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一到这来就是想看看韩家的人,所以也不奇怪,看这男子的年纪大概比韩裴小上两三岁,应该是他的堂弟,也不知他晓不晓得自家产业的来路,哼哼,就算他不知道,今天她也让他知道知道,没理由韩裴母子流落在外,他们在这捡现成的,还觉得多仗义似的。

元初一想着就要上前,忽然手腕被人拉住,跟着身子一偏,已让人拉出了明媚坊。

元初一吓了一跳,正想斥责竹香怎地这么轻易就让人近了她的身,忽地看清眼前,呆了一呆。

她差点认不出眼前的人,那套常穿的青衣尽是皱褶,胡子也钻了出来,头发倒好些,仍是在脑后扎成一束,虽然散落了不少的发丝下来,但不会显得太乱,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也不知多久没睡过了。

这是元初一头一回见到他如此狼狈,就算上次在山间落难,也比现在的模样从容得多。

“你…”元初一才一开口,却见韩裴朝她笑了笑,然后,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元初一低呼一声抱住他,发觉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连忙让卫四过来帮忙,本想马上去找大夫,可竹香简单看了看,说:“没事,睡着了。”

元初一愣了半天,听着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总算是相信了竹香的话,让卫四把他放到车上,回了自己落脚的客栈,又把他搬出来,扔到床上,折腾了半天,他睡得死死的,一点受干扰的迹象都没有。

他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虽说元初一心里对他还有怨念,可见他这模样,又不禁暗暗心疼,同时也有疑惑,就算他没有跑去漠北,为何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明媚坊?

看来这一切只有等他醒了才有答案。

韩裴这一觉足睡了一天一夜,头一天中午睡的,第二天傍晚才睁了眼,醒了之后还有点迷糊,在床上躺了半天,才渐渐想起一些事,翻了个身正要起来,便见房内的圆桌前坐着一个人,她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另一手随意地翻着桌上的书,百无聊赖的样子。

原来…不是做梦。

韩裴的心瞬间松了下来,他没有动,躺在那看着她,直到她偶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醒的?”元初一伸了伸腰来到床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裴摇了摇头,抬手握上她的手,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半晌,心中,竟升起一种极为满足的欣喜。

不过这种欣喜并没有维持太久,元初一手腕一翻,挣开他的手,指着床头已经洗干净的衣服,“醒了就去梳洗一下吧,然后我有话问你。”

对于她的冷淡,韩裴的神情有些黯然,但也听话地乖乖起身出去梳洗。元初一则顺势坐在床边,看他刚刚躺过的地方怔怔地出神。

她并非有意冷落他,而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过了一会,韩裴回来,又是清清爽爽的模样,只是更消瘦了些。

“坐吧,我让竹香给你弄点吃的。”元初一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去。

“不用了。”韩裴本想抓她的手,但最终,只是伸手拦下她,“我们先说话吧。”

元初一没有异议,便坐回桌前,看了他一会,平静地问:“你这次出来,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叶真?”

这是元初一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问题,他若来找她,她自然很高兴,可他先到了庆王府,留下的口讯竟是他要为她找回叶真。

好吧,或许他是想让她少些奔波,但…“你想找回叶真,然后把我…还给他,是吗?”除了这个,元初一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这么积极地去找叶真,他不会嫉妒么?不会像她听到何清婉的时候一样不开心么?他就那么想让她与叶真见面么?

韩裴愣了下,看着元初一眸中透出未有过的冷淡,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当然是出来找她的。

就算他被锁在屋中,就算梅香说她回来是为找叶真,不想让他跟随,他还是强行破开了房门,一刻也不耽搁地赶到了遥州。

他先是到了合庆园,但那里大门紧锁门庭败落,竟似多时无人居住的样子,他便又去了青龙赌场,见到了那个曾给何全医治腿伤的大夫卫三,得知元初一刚刚离开,去向不明。

刚刚离开,就是还没走多远,他当即沿着卫三指的方向去追,找了一天,却一无所获,第二天他再去青龙赌场,卫三终于又告诉他,有个人说不定知道她的去处。

于是他见到了戚步君,不知怎地,他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非常讨厌。

他鲜少有讨厌的人,却一直忘不掉,当初元初一从叶家出来,在门口拉住她的人就是戚步君。

那次对话不算成功,尤其戚步君审视的目光让他极为反感,但总算有了收获,戚步君说,她许是来了京城,仍是来找叶真。

其实他不太明白,她明明说过,她与叶真和离,是因为叶真另结新欢,可为何,得知叶真失踪后,她会如此紧张地四处寻找?

不过,不懂归不懂,既然她来了,那么,他一定也是要来的,他想陪在她的身边,不管她想做什么。

于是他日夜兼程,仅用四五天时间久赶到京城,按着戚步君的指引,到了庆王府,然后,他起身前往漠北。

漠北,他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差点没骂出来。

这该死的叶真!哪不好去,偏跑到那去!是想累死她么?她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千里迢迢的,她怎么去?怎么找?

可他知道,无论叶真在哪,她一定会坚持找下去的,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那时的他已不愿深究她为什么要找叶真,只想着,既然她想找,那么他就帮她找,一年、两年…他总能找到,等找到了,她也放心了。

“我,从没那么想过。”就算他不愿去想找到叶真之后将会如何,但他也绝没想过什么…要将她还给叶真的事。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是么?

“那么你是打算等我选择了?”元初一忽略他一时的无措,继续问着自己想好的问题,“如果找到叶真后,我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你反对吗?”

闻言,韩裴置于膝上的手紧了紧,这,就是他最不愿去想的问题。

“我,”半晌,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尊重你的选择。”

“是么。”元初一预料之中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除去心尖上的那一丝抽痛,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他早料到,他定会这么说的。

希望他不是如释重负才好。

“就这样吧。”元初一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打算离开,走到门前又站住,半转过身问:“你是真的打算去漠北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韩裴硬是慢了半拍才想明白元初一的问题,“我…”他甚至需要回想一下,才能开口,“我觉得庆、庆王爷跟我说的,可能是假的。”

他那时的确有些急躁,许多事都没有注意,等他离开京城,走了一天,思绪稳定些后,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戚步君曾说过,叶真无处可去,多半是来了京城,既然如此,既然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投奔赵熙,为何会突然离开?就算真的离开了,赵熙的言辞也过于敷衍含糊了。想当初他求见赵熙时,庆王府的门房是听到了叶真这个名字才肯为他通传,他才得以见到赵熙,可见赵熙与叶真私交深厚,怎会不知道叶真的确切去向,而只是已“漠北”笼统代过?

虽然不能肯定,但他心中总是有了疑虑,宁可多跑一趟也不能白跑一趟,这样他才又返回来,想再上庆王府问个究竟,谁知才进城没有多久,便见着卫四赶着马车掉头,他哪里还不明白,急急地纵马跟上,这一根就跟她到了明媚坊,也看到了那个与他长得极像的男子,乍见亲人他心中自然震动,但看她半眯着眼睛身带煞气,连忙上前把她拉了出来,这里毕竟是京城,他怕她吃亏。

至此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一觉之后,她看他的目光就变得如此陌生,他们两个就…走到了这般田地?

元初一却已转回身,踏出门去,“的确是假的,叶真还在庆王府,我见过他了。”

听完这话,韩裴只觉掌心有些湿濡,低下头,打开手掌,见到掌心中血迹斑斑,应时攥拳时太过用力,被指甲划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不,也许是因为另一个地方太痛,所以忽略了这里,为什么…他如此难过?她有了选择便随她而去,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不是么?

第八十七章 危险的插曲

元初一没有在京城继续停留,第二天清晨,便与竹香卫四收拾行装离开了。韩裴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们走他也走,他们歇他也歇,足走了四五天,元初一终是按捺不住,与竹香道?“去叫他过来。”

竹香马上下车去了,没一会,韩裴赶了上来,面上带着淡淡的惊喜。

元初一没什么好脸地从车窗内望着他,“你是恰好与我们同路,还是有意跟着我?”

韩裴神情微滞,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叶公子不是还在京城么?你怎么…”

“我们自有打算。”

元初一一句话,打消了韩裴心中隐藏的那点不肯定的雀跃,他点点头,目光忽然不知该投向哪才好,“那你要去哪里?”

“回遥州。”元初一心中发堵,又加了句,“等叶真来与我会合!”

韩裴轻轻抬了下唇角,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失落,“那,我送你。”

元初一看也没看他,扯落窗帘,“随便你。”

往遥州或是往桐城,都是这一个方向,就算她拒绝,他也一定会继续跟着他,还不如随便他。

元初一态度冷漠,卫四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因为何全那事,他一直对韩裴与何全心里有愧,于是在元初一答应韩裴同行后,他拍了拍身边的驾驶位,“韩公子,你上车来吧,把马拴到车上。”

韩裴迟疑一下,看了看毫无动静的车厢,还是略一摇头,淡淡扬起个微笑,“不用了。”

卫四粗人一个,倒也不会一请二让的,不过他心里总寻思着,那天替韩裴换衣服的时候,看到韩裴大腿里子全磨破了,应该是长时间不间歇骑马造成的,他本是担心韩裴再骑马会造成伤势加重,但现在看来他并无不适之意,想来是好了?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就是一闪而过,他有限的脑容量转眼又去想梅香了,想着元初一已经答应他回到桐城就给他和梅香办喜事,到时候他们再多生几个孩子,他就可以教孩子们骑马或是木工活,嘿!真是越想越美!

他在外美不胜收,元初一在车厢里合眼假寐,虽是如此,耳朵却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想让自己放松一点都不行,不过也就听着韩裴与卫四说了一句话,整整一天,再无说话声传入。

他这人就是这样!确定了大方向,就等于确定了态度,毫无疑问,在他心中,她的身份已经由“妻子”又退回到“别人的妻子”了,所以连一句话都不多说,避嫌吗?

元初一心里生着闷气,明明是她冷落了他,却气得比谁都厉害。他就不能主动一点么?他就不能积极一点么?尊重她尊重她,根本一点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说不定,他现在心里正美着能甩掉她这个大包袱呢!

如此一想,元初一的心酸得厉害,别看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想地听明白,但现在他醒着,就跟在外头,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怎能让她不坚定之前所想?更加坚信自己就是被他当成了包袱。

因为心里呕气,天色渐暗之时元初一有意让卫四不作停留加紧赶路,希望能早点进入遥州,她也能早点摆脱他,省得见着他心里就难过。

一行人因此没有到小镇投宿,冒着夜色前进,对此韩裴并无异议。

不过,人总是还要休息,走到深夜,元初一便让卫四找个地方停车,打算凑合一宿,明天早上继续启程。

虽是盛夏,但野外露水很多,蚊虫又多,竹香和卫四下了车便去寻干枝木柴,回来后把马眼蒙住,在马车旁点了一个小火堆,又往火堆中投了些驱蚊香料,以保证明早起来众人不会被叮得满头是包。

他们寻柴生火的时候,韩裴在一块大石旁清理出一小片地方,既背火又熏得到香料,他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折了几折垫到那块空地上,自己却走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样子跟疲倦,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元初一从车窗的空隙中看着他,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想了良久,还是决定,留在车上。

韩裴闭着眼,却没睡,他一直留意着马车那边的动静,却半天也没听到有人下车的声音,睁开眼来,看着大石旁的那块空位依然空着,他的心里,好像也变得空荡荡了似的。

这种天气,车里一定很热。

犹豫再三,他站起身,走到马车旁,就在他抬手想要敲敲车厢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周响起不少马蹄声,杂杂乱乱的,往他们这边来了。

韩裴立即警惕起来,竹香和卫四也都聚到马车旁边,要说路过,这也太晚了,而且荒郊野外的来这么多人,夜黑风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

“把火堆熄了。”

韩裴拉下给马蒙着的眼罩,示意卫四上车,以备不测时,能及时逃走。

元初一也从车里探出头来,“怎么了?”

她话音还没落,一个洪亮的嗓音自黑暗中响起,“兄弟们,只杀了元初一,回去向萧大小姐交差!”

元初一顿时一惊,韩裴也是脸色大变,来不及探听这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怨,拉转马头,从火堆中拽出一根尚存余热的木柴往马臀上用力一戳,马匹吃痛之下长嘶一声朝另一方向急奔而去。

元初一被这突来的动作震倒在车厢之中,爬起来却是急叫,“回去!快回去!”

卫四虽然莽撞,但还分得出轻重,哪里肯依,死命又将鞭子急抽数下,大吼道:“他们要杀你哪,快跑吧!”

“我说回去!”元初一抓着卫四的指节挣得死白,一股极度的惊惧盘踞心底,竹香有功夫说不定还能逃出来,那韩裴呢?他怎么办!

卫四闷不吭声,硬是又抽了两鞭子,却又突然收力,马缰被他猛然一带,马匹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整个马车都跟着震荡起来,又冲出老远,这才停下。

他停下,不是响应元初一的号召要回去,而是前方也出现了一批人。

元初一的心竟是松了下来,刚刚那边喊出了“萧大小姐”的名号,有可能是萧倩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而心有不甘,所以派人在此拦杀自己,看吧,没人愿意自己的丈夫心里存着另一个女人,谁都一样。

无论如何,这次都能回去找韩裴了,只不过,可能是被押回去的。

元初一安静地等着对面那些人过来,等他们走近了,却又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那边为首的,竟是卫三。

卫三驱马上前,仍是没什么表情地道:“少夫人受惊了,是陈家的人是不死心,欲借萧家的名号击杀少夫人,使叶萧二家反目成仇,五老爷早得到了消息,我们和萧家的人一直跟在那群杀手身后保护少夫人,这次陈家人赃并获,再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难怪,难怪那些人偷袭前还要出声表明身份,估计是想放个活口回去充当证人。

元初一急问道:“那边也有人跟着?”

卫三点点头,“五老爷亲自带人跟在那边。”

听罢这话,元初一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慢慢地放了下来,坐在车里跟着卫三等人回到刚刚出事的地方,果然那里已燃起十数个火把,照着四周一片通明,七八个黑衣男子被一群大汉分别绑了,戚步君悠然跨于马上,像在等她回来。

元初一急着找韩裴的下落,她从车窗向外张望,终于在一棵树下见到韩裴。

他坐在那,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与元初一对视一下,他立时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十二分的安心,但,没有一点要过来的意思。

眼看戚步君驾马已到近前,元初一仍是盯盯地看着韩裴,在确定他任戚步君来迎她,他却没有一点动作的时候,元初一恼怒至极!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遇到叶真如此,遇到戚步君又是如此!难道他就那么高兴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么!

思及至此,元初一愤然摔下车帘,冷声与卫四道:“赶路,我要回遥州!”

卫四这回倒听话,招呼竹香上车后,马鞭一甩,离开了那个地方。

戚步君朝卫三嘱咐了几句后,纵马赶了上来,有意大声叱马,也不见元初一理他,便示意卫四放缓马速,他在旁笑着挑开车窗窗帘,“生什么气呢?”

元初一冷冷地看着他,“你们跟了我们多久?一直不出现,就是等陈家的人先动手,你们好抓个现行?要是你们有个失误,我们几个就葬身于此了!”陈家的人不可能是运气好大半夜的碰上她的,最可能的是白天就已发现了她,不过没有动手而已。

“喂喂。”戚步君失笑,“生谁的气找谁去,干嘛都撒到我头上?”

闻言,元初一抿了抿唇,转过脸去没有说话。

戚步君扬了扬眉,“怎么?真是跟那小子在生气?哼!”他声音骤冷,“他是找死!”

说罢他掉转马头就往回走,元初一心里一慌,连忙从窗中探头出去,却见他转了一圈,又笑嘻嘻地回来,“舍不得吧?”

元初一气结,缩回去不理他,戚步君也不在意,跟着马车走了一会,低声道:“那小子,我看着不错,为了你,连命也不顾,把你交给这样的人,我才放心。”

听着这话,元初一鼻子一酸,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不错,他为了她能活命,不惜置身于险境之中,他的确连命也不要,可他也不要她,一次,又一次。

第八十八章 回归到原点

元初一最终也没停下来等韩裴,跟着戚步君回了遥州。

因为陈家在叶萧相争时试图搅乱浑水证据确凿,激起了叶萧二家门人的疯狂反击,原本互视为敌的双方人手联合起来出尽手段,不到十天,便让陈家的赌场纷纷关门结业,彻底宣布告终遥州赌场的三足鼎立时代。

此时萧老爷子又在公开场合宣称叶萧二家都是陈家阴谋下的牺牲品,为表团结,要将唯一的孙女嫁给戚步君,彻底化解两家恩怨。这一消息宣布后,虽然叶萧二家门人仍然互有仇视,但在先前的反陈战争中他们都曾合作过,到最后,这样一件与仇家结亲的大事竟没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一些对叶老爷子及萧正极度忠心进而反对的老臣子也都被戚步君趁机清理出了管理集团,替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虽然这一变更中,萧家以不记前嫌讲究义气之名赚尽了风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遥州的赌场界,自此便要改为戚姓,叶萧陈三大巨头,已彻底退出了这个舞台。

不过,对于这些,戚步君好像并没有太多感觉。

这十来天,除了一些躲不开的应酬,戚步君都留在念楚小筑,品茶读书,悠然自乐。

此时他又坐在鱼池边钓鱼,碧水蓝天,闲适至极。

元初一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阴凉处,有点郁闷。

“我说…”戚步君毫无预警地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元初一不满地瞪他一眼,不答反问:“这庄子的匾额你打算什么时候摘?”

她在这住了十几天,念楚小筑还是念楚小筑,她让卫四把匾摘下过几回,没多久又被人挂回去,她也懒得说了。

“等我成了亲就摘了。”戚步君抖抖鱼竿,“快了,还有十天。”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元初一。

元初一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也不等他再问,郁闷地道:“我等他走了就也走了。”

她本以为到了遥州后韩裴就会回桐城了,那时候她再转道去自己的庄子,谁也不碍谁的事。谁知道她留下,韩裴居然也不走,还就住在念楚小筑。

戚步君哼哼一笑,“他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走。”

“他早就好了,还天天进城去逛街!”元初一也是回来后才知道韩裴的腿因为骑马受了很重的伤,可在怎么样也是皮外伤,还能走路吧?走不了让人扶着也能走啊!可是,这么多天,他号称留下养伤,就真的像在养伤,居然一次也没来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