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守着公主,太医方才说点些安神香,本宫那儿还有不少,一会儿派人送过来。”皇后一边为女儿的长大而欣慰,一边却又恼怒那些不知好歹的祁国人。

“是,奴婢省得。”清欢福了福身,随后便进屋继续照顾公主。

皇后敛了眉眼,沉思了一会儿,便回宫里给她爹写信,皇后聪明过人,皇上既然压着这件事,定然不会善了,更何况楚遥遭此横祸,她更不会放过那些人了。

皇后才走了没多久,睿武帝便匆匆赶来,这时候楚遥已经醒了,正闹别扭不肯喝药。

“父皇来得正好,清欢这丫头现在越来无法无天了,父皇快帮女儿教训教训她。”楚遥娇气地张开手臂,睿武帝一走近,她便急急忙忙地扑到父皇怀里撒娇。

“皇上快帮奴婢劝劝公主吧,太医吩咐了公主一醒就要让公主喝药,可是公主偏就不肯喝药,奴婢可真是没法子了。”清欢满脸的欲哭无泪,冲着睿文帝告起状来。

原本的忧心忡忡对上女儿的撒娇耍赖,睿武帝也是无奈至极,他只得哄着女儿:“不是不舒服么,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

“才不要,不过就是做了些噩梦,那个太医竟然给儿臣开这么苦的药,儿臣才不上当,不喝就是不喝。”楚遥耍泼的本事可是不小,纵然是对着皇帝也半分不让。

“怎么会做恶梦的?”睿武帝叹了口气,朝着清欢摆摆手,让她先将药端下去,他这个父皇可没这么本事让这丫头喝药。

“儿臣梦见那晚的刺客了,好多血…”说到恶梦,楚遥忽然安静了下来,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只见她咬着唇,紧紧地靠在睿武帝的怀里,娇弱地让人心疼。

“傻丫头,只是梦而已。”睿武帝眼里闪过一抹狠戾,旋即又浮起了温柔,轻声哄着女儿,“父皇保证,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楚遥不说话,却是赖在睿武帝的怀里不肯起身。

“你这丫头,都已经是及笄的人了,要是被你母后看到了定然又要说你没有公主仪态了。”话虽如此,睿武帝却是很喜欢楚遥这般小女儿的娇态,他有不少孩子,却没一个像楚遥这样愿意赖在他怀里撒娇的,这丫头是个可人疼的。

“有父皇在,儿臣才不怕。”某遥又傲娇了,埋在睿武帝怀里的脑袋微微一抬,眼底的狡黠乍泄。

【作者题外话】:抱歉,昨天和小伙伴聚会,回家晚了,就没定时发文,今天又起晚了,嘿嘿

第090章尘埃落定

之后的事顺利得连楚遥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给凤吟公主的消息,说刺客同明玄王有所关联,凤吟很是震惊,却忍着按兵不动,让她惊讶的是二皇子楚天励的手竟然也伸到了甘泉宫,令她只能同二皇子联手,却不想顺藤摸瓜竟然查到郡南王。

原本查到明玄王她不敢声张,后来又查到了凌国大臣,她还不闹得天下皆知么?

连郡南王自己都想不到,竟然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而被顺藤摸瓜,翻出了他同祁国娴贵妃的兄长做生意的事,又巧妙地将他和两次祁国刺客的事件联系到了一起,这一棍打到了实处,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回击的时候,为时已晚。

到这个时候,二皇子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将明玄王和郡南王勾结的证据悉数拿了出来,巧合的是就在此时祁国宫廷爆出一桩丑闻,明玄王和祁国娴贵妃有染,祁帝震怒,将贵妃处死,三道诏令召明玄王回祁国,凌帝派了亲信压明玄王回祁国,将他设计刺杀公主企图掀起两国战争之事告诉祁帝,他相信同为帝王,谁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存活于世。

明玄王和贵妃的事一出,睿武帝派去祁国查探郡南王和娴贵妃兄长的事就容易得多,却不想郡南王不仅同祁商勾结抬高米价,还同祁宫皇室有所联系,互通书信相助谋夺两国之权,这一发现让睿武帝怒意横生,原本顾忌着郡南王的势力想着从长计议,文家却是头一个上了奏折弹劾,睿武帝素来知晓文家是纯臣,此次定然是心疼公主受惊患疾才会有所动作,睿武帝想到爱女夜不能寐的憔悴模样,便也下了狠心惩治郡南王。

皇帝态度一摆出,朝廷内外立刻有了动作,一叠叠弹劾郡南王的折子送入了御书房,将郡南王这几年的贪污受贿写得清清楚楚,比起祁国刺客的事,他在封地贪污军饷的事更是证据确凿,任他有十张嘴都抵赖不掉,而后郡南王妃的弟弟在郡南打死了人后来被掩盖过去的事也被挖了出来,都说郡南王扯着老王爷的虎旗在外横行霸道,同郡南王沾亲带故的人更是无法无天,一时间民生怨道,从郡南送来的弹劾折子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睿武帝震怒,一道圣旨削了郡南王的爵位,打入刑部大牢,对郡南王的案子实行彻查、严查。

擎天高楼一息倾塌,来得猛烈,毫无预警,站到人前的便是一直被大家忽视和鄙夷的二皇子楚天励,他是剿灭郡南王势力的最大功臣,也成了郡南王残存势力攻击的箭靶,谁都没料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郡南王残余的势力收编,但是他确实做到了。

连皇帝都震惊自己看走了眼,未曾想到这个无能的儿子竟也会有这样耀眼的一天。

楚御烽没有多做表示,倒是楚思渊气得摔了杯子,他没有想到他费心筹谋的事竟然为二哥做了嫁衣,让他风光地站到了人前,几乎和三哥势均力敌了起来,只有楚天励暗中苦笑,他确实得了不少好处,郡南王倒台之后的势力他也得了不少,可却不如三哥和文家,他们所得虽少,却皆是要处,不过他也知道从老虎口中抢食并不容易,毕竟除了这些暗处的势力,他也总算是站到了明处,为自己正名,不少墙头草纷纷倒戈相向。

前朝的戏码一出接着一出,后宫却异常安静。

受惊过度的七公主调养了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儿正窝在房里看着院子里的小十四堆雪人,这小家伙也是个知恩的,听说她身子不好便日日来碧霄宫报道,宫里的小宫女们看到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少年也是喜欢得很,都拿出看家本领来做好吃的。

“小十四,进来了。”透过窗户,楚遥唤小十四进屋,清欢细心地带他去屏风后换了一身衣服,十四玩得浑身是汗,被风一吹必定是要着凉的。

跟着进来的还有南谨轩,除了第一日来见她时面露担心,后来知道她是装病便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眉宇间总有些不放心。

“你出门怎么也不穿些衣服?”楚遥对衣着单薄的南谨轩面露不满,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冷。”南谨轩已经不再对她用敬词了,这是楚遥最自豪的事,这代表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渐渐不再只是公主了。

楚遥皱眉看着他,南谨轩又加了一句:“我是练武之人,自然不怕冷。”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噎了一句,楚遥只是冷哼一声,便别开头不理他了。

见她耍起了小性子,南谨轩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弧度,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串手链,放到她面前。

“谨轩送给我的吗?”楚遥执起手链,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欢喜不已,“好漂亮的手链,这是什么玉,我都没见过。”

她其实真是容易满足的,孩子气得很,也好哄得很。

南谨轩淡淡地回答:“邢山的珊瑚玉,听说放在太阳下看是五颜六色的。”

邢山的珊瑚玉,和之前杜晗烟的玉佩一样,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而且珊瑚玉是吉祥之物,因而许多权贵都在寻它。

“很漂亮呢…”楚遥看着手链,爱不释手,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得很,而且这还是南谨轩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更让她觉得与众不同,不过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送她礼物?

“怎么了?”南谨轩挑眉,这丫头怎么说一出是一出,这会儿又诡异地看着他做什么。

“你怎么会突然送礼物给我?”楚遥好奇一问。

南谨轩不自在地别开眼,语气是一贯地淡漠:“珊瑚玉能压惊,还能辟邪,你近日血光之灾太多。”

“…”他就不能编一些理由哄哄她么,虽然她知道他是出于关心,可是为什么他的这份关心总让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呢?

瞧她瞬间焉了一样的神情,南谨轩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第091章京城恶霸

二皇子终于走到了睿武帝的眼中,摆脱了一贯以来的愚蠢形象,但是他并不知道,睿武帝在器重他的同时也开始暗暗防备他,他能容忍朝臣们的阴谋诡计,却不能容忍自己儿子的心机算计。

而这些,楚遥未必不知道,但是她却没有提醒二哥,即使他们曾有几分相互欣赏,她也从不认为她和二哥能够亲密无间,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大家都从中获得利益,至于利益的同时会不会失去些什么,就要看他是否能发现了,她并没有义务告诉她。

直到很久以后,当楚天励掌握了很多权势再回头看时,才惊觉自己的出场太过于高调,以致于让父皇从一开始便对他有了戒心,他忘记了,生在皇家,即使是父子间,也没有全然的信任,而他,因而得到得太少,以致于偶尔得之便拼命想要更多。

在这一点上,楚遥做得很好,她永远像一个看客,明明插手了许多事,在睿武帝的眼中却始终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丫头,或许他心知肚明这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但是他仍愿意将她当成那个会对着他撒娇卖萌的小东西。

郡南王势力的瓦解,让睿武帝对朝廷的势力作了新的划分,三皇子和二皇子都得了不少,五皇子作为站在三皇子身后之人并没有得到什么,但是这却让睿武帝发现了一些他一直都忽略的东西。

睿武帝素来都是精明的,他精通治国之道,亦擅长驭下之术,但是对于子嗣亲情,他却比先帝多了几分柔软,他更愿意相信权势不会改变他的儿子们,只是有时候却总是事与愿违,让他心里多了些许惆怅。

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探花郎秦衍的离开便只是一笔带过的事了,原本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郡王势力坍塌的河流中更显得微不足道了,楚遥倒是对他当机立断的作风十分欣赏。

楚遥早先就让清欢将她的钱财缓缓地带出宫存在钱庄,后来她又去同三哥借了一大笔银子,都换做了银票之后送去给秦衍,这个秦衍也是个不爱占人便宜的,亲自写下了一纸协议,让清欢带回,两人的合作就此拉开序幕,这个时候的楚遥只是依着前世的记忆相信秦衍会成功,才敢将身家财物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对秦衍而言,得一知己如此的信任,便是他加快成功步伐的动力。

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接触秦衍之前,睿武帝就对秦家航运的事有所耳闻,这位睿智的皇帝也早就想要在航运中有所作为,却没想到竟然让自己的女儿捷足先登,他知道秦家内院混乱不断,原想等秦家内乱结束再寻一时机合作,如今见楚遥同秦衍合作,他也没来由地信任了女儿的眼光,暗中助力秦衍,让他开辟了另一个比肩秦家的航运王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眼下的大事是凤吟公主和五皇子的婚事,原本穆向晚和三皇子的婚事定在了明年春天,因长幼有序,五皇子和凤吟的婚事也定于明年春天,这样一来礼部便更忙了起来。

楚遥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琢磨着怎么混出宫去透透气,这段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她实在需要好好放松放松。

腊月初七驱傩日,京城颇为热闹,到处是傩舞傩戏,街上的摊贩们皆在自家摊前放上几只形状各异的面具。

午后宫里设了宫宴,只是这几日朝堂上动荡不安,睿武帝也没多大心思热闹,和群臣们喝了一杯便早早退席,没多久宫宴也就散了。

碧霄宫宫门紧闭,说是公主今日累了,不许人打扰,要早些休息。

谁能想得到,楚遥早已换了一身男装,悠闲地把玩着折扇,一派风流名士的模样。

“殿下…”清欢眉头锁得死紧,极为不赞同公主这副男子的装扮,更不赞同公主偷偷溜出宫的作为,虽然他们带着两个侍卫,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你再劝本宫…再劝我,我就让阿大把你送回去。”楚遥不悦地扫了清欢一眼,嫌弃她这般扫兴。

她前世也经常这样换了男装溜出宫来溜达,那时候便是这般三番两次地同南慕封巧遇,才会让她越陷越深。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沉迷一个心机叵测之人,她这次溜出来也只是想透透气罢了,顺便去一趟容修那边,确认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清欢叹了一口气,自然知道自家公主的倔脾气,她是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劝她回宫,想到这里她也只能暗自叹气,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戒备,要是公主有个万一,整个碧霄宫的人都是难逃一死的了。

“前面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先让阿大去探一探…”清欢紧紧跟在楚遥身边,就怕自家闹腾的主子出事。

“不用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楚遥将折扇一收,唇边扬起了浅笑,对清欢的不赞同视若无睹,抬脚就往前走去,清欢也只能无奈地跟随在侧。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般作为,就不怕我们报官吗?”男子的嗓音显得气息不稳,只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屈膝扶着被踢倒在地上的另一个年轻人,眉头紧锁,面上一片愤慨之情。

“报官?你倒是去啊,本少爷倒想看看谁家敢管我们卓家的事。”华服男子一脸痞相,勾起嘴角冷笑着说道,“别说是你们这么两个书生了,就算是知府衙门里的人,看到本少爷还不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说话。”

“你…你们动手打人,还如此猖狂…简直是目无王法。”长衫男子面色灰败,狼狈不堪,唯有那双不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为首的那名少爷。

华服男子身边一个小厮上前说道:“少爷,这两个人坏了少爷的兴致,就让奴才们好好教教他们。”

围观众人纷纷面露不忍,却没有人敢出手阻止,只能叹息这两名书生时运不济,撞上了这么个恶霸。

第092章攻心为上

前头气氛紧张,躲在人群里的楚遥微微挑眉,她一眼便认出这不是卓家那个表少爷公孙易,他还真是不辜负京城恶霸的名号,到处惹是生非,她突然有点同情卓大人了,家里宫里都是不省事的,他还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当真是不简单。

“真是造孽,被这卓家表少爷盯上,只怕又是两条人命,听说这两个书生是从偏远的小镇过来投考百川书院的,盘缠用尽,无奈之下才到街上来摆摊卖字画,想要撑到三日后的书院考试,只可惜…”人群里有人叹息起来,皆是感叹这两个年轻人运气不好。

“是啊,在京城里得罪了卓家表少爷,纵然今日留得下这条命,只怕百川书院也是不敢收他们的了,听说这两个书生在家乡成绩很不错,真是可惜了。”另一个人也感叹起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人眉清目秀,另一人则略微高些,瞧着两人的衣衫便知道定然是没什么背景的穷书生。

楚遥眉心一动,方才就觉得这两个书生很眼熟,如今听人一说,还真想起来他们是谁了,前世里五哥身边有不少能人谋士,最为出众的是一对出身乡野的书生,两人出身不好,但是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为五哥筹谋江山出了不少力。

她曾经见过他们俩一次,据说他们在百川书院里颇为出挑,才被举荐给了五哥。她微微眯眼,瞧着这两人的模样,该是刚到京城才是,应该还没碰上五哥。

这么一说她又想起,百川书院的老院长似乎再没多久就要归隐,继任院长虽有才学,为人却极为短见贪婪,因而后来百川书院才会成为五哥的后花园,让他身边的能人越来越多。

“我跟你拼了。”一道拔高的叫声,拉回了楚遥的注意力。

只见那个高大些的书生狠狠地朝着卓公子冲了过去,只是尚没碰到人家的衣衫,就被边上两个侍卫给踢倒在了地上,张口便喷出一口血水。

“阿大,你去…”楚遥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里极轻,但是立在她身后不远出的阿大却听得极为清楚。

阿大生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冷脸,一出手便将公孙易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公孙易眼见情势不妙,面色一变,也顾不得面子问题,骂骂咧咧几句便落荒而逃。

人们看着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散去了。

“谢谢壮士救命之恩。”年轻男子捂着疼痛的胸口,扶着自己的同伴,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着阿大感谢。

楚遥缓缓踱了几步便走了过来,阿大朝着自家主子默默躬身,随后便退到了楚遥的身后,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这般作为,那两人自然也知道救他们的是谁了。

“今日公子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他日我们功成名就,必定会来回报公子大恩。”那人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若在下没有路过,你们大概就会横尸街头,别说功成名就,只怕是连后事都没人料理。”楚遥语气淡然,像在说着天气一般随意。

两人面上一窒,被人这样泼了一头冷水,却是无力反驳。

“在下宁远,这是在下的同乡陆舫,还请公子指条明路。”年轻男子再次抱拳,眸中含着坚定,郑重地望着楚遥。

楚遥轻飘飘地望着两人,视线在宁远和陆舫之间来回扫视,直看得两人发毛,她才忽而一笑,冷淡地丢下一句:“我可没什么金玉良言,不过就是看那公孙易不爽罢了,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谁料那宁远跟上几步,双臂一伸将她拦了下来。

楚遥幼时,皇帝经常将她放在腿上,同她说一些她压根听不懂的话,有时是治国之道,有时是御下之法,后来她常常想,或许是父皇太寂寞了,才会将那些从不曾同外人提起的话对一个年幼天真的女儿说个没完没了。

她十岁那年,父皇第一次教她下棋,她莽撞冲动,不到一刻工夫便输了,她后来问父皇为什么他的棋艺这么厉害,而她的父皇只回了她四个字:攻心为上。

那时候她似懂非懂,甚至没多久就将这些抛之脑后,如今再想起来,才惊觉原来父皇并没有敷衍她,反而是用心地教她,只可惜她并不受教。

如今她重活一世,看问题自然比从前深思了许多。

眼前这两个落魄书生,后来成了五皇子身边的谋士,此二人为人皆是清冷孤傲,许多人曾经想将他们招为谋士都被他3d拒绝,他们3d一直留在蛰伏的五皇子身边,只因他的知遇之恩。

对书生而言,滴水之恩,有时候会让他们记在心中一辈子。

“京城是天子脚下,或许你们可以在这里出人头地,但是更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楚遥淡定地望着拦住她的宁远,面上露出讥笑,带着尊贵的疏离。

“我们寒窗数十载,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便是要在这里功成名就,哪里能碰上一点事就打道回府。”宁远神情凝重,年轻的脸上显出一股不甘。

“刚才那个公孙易如此仗势欺人,却没有人敢出手阻止,你知道是为何么?”楚遥微微挑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问道。

宁远眸中一动,双手抱拳,躬身说道:“还请公子赐教。”

“他是卓家的表少爷,卓大人颇受皇恩,卓家嫡女是宫里得宠的丽妃娘娘,卓家如今声势如潮,连皇室中人都要礼让三分…”她轻笑着看向宁远,“所以你说,谁敢出手拦着卓家的人闹事?”

二人皆是面色一沉,他们并不认识公孙易,却也是知道京城卓家和受宠的丽妃娘娘,这时候两人才有种劫后余生之感,难怪刚才看热闹的人多,敢出手的却没有。

没想到初来乍到,就得罪了权贵,二人心里都瘆的慌。

【作者题外话】:那神马…小伙伴记得给小夕收藏呀,再一阵就要上架啦,都木有几个收藏,小夕心里忧愁ing撒娇翻滚求收藏啦

第093章再施恩惠

“在下二人今日受公子大恩,实在无以为报。”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舫忽然走上前,施施然躬身,旋即说道,“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二人的地方,必定刀山火海,无所不惧。”

果然和前世一样,宁远清高耿直,眼光独到,陆舫圆滑细腻,才思敏捷,宁远更为坦率直白,而陆舫则是谋定而后动者,便是两人互补,才有了后来的‘诸葛双’的名号。

这时候的陆舫,大抵已经猜到楚遥的身份不简单,才会这般示好。

想来也是,他们初到京城,便得罪了卓家公子,这时候除了攀上一座更大的靠山,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二位其实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刚才在人群里听说你们千里迢迢来京城打算投考百川书院,一时惜才罢了,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楚遥摆摆手,面上依然是一片风轻云淡。

陆舫越是看着楚遥这般随意的样子,本已微微浮起的心思便越发确定下来。

“实不相瞒,我二人如今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公子方便,可否借我们十两银子,待我们考取书院之后双倍奉还,我们可以立下字据为证。”陆舫的话让他身侧的宁远微微皱眉,不过两人一路而来,他心知陆舫虑事周全,既然他开口借银子,就一定有非借不可的理由。

楚遥半低着头,像在沉思什么,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心,视线落在两人原先摆着的字画摊上。

“反正这件事我也插手了…”楚遥终于抬起头,看向陆舫,笑着说道,“我在鹤巷那儿有一个小宅子,里面还有几间空房,二位不如去那儿住几日,免得客栈人来人往地扰了你们温书。”

宁远面露惊喜,陆舫的眼中却是多了一抹深思。

他原先说要借银子就已是多了几分试探,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翩翩少年竟如此慷慨,这几日在京城里他们受尽白眼,京城贵胄们谁人不是眼高于顶,实在不能怪他怀疑楚遥的用心。

“若是陆兄尚有疑虑,那我便如你所言借你们十两银子便是,双倍奉还倒也不用,纵然是地下钱庄也不用还那么多的。”楚遥轻笑着说道,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人怀疑似的。

“这位公子不要在意,我们只是不想太过麻烦公子罢了。”宁远是个直肠子,见楚遥这般友善,面上多有几番过意不去,觉得他们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孙易锱铢必较,若是你们住在客栈,难免被他寻仇,不若去我那儿,位置偏僻些,不容易被寻到。”楚遥见陆舫似乎仍没有放下戒备,心里倒是对他越发欣赏起来,防备心越重的人才会越忠诚。

陆舫犹豫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二位既然是要投考百川书院,就该是打听过百川书院了吧?百川书院是京城除了国子监以外最出名的书院,规矩甚多,制度严明,但凡在学期间闹事者一律开除,更别提是那些尚未参加考试的学生了。”楚遥似笑非笑,“公孙易凭着卓家,纵然不去百川书院,日后也是不愁吃穿的二世祖,但是两位若在京城闹出了什么事,必定会被取消资格。”

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百川书院学风严谨,老院长从前是先皇的辅臣,因而百川书院才能有如今这般高人一等的地位,不论世家子弟还是权臣之子,但凡进入了百川书院,便都要按着规矩来。

“如此…就麻烦公子了。”陆舫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虽然心中对楚遥始终存有几分疑惑,但还是被她说服了。

“对了,说了那么多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宁远忽然道。

楚遥一怔,旋即淡然一笑:“在下姓言。”

谨,慎也。

那人从前曾对她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他原本并不叫谨轩,他的祖父本为他取名谨言,便是希望他是个修身慎行之人,后来出了些许变故,才叫做了谨轩。

不过却给了他字,言。

宁远和陆舫回客栈简单收拾了行装,楚遥留了清欢和阿大安排他们的住处,自己便带着阿展往虞巷那儿走去。

没想到刚走到巷口,便遇到了故人。

虞巷巷口是一家药铺,卖的皆是罕见的药材,虽不如鹿茸人参贵重,但是对于有需要的人来说又是极其珍贵的。

这儿离京城的几条主巷有些远,因而人并不多,有些个什么吵嚷便听得特别清楚。

楚遥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路过医馆听到里头有些个吵闹连头都没转,却是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时,脚步微微顿住。

她转过头看向医馆,果然看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双眸微微眯起。

阿大跟在楚遥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不对劲,他随着主子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两个身着绣花云烟衫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在同谁理论什么,掌柜的一脸无奈地相劝。

“我几天前就来订了松葵草,不过是晚了三天过来罢了,你就卖给了旁人?”黄衣女子似是怒极,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这…松葵草本是罕见,摘下之后也只能存放五六日,姑娘没有按预先说好的时间来取,我们自然是要卖给别人的了。”掌柜皱眉,在商言商,他总不能为了一句空口的承诺让这松葵草白白地浪费了吧?

“本姑娘定金都付了,自然是要来取的,再说就算我不来取,这松葵草也断没有卖给别人的道理,怎么着,怕我付不出银子吗?”黄衣女子得理不饶人地说道,随即又转过头对着边上一个被挡住身影的人说道,“把我的松葵草放下,本姑娘要的东西还没有谁敢抢的。”

“姑娘,我妹妹身子不好,需要这些松葵草下药,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少年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沉稳,又透着几分青涩。

“凭什么?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竟然敢同本姑娘抢东西?”黄衣女子打断了男子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笑着,“瞧着你一脸的穷酸相,也不知道是哪里偷来的银子吧,这松葵草可是价值百两银子,你以为是你这种人能用得起的么?”

这时候,楚遥已经看清楚说话的少年是谁了。

果然是容修,楚遥勾唇浅笑。

第094章容家少爷

“老板,这些松葵草我都要了。”楚遥几步走到医馆,丢了一锭金子到桌上,伸手便抄起已经包好的松葵草。

容修紧皱的眉头在看到楚遥身后的阿展时微微一松,旋即便明白了来人定然是阿展的主子,也就是真正救了他妹妹的人。

“这是我的松葵草。”黄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伸手便要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