不知道炼蛊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啊!这个祁泽该不会是生物科学家吧?”一名星盗猜测道,“你看他,像不像在做生化实验?那大缸里的东西应该是某种生化武器。”

“做生化实验既不戴防毒面具,又不穿防护服?你当我傻啊?”狼牙一脚把人踹开,越发摸不准少年的路数。

祁泽却不管别人怎么想,叮嘱严君禹别被毒液溅到,这才把路上抓来的各种毒虫倒进大瓮。

在乾元大陆,炼蛊属于邪术的一种,越是厉害的蛊王,吞噬的毒汁和毒虫就越多。曾经有一位蛊师炼制出仙级蛊王,所用毒液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所用毒虫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蛊王一出天道有感,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劫雷灭杀,被那仙蛊硬扛过去,直接带领蛊师飞升了。

祁泽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励志的故事,对蛊术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费心钻研过一段时间。现在,他没办法了解这颗星球有哪些毒物,够不够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种,哪几种最厉害,于是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看见什么抓什么。所幸此处被魔气感染,并不缺少毒物,或早或晚总能炼成。

蛊虫入了毒液,有的顷刻间被融成汁水,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却生龙活虎,弹跳不休。大瓮被它们反复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听在不明就里的人耳里堪比魔音。

“祁大师,您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出问题?”一名大兵实在受不了了,走过来战战兢兢地发问。

“不会,你们要是不敢看就出去巡逻。”祁泽双手贴在瓮肚上,源源不断地输入灵气。

大兵瞄了一眼瓮口,脸色瞬间惨白。毒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是蒸发了,而是被那些毒虫争相吞食。它们颜色变得更鲜艳,个头也更大,有的还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看上去诡异至极。这还不算,喝完毒液,它们竟开始自相残杀,你咬掉我的头颅,我刺穿你的腹部,各种断肢四处飞溅。

“我,我,我去巡逻。”大兵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屁滚尿流地跑了。

李子谦往瓮里看了看,哑声开口,“没想到虫族内部的战争才是最残酷的。我这个上过虫族战场的人都有些发憷。”

“是吗?我看看。”狼牙终于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探祁泽的底,伸长脖子往里一看,差点腿软地栽进去。吓人,太他妈吓人了!那些虫子竟然产生了变异,一只比一只丑陋,有的还会发出吚吚呜呜地嘶鸣,扭曲着、蠕动着挤作一团,互相残杀吞食。它们的数量正在飞快减少,而幸存下来的再一次产生了变异,个头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艳,看一眼就令人脊背发寒。

“我屮艸芔茻!”狼牙一连骂了很多个脏字,倒退五六米才堪堪站稳。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本就剧毒无比的虫子现在变得更可怕了。

“你没看见有些虫子长出翅膀了吗?它们会飞出来!”他急得跳脚。

“飞不出来。”这口大瓮是专门用来炼蛊的灵器,内里嵌入无数法阵,连高阶修士都打不破,更何况蛊虫?但祁泽没工夫向旁人解释,只不断输入灵气,以激发这些虫子的凶性。

大瓮里又是叽叽哇哇一阵乱斗,一刻钟后,数百只蛊虫竟只剩下一只,模样像蚕,颜色却五彩缤纷,背生一双透明羽翼,胖乎乎的,倒是有点可爱。但除了流口水的小黑,似乎没人能get到祁泽的萌点。

看见祁泽把手伸进瓮里抓虫,所有人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严君禹对他再有信心,此时也难免发虚,阻拦道,“别动,它会咬人。”

“没事。”祁泽把灵力附着在手上,隔绝了虫子的攻击,把它捞出来后递给严君禹,吩咐道,“吃了它。”

“你说什么?”严君禹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吃了它,趁热!”祁泽不厌其烦地重复。他也是太想当然了,满以为炼制仙蛊很容易,实践起来才明白,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种毒物只是基数,每一种还需用无数毒物来培养,那数字认真算起来简直庞大的吓人。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会尽量走到顶峰。严君禹可以生来平庸,却不能因为他的无能而变得平庸。

“你让我们队长吃了它?”大兵们坐不住了,纷纷围上来。

“相信我。”祁泽谁也不看,只死死盯着严君禹。只要对方流露出一丝胆怯,他就会放弃这条路。他能走到顶峰,那是在没人拖后腿的情况下。

“祁,祁少,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欧阳晔战战兢兢开口。李子谦默不作声,却是一脸菜色。狼牙捂着嘴,眯着眼,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强忍恶心。

“你吃不吃?不吃算了。”祁泽见严君禹久久不动,心里难免有点受伤。他正想把蛊王收回来,严君禹却忽然接过去,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虫子太长太大,肥硕的屁股在他嘴唇外扭动,他用力吞咽了好一会儿才把它送进胃里。

禁锢在丹田里的虫兽有所感应,立刻伸出长长的触手,把蛊王拽过去。两只虫子凶性大发,以命相搏,差点没把严君禹的肚皮撑破。他原以为自己已尝遍世间最剧烈的疼痛,到现在才明白,痛苦是永远没有底限的。

“唔……”他闷哼一声,栽进少年怀里。这次不是故意示弱、撒娇,而是真的没能忍住。

祁泽立刻把他抱住,轻轻放在地上,双手不断擦掉他额头的冷汗,“忍一忍就过去了。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他只能反复念叨这句话,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相,信,你。”哪怕痛到失去神智,严君禹依然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队长中毒了是吗?你为什么要让他吃那种鬼东西?”一名大兵怒吼起来。

“兄弟,你冷静点。”李子谦箍住对方脖颈,强硬地拉走,又挡在祁少跟前,冷声道,“要给你们队长报仇,等他死了再说。”话音未落,双手已经变成锋利的兽爪。

大兵们见识过这双手的厉害,轻易不敢乱动。欧阳晔和明蕊跑过来,组成一堵人墙。小黑坐在严君禹腹部,口里滴滴答答流着唾液。狼牙心里喊着“打啊,打起来啊”,面上却摆出焦急的表情。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僵持在原地。过了大约半小时,严君禹才缓过来。真正痛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反而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既不发抖也不挣扎,免得祁泽更担心。他半坐起身,头发和衣服全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从湖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没事了。”他摸摸少年苍白的脸颊。

“谁赢了?”祁泽不敢用灵力去窥探男人的身体,免得激发蛊虫的凶性。

“原先那只赢了。”

“那它倒是挺厉害的。”祁泽大松口气,双腿一软,差点扑倒严君禹。

严君禹连忙把人抱起来,愉悦地笑了两声。他拍拍少年单薄的脊背,又揉乱他同样汗湿的头发,这才看向一众下属,呵斥道,“谁让你们把枪掏出来的?都收回去!以后不准对祁大师不敬。”

“队长,您好了?”大兵们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够用。祁大师的治疗手段也太邪门了!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好了。”严君禹刚点头,就听祁泽淡淡说道,“只是暂时的,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让你吞一只蛊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我能坚持。”严君禹笑容不变。如果换一个人,他绝不会配合这种荒谬的,恶心的,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案,但对方是祁泽,于是他什么都能答应。

“真汉子!全黑眼星系,我谁也不服,只服你!”狼牙一边干呕一边冲宿敌举起大拇指。

严君禹并未搭理他,而是摊开掌心询问祁泽,“这是什么?刚才忽然长出来的。”

众人定睛一看,刚恢复血色的面孔又齐齐变得刷白。只见他掌心的皮肉中竟然钻出三根长满黑色倒刺的藤蔓,互相纠缠在一起,有如活物一般蠕动、嗅闻、择人而噬。

第80章

看见严君禹掌心的藤蔓, 所有人都谨慎地倒退几步,唯独祁泽走上前, 把灵力附着在指尖, 捏住一根藤蔓研究。严君禹下意识地生出保护他的念头,那原本凶性大发的藤蔓立刻变得柔软起来,黑色倒刺尽数收入茎秆,玉质一般光滑莹润的枝叶随风轻晃, 竟透出几分可爱。

“你能控制它?”祁泽揪住一片小树叶摩挲。

“刚开始不可以, 你一碰它,我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就明白该怎么做了。”严君禹盯着少年葱白的指尖。

“很好, 这表明你与那只蛊虫已经产生了心灵感应。但我们要做的不是驯化它,而是炼化它, 所以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祁泽取出一捧细如海沙,纯度却高达百分百的黑晶,均匀洒落在地上, 使其连成一个圆形图案, 又拿出九颗大如拳头的黑晶, 分别摆放在图案的灵窍处。

严君禹好奇地问道, “驯化和炼化有什么区别?”

“驯化就是把这只蛊虫调教成你的仆人, 供你驱使。炼化是将它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祁泽走到营地外, 布了一个巨大的隔绝法阵,以免引来虫潮。

狼牙一方面对祁大师怕得要死,一方面又对他的手段很感兴趣,此时麻着胆子问道, “祁少,听你这么说,驯化好像更好一些,多一个仆人就多一分战斗力。”反正他是无法想象炼化的后果是怎样的,把一只又像虫子又像植物的东西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听上去就很瘆人!

“这就是你短视的地方。驯化固然比炼化容易,也不用受太多皮肉之苦,但驯化后的蛊虫却还拥有神智,一旦主人的力量被削弱,无法压制它,它就会暴起反噬。等级越高的蛊虫,反噬的可能性越大。”祁泽布好隔绝法阵,慢慢走回营地,继续道,“炼化的蛊虫则被抹除了神智,它是你的一部分,或者一件兵器,可以任你所用。”

“这样看来,还是炼化更安全一点。”严君禹颔首道。

“没错,但你要受的苦也会更多。你选哪一个?”祁泽认真看他。

“我不怕受苦。”

“那好,你坐过来,我教给你一段口诀,”祁泽指着用黑晶布好的直径三米的圆形法阵,说道,“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你布一个这样的法阵,你必须坐在阵眼处吟诵这段口诀,彻夜不能停歇。记住,一定不能停歇,哪怕你痛得快死了!”

“我记住了。”严君禹想也不想地走进去,坐在阵眼处,双目凝视少年。只要这人总在视线范围之内,一抬眸就能看见,怎样的磨难与痛苦,他相信自己都能挺过去。

“李少主,请你帮忙护法,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祁泽盘膝坐下,礼貌开口。

“好的。”李子谦迟疑片刻才道,“祁大师,您可以不用称呼我李少主,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你也别总叫我祁大师,我年纪还小。”祁泽开了个玩笑。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轻快,严君禹却一点嫉妒的心理都没有。一直以敬语相称,可见这两人的关系还很客套,远不如自己来得亲密。

“好了,我念一句,你重复一句,注意配合体内的灵气运转。你记忆力已经解封,应该明白该怎么运气吧?”祁泽双手悬空,放置在膝头两端。

“知道。”严君禹一边点头一边调整好坐姿,然后熟练地运转灵气。他仔细聆听少年的发音,然后一句一句重复,九颗黑晶有所感应,慢慢释放出黑色的雾气将他包裹。

那口诀对腹中的虫兽有压制作用,但黑晶释放的魔气却又能令它成长壮大,两种手段一起施展下去,似冰火两重天,又似间隔在地狱与天堂之间,令虫兽立刻狂躁起来。它一边挣扎嘶鸣,一边贪婪地吸食魔气,这可苦了严君禹,差点被折腾掉半条命。

但他一个音节都没停顿,重复几遍之后已无需祁泽带领,自己就能流利地背出口诀。他腹部的皮肤几乎被撑裂,无数触手在里面搅动、戳刺,那三根藤蔓更想从掌心破开,蜂拥而出。但祁泽事先刻在他体表的口诀起了作用,每一次被冲击,就会焕发出一阵金光,把虫兽的反抗镇压下去。

旁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严君禹坐在一团黑雾中,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冒着金光,腹部偶尔鼓出几个大包,又迅速消下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整晚。看的人都替他瘆得慌,他自己却连眉头都不皱。

狼牙守了大半夜才心惊胆战地睡下,对几个亲信说道,“以后看见严家军就躲远一点。严君禹有这样的毅力,未来一定是个狠角色!”如果换成自己,能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这个问题浮现在所有人脑海,又被他们颤抖着否定了。

晨光撒遍营地时,包裹住严君禹的黑雾终于被他吸收干净,组成法阵的晶粉和九颗拳头大的黑晶也随之消失。

“感觉如何?”祁泽站起身,抖落发梢的露珠。

“你守了我一夜?”严君禹眸子发亮。

“我和李大哥也守了你一夜。”欧阳晔煞风景地开口。小黑从枝头飘下来,小手拍拍自己胸膛,似乎在说“还有我”。

“谢谢你们。我感觉很好。”严君禹摊开掌心,唤出三根藤蔓。它们既娇嫩又柔软,一晃一晃地来到祁泽跟前,轻轻撩动他濡湿的黑发,然后贴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昨天我还无法完全控制它们,现在却可以了。”严君禹收回藤蔓,耳尖有些发红。他并未告诉少年的是:如果必要的时候,自己能通过藤蔓感受外界的一切。少年的黑发多么顺滑,皮肤多么温热,都无比清晰地传导进他的感官世界。

“控制它只是第一步,”祁泽伸出手,揪住藤蔓的一片小叶子,解释道,“昨晚我教给你的口诀是灭灵篇,可抹杀低等灵物的神智。我不知道它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所以也不能确切地告诉你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结束这种痛苦。”

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叶片的脉络,叹息道,“或许两三个月就没事了,又或许终其一生,你都无法得到解脱。”

严君禹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反应,哑声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是吗?”

“那当然。”祁泽放开叶片,笃定点头。

严君禹松了一口气,微微弓着背,颤声道,“那就没关系,无论多长时间我都能坚持。抱歉,我去洗个澡。”

祁泽以为蛊虫又在作怪,连忙让两名大兵搀扶他下去。唯有李子谦,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他下腹部。迷彩服虽然很宽松,但某些人资本太大,也是遮不住的。疼痛会让人发情吗?好像没听说过。

严君禹在洗浴间待了半小时才出来,一行人吃过早饭,把各种建筑物折叠起来放进空间钮,这才再次上路。科技发展得太快,对人类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遇见强烈的电磁干扰,飞艇、飞舰、飞车等交通工具就完全不能用了,反而不如四个轮子的汽车方便。严家军和红鬼星盗团自然没有随身携带古董汽车的习惯,于是只能步行。

所幸特种人身体素质强大,赶路的速度并不慢,花了七个小时就抵达了原定的目的地,沿途照旧采集了很多毒物。祁泽全天候开着灵眼,哪种毒物灵气最足,便让众人采集哪种。停下扎营时,不少人挂了彩,连狼牙都为祁大师赴汤蹈火了一回,帮他弄来一只透明的鱼。

“祁大师,您眼光真好,被您看上的东西全是最难弄到手的毒物。”狼牙歇了那点歪心思后,与严家军反而相处愉快起来。

“你知道蛊是怎么炼出来的吗?”祁泽好心情地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

“放在缸里喂毒。”狼牙答道。

“没那么简单。要喂出一只蛊,首先得挑选无数幼蛊,将它们装在一口大瓮里,填满毒液,让它们互相残杀,最终胜出者便是成蛊。再把无数成蛊装在一口大瓮里,填满毒液,让它们再次残杀,最终的胜出者便是黑蛊。黑蛊之后有银蛊,银蛊之后有金蛊,金蛊之后有蛊王,蛊王之后有仙蛊。所以你看,这么一点毒物,其实是完全不够用的。”祁泽鼓励道,“明天还请大家继续努力。”

狼牙脸都绿了,正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一名星盗不满地吼起来,“我们跟严君禹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为他出生入死?”

“我拿这块能量石当酬金,够不够?”祁泽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白晶。

狼牙眼睛暴亮,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虽然所有的检测仪都不能用了,但仅凭肉眼他也能断定,这颗能量石的纯度一定极高。纯度越高的能量石,颜色就越晶莹剔透,像祁大师手里这块透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简直见所未见。

“十级能量石?”狼牙呼吸急促。

“纯度百分百的能量石,你说多少级?”祁泽反问他。

“这不可能!”狼牙立刻否定。

“你不信就算了。”祁泽收回白晶,不以为意地开口,“没有你们,我们顶多速度慢一点,没多大妨碍。”要不是看在狼牙是2S级的水系异能者,可以帮他捕捉水生毒物的份上,他才舍不得拿出这种顶级灵石。

狼牙到底没敢把兄弟们不明不白地卖出去,于是转过头不再说话。

祁泽取出一颗黑晶,喂进严君禹嘴里,这才开始炼制蛊虫。所幸这颗星球的毒物资质都不错,单独挑出一只都足以称为蛊王,倒也并不需要从成蛊炼起。他今天选用的陶瓮比昨天那个更大,倒进去的毒汁也是昨天的两倍,双掌蓄满融合之力,将空气中的火元素和黑暗元素糅合在一起,化为两团黑色火焰。

“今天的程序和昨天好像不同?”严君禹低声问道。

“每天的程序都会不同。”祁泽双手沾满黑火,贴合在瓮肚上,慢慢把毒液煮沸,解释道,“今天炼制的蛊虫总会比昨天更厉害,所以炼化的手段也会越来越严酷。”

严君禹点点头,不再多问。李子谦和欧阳晔早就躲开了,他们的神经没有严少主那样粗壮。小黑坐在明蕊怀里,滴滴哒哒流着口水。

黑色异火将毒液煮得沸腾不止,祁泽看了看成色,这才把毒虫倒进去。经过一番惨烈的争斗,这次活下来的是一只小指粗细的毒蛇,黝黑的鳞片泛着蓝色的冷光,额生独角,双目血红,看上去比昨天那只彩蚕恐怖多了。

“趁热吃了。”祁泽把蛇抓出来,递给严君禹。

严君禹捏住蛇的七寸,正待送进嘴里,一直偷瞥这边的欧阳晔忽然开口,“如果让你喜欢的人看见这一幕,你猜他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从此再也不敢跟你接吻?”

李子谦噗嗤一声笑了,大兵们纷纷捂脸,不敢去看队长惨淡的表情。从来不知道“胆怯”两个字该怎么写的严君禹竟然犹豫了。他看向少年,追问道,“你会嫌弃吗?”

“关我屁事?”祁泽红着脸叱道。

“如果让你跟我接吻,你敢吗?”严君禹坚持不懈地追问。红鬼星盗团的成员都是些爱凑热闹的流氓,一边起哄一边笑哈哈地重复,“祁大师,你敢不敢跟严少主接吻?你如果敢,我们就敬你是条汉子!”

“老子不接吻也是真汉子!”祁泽气急败坏地吼道。

“在你眼里,我是一只怪物对吗?”严君禹吞掉毒蛇,表情苦涩,“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祁泽见不得他自暴自弃的模样,把人拽过来,对准嘴唇狠狠啃了一口,拧眉询问,“这样可以吗?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一只小虫子?”

严君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借助疼痛的力量把少年压在草坪上,紧紧抱住。欧阳晔脸都绿了,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开。李子谦用木棍捅捅火堆,送给他三个字——神助攻。

祁泽不敢把男人推开,怕伤到对方,只好乖乖躺平,任由他埋在自己肩窝粗重地喘息,轻轻地啃咬。严君禹原本以为每一次发作将比上一次更厉害,但这一回,他竟然产生了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果只有在疼痛时才能对少年为所欲为,那他宁愿把这个过程无限延长。

连续炼制了十几只蛊王后,队伍终于抵达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森林。

“戴好防毒口罩,这片森林很不正常。”严君禹沉声下令。

“的确。所有的森林都枯死了,唯独这片森林长得如此茂密,一看就很不对劲。”李子谦双手化为兽爪,摘下一片树叶碾碎,拧眉道,“这种植物我们路上已经检验过了,没有毒,在这里却带上了剧毒。是环境的问题。”

“嗯,小心不要碰触任何植物,我们在森林边缘的沙地驻营。”虽然每天都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但严君禹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他似乎变得更高大、健壮、敏捷,并拥有了非凡的自愈力,开头几天还需要别人帮他捕捉毒物,到后来完全由自己动手,而且战斗方式非常诡异。

他双手各长出三根藤蔓,顶端盛开一朵蓝花,花瓣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利齿,扎入植物或动物体内,瞬间就能把它们吸干。他就像收割机,所过之处片甲不留,随着时间推移,藤蔓竟越长越粗壮,遍布茎秆的黑色倒刺不断渗出黏液,一看就剧毒无比。

现在的严君禹,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还真像一只怪物。当然,收起藤蔓时,他依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帅,气质反而比以往更内敛。

“今天的毒物够了吗?不够我进去找。”他把背上的少年放下来,柔声询问。

“够了。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发生危险了我们都不知道。”祁泽不赞同地说道。

“好,都听你的。”严君禹爽朗地笑起来。

一行人开始扎营,然后分配巡逻班次。李子谦抱着明蕊在森林边缘溜达,小黑漂浮在两人头顶,手里捏着一只胖乎乎的毒虫。忽然,一股劲风袭来,李子谦立刻带着明蕊躲开,小黑却被一根藤蔓卷住,往一张血盆大口里塞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虫兽,重量至少有一吨,体表长满黑色甲壳,无数藤蔓从甲壳底部探出来,袭向所有活物。地面开始下陷,可见它原本躲藏在沙堆里伺机而动。李子谦、小黑、严君禹,成了它的头号目标。

“射击,快射击!”狼牙端起粒子枪怒吼。密集的火弹射中虫兽,令它的触手纷纷断裂。但危险并未解除,反而变得更糟糕,断裂的触手又变成一个完整的,体积更小的虫兽,向营地发起攻击。

虫潮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型,哪怕严君禹的藤蔓可以把它们吸干,也远远赶不上它们诡异的分裂速度。

“聚拢到我身边,快!”祁泽果断下令。

所有人陆续来到他身边,向四面八方发射炮弹。祁泽召唤出小机甲,塞给它一枚放射性矿石,命令道,“炸了它!”小机甲脚下的喷射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以快得捕捉不到残影的速度飞到巨兽跟前,往它嘴里发射了一枚脉冲炮,并把放射性矿石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