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尘。”老远地看到十四皇子在湖边,楚子霖立刻快跑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陡然被人指着鼻子怒骂,楚叶尘只觉一阵莫名其妙,他不悦地说道:“楚子霖,你又在发什么疯?这里是行宫,不是你们郡南,由不得你放肆。”

在楚遥的耳闻目染下,楚叶尘的软弱内向已经渐渐消失,渐渐有了皇族的贵气,她有事没事就在他耳边对他灌输皇子该有的尊贵和霸气,小十四也越来越有皇子风范了。

“这是行宫又怎么样,你敢胡说八道,怎么就不敢承认了?你还说我发疯,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发疯。”说话间,楚子霖已经气愤地朝着楚叶尘挥掌,幸而楚叶尘有防备,一个侧身逃过了。

“楚子霖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话说说清楚,我胡说了什么了?”楚叶尘眉头紧皱,实在不懂那个突然发疯的家伙在说什么,他已经连连退让,那家伙却偏偏招招狠厉,当真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十四皇子么?

“说本世子是野种,是被我爹抛弃的弃子,你居然还装蒜。”楚子霖怒气腾腾,整个人几乎都要扑上去,要不是楚叶尘反应敏捷,只怕就要被他撞上了。

什么野种,什么弃子?楚叶尘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再怎么好脾气的人碰上楚子霖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乱撞的人,估计也维持不了风度,更何况他们两人本来就结了怨。

“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当真以为本皇子怕了你嘛。”楚叶尘的武功不如楚子霖,但是到底年纪小,盛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武功招式,这会儿已经扭成了一团,压根分不清谁占着上风了。

“世子爷,皇子殿下,别打了,别打了…”边上的宫人不停地劝说着,没人敢上前来拉,谁让方才两位小主子都下了命令不许人插手呢,可是看着两位小主子纠缠在一起,众人心里皆是七上八下的,要是伤了个好歹,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两人一路扭打到了湖边,双双挂了彩,一身的狼狈,也不知道谁膝盖一软,倒头栽进了冰冷的湖里,而另一个拉扯着对方的也一同摔下了湖。

“世子…”“十四皇子…”直到湖中传来扑水声,宫人们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跑到湖边,跳下湖去救人。

两个少年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呼救声都仿佛被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待宫人们分别将两人救了上来,他们都奄奄一息地昏迷不醒了,宫人们又一阵慌乱地将两位小主子抬回各自的院落里去,只希望两人千万别出事,否则这一大群人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原本喧嚣吵闹的湖边才恢复了平静。

躲在树后的黑影晃了晃,没了踪影。

第060章挑拨离间

凉阁那儿乱成一团,郡南王这边的院落却是笑语连连,郡南王妃她出身京城显贵之家,嫁给郡南王之后便去了封地,多年未再回京城,如今郡南王在朝中势力一再攀升,她此次跟着回京,自然存了别样的心思。

这位郡南王妃年轻时便是个霸道的主,世家嫡女,家世显赫,家族将她嫁给了郡南王,她并不愿离开京城去郡南封地,只是终究拗不过家族的意思,而她娘家的势力对郡南王的支持也让他待发妻极为忍让,甚至连后院的女人都寥寥无几,只要无关于朝政,对于她的泼辣蛮横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郡南王势力越发庞大,王妃回京自然也是摆足了高高在上的王妃架势,京中贵妇们深知郡南王的势力,对她殷勤吹捧,让她又重新飘飘然了起来。

此次行围,跟来的皆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不少世家族女和贵妇们也一同跟了来,不止为了能在帝后面前露脸,更是为了能同其他世家权贵联姻,只有这样的紧密联合才能更稳定家族的势力。

除了这些贵妇人,祁国公主也在一起闲聊,这倒是有些奇怪的事了。

“咦,这玉佩难道便是南海的夜凝之灵?听闻夜凝之灵乃是吸收了天地精华之灵气而成的美玉,有调息养身之功效,不止能延年益寿,还能永驻青春…”说话间,贵妇望着郡南王妃精致的容貌发出感叹,“说起来王妃倒是数十年如一日,这般绝色容貌竟是没半点改变。”

这倒是大实话,郡南王妃年轻时便是家族中容貌最为姣好的,说不上沉鱼落雁之姿,却也绝对算得上花容月貌,嫁去南郡之后又贵为王妃,郡南王宠之敬之,她自然不像京城贵妇人那般不止要防着后院姬妾兴风作浪,亦要防着自家夫君在外寻欢作乐,宅门之斗在郡南王府倒是不多。

“柳夫人真是会说话,要妾身来说,倒也未必是这夜凝之灵的功效,王妃本就容貌出色,当年在京城,除了皇后娘娘,可不就是王妃最为出众了么?”另一人掩嘴轻笑,话语中的意思却叫郡南王妃面色一沉。

谁不知道当年郡南王妃和皇后皆是出身显贵的世家千金,两人容貌出众,才情过人,从小便被放在一起比较,皇后性子端庄谦和,郡南王妃则是一贯的骄傲霸道,最后文氏坐上了皇后宝座,另一人则远嫁郡南,郡南王妃虽也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但是在她心里始终认为低了皇后一等是一件极为羞耻之事。

“皇后娘娘和王妃各有千秋,哪里能放在一起比较呢…”有人出声圆场。

然而听在郡南王妃的耳中却仿佛在说她没有资格同皇后比较,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坐在一边的凤吟公主怡然自得地喝茶,并未加入她们的谈话,只是若有心注意,便会发现她时不时地往蜿蜒的长廊那儿扫一眼,仿佛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候,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宫女扶着浑身湿透的楚子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位世子爷面色苍白,脚下虚浮,极为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似的。

“霖儿…”郡南王妃惊呼一声,忙不迭地快步迎了过去,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世子的?”

“娘…”原本落了湖一下子憋了气昏过去,这会儿他已经醒了过来,抬眼看向最宠自己的娘亲,心底的委屈浮了起来,眼眶都红了。

“霖儿,告诉娘,是谁欺负你?”郡南王妃深知自家儿子的个性,向来是个受不住委屈的,这会儿如此狼狈的样子看得她心疼不已。

楚子霖还来不及说话,跟在郡南王妃身后一同走过来的凤吟公主便开口说道:“不管世子是被谁欺负了,王妃都会为世子讨回公道,瞧着世子的脸色这般难看,还是先让太医看一看再说吧。”

郡南王妃偏头扫了一眼凤吟,随即点点头,指挥着宫人将楚子霖送进房里。

若是换做平时,他早就将自己受欺负的事嚷开了,可是这会儿凉亭中有那么多人,他也是个好面子的,怎么能将自己落湖的事宣扬出去,因而他也是顺从地进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跟在世子身边保护么,是谁这么大胆如此欺负我儿?”郡南王妃素来护短,又是她最宠爱的儿子,更何况这会儿有这么多人,要是她息事宁人,看在旁人眼里她还不成了可以随意欺辱的人了。

“回王妃,是…是十四皇子,和世子起了冲突,世子才落了湖。”那宫人的视线飞快地从凤吟公主的身上划过,旋即又低下了头,似有几分不安。

瞧着他心虚的样子,郡南王妃冷笑,到底是世家豪门长大的女子,看人的本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这会儿只消一眼她便看出另有内情,眼前这个宫人她是知道的,这是楚子霖被留在宫里之后才从内务府调来的太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王妃一五一十地说清楚。”郡南王妃语气冰冷,威胁意味十足,“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在皇族贵胄眼中,奴才的命同蝼蚁一般轻贱,更何况是太监。

“奴才说,奴才说…”被这么一吓,那宫人便立刻将楚子霖听到的那些引他气愤的话传给了郡南王妃,听得王妃面露狠色,双拳紧握,“这个十四皇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凤吟淡淡地跟了一句:“十四皇子自然不算什么,只是他身后的七公主,可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郡南王妃狠狠地转头,剜了她一眼,愤愤地往外走去。

盛怒中的郡南王妃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刚来凌国的公主,会清楚地知道十四皇子和七公主的关系,又为什么会忽然跑来同她们闲聊…

第061章楚遥发飙

另一边,楚遥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远远便瞧见小十四身边的小厮在河对岸探头探脑的,她略一思索便说要去小十四那边看看,随后就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楚遥挑眉,她最近经常出入十四皇子宫里,对他身边的宫人十分熟悉,这个眉清目秀的公公叫小承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是聪明伶俐。

“回公主的话,十四皇子和郡南王世子双双跌到湖里…”小承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殿下可要救救我们主子,郡南王妃带了好几个侍卫闯到了凉阁兴师问罪,南侍卫如今身受重伤,主子身边也没个好身手的…”

小承子这边还没说完,楚遥便大步流星地往凉阁的方向而去,南谨轩已经住回了凉阁,毕竟他是十四皇子的侍卫,自然是要住在十四皇子的院落,只是他的伤势很重,依然卧病在床,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去凉阁捣乱,只怕那个爱操心的家伙一定会逞强保护小十四的。

事实证明,楚遥还是很了解南谨轩的,她到凉阁时,正看到南谨轩苍白着脸,手执一把长剑,宛若天人一般地守在十四皇子的房门外。

地上躺着几个侍卫,皆是郡南王妃那边的侍卫,此时的郡南王妃正一脸怒气,指着南谨轩谩骂着什么。

“皇子殿下需要休养,王妃还是先离开吧。”南谨轩的嗓音异常低沉,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挂着冷峻的表情,比平日里更为冰冷。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本王妃。”郡南王妃满眼不屑,眸中闪过杀意。

就是眼前这个侍卫,上次在他手里吃了亏,这次又是他,郡南王妃哪里肯妥协,尤其这次当着这么多侍卫宫人的面,要是她悻悻而归,只怕不用一刻工夫跟随行围的人都知道她这个郡南王妃被一个低等的侍卫拂了面子。

“殿下需要休息。”南谨轩冷漠地抬眼,他是十四皇子的侍卫,自当守护主子周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郡南王妃带着这么多侍卫过来闹事,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把他给我抓起来。”郡南王妃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五名侍卫蜂拥而上,十四皇子这里虽然也有宫人,但对方毕竟是王妃,他们又哪里敢真的动手,因而最后也只有南谨轩一人敢与之动手。

“全都住手。”楚遥大喝一声,众人的身形微微一滞,南谨轩眉头跟着一皱,率先停下了动作。

却不料正同他对打的那人,看到他停下了手,竟然扬起脚便往他的胸口处踢去,来不及防备的南谨轩被踢倒在地,捂着胸口,脸色越发苍白。

看到南谨轩倒在地上,楚遥双手握拳,眼中射出了冰冷的杀气,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些人给本宫拿下。”

话音一落,她身后立刻飞出几道人影,出手极快,迅速地将郡南王妃的侍卫踢倒在地,见公主如此盛怒,那些侍卫哪里还敢不敢还手。

“敢在宫里行凶,胆子倒是不小。”楚遥冷笑,缓步走到方才踢了南谨轩的那个侍卫面前,只一抬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胸口,她不过是个姑娘家,力道自然不会很大,但是周围的人却被她散发出的狠意吓到了。

连郡南王妃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双唇紧抿。

“是谁给了你们权力在皇子的院落放肆?都不要命了么?”楚遥的声音清清冷冷,语调异常缓慢,眼中仿佛有冰雪在飘,怒意乍现。

“七公主…”郡南王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上前一步,开口要说什么。

“把这些放肆的奴才都拖出去,杖毙。”楚遥压根不理一旁的郡南王妃,只是不耐地冷声下了命令,“敢在行宫撒野,就该做好掉脑袋的准备,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主子。”

这话,可不就是硬生生在甩郡南王妃的脸面么?

“七公主…”郡南王妃面色一沉,扬声叫了起来。

楚遥眸光一沉:“还不动手?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为首的侍卫转过头看了楚遥一眼,原来是三皇子的侍卫十夜,只见他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侍卫便动手将倒在地上的侍卫往外拖。

方才楚遥一路快走,心思便流转开来,知道郡南王妃带了侍卫,她便飞快绕到三哥那边借来了十夜,若非三哥急着出去办事,定然会亲自跟过来的。

公主来了,十四皇子院落里的那些宫人宛若找到了主心骨,瞧着公主为他们主子出头,他们自然也跟着十夜他们一起将郡南王妃的侍卫架着出去。

“公主饶命啊,饶命啊…”此时那些侍卫才知道了厉害,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起,架着他们的宫人立刻找来破布塞住他们的口,随即便传来阵阵板子落下的声音。

“公主如此草菅人命,不怕皇上怪罪么?”郡南王妃没了随行的侍卫,只身边两个侍女,怎么看都是势单力薄。

“草菅人命?王妃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楚遥眸中流淌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宫以为,只是处置了一些以下犯上的侍卫呢。”

郡南王妃面色一顿,旋即又道:“若是这样,那么那个侍卫也该一并处置才是,他不也是以下犯上,胆敢在宫里动手。”

看样子这位郡南王妃已经很清楚在楚遥这里讨不到好处,反正那些侍卫的命在她眼里不过蝼蚁,她如今只想扳回一城,惩处那个三番两次给她难堪的侍卫也是好的。

“王妃又在说笑了,南侍卫尽忠职守,护主有功,该赏赐才是。”楚遥眉眼扫过,一旁的宫人忙不迭地将南谨轩扶了起来。

“没想到七公主如此护短,本王妃的侍卫以下犯上,十四皇子的侍卫却是护主有功?公主不觉得如此处置太过失当了么?”郡南王妃恨恨道。

“兴许是郡南王妃常年不在京城,怕是将这宫里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本宫可是为郡南王妃考虑才从轻发落,否则…若是追究起来,杀害皇子的罪名只怕连郡南王都担当不起。”楚遥平淡的语气中杀气划过,让郡南王妃惊地心头一哆嗦,她却望着她淡笑,继续说道,“本也只是世子和本宫十四弟的小打小闹罢了,若是王妃执意要闹,本宫自然奉陪到底。”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楚遥说得驾轻就熟,半点都没在意对面那人苍白的面颊。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郡南王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愤愤地转身离开。

就在凉阁众人暗自庆幸时,楚遥丢下一句:“凉阁所有人,都给本宫跪在院子里,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许起身。”

第062章谁的心思

楚遥怒极,堂堂十四皇子的院落谁都能来闹事,郡南王妃的侍卫动手时竟然没人出手帮忙,让一个重伤的侍卫勉强应战,要不是考虑到这是行宫,而这些人都是小十四身边的宫人,她定要重重惩罚一番。

当然她所说的凉阁所有罚跪的人并不包括南谨轩,尤其是当南谨轩在她下了命令之后单膝跪在地上认罚时,真真是把楚遥气个半死,若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定也要好好罚他一番,让他知道该如何保护好自己。

她命人将南谨轩扶回房中,转身去了十四皇子那儿,太医刚刚写好了方子,见公主进来便立刻向她请安。

“小十四如何了?”楚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楚叶尘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回公主的话,殿下受了凉,又呛了水,有些发热,微臣给殿下扎了针,已无大碍,可能会昏睡几个时辰,待醒来之后喝几日药,应该就会康复。”太医半低着头回答。

“是吗?可是为什么本宫觉得,小十四看起来不太好呢?”楚遥双眸微眯,看向太医,“他前不久才染了风寒,好不容易痊愈,这会儿又落了湖,只怕没那么容易康复的吧?”

这样充满了暗示性的言语,让太医微微一愣。

“说起来,十四弟调皮捣蛋的,这万一身子没好便跑出去闹腾,病情有了反复,只怕梁太医在父皇那边也不好交代吧?倒不如,让他多卧床几日,等身子彻底康复,梁太医觉得如何?”楚遥状似随意地抬眼看向太医。

梁太医的眼皮猛地一跳,身形微微一顿,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帘:“是,还是公主思虑周全。十四皇子此次落湖受凉发热,需要多调养一段日子才能痊愈。”

梁太医深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更何况公主并没有让他做什么有违医德之事,不过是体恤皇弟罢了,他又何必阻了人家姐弟情深。

“如此甚好,请梁太医去南侍卫那儿看一看他的伤势。”楚遥说完,梁太医便拿着药箱去了南谨轩的屋子。

楚遥出神地望着昏睡着的十四弟,思绪飞转开来。

若只一次她还能理解,可是接连两次,就不得不引起楚遥的怀疑了,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暗处挑拨,引得郡南王王妃如此针对,尤其是有了之前的教训,郡南王妃还如此闹事,只怕内情并不简单。

可是,谁会无缘无故针对小十四,她实在是想不通。小十四年纪小,又没有母妃,在宫里压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谁会那么无聊来对付他,楚遥怎么想都想不通。

“南二哥…”昏睡着的楚叶尘呢喃着叫唤了一句,打断了楚遥的思路,她连忙轻拍几下他的手,他才重新熟睡。

便是这一声呢喃,楚遥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眸中闪过精光。

若是如此…她冷冷地勾起唇角,既然对方如此迫不及待,就不要怪她出手了。

陪了小十四好一会儿,楚遥才召了宫女守着,她便转往隔壁南谨轩那边,想到那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她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前世受尽他的照顾,这一世便是来还债的。

“公主…”见楚遥进来,太医连忙躬身请安,南谨轩也要起身,楚遥快步上前压住他不让他乱动,深知公主的性子,南谨轩也不乱动,重新躺回床上。

楚遥轻声询问了太医几句,确定南谨轩的伤势没有大碍,这才让宫女跟着太医去熬药。

“不是告诉过你,有危险的时候,给我有多远躲多远么?”没有外人在场,楚遥褪下一身生人勿近的尊贵,冰冷的话语中泛着关心,她自然地坐到南谨轩的床沿边上,伸手扯开他披在身上的外衣,触及裹在身上的纱布微微泛着血丝,不由地皱起眉头,“伤口咧开了么?太医没有给你重新包扎么?”

纵然是素来沉默寡言的南谨轩,这个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对面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但是怎么说都已经及笄了,然而她一脸坦然的样子仿佛对男女之别没有半分在意,让他顿觉头疼。

“怎么,还是不舒服么?”楚遥后知后觉地发现南谨轩脸色有些难看,忙不迭地询问起来。

“公主,男女授受不清…”南谨轩垂眸拉了拉外衣,视线往紧闭的大门飘去,敛去眸中的担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男子,她就这样随意地同他共处一室,她都不担心自己的清誉么?

“那又如何?”楚遥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她不守规矩惯了,仗着自己年纪小,压根不把这些男女大防放在心上,更何况南谨轩又不是别人,就算要防备所有人都不需要防备这个人。

面对如此坦然的楚遥,南谨轩也说不出话来,倒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他一脸尴尬,楚遥轻笑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定然觉得我这个金枝玉叶不知羞耻,私闯男子房间,还肆无忌惮地拉扯你的外衣…但是南谨轩,我早就说过你对我和小十四来说都不是普通的侍卫,你是我们的朋友,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小十四受伤,也不希望你受伤,你懂吗?”

“公主无需如此。”对上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南谨轩微微别开眼,就怕泄露了翻腾的心思。

“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在楚遥的心里,南谨轩是不一样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兴许是被他冷漠的态度刺痛了,楚遥不耐地朝他发火。

这是楚遥第一次,当着南谨轩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从前一直都担心自己的直白会吓到他,所以在他面前总是隐忍三思,她并不愿吓到他,更不愿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子,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以为她在他心里至少该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朋友了,却没想到他待她的态度依然如昔,怎能不叫她寒心?

南谨轩认真地注视着楚遥,眸中平静无波,仿佛不懂她在纠结什么,但是心地却是一片惊涛骇浪,总觉得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明明如从前一样霸道娇纵,却偏偏教他兴起一股疼惜。

但是,每当这个念头划过时,他总是默默地垂眸叹息,她是这般尊贵骄矜,同他,简直是云泥之别,并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有时候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和熟稔,总是让他有几分无所适从。

“公主千金之躯,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南谨轩收回了目光,口吻里又多了几分冷淡。

瞧着他这般疏远的模样,楚遥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眸中闪着受伤,许多事她没法解释,很多话她也不能说,但是没有关系,她向来都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个性,从她重生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留在他的身边,不论他如何对她,她坚定的心不会改变,假以时日,她定然会证明给他看的。

想到这里,她便只是握了握袖中的拳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屋子。

第063章他的身份

楚遥走地太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微有几分深意的眸光。

那道幽光遥遥地跟着楚遥的背影,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一道黑影倏地出现在屋子里,随手一道掌风,便将大开的房门合上。

“你这才做了小皇子的侍卫没多久,都已经受了几次伤了,真不知道你图点什么…”黑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露出一张精致俊美的容貌,只是同这般冷艳容貌完全不同,他走上前啰嗦地念叨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搭上南慕封的手腕,凝神屏息了一会儿,又絮絮叨叨了起来,“我说你是不是为了让我这个半吊子医术有进步,才有事没事地弄得一身伤让我练手啊?我跟你说,其实我的医术已经不错了,不用你这么牺牲自己…”

“景飒…”南谨轩面无表情地一眼撇过去,淡得跟一阵风似的。

黑衣人立刻呈出一副讨好的神色,笑得殷勤:“怎么了?”

“闭嘴。”毫无温度的两个字深刻地表达了南谨轩的不满,对面那人默默低下了头,无比哀怨。

这时候的南谨轩和人前那个清冷沉默的侍卫完全不同,若是楚遥看到,定然会大跌眼镜,或者又该说也许这才是楚遥所熟知的那个被三皇子和睿武帝器重的南家二公子。

“你怎么突然来了?”略有几分嫌弃地抽回手,南谨轩显然对景飒突然出现的原因更感兴趣。

“我听说你们行围的时候遇到刺客了,有点担心,就来看看。”景飒答得很流利,但是他对面的南谨轩却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冷冷地抬眼望着他,在他犀利眼神的压力下景飒还是很没出息地开口解释,“我不是听说那位凤吟公主是祁国第一美人么,过来看看罢了,别防我跟防贼似的好么?”

“那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吧。”南谨轩收回目光,慵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冷冽。

“本来是想回去了,可是突然又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景飒眨了眨眼2c“你不觉得你们那位七公主,似乎对你…”

毫无预警的,一道银光闪过,景飒猛地侧身后退,一边哇哇乱叫:“南谨轩你个没人性的,我们好歹认识那么久了,你居然为了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对我动手,你是不是真的对人家…”

“景飒,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受伤了,所以射不中你?”南谨轩眉眼轻挑,幽深的眸色表现出他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要是这个时候景飒还不知道对面那人是认真的,那他们这么多年朋友还真是白做了,他可是知道南谨轩这个家伙认真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刚刚及笄的小公主竟然能让这个闷葫芦开口威胁,倒是让他对自己的猜测更确信了几分。

“不要靠近她。”冷冽的口吻,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直射而来,南谨轩面容沉静,目光却极是凌厉。

“这个公主可不简单…”景飒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见对面那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忍不住炸毛,“我跟你说认真的呢,别以为她才及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小看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劳费心。”轻巧地丢出去四个字,南谨轩如玉般的面容静逸如水,没有半分动摇。

对着他的不识好人心,景飒哼哼几声表达不满,偏偏对面那人压根就不理他,弄得他越发哀怨起来了。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结果了没?”南谨轩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身子坐得挺直,完全看不出受了重伤。

“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做了几天侍卫,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呢。”景飒三两步走到桌前坐下,悠闲地拿过他手里的杯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姓南。”南谨轩仰起头,眸底幽深。

再次被他这么不温不火地噎了一句,景飒怒了,这家伙就是生来克他的,他自诩口才过人,却屡屡在这个冷得跟个木头似的家伙面前败下阵来。

“祁贵妃想要拉拢仲家,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将凤吟公主送来凌国,据说祁帝已经为祁贵妃所生的晴公主和仲家大少赐婚了,只是那位大少爷似乎对赐婚很不满。”说起正事,景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满脸的凝重。

“仲昊?”南谨轩眉头一紧,沉吟出声,“这个仲昊,之前倒是听说过,似乎有几分本事,要是日后仲家落到他手里,恐怕不好对付。”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景飒凑近南谨轩,笑得贼兮兮的:“还有一件事也很有趣,你那位身居皇宫的公主殿下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仲昊心仪凤吟公主的事,还派人将凤吟公主在凌国受辱的事传给仲昊,而且她可真是大手笔呢,一个小小的消息就花了五千两黄金。”

“她也知道?”南谨轩抬眼,略有几分惊讶。

“据我所知,这位七公主手里可没几张能打的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说起这件事,景飒都觉得很惊讶,祁国原来千里之外,凤吟公主和仲昊之间的事极少人知晓,这个隐秘的消息还是他打探了许久才打探出来的,却没想到七公主竟然早就知晓了。

“仲家只要不交到仲昊手里,那么区区一个仲家就不足为惧。”南谨轩沉吟一声,旋即又道,“把濂清派去她身边。”

“濂清?”景飒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个濂清能抵得上多少人他知道么?就这么送出去了?

“怎么?”南谨轩玩味地摸索着扳指,淡淡的笑意凝在嘴边,“你有意见?”

景飒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反正左右都是他的人,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

“啊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沁阁那边热闹得很,不少大人物都往那儿赶呢。”话音一落,人便一个闪身消失无踪了,

沁阁?南谨轩蹙眉,那不是郡南王一家所住的院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