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一脑中顿时“轰”地一声,她没想到韩裴竟连提亲的事都想到了,她以为韩裴就算留下她,给她个名份,也不会再办一次婚礼,毕竟她已经眼他回来了,而且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成过婚了。

“但现在…”韩裴略略犹豫一下,“你想要一个婚礼吗?”

他问她,不是因为他不想办,而是因为她说想要试一试,他心存疑虑,若办了婚礼,他们便是正式的夫妻,如果有朝一日她选择离开,便要再次面对和离的尴尬。

元初一怔了怔,然后才想明白韩裴的意思。她十分感谢韩裴的细 心和体贴,同时也对韩裴升起更多的歉意,她微显忙乱地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也不知元家现在知不知道她和离的消息,如果已经知道,现在必然在大骂她不守妇道、寡廉鲜耻,否则岂会和离。

对于元初一的决定韩裴仅是点了点头,并无过多意见,元初一轻轻咬了下唇,急于保证似地道:“你放心,我会做好一切妻子该做的事情,不会委屈你的!”

韩裴又一点头,元初一想到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手中调羹,脸几乎埋到饭碗中去,她局促地说:“那…那你可不可以…在我有所决定之前,也试着了解我,不包含补偿与愧疚,只是…来了解我这个人?”

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元初一紧张不安的心情顿时凉了一些,她抬起头,看着韩裴没有太多神情的面孔,低声说:“你就当我没说过。”说罢她笑了笑,有点给自己解嘲的意思,“我好像要求太多了…”

“我点头了。”韩裴好看的双唇掀了掀,微凉如水的声音流淌而出,打断了元初一的自嘲,“你刚刚低头,没有看到。”

元初一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她无措地用调羹搅弄着碗里的白粥,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有一个严肃的问题跃入脑海,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狠狠地咬了咬唇,还是觉得有话现在说清楚比较好,她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面对韩裴询问的目光,她连忙放下调羹,双手放到桌下紧紧地相互握住,脸布红霞声细如蚊地说:“那件事…现在还不能做。”

说完,她已经窘迫得恨不能挖个洞钻下去,可她又马上抬头,她怕韩裴光点头不说话,谁知,才一抬头,便见到韩裴微红的一张俊颜,他点了点头,如元初一刚刚一样胡乱搅动着调羹,好一会才又想起似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元初一窘然得已不知该做什么了,半天才又听到韩裴以极低的声音于说:“吃饭吧。”

她连忙抓起调羹低头吃饭,头也不敢抬,她脸上的红霞久久不散,心中的热度烧得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像一切如常,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种奇妙的滋味切切实实地从胸口滋长出来,缓缓蔓延,她耳边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也不知听到的是自已的心跳声,还是韩裴的。

他们两个最后是面带菜色挪出中堂的。足够四五个人吃的饭菜, 被他们默默地吃了个干净,丝毫不剩。

“你该提醒我吃太多了。”元初一扶着门框稍做休息。

韩裴也不太好过,扶着另一边,“我以为,你没吃饱。”

“那你也不用陪我吃这么多”元初一微喘地瞥着他。

韩裴少有地尴尬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吃饱了。”

刚有消散迹象的红云立时又回到元初一的脸上,她低着头,喃喃地道:“那个契约的事…”

韩裴立时接话,“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韩裴的办事效率很高,马上就走了,等元初一在梅香的掺扶下走回房间坐下休息的时候,从门里看见他己经从中堂挪到院子门口了。

“夫人。”梅香顺着元初一的目光看了半天,直将韩裴 的背影送出院子,才感道:“您和韩公子比赛吃饭吗?”

元初一翻了个白眼,不去理她,又想了想,与她和竹香道:“以后别叫他韩公子了。”

梅香眨了眨眼,元初一微红着脸说:“叫姑爷。”

梅香的眼睛马上瞪大一倍,元初一继续说:“也别叫我夫人,叫小姐。”韩裴是何府的管家,叫老爷叫少爷叫公子显然都不合适,只能从她这边论了。

梅香受了惊吓似地,“夫人…小姐,”她有点口生,“这…你和韩公子…”她甩了甩头,案近元初一小声说:“那五老爷怎么办?”

元初一睨她一眼,“什么怎么办?”

“哎呀!”梅香急道:“五老爷不是让您等他几年么?”

元初一偏偏头,“几年?”

梅香一愣,“这…也就一两年…两三年顶天了。”

元初一又问:“我为何要等他?”

“五老爷对您很好啊!还有…”梅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别的说辞,急得拽了拽竹香,“你快说话啊。”

竹香没什么表情,看了梅香半天,又看看元初一,开口,“与其幻想一些遥远的事,不如珍惜眼前。”

梅香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竹香不再说话,元和一却微微诧异,她没想到看似无心的竹香竟会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其实若是选择未来的伴侣,戚步君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他热情开朗,又温柔体贴,对她也是真情实意,不过他们之间问题太多,抛去那些隐瞒不说,除非戚步君愿意与她远离遥州,从此与叶家一刀两断,否则只凭身份的束缚他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如此情况下,戚步君肯为她抛弃一切么?别说他犹豫,就算他肯,她又能如此自私地要求他远离自小成长的环境与家人吗?届时他们孤零零地生活在外,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为了使梅香不对韩裴产生偏见,元初一将心中所想缓缓道出,梅香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扁了扁嘴,“婢子觉得啊…还是小姐不喜欢五老爷。要是喜欢的话,哪会想这么多。”

元初一轻笑,喜欢?她有过优秀如戚步君,面对他很难不动 心,但那是极短的时间,以前她是叶真的妻子,对戚步君只能有尊重与好感,之后她离开叶府,两人注定无缘。从揽月居到叶府的大门,短短的一路,她做了选择,他也是,既然毫无勉强,又何必惜以蹉跎?她不排斥将来他们再有进展,但也不会因此封闭自己,停下自己的脚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竹香说得对,与其期盼一些

不如何时才能成真的事情,不如珍惜眼前就算失败,也总算了无遗憾。

梅香还是有点郁闷,“婢子也不是说韩公子不好,他长得不赖,人品也好,不过…总归只是个管家…”她的声音低下去,“哪配得上小姐呢。”

其实元初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例不是像梅香说的配不配得上,而是做人管家总不是自由之身,将来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很多束缚,不过这件事需要与韩裴商量,何家对他母子有恩,自然又不像寻常仆役般,可以直接赎身走人了。

“对了。”梅香突然问道:“小姐,韩…姑爷的母亲,婢子们该如何称呼?”

元初一想了想,这又是个问题,按理说她们应该称沈氏为“夫人”或者“太太”,但沈氏又是何家的仆人,在院子里还好说,出了院子,恐怕会因称呼问题引来麻烦。

元初一摆了摆手,“等我想想。”

正在这时,紫述出现在门口,傲微躬牙,“这位夫人,大少爷想见你。”

元初一看着紫述婷婷玉立的模样,也不去问大少爷是谁,径自道:“紫述姑娘进来说话。”

紫述笑了笑,走进屋中,“夫人有吩咐?”

元初一也笑笑,“没什么,我是想问问,你究竟是韩裴的丫头,还是何府的丫头?”

紫述一双美目注视元初一良久,“紫述是夫人派来服侍沈妈妈的,自然是何府的丫头。”

元初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无需称我‘这位夫人’,我是韩裴的妻子,你可以叫我管家娘子或者是韩家娘子。”

闻言,紫述面上的笑容少了些,她垂下一双水眸,“称呼的事晚些再说吧,大少爷在中堂等着呢。”

元初一仍是没动,她淡淡地看着紫述,说:“紫述,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说过的话也不喜欢重复,这次我当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不过下一次,我希望你能马上理解我说的话,否则闹出什么不愉快,不是我乐于见到的。”说完,元初一这才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早上紫述对她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不过那时她的忍耐源自于她身份未明,现在她既然名份已定,自然不能再由着小丫头明嘲暗讽,她也不屑对个丫头使坏下绊子,那么干脆挑明了说,脸是别人给的,要不要,是自己决定的。

元初一带着梅香走出房间,竹香则留下将包袱打开整理,紫述站在屋内,面色变幻不停。她原是何府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小姐出嫁后才来到沈氏身边,沈氏待她很是客气,韩裴更没有拿她当下人看的意思,何时听过这样的重话?

走出房间,紫述看着元初一拐进中堂的背影,咬了咬水润的下唇,快步走出院去。

第五十三章 刁奴有恶主

再说元初一到了中堂后,见屋里倒背着手站着一个男子,显得很是斯文,看面相也就二十六七岁,却穿着深褐色的绸衫,唇上又留着一排胡子,乍一看去,说三十多岁也有人信了。

元初一打量着他,他也看到了元初一,却半天没有说话,双唇动了又动,又急又犹豫的模样,壮元初一微微皱了眉头。

这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优柔寡断的主,这也难怪何家会让韩裴来打理合香居了。

“你是何家的大少爷?”元初一径自走到堂中正位坐下,又让梅香去泡茶,而后道:“请坐吧,我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向你请教。”元初一认为他来找自己无非就是为了那份契约,既然她现在是何家的合伙人,那么何家自然要派人来向自己说明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不料那大少爷听了元初一的话愣了一下,“什么生意?”问罢见元初一挑了挑眉,他忙道:“在下还没自我介绍,在下姓何名其昌,是何家长子,此次冒昧前来是想向夫人打听一人。”

元初一点点头,“你话说。”

何其昌又走一阵迟疑,额上微微见了汗珠,总算在元初一的耐性用光之前开了口,“敢问夫人可是从遥州叶府而来?”

元初一点了点头,他又问:“是遥州赌王叶仲义的那个叶府?”元初一皱起眉,“正是,你究竟想问什么?”

何其昌沉吟一番,快走两步走到中堂大门前,伸手将门关了起来。元初一马上起身,“你关门做什么!”

见元初一有些不愉,何其昌连忙作揖,“夫人息怒。在下有些话实不足矣对外人道,这才谨慎了些。在下敢问夫人,可认识一个听做苏晴的女子?”

元初一愣了愣,看着他微一点头,“自然认识,怎么了?”

何其昌紧张地抿了抿唇,“夫人与苏小姐相处得如何?”

元初一有点迷糊,不知他所问何意,又点了点头,“还可以。”“那…”何其昌急急地开口,“那苏小姐…可有向夫人提起过在下?”

元初一实在搞不懂,“你叫什么来着?”

何其昌连忙又将姓名报上,眼中目光又是紧张又是期盼,竟丝毫不在意元初一没记住他的名字。

元初一缓缓摇了摇头,“不曾提过。”

“是么。”何其昌微有些失望地垮下肩去,“当真…一次也没提过?”

元初一有些狐疑,瞥着他,“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何其昌连连摇头“这…”

元初一立马抬手,“得,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要问的已经问了,请吧。”照他这么磨蹭的劲头,管她打听明白,估计太阳都下山了。

那何其昌本已准备开口了,被元初一这么一拦,反而又不好说话了,在原地转了几转,口中念着:“这... 怎么说呢…苏小姐..”现在生活可好?她… ,她的丈夫对她好么?”

闻言,元初一又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个何其昌一大早的赶来只是为了询问苏睛的事,而且多有躲闪,可见其中或有内猜,不过她现在毕竟已经离开了叶家,对叶家的一些人与事不便多加评断,尤其是涉及夫妻隐私之事,好不好的,很难由外人下结论。就如她和叶真,还是不少人羡慕的人间美眷呢,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自家之事。

思及至此,元初一正想回绝了何其昌的打探,忽听门外传来梅香疑惑的声音,“两位夫人…”话音刚起,又听“啪”的一声,伴随着梅香一声痛呼,传了进来。

元初一马上起身打开大门,只见门外站着几人,为前的两个妇人一个穿红,一个着绿,都是昨天在大厅里见过的,穿红的那个正是管何老爷叫大哥的何家姑奶奶。

“小姐。”

看到元初一出来,梅香捂着半边脸颊挨了过来,眼中满是委屈。元初一拉下梅香护着脸颊的手,见她白净的脸蛋上多了几道掌捆的红痕当即大怒,“这是谁干的!”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主子,但对身边人的护短也是出了名的,尤其难梅香,因觉前世她跟着自己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平日更是纵容呵护,别说打,责骂都鲜少。

“我让打的!”穿红衣的刘何氏挤开身旁的绿衣妇人,伸手指上元初一的鼻尖,声音尖锐,“主子不正经,丫头也是个浪蹄子!我还嫌打得轻了!春桃,连她给我一起打!”

一旁穿着粉色衣裙颇具份量的丫头当即上前,抬手就要朝元初一打下去,梅香推开初一一头撞到春桃身上,口中大叫,“竹香,快出来帮忙!”

那春桃被梅香撞倒在地,梅香也被她撕扯着,两人抓发挠脸地扭成一团,元初一心中怒火翻腾,注视着满脸刁容的刘何氏,怒道:“今天你不给我个交待,就别想走了!”

刘何氏眼珠子一翻,“我还想管你要交代呢!你这个不要脸的…哎哟!”她惊叫了一声,指着元初一的手被一股大力扭住。细细看去,竟是一个高挑苗条的丫头,单手掐在她的腕上,看似没怎么用力,可腕上一股钻心疼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何氏的叫声愈加惨烈,旁边几个丫头立时上前帮忙,竹香轻睨她们一眼,不动声色间手上力气更大,捏得刘何氏瘫倒在地,除了哎哎哟哟的叫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退后,否则捏断她的手!”

竹香的话让那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而后一同转向那绿衣妇人,那绿衣妇人见识过竹香的手段后,原本的气盛之势一扫而空,后退了两步,瞄着元初一笑了笑,“夫人,这都是她的主意,可与我无关。”

刘何氏听她此言,立时如杀猪般嚎道:“你这个贱蹄子!看我不…哎哟!”

元初一冷脸看着那绿衣妇人,“你是?”

“我娘家姓白,是何府的三姨奶奶。”白姨娘瞄了眼半掩的中堂大门,似笑非笑地说:“我们也是得人报信,说我们大少爷今天一平就偷偷摸摸的过来找你,按理说你们应该不认识才对,不知…是什么事,”

刘何氏的叫声此时已有些虚弱,但仍不饶人,“还能有什么事!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才进了何家的门就勾引了其昌…老大家的!你倒也吱一声!你这个不争乞的!我为你出头,你倒看着我挨打!”白姨娘边站着的一个女子低着头,听了这话头垂得更低,又朝白姨娘身后躲了躲,就是不说一句话。

元初一吟笑一声,朝着仍在撕扭的梅香喝道:“行了!给我起来!”

梅香厮打满头大汗,头发也被抓散了,听了元初一的话这才罢了手,这时待在房间的沈氏闻声出来她双眼通红,想来刚刚又在房中哀悼儿子的未来,此时见到院中情形不禁眉头大皱,“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何氏的手己快被竹香捏得没有知觉了,眼泪流了满脸,“沈妈!快让她撒手!”

沈氏忙走到元初一跟前,“你…你先放了她吧。”

沈氏开口,元初一多少得给点面子,便挥了挥手,示意竹香松手。刘何氏刚得自由就猛然跳起,咬牙切齿地冲向元初一,不过又马上停下,略有惧意地看着挡在元初一面前的竹香,扭头狠狠地朝沈氏道:“你儿子可真会挑,挑了个人家不要的破落货,才来一天就勾引了其昌,你这个做婆婆的脸上可真好看!”说着她又转向白姨娘和那个女子,厉声道:“你们两个没用的货!来了还不如没来!男人被浪蹄子勾走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女子局促地又往后躲躲,白姨娘看了看元初一,唇角轻动,好像笑了笑,最终没有作声,沈氏则脸色苍白地晃了晃,即时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紫述扶住。

紫述那白嫩的小手不住地抚在沈氏胸口顺着气,小声说:“沈妈妈,您还是进屋去吧,省得气坏了身子。”

沈氏摆了摆手,脸上戚色显而易见,她没看元初一,只是难过地道:“这都是为了什么呀?”

元初一没有言语,瞄着低眉顺目给沈氏顺着气的紫述,她无声冷笑,而后转头,与骂得来劲的刘何氏道:“你不用在这放泼,比你再泼的我也见过,我说过,今天之事你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离开!梅香!”

元初一喊梅香过来,让她从屋里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就放在堂屋门前的遮光之处。

“坐吧。”元初一朝沈氏示意了一下,然后自己便坐了,悠然地道:“我也想知道今天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沈氏却没坐,看着仍站在院中的几人面带迟疑之色。刘何氏双眼一瞪,“小蹄子还有理了!你把其昌叫来,光天化日的关上房门,不是勾引是什么!哼!想来你是嫌韩管家没有家底。所以才勾引其昌…”

“梅香。”刘何氏的聒噪让元初一听得心烦,“刚刚是谁打你?”

梅香拈了拈披头散发的春桃,元初一瞥她一眼,问道:“你是谁的丫头?”

春桃看了刘何氏,没有说话。

元初一点点头,“做丫头的身不由己,你自掴两个耳光,我便不追究。”

春桃面露鄙夷之色,还带了点失笑的意思,元初一也笑了笑,转向刘何氏,“真是一个刁奴,她不肯,那就只好你这做主子的替她担着了。梅香。”

竹香和梅香立时上前,竹香扭住刘何氏的双。梅香扬手就掴了刘何氏两个耳光,也是梅香与竹香一直跟在元初一身边,配合惯了,打得这叫一个清脆利落,打得刘何氏措手不及,连嚎叫都忘了。

“你…你敢打我!”好半天,刘何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像愤怒,又像震惊,还有点惧意,总之是相当复杂元初一淡淡扫她一眼,“刚刚那两下是替你的丫头还给梅香的,接下来的,可就是你的了。”元初一说罢看了梅香一眼梅香咬着下唇,蓄足了力气,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地打了下去。

沈氏连忙上前拦住梅香,“不能打、不能打!”

梅香回头望向元初一,元初一仍是坐在那,不紧不慢地道:“我与她毫无瓜葛,她也要来惹我,我若忍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待下去!”一听这话,沈氏脸色顿时又是一变,元初一也不着急。她知道沈氏是不会让她带着契约书离开的。最终,沈氏面色颓败地后退两步,看着刘何氏红肿的脸颊,眼中浮起不安又不忍的神色,十分为难。元初一示意梅香继续,连打了五六个耳光之后,这才与白姨娘身后那女子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颤了颤,揪着白姨娘的衣服不敢抬头,白姨娘面上掠过一丝无奈之色,开口道:“这是我们大少奶奶,娘家姓严,名唤贞娘。”元初一随意地点点头,“就是你,你去与何夫人说,今天这事需她到场处理,来不来随她,但在你回来之前,她…”元初一指了指正在被打的刘何氏,“她的耳光不会停的。”

严贞娘拿不定主意地看了看白姨娘,见白姨娘也不看她,越发的急了,听着刘何氏惨叫连连,口中又是叫骂又是求饶的,终是转了身,小跑着出了院子。

元初一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为刘何氏的惨叫而动,她在赌场这几年,掌掴算是赌场的惩处中最轻级别的了,有斩手的,虽然她没当场见到,但那惨叫声比这凄厉百倍。

第五十四章 吕氏何人

一时间,院内无人说话,除了刘何氏的哀嚎,只听“啪啪”耳光声作响,梅香连扇了十几个后甩了甩手,回头道:“小姐,手都打疼了。”

元初一笑笑,轻轻倚在椅子扶手处,看着刘何氏愤怒中又略带乞求的目光,慢悠悠地与梅香道:“平时说你笨你还不信,找个物件打不就不疼了?”

梅香立时笑嘻嘻地去了,刘何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撕心裂肺地喊道:“你这个贱蹄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打了我,我明天就让大哥把你们赶出去!沈妈!快让她放了我!放了我!”

“别打了别打了!”沈氏急呼一声,奔到元初一跟前,眼泪纵横地屈膝跪倒,“求求你,别打了。”

元初一的眉尖蹙了蹙,也不去扶她,看了她一会,又抬眼瞄了下留在原地未动的紫述,淡淡地与找了尺子回来的梅香道:“扶夫人起来。”

梅香马上去扶沈氏,沈氏还待坚持,不想元初一又道:“您不起来,我拿您没办法,不过紫述是您的丫头,她任您这么跪着不管,我只好连她一起罚。”

沈氏进退两难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终目光移到悠然而坐的元初一身上,长叹一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见沈氏败退,刘何氏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看着手拿竹尺慢慢逼近的梅香,尖嚎道:“春桃!快来救我!”三指宽的竹尺,抽下来估计连牙也抽掉了。

春桃抖了一抖,想要上前,但对上竹香冷然的目光,又停下不动,刘何氏绝望地看着梅香扬起竹尺,紧闭双眼正待竹尺下落,又听元初一说了一声,“等一等。”

刘何氏当即睁眼,见梅香已收了竹尺,心中一宽,正待说点狠话,谁知周身瘫软,竟是被吓得不能动弹了。

元初一笑了笑,示意竹香放开她,“你既有本事求我婆婆开口,我饶你这次也未偿不可。不过,也不知你想明白没有,你究竟是替何人受过。”

闻言,刘何氏满渗汗珠的脸上现出惊疑之色,元初一慢慢地抚平裙上皱褶,随意地道:“莫非那搬弄是非的是你的丫头?专程向你禀报的?”

刘何氏的目光即时射向紫述,想了半晌,恍然大悟地恨声道:“好哇!你这小蹄子!与何吕氏一起设计我!”

紧述的脸色不太好看,白嫩的小脸上添了些慌乱,她抿抿唇,强自镇定地道:“婢子今天未曾出过院子,不知姑奶奶在说什么。”

“你放屁!”刘何氏突然又有了力气,跳起来冲到紫述前就给了她一耳光,“我说怎么巴巴的叫我过来才说这事!赶情你们一个两个的拿我当了炮筒,把我当傻瓜!”

紫述挨了一巴掌,惊叫着躲开,刘何氏气得双眼泛红,喊春桃一起满院子的追着紫述打,看着眼前闹剧,元初一失笑。

她原怀疑是紫述告的密,不过没有证据,她才临时起意,出言相试,谁知刘何氏这么配合。至于这件事何夫人知情与否,答案是肯定的,刘何氏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此次回来是为参加婚礼,谁会将这种事向她禀报?再说到何夫人为什么会让刘何氏这么一个有形无脑的人闹过来…元初一想,多半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试探搅了何府喜事的到底是软蛋还是硬茬,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白姨娘。”元初一瞥着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女子,“你也是代人受过来的?”元初一没忘她进门时面上的现出的蔑视神情,要说纯被利用,她不像,她更像是来看热闹的,正如现在,见刘何氏挨了打,她聪明地躲在一旁,好像她压根没有出现。

听了元初一的问话,白姨娘笑了笑,并不言语,过了一会脚步轻移,朝院门处迎去,“夫人,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