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少夫人,那个胡士恩都说不来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来等?”梅香对元初一此时的举动很是不解,那老头儿昨天说得斩钉截铁口沫横飞,自己都躲到门口去了,还能似有若无地感觉到丝丝雨意扑面而来,可见他不来之心多么坚定。

“他不来,我们也要吃饭啊。”元初一坐在一楼大堂的显眼位置,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对了,昨天让你交代菊香的事办好了么?”

梅香点点头,又是不解,“少夫人你…”

刚说了个开头,恰逢小二过来上菜,便没再问下去,那小二却开了口,“元大掌柜还记不记得上次替两个人付了饭资?”

元初一看看他没有言语,梅香倒还记得这事,问道:“怎么了?”

不用直接面对元初一,那小二似是松了口气,朝梅香笑道:“那两个人忒不上路,我对他们说过帐已经结了,他们却坚持自己付钱,尤其那个高个的,还…”说到这里,小二猛地住嘴,嘿笑两声,“上次的饭资已归在元掌柜的帐上了,几位慢用。”

小二说完退了两步就要离开,元初一试了口菜,头眼不抬地问了一句,“那个高个的怎么了?”

她这话刚出口,坐在旁边一桌的卫四便站起身,将小二的去路拦住。

小二瞄着身后铁塔似的身形,苦笑着轻抽了自己一嘴巴,无奈地道:“那个胖子倒是劝着来的,但那高个的说,无功不受禄,又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初一眉稍轻挑,细细咀嚼着这七个字,努力回想当日的情形。真是不识好歹!元初一难得做好事,却被人弃如敝屣,心情可想而知!不过元初一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样貌,只现出一个清瘦的影子,模模糊糊地让人郁闷。

甩甩头,本不欲再想,却听门口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好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众人抬头一看,见那人五十来岁的模样,发须半白,严肃的脸上眼正鼻直,与之对视,只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拥有这么强大高尚的气场,正是白鹿书院的院主胡士恩。

“胡院主。”元初一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她站起身,无视胡士恩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笑盈盈地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楼上请。”

“不必!”胡士恩的眼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蔑视,语出铿锵,字字有力,“胡某前来的确约是赴约,但不是你的,失陪了!”

胡士恩说罢就要上楼,元初一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胡院主,就算你不是来赴我的约,也不妨闲聊几句,听听我约你前来的初衷。”

“没什么好聊的。”胡士恩面露鄙夷,“与你素昧平生之人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势盛者不附之,貌恶者不讳之,不屑与小人为伍,这位仁兄实真君子也!胡某自愧不如,却也不甘于人后,元掌柜,请让路!”

元初一早料到胡士恩不会好说话,但没想到自己正事提都没提,就被他连削带打好不开心,自己跟他客气客气,居然就成了“小人”,真想问候他全家!还有那个不领情的高个浑蛋,有人请客还要假君子真矫情,弄出一句七字真言让胡士恩揪住不放,他全家也一并问候。

“胡院主,我公公对贵院仰慕己久,想求个院士之位。”元初一一边腹诽一边拦着胡士恩,“如能事成,再有捐书修院,援贫助学之事,叶家定会倾尽全力,绝无推辞。”

“臭!臭不可闻!”胡士恩那肃然面上本挂着淡淡的嘲弄,此时却翻脸大怒,“满身铜臭还想做书院院士?简直有辱斯文!”

看着胡士恩声竭怒吼,元初一先知先觉地朝旁边躲了躲,以免被满天花雨击中误伤,“铜臭虽臭,但也能帮助不少求学仕子。这件事叶家很有诚意,胡院主不妨考虑考虑。”

元初一是很认真地给出建议,但这次胡士恩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冷哼一声,绕过元初一上楼去了。

这态度让梅香大为不平,瞪跑了几个听到动静偷瞄过来的食客,恼声道:“这老头儿真不识好歹!”

元初一却出乎意料地轻松,“他要不把我臭骂一顿,他就不是胡士恩了。”

梅香急道:“那以后怎么办?少夫人可是答应了老爷的!”

“我不是说我自有办法么。”元初一坐回位置,不紧不慢地开始吃饭,直到快吃完时,听到楼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才又缓缓开口,“总有一天,胡士恩会求着让公公去做那个院士的。”

总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梅香暗自替元初一着急,可之后元初一就像没这事一样,提也不提白鹿书院的事,只忙着过几天赌场开业的事。

说到青龙赌场,不得不提它还未开业便己声名远播,不过,远播的不是赌场的赌具规模,而是那个被“神秘人”泄了密的十三煞阵。

十三煞阵着实凶险,又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大肆宣传,已然成了极恶不赦的代名词,而始作俑者元初一,更是成为遥州文人学士新一轮的攻击目标,要是开研讨会时不提这茬,那就很不时尚了。

第七章 真对不住

更新时间2011122 18:22:34 字数:2465

尽管叶彦一个劲儿地叫嚣十三煞阵会煞到赌场的生意,但到了开业当日,还未到吉时,青龙赌场外便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元初一没想到负面评价居然能引来百姓好奇围观,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把偏不信邪的玩命赌徒,看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让卫三最后核实开业程序,元初一又确认了之前的准备一切就绪,这才做了个深呼吸,登上赌场前搭好的典礼台。

叶彦很郁闷。他本是来看元初一笑话的,谁想见到这样一幅人山人海的场面,幸而老爷子今天没有到场,不会助涨了元初一的声势。但…叶彦又暗自警惕,赌场开业,老爷子不来,只让元初一独挑大梁,这是什么意思?

叶彦暗忖之时,元初一已宣布赌场开业,并公布了一条新举措,全场瞬间人声鼎沸。

叶彦被无数叫好声唤回神智,愣了半晌,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卫五,“她刚刚说什么?”

卫五也是一副很懵的神情,“她说…今后旦凡上青龙赌场赌钱的,每天前三百位都能得到一两银子的筹码。”

“什么!”叶彦终于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这个女人疯了,迟早败光叶家!”

因为叶真对生意向来不在意,唐氏又是个吃斋念佛的,所以在叶彦心目中,叶家的家业早晚都是他的,元初一未敛财先散财,那散的就是他的银子!

一天三百,一月上万,一年就是十几万两银子!

叶彦颈上青筋暴现,直奔典礼台,他要质问元初一,凭什么这么花他的钱!

不过等他拳打脚踢地在冲向赌场的赌徒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到达典礼台前时,只有一句话能表达他的复杂心境。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元初一原本准备了一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开业宣言,不过为了赶叶真的场,只能忍痛放弃,挑了点实惠的说,然后就宣布开业。连看那帮赌徒疯了似的挤向筹码发放处的时间都没有,坐着马车一路小跑,跑到小春湖旁。

小春湖是遥州比较有名的一处景致,它占地不大,湖旁有一片梅林,便因“十月小春梅蕊绽”而得名。

元初一刚下马车便见着小春湖中那艘精美的双层画舫,画舫仍靠在岸边,舫上已有不少人,入眼皆是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或风度翩翩,或美如冠玉,每一个的素质都相当过硬,以叶真的桃泽水润之姿相较,在这里也只算中上而已。

现在已近开船时间,想必叶真已经到了,元初一登上画舫,大饱眼福之余,一边散步一边寻找叶真。

元初一出门在外都做男装打扮,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但因船上有不少妖娆俊秀不分雌雄的生物,反而不显眼了,倒是跟着元初一的梅香和卫四倍受观注。

梅香因她的女子打扮在此出现很不协调,而卫四,则是一身壮硕肌肉惹人注目。

睨着向来粗神经的卫四被一群男人盯得缩头缩脑,元初一翘起的唇角就再没放下。虽然身边有个现成的叶真,但一次出现这么多“圈内人”还是令元初一十分好奇。要知道喜好男风虽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谁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公布于众,更何况许多人并非真的爱这玩意,只是为了追赶风尚,才养一两个小倌玩玩,但眼前这些,显然都是深谙此道的。

元初一扫过一个眉清目秀的娇美少年,暗中摇头,“看来以后不该给叶真太多的自由。”

梅香不解地看过来,元初一略带了些苦笑,没想到这里是这么的…姹紫嫣红,百花争鸣,她怕叶真走着走着,真的走进百花深处,不肯回头了。到那时,就算搅黄了一个赵熙,也会有赵南赵北赵东。

紧了易重蹈覆辙,松了易失去掌控,重活一世,她还有很多挑战需要面对。

正感叹着,元初一突地被不远处的什么东西晃了下眼,她本能地偏了偏头,见到几步开外的地上躺着一条石青色的络子,上面编了个锃亮的铜钱。

梅香上前将络子捡起,看了看笑道:“怎么会有人用铜钱打络子?还打得这么难看。”

元初一信手接过,果然这络子很不精致,好像是新手打成的,而且丝线有些褪色,应该是完成很久了。

粗糙、陈旧,这船上谁会用这么一条东西来做饰物?元初一环顾四周,见到的不是倾国倾城就是妩媚妖娆,中间夹杂着几个举止优雅淡然自若的,都不像是跟这络子有缘的样子。

元初一看了一圈没看出失主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便把络子塞回梅香中手,正想让她丢了,便听有人道,“姑娘,那络子是我的。”

元初一转过头去,见身后七八步远的地方一个高瘦男子快步赶来,于她跟前三步处停下,目光先是在梅香手中的络子上再次确认,而后才望向元初一。

这一看,他愣了愣,而后才道:“这条络子是在下不小心遗失的。”

元初一本没仔细打量对方,倒是那人的反应让她好奇,再看看,这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有些清瘦,眉目疏朗,隽秀有加,但少了些绝色缺了点妖娆,混在这一船天香国色之中,倒显得有点平凡了。

只是,他身上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稳,眉尖前一褶细痕显示出他常常皱眉,应该是个认真的人,这种感觉倒有点似曾相识。

在哪里见过呢?是在赌场?还是偶尔去谈生意的青楼?抑或是…元初一仔细回想最近接触的人,突地脑中一闪,劈手夺过梅香正要递过去的络子,眼角睨着那男子,“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审问犯人似的口气让那男子的眉尖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略一拱手,“在下韩裴。”

“韩…裴…”元初一慢慢念着,向旁边踱了几步,最后在舷墙边停下,看着湖水随风微漾碧波粼粼,唇边慢慢现出一抹轻笑。她回过头,拎着那络子晃了晃,“这东西…看起来不怎么精致。”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韩裴的目光投在络子上,清润的眼底似乎多了些暖意,神情因此变得自然缓和,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元初一看看手中的络子,开始有点好奇,“很有纪念价值?”

韩裴略一颔首,却并不回答,只道:“麻烦姑娘将东西还给在下。”

元初一转回身子,双手悬在舷墙之上把弄着络子,“别人送的?”

韩裴唇角微抿,仍是那句:“麻烦姑娘将东西还给在下。”

“哦,好啊。”不说别的,只说这个态度就让元初一相当不爽,她伸出手,似要将络子交给韩裴,但在那之前,手掌偏了偏,那编着铜钱的络子便从她指间滑落,掉到舷墙之外,毫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哎!”韩裴失声之余出手想抓哪还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络子晃晃悠悠地向水下沉去,最终不见了踪影。

“你!”韩裴眼中掠过一抹恼色,这分明是故意的!

元初一歪歪头,眉稍不自觉地挑了挑,现出一个不太抱歉的歉然笑容,“真对不住,刚刚我正在想到底是谁说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时分神,弄丢了你的东西。”

第八章 不是朋友

更新时间2011123 16:53:22 字数:2644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睚眦必报”?看着元初一心情舒畅的模样,韩裴不由自主地想到子曰过的一句名言。

“心疼了?”元初一挑着唇角,伸手小幅度地做了个“游”的动作,“下去找吧,我可以帮你看衣服。”

这是再度挑衅?还是落井下石?韩裴凝视元初一半晌,突然顿悟,慢慢敛去火气,“不必!道不同,不相为谋。”

啥?元初一的好心情立马被这七个字破坏殆尽,她微眯了眼睛盯着韩裴冷静的脸庞,考虑着要不要对他重新亮亮自己的身份,捞偏门的已婚妇女!吓不倒他也恶心恶心他!

“怎么?”韩裴全然无畏地望向她,“还想再听一次?”

这是元初一第一次在面对人家叫板时没有即时反击或是暗中使坏,看着韩裴身姿颀长立于舷墙之侧,那长眉朗目,不带一分迟疑,元初一的脑中的的确确空白了那么一丁点时间。

好家伙!断袖的果然都有点功力!只凭这一身不知是真是假的清姿傲骨,足矣笑看分桃了。

元初一微有感慨,又想着如何反击,画舫突地动了,她毫无防备之下向前错了一步,正挨到韩裴身边。

韩裴的眉头立时皱紧,仿佛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迅速后退两步。元初一见他这样,马上又上前一步。

韩裴面色微恼,元初一却是存心,两人一个退、一个进,连走了几步,最终以韩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而宣布告终。

“嘁!”元初一还没尽兴,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一个兔儿爷,装什么清高!”

“说谁呢?”

一道带着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初一回头笑道:“反正没说你,兔儿爷当中,你最清高。”

平时元初一和叶真说话常常这么口无遮拦,今天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叶真眼底微黯,好像有点在意。

“那是谁?”叶真朝韩裴离去的方向扬扬下巴,“从没见过。”

“是吗?”元初一有点讶异,“我还以为这船上的人你都认识。”

叶真摇摇头,润泽的双唇扯起一个敷衍的弧度,“赌场那边都安排好了?”

元初一研究着叶真的神色,随便地“嗯”了一声,心情不知怎地变得有些烦躁,“你新认识的那个赵子悦呢?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这是元初一上船的主要目的,赵熙会在叶真二十一岁那年冬天正式与之交往,现在只剩了小半年时间,元初一必须密切关注所有出现在叶真身边的人,尤其是姓赵的!

“他没来…他办的游船会,他却不来。”叶真靠到舷墙上,懒懒地伸了伸腰,目光虽游走在舫间,可心思全没放在上面,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干嘛?是不是见我跟刚才的兔儿爷靠得太近,你吃醋了?”元初一半开着玩笑地挨到叶真身边,“吃我的醋还是他的醋?”

他这副样子,分明是有情况,还十有八九和那个赵子悦有关!

元初一脸上笑着,心里却腹诽不已,正想再开个玩笑,却听叶真叹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我很对不起你。”

元初一微愕,心中原有的不安如同载舟的湖水,圈圈涟漪,层层泛起。“你说什么胡话!”

“是胡话吗?”叶真扭过头,随意地望进元初一带着薄怒的双眸,轻笑,“像我这种人,根本不应该娶妻。”

“你说…什么?”元初一指尖微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句话太过耳熟,上一次她听了这话之后不久,叶真就做了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选择。她瞪了叶真半晌,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底涌起的那丝恐慌,沉声道:“你让我来这,就是为了听你无病呻吟?”

叶真没料到元初一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翻了脸,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有些尴尬地将目光调至远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

看他失意的模样,元初一有点后悔,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叶真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叶真了,但无论如何,她也改变不了自己对那句话的厌恶,动了动唇,实在不想在这事上对他说软话,便转了话题,问道:“你不找朋友聊天?除了赵子悦,你应该还有新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吧?”

叶真面上仍有一丝讪意,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大部分你都认识,不过有两个是从京城来的,他们是…赵子悦的朋友,家中世代经商,你可以认识认识。”

京城来的?元初一暗暗留心,跟着叶真来到他熟识的几个朋友跟前。

叶真最好的朋友姓林名向晚,三十来岁,原是个秀才,少年落第,此后无心入仕,便改行做了酒楼生意,居然也让他做了个一发不可收拾,盼君楼便是他的产业之一。

元初一与林向晚碰过几次面,还算熟悉,便主动与他打了招呼,他身边跟着一个清秀小倌,见了身着男装的元初一有些警惕,身子朝林向晚挨得更近了些,后来大概是看清楚元初一的性别,才又慢慢放松,又会与众人调笑了。

不过,元初一看那小倌总觉得哪里眼熟,再抬眼看看已经混入人群中寒喧的叶真,于是有点明白了。

叶真与朋友打着招呼,心情明显变得轻松,待回到林向晚身边时,唇角已泛起惯有的浅笑,眉眼弯弯,又现洒脱。

果然,人是需要朋友的。看着叶真在朋友间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元初一突然了悟,一直认为叶真在自己面前是毫无负担的,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面对着自己的叶真,真诚也好、洒脱也好,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包容,那么小心翼翼,是怕太过放松,会一不小心伤到她么?

得到丈夫如此特别的对待,她到底该得意还是该心酸?到底将叶真引上这条认同他自己的道路,期待着悲剧不会重演,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这位是京城来的赵公子,家中经营布匹生意,是百年字号。”

元初一的思绪被叶真的介绍打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华服锦带的高大男子,不禁微眯了双眼。

记忆中,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似乎也是这么高大的…

元初一不住地审视着对面的男子,看他削瘦却不失英俊的脸庞,越看越觉眼熟,连招呼都忘了打,喃喃地道:“也…姓赵?”

“是啊,他是子悦兄的族弟。”叶真笑着转向赵公子,“这位是我夫人。”

那位赵公子挑挑眉,似乎很惊奇在今天的场合会有“夫人”这样的角色出现,不过他很快收起讶色,朝元初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叶兄向夫人提过子悦?”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虽然元初一不确定眼前这位和赵熙到底有没有关系,但凭那张和赵熙足有六成的相似度的面孔,看他就是不顺眼,尤其他唇边挂着的那抹饱含深意的笑容,装什么邪魅一笑啊?简直贱到极点!

“提过一两次。”元初一心中暗骂,脸上却挂着微笑,“赵乃国姓,公子气度非凡,如果不说,还以为公子是皇族。”

赵公子眼中诧色一闪而过,唇边的笑意却更浓了些,“夫人小心说话,冒认皇族之罪非我等能担待得了的。”

元初一歉然一笑,好像当真是无心之言,可她的心却直沉谷底。赵公子的神情已经说明了问题,如果他真是皇族,那么叶真提起过的“几个从京城来的朋友”中,有一个就是赵熙,就是当朝的庆王爷——贱男熙!

提前确认赵熙的身份,是元初一重生后定下的第一个目标,这几年她也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可现在,她离赵熙几乎就是一步之遥了,她居然大脑空白手心冒汗,原来想象消灭恶势力和真正面对恶势力是两回事,到底是太紧张还是太兴奋呢?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第九章 最想要的

更新时间2011124 17:02:54 字数:3405

“对了,”叶真笑着看向元初一,“你不是说想学做生意么?赵公子自小在家中布行帮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有关生意方面的事,你大可以向他请教,如果有幸能得赵兄指点,咱们也开个布庄,以后裁衣可方便多了。”

元初一闻言微愣,指点生意?他是听说了叶家想转做正行生意的事?难怪一定要自己来游船,竟是打了这个主意。元初一想着,对上叶真的双眸,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毫不保留的关怀之色,心中一道暖意流过,冲散了刚刚的郁意。对也好,错也好,不管叶真最后成了什么样的人,起码他现在是关心着自己的。

“既然如此,定当上门拜访。”元初一顺着叶真的话往下说,因为穿着男装,便也行男子礼节,双手相交拱了拱手,“到时还请赵公子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赵公子举手回礼,睨着叶真笑得不怀好意,“只是这事你不该找我,该找子悦才是,他对量体…裁衣之事,比我要熟悉多了。”

叶真笑容微滞,移开眼去不与赵公子对视,元初一瞥了他一眼,转向赵公子奇道:“难道那位赵公子家也是做布料生意的?有机会真要见见,顺便讨教一二。”

赵公子大笑,“一定有机会。”

二人与赵公子又寒喧几句,叶真便带着元初一继续认识新朋友,多半是世代经商的商贾子弟,目的显而易见。

明白叶真在为她分忧,元初一自然高兴,可精神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一心盘算着怎么才能见一见赵子悦,叶真也好像有心事一样,时不时的神游他方,二人各怀心事,直至游船结束,除了介绍朋友,相互之间倒没说上几句话。

下了画舫,元初一让卫四去驾车,自己和叶真在原地等候。叶真始终有些心神不宁,迟疑半晌,还是道:“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元初一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担心,但还是点点头,又道:“我想与赵子悦见见面,你说什么时间合适?”

叶真微怔,“他…你想见他?他是从京城来的,绝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