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景老夫人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景四和景五都没有说话,倒是景思嘉忽然跳出来道:“大姐姐真不要脸,轩哥哥不喜欢你,你就设计陷害他,亏得轩哥哥没有上你的当。”

半低着头的景央月眸中一冷,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本家的小妹妹,仗着自己是本家嫡出,没事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思嘉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景央月抬眼看向景思嘉,被她眼中的气愤惊了一下,旋即便抬头看向景老夫人,“祖母素来疼爱孙女,如今孙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祖母却一味息事宁人,孙女不服。”

景老夫人好不容易平静的脾气,又被挑了起来:“你还敢说委屈?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同南公子亲热让我们看到?思嘉可是亲耳听到的,你同侍女的交代,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懂矜持,我们江北侯府的小姐何时需要自己送上门去了。”

景思嘉也是无意中看到景央月身边的大丫鬟青竹鬼鬼祟祟,心里好奇便跟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看到青竹在偏门外同一个小厮低语,她在墙内偷听,听得断断续续,但是却能肯定和南谨轩有关,她虽然任性,却不天真,立刻明白这是要算计她的轩哥哥了。

随后,景思嘉不敢耽误,立刻去找她爹爹说了这事,但是她爹却没当回事,只说她是孩子心性,不要整日同景央月闹别扭,见爹爹不理她,景思嘉这才找上了楚遥,只是小丫头性子骄傲,没说几句话就跑了。

“孙女冤枉,思嘉一直同孙女不和,兴许是她恶作剧…”景央月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小妹妹掐死,不过这时候她只能为自己求情。

“大姐姐敢做不敢当么?”景思嘉抬着下巴,傲气非常,“你的侍女身上掉出的信笺可是写得清楚,你让她找人来害昭然姐姐,真是恶毒。”

景央月瞳仁一缩,呐呐地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解释。

“央月,你太让我失望了。”景老夫人本还希望是旁人算计了她,看她这副失措的模样便知道这件事确实出自她的手笔,不由得悲从中来,视线掠过景四,暗暗叹息不已。

若这件事只她一人知晓还好,她定有办法粉饰太平,但是却被本家知道了,他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烦人的事这件事还牵扯到昭然,景路朝那个人更是个大麻烦。

“什么信笺?我不知道是什么…”景央月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反驳。

只是这时的反驳,已经没了任何作用,景老夫人已经不再信任她,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要做的,是尽快解决这件事,不能让她连累了景隋荣,更不能给本家和景路朝把柄。

“来人…大小姐受了惊,把她送去别院静养。”景老夫人沉声吩咐身边的嬷嬷,“你跟着去,立刻就送去。”

景四眉头一皱,立刻说道:“老夫人这么处理,岂不是此地无银?再说,同三皇子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景老夫人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是我们江北侯府的事,就不劳景四你们费心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们,若是我们江北侯府垮了,你们本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说完这话,景老夫人便起身欲走,景央月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要被软禁,忙不迭地跪行到老夫人脚边求情:“祖母,孙女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祖母饶了孙女吧。”

此时景央月也顾不得叫冤,只是求饶,想着祖母念着祖孙情谊也会饶了她的,然而景老夫人只是看着她幽幽地叹气:“还不带走?”

两个力气大的嬷嬷立刻上前拉开景央月,架着她离开了偏厅。

景老夫人只是抿着唇望着孙女的背影,不要怪她狠心,只有护住了江北侯府,为嫡孙保住侯爵的位置,才能有以后。她绝不能让央月连累了隋荣,老夫人相信日后孙女会明白的,若没了江北侯府,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景央月年纪小不懂事,景四却是心知肚明,忍不住嘲讽道:“没想到老夫人大义灭亲,真是让我们佩服之至。”

“我身子不适,先去休息了,你们随意。”景老夫人再不愿同他们说话,便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景思嘉也不喜欢这个严肃的老夫人,但是看着她微微弓起的背影,忍不住有点心酸,她抬头问道:“爹,女儿是不是做错了?老夫人好像很难过。”

景五摸了摸女儿的头,微笑道:“做错了事就该承担,思嘉没做错,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去西街买糖葫芦么,带两个丫头去吧。”

“爹最好了。”景思嘉孩子心性,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这时,景五才皱眉看向景四:“那个信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确实安排了人,只是我的人还没派上用场。”景四其实也纳闷得很,方才他会忽然发现那个粉衣侍女在人群里移动,实在是因为她太鬼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了。

“那你说她通风报信?”景五更疑惑了。

“我安排的人在外头。”景四解释了一句,景五便明白了。

景四素来是个敏锐的人,正想着办法将众人的视线引到外头去,却没想到出现了这么一个侍女,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却没想到压根就不用他出手,这个珠儿姑娘身上一支信笺,就将景央月打入万劫不复。

“难道是路朝的手笔?”景五眉头依然皱紧。

“不管是谁,总之…毁了央月,隋荣便休想坐上江北侯的位置,至于景路朝,哼,不过是一介庶子。”景四冷哼一声,不予置否。

景五是个正直的,见央月落到这样的下场,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央月,到底是侯爷的嫡女。”

“难道你愿意看到江北侯府攀上三皇子殿下?景老夫人和宫里那位可是交情匪浅,到时候求得皇上赐婚,指不定还顺得定下侯爵之位…”景四知道弟弟是什么心性,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本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若不然,怎么会让我们来江北侯府…”

话虽如此,景五还是觉得不安。

“那个央月丫头是个豁得出去的,若是当真让她嫁去京城,江北侯府必定翻身,到时候哪里还有我们本家出手的余地。再说,我不过趁火打劫,可不是我主动设计她的。”景四毫无良心不安,他只觉得景老夫人太睿智,竟然为了保住孙子的地位而舍了孙女,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景五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希望这里的事尽快结束,他可以带着女儿早些回去,他也真的是不希望这些腌渍的事带坏了女儿。

第249章梁上君子

午夜时分,江北最大青楼依然歌舞升平,喧闹不止。

三楼深处的雅阁中,南慕封赫然坐在里头喝酒,身边坐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南慕封沉声低咒一声。

他身边的女人伸手为他斟酒,翘着兰花指将酒杯送到南慕封的手中,温柔道:“原本这个局是为景昭然设的,却没想到景央月竟然打了狸猫换太子的主意,大人也不必太过介怀。”

原本南慕封打的是一石三鸟的主意,把景昭然和南谨轩拉到一起,既阻了三皇子帮景路朝的可能,又让南谨轩和楚遥之间心生间隙,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定然会因为楚遥的关系厌恶南谨轩。

拉拢景央月,帮景隋荣坐上江北侯之位,并不是南慕封的意思,而是五皇子楚思渊的意思,江北富庶,镇北侯多不管事,若是能将江北侯府握在手里,对他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此他才会让南慕封亲自跑一趟江北。

至于坏南谨轩和楚遥的感情,却夹带了南谨轩私人的怨恨,不过只要结果一样目的想同,楚思渊没所谓,虽然他认为南慕封针对自己庶弟的行为实在幼稚,但只要不坏他的大事,他并在意这些细节。

“只是可惜了甲大,落到景路朝的手里。”风情女子低声轻问,“要不要派人去救?”

楚思渊手里能用的人不多,虽说他暗中派了人搜罗人才,但是像甲大这样武功高的人并不算多,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也怪南慕封太轻敌,没想到甲大竟然会落在景路朝的手里。

“景路朝这个人心思诡异的很,指不定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身边坐着江北最大青楼的花魁,南慕封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只是径自喝酒。

女子名为倾画,是楚思渊几年前救下的一名女子,暗中为他做事,南慕封来了之后便同她联系上了,由她来安排他的住处,许多消息也是由她传递。

南慕封闭了闭眸,暗暗可惜,他本就听说景路朝是个厉害的,却没想到连甲大这样的人物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忽然有点明白五皇子的心思了,若是这样的人得了江北侯,定是不可能为五皇子所用的。

镇北侯深居简出,江北知府显然已经同京城黎家翻脸,若是江北侯再是景路朝的话,那么五皇子辛苦在江北布下的局,就算是废了。

“还有,朱大人的事…”倾画极美,说话时尾音拖长,透着柔媚。

“该处理的人,一个都不要留活口。”说这话时,南谨轩的视线淡淡地落在酒杯上,低声说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倾画不着痕迹地皱眉,旋即应道:“是,我会安排。”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绝情了,朱大人为殿下奔走这么久,如今落到旁人手中,殿下竟是要舍了他。”南慕封冷然一笑,“既是死棋,就不该存妇人之仁,否则…坏的就是一整盘棋了。”

是的,朱光虎确实是楚思渊的人,暗中贪吞的银子偷偷送往京城,这是楚思渊手中大部分银子的来源,也是他一心要拿下江北的重要原因,只有在江北得了势力,他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

皇亲国戚多是表面风光,珠光宝气,荣华富贵,背地里却多是缺银子的。

像皇子权臣这样的,只有掌了实权,办了实事,地方官员才会送来供奉,再有便是办事过手的银子,这些都是所谓的进项。

楚御烽从不担心银子的事,因为他有一个财力雄厚的外祖家,文家根基深厚,祖产颇丰,这么多年来出人头地的不少,为官为商的皆是出类拔萃,这也让文家积聚了大笔的财富,这自然也是文家受帝宠的原因之一,谁不喜欢一个家财万贯时不时还送银子给朝廷的世家呢?

但是楚思渊却不一样,他没有文家这样的外租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平日过手的银子不多,他只能想办法暗中捞钱,可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同三皇子一起,这也局限了他许多捞钱的门路,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将手伸向离京城远一些的富庶之地。

“大人深思熟虑,属下不敢质疑。”倾画顿了顿,又道,“只是,主子只怕会怪罪。”

南慕封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是了,打从他跟在五皇子手下开始,所做的事就没一件成功的,这次来江北他蛰伏了几日,盘算了许久才出手,却没想到依然还是一败涂地。

失败就是失败,五殿下那样的人是不会听人解释的,南慕封只能暗暗叹息时不待我。

“景央月那里…也处理掉吧。”南慕封不太信任这个女人,做大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样不够聪明却又自作聪明的人,他们本是互利互惠的交易,出了这样的差错,谁能保证她不会将他供出来。

“是。”倾画点头应是,见他愁眉不展,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眼,“大人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日…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吧?”

南慕封凌厉的目光倏地抬起,对上倾画毫不设防的心疼,心下一震,这样柔情似水又绝色的女子他从没碰上过,她聪明却不多话,骨子里温柔和狠戾共存,像谜一样,连他这样冷情的人都忍不住沉沦其中。

只是…他正了神色,倾画是五殿下的人,不管是他的属下还是他的女人,都是他碰不起的,他不该对殿下的人有不该有的心思。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南慕封推开倾画,整了整衣襟,大步离开。

倾画却只是幽幽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反手将门关上,她的脸色才陡然一变,恢复了清冷。

房梁上一道黑影似笑非笑:“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拒绝倾画姑娘的美色。”

“没想到有人喜欢做梁上君子。“倾画面上没有半分尴尬,冰山似的眸光扫过房梁,淡漠道,“事情都依照公子的计划行事了,还请公子信守承诺。还有,甲大和我妹妹,请公子派人将他们安然送回来。”

“姑娘放心,甲大和珠儿姑娘,定能安然回来。”梁上那人轻笑了几声,一晃眼便没了人影,倾画并没有抬头,因此也不会知道,这个人…就是近来在江北名声大噪的,知府黎大人最信任的谋士,卢昕。

【作者题外话】:抱歉,清明出去玩了,迷糊地以为这三天的稿子都存好了发了定时,一早醒来看到大家的留言才发现居然没有定时泪流满面,赶紧爬起来赶稿子3e_26lt3b不要嫌弃伦家,心塞

第250章央月自尽

南谨轩回到屋子里时,楚遥正坐在床上看书,三千发丝披散在肩头,见他进来便将书册往边上一放,朝他浅笑。

这样有人候着的感觉…便是温暖了吧,南谨轩只觉心底一片柔软,外头的凉意瞬间就被抚平了。

“怎么还不睡?”南谨轩反手关上,将外套脱下放在屏风边上,走到床边坐下。

“朱大人还是不肯开口?”楚遥见他一脸疲惫,不由心疼,“这人还真是嘴硬,贪污了那么多银子竟然不肯认。”

南谨轩并不惊讶楚遥怎么会那么清楚这件事,她三哥不会同她说这些事但是睿武帝给她的那两个精卫却是厉害的,她想知道什么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你三哥并不愿意你知道这些事。”南谨轩平静地看着她,这其实也是他的意思,他只想为她撑起一个无忧无虑的天地。

楚遥却是扑哧笑出声来:“我又不是泥娃娃,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关系,否则父皇也不会答应我将两个精卫给我。”

这倒是大实话,睿武帝愿意将两个精卫给她,南谨轩其实也很惊讶的,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精卫的能力,但是对于他们的传说却是听得不少。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南谨轩笑着问她。

“我三哥始终不愿意相信朱大人是五哥的人,对吧?”楚遥曲着腿,双手支着下巴说道,“我三哥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若朱大人是五哥的人,而三哥却不知道,那么五哥的心思就值得让三哥防备了。”

南谨轩但笑不语,对她的猜测算是默认。

“要我说,其实大家没必要这么头疼,因为不管朱大人是不是五哥的人,到了父皇那里,都不会让朱大人和任何皇子有关联。”楚遥认真地说道,“三哥的重情义和父皇如出一辙。”

只是,第一次能容忍,第二次第三次呢?楚遥心下冷笑,只要五哥心中仍有野心,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这样的事,父皇会包容一次,却不可能永远包容下去,就像从前的她一样。

“你三哥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南谨轩叹气,“他很睿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你五哥的信任让他始终不愿相信他的野心,所以他需要一个真正能说服他相信的理由。”

“五哥…指不定会说这些都是为三哥准备的呢。”楚遥撇嘴,表达不屑。

南谨轩只是笑了笑,心下却很赞同她的话,那个人…可是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呢,若是能得到三皇子的信任,一点小小的舍弃又算得上什么呢?

“好了,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就别想这些事了,我和你三哥他们有分寸的,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南谨轩揉了揉她的头顶,见她嘟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刚才我还想到一件事,江北侯贪赈灾款的事,和朱大人贪污,会不会有联系?”楚遥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你是说,朱大人同江北侯的意外有关?”南谨轩皱眉,不太明白楚遥的想法为何如此天马行空,怎么看朱大人和江北侯都没联系才对。

不过,有的时候表面看起来越是不相干,内力的关联越是大。

被楚遥这么一说,南谨轩立刻安静了下来,仔细琢磨起来,两人的事都同银子有关,若是真的要将他们拉到一块儿,其实也是能说通的,他曾听说过,朱大人同江北侯是有往来的。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调查江北侯意外的时候,听说那日狩猎场朱大人似乎也在。”南谨轩沉吟一声,但是他在场,并不说明他就同江北侯的事有关。

“回头再去仔细地询问好了,这可是女子的直觉。”楚遥眨眨眼,笑得得瑟。

南谨轩点点头,原本江北侯的事确实陷入了僵局,没有再多的线索,派出再多的人调查也是徒劳,如今有了楚遥说的话,他也有了不少新的想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清欢的声音。

“这么晚了,清欢怎么会来?”楚遥皱眉,这都快到午夜了,清欢大半夜的来敲门,定然是有什么大事。

“夜深露重的,你别起身了,我去看看。”南谨轩拿过外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开门,见清欢一脸凝重的表情。

两人在门口没说几句话,说完清欢便告退了,南谨轩立在门口好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关上门,回到屋子里。

“出了什么事?”楚遥见南谨轩脸色不好,连忙关心。

“别院传来消息,景央月自尽了。”南谨轩淡漠地说了一句。

楚遥身子微微一僵,抓住被褥的手重重一捏。

“怎么会这么突然?”楚遥不喜欢景央月,她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一切,但是她并没想过她会死,那个骄矜傲气的女子就这样死了,让她瞬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南谨轩将白日里在江北侯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说话,两人都太过坦然,似乎谁都没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是南慕封?”除了那个讨厌鬼,她还真是想不出谁会那么无聊针对南谨轩。

南谨轩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她。

“若是他的话,那么自尽…也未必是自尽了。“楚遥说这话时,眸色微微一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冷冷的。

他们都很清楚南慕封是怎样一个不折手段的人,只可惜景央月不知道,若是被他利用,也只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了,方才心头还有几分同情的楚遥这会儿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思,左右景央月不过是个想算计南谨轩的人。

“江北侯的事,也该有定论了,估计再过几日我们就能回家了。”南谨轩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被那句‘回家’惊住了,他从没将南忠公府当然自己的家,但是有了楚遥之后,他们的轩遥阁,就真的成了他心里的家了。

见他神情微怔,楚遥心头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快些睡吧,明日…还有得闹。”南谨轩心头一软,搂着她躺下。

楚遥靠在他怀里,两人没说几句便双双睡着了,只是没想到第二日醒来接到的消息,一个赛一个地惊人。

第251章真相大白

隔日一早传来消息,关在知府大牢的朱大人死了,服毒而死,是自尽还是他杀无从得知,这一桩惊天的贪污案也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南谨轩从狩猎场那里得知,朱大人和江北侯不止一日出现过,还有人看到他们走到一起说话,只是说了没几句话便不欢而散,再后来江北侯便发生了意外。狩猎场的场主让下头的人都闭紧嘴巴,不要惹祸上身,这次若不是南谨轩使了些非正常的手段,也是从场主嘴里得不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既然确定了朱大人和江北侯有所交集,之后的事便好查许多,毕竟两人都不是习惯单独行动的人,出门总有车夫和随行的小厮侍卫,顺藤摸瓜地得知许多原先遗漏的事,只要撬开了一张嘴,之后的事便简单许多。

谁都没想到江北侯这样一个保守懦弱的人竟然会藏了一份账册,无人得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毕竟如今两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是南谨轩翻开账册便知道这是朱大人贪污的罪证,若是早些发现这本账册,也许便能撬开朱大人的嘴了。

南谨轩将这份账册送去了楚御烽那边,素来儒雅的三皇子当场砸了杯子,他实在没想到朱光虎居然如此鱼肉百姓,从百姓身上欺压出的苛捐杂税,转而送往京城,账册的末尾处写了几个名字,或许南谨轩并不熟悉,但是楚御烽一眼便认出来,那三人都是楚思渊的心腹。

这本账册的真伪,楚御烽自然会派人查明,但是单是他所看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楚御烽只觉气血翻腾,他那么信任的五弟,真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明知他最恨有人苛待百姓,明知他最恨贪官污吏,他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却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最让他痛心的是文习凛毫无顾忌的一番话:

“五殿下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就算这些事曝光了,到时候首当其冲成为箭靶子的人也定然是你,不会是他。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是个毫无主见的五皇子,没有你这个三哥,他就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身边有几个不怕事的人,真是件让人难堪的事。前有南谨轩不怕死地搜罗证据,后有文习凛不怕死地坦白直谏,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睿武帝曾对他说过:“为君者,端的是海纳百川的胸怀,你不可能踏遍天下,所以你需要许多人替你看遍这个天下,将所见所闻悉数坦言,只有如此,你才能有最客观的决断。”

楚御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次的江北之行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了,他从小学着治国之道,御下之方,但是在京城时他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份让他太过顺利,只有实践才能让他那些纸上谈兵成为有血有肉的经验。

他的温润内敛了不少,不再是一个温和毫无杀伤力的皇子了,而是一个会露出几分霸气让人不得不听从的上位者,他骨子里的多情和善良并未消失,只是被包裹在冷峻之下,人们看到更多的是上位者的霸气。

兴许,这也是睿武帝希望看到的,他是个睿智的帝王,他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会成为好皇帝,只是…这个儿子需要更多的磨练,让他更坚强,让他能坦然地面对各种背叛和质疑。

她的三哥在蜕变,这是楚遥远远地看着楚御烽独自一人立在长廊上时的感受。

“小七?”大概是楚遥的目光太过灼热,楚御烽立刻就察觉到了,精光转过,看到楚遥,便散去寒意,朝她笑了笑。

楚遥同样回以微笑,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

“三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这是赏花呢?”楚遥说完,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实在是他们所站的位置真看不到什么美景。

“要是我们能一直像以前一样,该有多好。”楚遥,是唯一一个能让楚御烽毫无设防的人,即使面对他的父皇母后,他都存了几分谨慎,和他们说话总会在心中过上一遍,就怕自己不够得体。

“只有长大,我们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才能靠自己得到想要的。”楚遥学着三哥的样子,微闭双眸,负手而立。

楚御烽长叹一声,是了,年幼时他急急地想长大,想像父皇那样出色,能立在大凌的地图前指点江山,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儿时的他崇拜不已。

“小七也有想要的东西么?”楚御烽睁开眼睛,偏头望着身边的妹妹,不过一年的时间,她的容貌又长开了些,他从没想过她会这么早嫁人,还是嫁给一个没落世家的庶子,可是看着她,似乎过得舒心,他也就放心了。

“我想要盛世安稳,想和夫君执手一生,想我关心的人都能过得好。”楚遥说这些话时,面上的郑重其事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看得楚御烽微微一愣,她并不转头,继续说道,“三哥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这样的她,竟和父皇有种说不出来的相像,就像儿时的他看着父皇立在屏风一样的地图边上,告诉他将来要让这个国家的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再不受战火纷扰,只安稳过日子便好。

“父皇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些过不去的坎,看起来布满荆棘,但是只要奋力一跨,你也许会发现所谓的坎不过如此。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有人能依附着别人而活,谁都不行。”说到这里,楚遥才认真地转过身来看向她温柔的兄长,“三哥有想要做到的事,五哥也是一样,如是目的相同那便一起走,若是无法苟同,分道扬镳便是了。”

楚御烽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是旁观者清么?他对五弟复杂的心情,连小七都发现了么,果然…他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三哥不是藏不住心事,而是在小七面前,不愿藏。”楚遥忽然靠近楚御烽,伸手抱紧他,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能给人带去力量的,唯有拥抱。

南谨轩和文习凛站在远处,遥遥望着那一对兄妹。

“也只有小七,才能劝得了御烽。”文习凛面冷心热,此时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楚御烽那家伙太重情,他也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早就怀疑五皇子了吧?”南谨轩对文习凛说话,多了几分实在。

文习凛并不回答,只是安静地望着远处那对兄妹。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得到答案的南谨轩,扬起一个不着痕迹的淡笑。

第252章恨意绵绵

景央月自尽的事传回江北侯府,景老夫人当即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虽强撑着精神,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本以为孙女冰雪聪明,总能明白她的苦心,却没想到她的一番苦心央月非但不明白,还走上了绝路。

接连死了儿子孙女,纵是景老夫人这样强硬的人都撑不住了,她毕竟年纪大了,这一病便是兵败如山倒,请了几位大夫看过,皆认为老夫人以后多是要缠绵病榻的了,纵是能勉强起身,也是不能劳累的了。

景四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看望老夫人,景老夫人心知肚明,他们这是要来趁人之危了,立刻让人将写信给太后娘娘,请她在睿武帝面前说几句话,尽快定下江北侯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