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都没想到,上官悠会忽然大步走到穆向晚的面前跪下,恭敬地说道:“民女性子毛躁,若是有什么的最皇子妃的地方还请包涵。”

这么一说,倒像是穆向晚不容人似的。

楚御烽眸色一沉,看向上官悠的目光里有了冷色,他不喜欢搭理女人的事,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上官悠工于心计是他第一眼看过去便看出来的,身为睿武帝最器重的皇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坐在一旁的楚遥刚要开口,文皇后便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忍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她明白母后的意思,这是她嫂子该学会处理的事,她是皇子妃,未来也许还是皇后,她可以谦逊温吞,却不能毫无节制地忍让。

穆向晚抬眼看了看楚御烽,见他朝着自己笑了笑,她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只要他向着自己,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想到之前两人的对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上官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了?”穆向晚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上官小姐也是大家出身,自然该知道话不能乱说的道理,若不然造成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上官悠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帘,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而欲言又止的举动才是最好的攻击,一如现在的她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敢怒不敢言。

只可惜她的表演无人欣赏,睿武帝向来不理会后宫的事,他对文皇后十分信任,更何况他相信楚遥如此袒护的女子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文皇后向来都是护着向晚的,就连对自己的儿子都不如这个媳妇,她又怎么会相信上官悠呢?

倒是太后,皱着眉头看向上官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上官小姐说不出了么?若是你说不出,那就由我来说吧。”如是说道,穆向晚便站起身来,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上官悠,若是她上官悠此时抬起头来便能看到穆向晚眸子里冰川般的寒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后怕你寂寞,说我们年纪相仿,让你住到我们那儿去,你却对殿下别有居心,暗中收买我身边的侍女和殿下身边的小厮,用意为何我不想打听,但是单凭你将手伸到我们宫里,我就不可能再将你留着。”

“我没有。”上官悠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心底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因为穆向晚没有说错,她确实暗中收买他们身边的下人,穆向晚身边的侍女倒是被她收买到了一个,但是楚御烽身边的小厮侍卫却十分忠心,无论她怎样做,都没有办法收买他们,只是她没想到这样隐秘的事竟然会被穆向晚知道。

“老三媳妇,你是不是弄错了?”太后忍不住插嘴,“悠悠性子单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听到太后说上官悠性子单纯,楚遥差点要笑出声来,太后永远都是这样,她认为怎样便是怎样,从不愿接受旁人的说法。

若是换做平时,穆向晚大概就沉默下来了,不会当面给太后难堪,但是此时她却没有退路,既然已经将面皮都扯破了,自然不可能善了的了,若是她有半分退让,日后大概所有人都能骑到她的头上去了。

“若是有需要,妾身可以找到不少证据。”穆向晚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即使对楚御烽也没有说起过,一方面是觉得区区一个弱女子也翻不出什么惊涛骇浪来,再说她既然知道了这些事就会派人盯着她,绝不会让她做出什么危害到她夫君的事;再来她也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上官悠毕竟是太后的人,若是她有了什么动作,指不定太后就要来兴师问罪了,一如现在这样。

太后的神情很僵硬,她的面容仿佛像是被寒风吹过似的,瞳仁一片漆黑,冷冷地看着向晚,她在向这个孙媳妇昭示她的心情,她不太高兴,很不高兴。

然而这一次,穆向晚只是握紧了拳头,继续开口说道:“太后明察,上官悠到底有何企图我并不清楚,妾身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太后不利,所以妾身觉得…”

“你放肆。”太后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哀家人鬼不分?皇后,这就是你挑选出来的媳妇?”

只一句话,便将文皇后也拖下了水,太后向来都是这样,不管谁说错了话,谁犯了错,她都会将过错推给文皇后,即使没法推给文皇后也会将她拖下水,说她几句也是好的。

文皇后早就习惯了,倒是睿武帝尊贵的面容微微变了变,笼罩着一股沉冷的气息。

“妾身不敢。”穆向晚抿了抿唇,终究没有退让了一步。

“你有什么不敢的,连哀家都敢编排,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后是个典型的得寸进尺的人,见向晚让步了,便立刻炸毛似的怒道。

穆向晚是不愿文皇后被牵连,才会闭上了嘴,却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得理不饶人,她早先从陆凝语那边知道一些关于太后的事,楚御烽是男子,很少同她提这些皇室秘辛,倒是文皇后偶尔也会同她说起些。

“是民女的错,惹得太后不悦,求太后降罪。”上官悠惯会做好人的,这时候自然是要出来说好话的。

第371章轻松解决

上官悠很聪明,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也懂得示弱,但是她不懂的是皇宫,在这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地方,很容易就能看穿对方的伪装,而上位者,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对自己用心计。

睿武帝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容忍大臣们谋划算计,却不允许他们将这些算计算到他的头上,如今一个小小的民女就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确实错了,区区民女,得太后恩德住进了皇宫,百般得太后照拂,理应感恩戴德,可是你呢?非但不感恩太后的照顾,还到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惹太后忧思生气,你说你该当何罪?”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楚遥,动作优雅地将一旁的茶杯捧在手心,笑容在一瞬收起,冷冷地说道,“还有你收买我三哥三嫂的宫人,真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们皇家居心叵测呢。”

跪在地上的上官悠陡然僵直了身体,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刺穿脊椎的寒冷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

就连太后,听到楚遥的话都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也许上官悠对太后的了解不够深,所以她并不知道,楚遥的那一句意有所指的指控,已经让太后对她产生了怀疑。

即使太后同睿武帝感情不深,但是她到底是太后之尊,她可以挥霍睿武帝对她的宽容和迁就,却不会真的做出伤害皇家的事情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

“我…我没有…”上官悠并没有见过楚遥,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娇纵公主,方才见她在旁沉默不语,还当她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却没想到她陡然开口,便让自己背脊发凉。

“你有没有,你说的不作数,让人去搜一搜你的住处,便知道了。”楚遥漫不经心地挑眉,仿佛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见太后面露不悦欲开口说话,便又张口截住太后的话头,“太后素来深明大义,断不会包庇有损皇家的人,是吧?”

太后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上官悠的身上,思索着该利用这个机会给景家一点警告,还是该为了自己的面子护住这个景家送来的人。

“小七,怎么这样同太后说话?太后常年礼佛,对谁皆是仁善,只怕是上官小姐故意蒙蔽太后的吧。”文皇后板着脸,轻训楚遥。

若是换做平时,太后早就反驳回去了,此时她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文皇后一眼。

“怎么,没有听到七公主的话?”睿武帝一个冷眼过去,林公公立刻领命离开。

见睿武帝都开了口,太后的眉宇皱得更紧了,看向上官悠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忧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上官悠完全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太后方才明明很心疼自己,不然也不会义愤填膺地来到凤藻宫,但是为何太后不为她分辨呢?

她并非景家嫡系所出,只是旁系庶女所出,但是因为她娘和嫡系有些联系,知道他们的意图便将她送到了景家嫡系,后来又被送进了宫,她知道景家想利用她,而她也焉附着景家,说到底他们其实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她知道若是没有景家的帮助她是没有半分可能攀附贵族子弟的。

上官悠其实很妒忌穆向晚,也非常讨厌这个看起来温婉善良的女子,她本是世家贵女的出身,却对人友善温和,上官悠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真正温柔善良的女子,她始终觉得穆向晚是虚伪至极的人,但是对于这样表面温和的人她自有一套接近和相处的法子,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至少她成功地留在了三殿下的屋子里。

只是她从没想过,这世间还有不偷腥的猫,她并不是绝色天仙,姿色却是不俗的,这样的女子对他投怀入抱,他却连正眼都不瞥,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屈辱,而他对她的冷漠更是叫她心寒,但是她不能放弃,她知道这是她唯一仅有的机会,所以她努力地攀附,却没想到依旧被打回原形,除了向太后求助,她别无他法。

就在上官悠陷入沉思的时候,林公公和一干侍卫回来了,当林公公将一封信从袖中拿出来递给睿武帝时,上官悠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双膝像是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似的微微颤抖。

“岂有此理!”睿武帝气极,冷声说道,“拿给太后看看。”

打从林公公回来,太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当他拿出一封信时太后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而当她看到信件内容时,瞳仁猛地一缩,“啪”地一甩手,杯盏摔到地上摔碎了。

“哀家对你照顾有加,你居然敢在背后如此算计,真是…贪心不足。”太后将信件往旁边一丢,站起身来挥手,“这事哀家不管了。”

随后,景太后便气急派坏地离开了,只是她是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还是真的生气,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悠见太后的态度,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其实这封信是景家人暗中送进来的,言辞中对景太后的不作为颇有抱怨,还暗示她为家族办事,家族自然也会给她庇佑。

说到底,景家的想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上官悠留着这封信是想以此拿捏住景家,她思虑得极远,若是日后她真的成了三殿下的女人,万一景家让她帮忙做什么事她无法推脱,便以这封信为交换来摆脱景家。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藏在上了锁的木箱子里的东西,竟然会被人翻出来,她如今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父皇母后,上官小姐到底是景家送进来的,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就从轻处理吧。”穆向晚轻声说道,“毕竟,她虽有所图谋,到底没有做成什么事。”

文皇后点点头,对着仁厚的媳妇十分满意,她其实也不主张将此事闹大,虽然睿武帝有意打压景家,但是到底不是小门小户,没有做好布置就贸然出手,影响不小。

“那这个人就交由你处置吧,日后但凡接近老三的人,你要尤其注意。”文皇后想了想,又对儿子说道,“这个女人你没有碰过吧?”

“没有。”楚御烽斩钉截铁地回道,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穆向晚一眼,颇为得意似的。

穆向晚瞪他一眼,只觉得这人真是不看场合,在父皇母后面前这般轻佻。

上官悠像是傻了似的,被人带了下去,连冤枉都没有再喊一句。

而此时,林公公才从袖中又拿出另一样东西给睿武帝,那厢却是倏地眯起了眼。

第372章人算天算

就这样,上官悠被连夜送出了宫,惊住了景家人,太后干脆抱病不出,吩咐了谁都不见,消息传回景家之后,景家嫡系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是一种警告,不止是太后的,亦是睿武帝的,警告他们景家只是旁系,若是想将手神得那么长,皇家是不会姑息的。

“很高兴?”南谨轩陪着楚遥坐在马车里,见她支着头望着帘子外头的夜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当然。”楚遥没有回头,看着外头的星光便让马车停下来,拉着南谨轩下了马车。

“不冷了?”南谨轩眉头一皱,从暗格中拿出厚厚的白狐坎肩,替换下她原本那一个,“原本想回去再给你的,之前出城打猎时猎到的白狐,送去制衣坊做的。”

楚遥喜欢纯白的东西,之前也有过几个白狐坎肩,都没有这次的这样纯白,毫无杂色,摸起来柔软暖和,让她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还猎到一只老虎,送去让人制成塌垫了,可能还要几日才能送回来。”南谨轩的语气淡漠依旧,夹杂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伸手帮她整理衣襟,她的小脸在白狐毛的衬托下更显得娇小玲珑。

“我们走走吧。”楚遥拉着南谨轩漫步目的地往前走,马车则跟在后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黑色的苍穹如一大块黑色的幕布般高高地挂起,天地间是一片沌停止后的寂静,数不清的星辰闪耀,在夜幕中显得异常明亮。

“你知道父皇最后拿在手里的是什么吗?”楚遥偏头看他,水汪汪的眸子在夜色里同星辰般闪耀。

一阵寒风吹来,楚遥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南谨轩顺手将人揽到怀里,她娇小的身子大半的都在他的大氅里头。

“我猜…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南谨轩含糊地回了一句,见她得意地笑,他又加了一句,“梁国公的?”

得瑟的笑容微微一滞,变成了不高兴地撅嘴,楚遥哼哼两声:“所以说,有个太聪明的夫君真是不好。”

“我们回宫之后,你让清欢去了一趟小十四那边,说是给他带些小点心。”南谨轩话锋一转,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许多事他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这是信任,更是一种迁宠。

“想在上官悠那儿放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太简单了。”楚遥笑了笑,“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封信…可不是我让人放的呢。”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早知道林公公会搜出这样的信件,她哪里还会费心去弄别的东西,不过如今想来也有意外收获,至少能提醒父皇防备起梁国公。

其实关于梁国公,楚遥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他太和善了,和善地让她有这一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她父皇曾经提过,承亲王谋反后他的势力一夕倾覆,简直就是化整为零,虽然看着许多势力都重新被她父皇捏回手中,但其实并不是的,许多重要的人脉和势力都消失不见了,这件事一直都让她父皇耿耿于怀。

不知道为什么,当楚遥再次听人提起梁国公的时候,她就忽然想到了承亲王的谋反,和他那些消失无踪的势力。

“我听说你在查梁国公。”南谨轩低声问他,“怎么会忽然想起查他的事了?”

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但是他们是没有隐瞒的,只要有人提起,另一个总会清楚地解释,不会有丝毫的撒谎,就算不愿意说也会明着说出来,而不是撒谎敷衍。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种很古怪的感觉。”这是大实话,她虽然重生了一回,却不是什么事都能知道的,因为心里起了困惑,所以便让父皇给她的暗卫去查探一番。

只是,没想到南谨轩居然会察觉到这些,倒是让楚遥有些疑惑。

只看她一眼,便猜透了她的想法,南谨轩笑了笑,“我也派人去查梁国公,自然知道有人也在查,顺势一查就知道是你的人。”

只这一句话,也足够让楚遥暗自惊讶一番了,父皇的人素来出色,那两人又是擅长追踪探查,竟然会在探查的过程中被人察觉,可想而知南谨轩手里的人有多本事。

“梁国公那个人…不简单。”南谨轩像是没有察觉到楚遥内心的翻腾似的,偏头对她说道,“以后要是想知道他的事,就来找我,我让我的人去查,你尽量不要让自己牵涉在内,知道么?”

他的眸子里是一片清澈见底,楚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暗吐了吐舌头,胡乱地点了点头。

“还有,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不要在心里乱猜。”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惹来她的怒瞪,他却是莞尔一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似的。

楚遥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若是自己问了,他一定会和盘托出,但是她却不想勉强他,若是他觉得她应该知道那些事,他一定会告诉她,既然他不说,就代表她没有必要知道。

“还不回去么?”一月的夜晚其实很冷,南谨轩是习武的身体自然不觉得冷,而她却不一样,她本就畏寒,这会儿却是任性地拉着他走在街上,有时候真知道这丫头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想回去。”她对着他撒娇,小鹿似的眸子盯着他,“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如今他们身边,围了太多人,有些是他们想要守护的,有些却是抛开不了的。

南谨轩叹了口气,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微微用力,一股暖流覆上她的双手,她惊讶地挑眉,她是知道他会武功,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内力。

两人走了没多久,南谨轩忽然停下了脚步,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来,原本跟着他们的马车消失不见了,两侧是黑压压的树林,冰冷的黑夜里是一片巨大的死寂,寂静地让人心生一股森冷。

庞大的黑暗里,从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

“出来吧。”南谨轩狭长的眸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四周却依然是可怕的寂静,他倏地抬手,一道冰冷的幽光闪过,不远处的树上陡然掉下一个黑影。

第373章真正的他

漆黑的夜空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的寒风,将两旁的树叶吹得瑟瑟作响,远处的黑暗里陡然走出了几道黑影,皆是一身黑色的长袍,半张脸戴着诡异的面具,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恐怖。

察觉到怀里的丫头微微颤抖,南谨轩紧了紧自己的拥抱,几乎贴着她的耳边说话:“别怕,我在。”

只是四个字,就像一句带着魔力的咒语似的,让楚遥惊恐的心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那几道黑色得人影。

“我们是君阁的人,奉命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子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声音浑厚低沉,在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君阁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南谨轩勾起了嘴角,在月光下露出了不屑又诡异的笑,寒霜笼罩在他的脸上,眸中锋芒涌动,“这么说,白天攻击我们的,也是你们君阁的人了?”

咆哮的寒风,在凝结的空气里激撞起来。

“君阁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南谨轩的眸光像冰川上的积雪一样冷漠,落在前头那几道黑影上的,透着几许不屑一顾。

为首的银面人脸上浮起了杀机,只一瞬,又恢复了冷静,沉声说道:“阁下是在向我们君阁挑衅么?”

“呵呵…”南谨轩的笑声很轻柔,却让银面人的心底滋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就像周围黑暗中的阴冷的寒意一样,蔓延开来。

楚遥一直没有说话,乖巧地窝在南谨轩的怀里,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她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她只要安静地沉默地站立着,对南谨轩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帮助了。

只是君阁…她原先对君阁并不了解,若不是之前仲昊的事,她也不会知道凌国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她出身宫廷,离江湖实在太遥远了,但是后来她派了父皇的人去调查君阁的事。

但是君阁的神秘让她惊讶,这个在江湖中如此有盛名和威望的组织,竟然没有人知道君阁真正的所在,它像是无处不在,却又是神出鬼没,那些想要拜托君阁的人只要出得起钱,就能买到君阁的消息,而这些消息,或是一个乞丐送来的,或是在街上走路时一个碰撞便有东西掉到他们怀里,让人在买到消息时又对君阁的神秘莫测心生恐惧。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会生出这样的恐惧,无可厚非。

楚遥同样也是如此,虽然江湖离她很遥远,但是她仍对君阁有些好奇,然而最让她惊讶的是,父皇的暗卫所查到的消息都是在江湖中流传的,他们同样不能找到君阁的所在,甚至连君阁的掌权人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对君阁的存在,其实是存了一丝敬畏的心理的。

虽然说君阁是个渗透在江湖中的神秘组织,但是并不曾听说君阁也接杀人的生意,然而摆在她眼前的事实,又让她心生困惑。

就在她困惑时,南谨轩又开口了:“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们君阁…的实力吧。”

南谨轩揽着楚遥,将她留在一边的树下,冷声对全无一人的空气吩咐:“保护好她。”

不等有人回应他,他便脚下一点,一个闪身攻向了银面人,他出手极快,快到即使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都未必能看清他的动作,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清他最后的动作,一掌挥出,银面人整个人被震得凌空飞起,撞上了几米之外的树桩上,沉重的撞击后身体像破布一样地摔到了地上,口中的鲜血像是一道瀑布似的喷射出来。

很显然,这场较量是不公平的,两人的武功相差太远,银面人甚至接不住南谨轩十招,而他的落败却激起了旁的黑衣人的斗心,一群人有序地对他进行攻击,而南谨轩却只是轻蔑地笑。

此时的南谨轩脸上笼罩着一股杀气,他没有用任何武器,只是凭空抬手,赤手空拳击退了围攻他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的身上甚至没有半分血迹,东倒西歪的样子昭示着他们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南谨轩,立在他们中间,居高临下地扫视他们,最后他将目光盯在仍倒在不远处树下的银面人身上,冷声说道:“告诉你的主子,就算要冒充君阁,也派些高手过来,就凭你们这几个…还是不要坏了君阁的声誉。”

说完这一句,他便重新走回楚遥身边,触及她眼底尚未消褪的惊讶,扬唇问她:“怕么?”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是那些黑衣人,而是这样浑身戾气的夫君。

“不怕。”说话间,她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而南谨轩,眼底的最后一丝戾气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消失无踪,他伸手将她重新抱入怀中,察觉到她冻僵的双手和瑟瑟发抖的身子,干脆将她拦腰抱起,让她整个人都窝在他的大氅里,为她遮蔽大部分的寒冷。

“我们回家。”南谨轩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淡漠地望着前方,迈出的脚步也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窝在她怀里的楚遥,借着月光望着他冰雪般冷漠的侧脸,其实刚才她是真的有些吓到了,她记忆里的南谨轩,虽然是个被清冷包围着的男人,却从不会让她心生惊恐,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永远都是温柔深情的,他很少对她甜言蜜语,但是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许多他想对她说的话。

即使前世里他成为了三哥很重要的帮手,她也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出色到能与三哥比肩的男人,但是这件事在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十分模糊的,她只是坚信这件事,却不知道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直到刚才,当她看到他如天神般尊贵地俯视那些黑衣人时,她才恍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她忽然响起前世,三哥曾经戏言南谨轩会成为凌国未来的战神,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可笑,这个看起来有些冷漠却有着最柔软内心的男人,怎么可能成为毁天灭地的战神?直到重生,他们重遇,相爱,她都始终不曾想起三哥的话。

但是刚才,当她看到他轻松地解决那些黑衣人时,楚遥的心里忽然浮起了一股感慨,也许…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成为…凌国的战神。

“傻丫头…”当他们回到轩遥阁门口的时候,楚遥已经睡着了,而南谨轩的目光落在她紧紧抓着他前襟的小手上,无声地笑了。

第374章君阁阁主

楚遥睡下了,南谨轩却睡不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楚遥,知道她今日受了惊吓,才会睡得这么熟。

沉思片刻,他便走到门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护好她。”

“是。”空荡荡的走廊上,突兀地冒出两个字,像是远方传来的,只一瞬便消失在空气里了。

南谨轩身形一闪,只一道黑影跃出了轩遥阁,便没了踪影。若是南慕封此时在场,看到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庶弟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只怕真的会兴起摧毁之心。

月华如水,夜幕下万籁俱静,树叶被吹得瑟瑟发响,短促的“刷刷”声划破夜色,迅如闪电,仿佛潜伏在夜色里的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一处古老的宅子外,两棵参天古树越过威武的大门,像两尊门神一般伟岸,黑影飞身越墙而入,和大门外的黑暗全然不同,宅子里各处都亮着灯,虽然只寥寥数盏昏暗的灯,但是在黑夜里却显得尤其明亮,几处回廊之后,便是一座极大的阁楼。

古朴的阁楼外悬挂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君阁”。

一道黑影立在阁楼外,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几乎是贴合着他的五官而制的,几乎遮住大半张脸,银色勾边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亦正亦邪的气息,而唯一能让人看到的只有他凉薄的唇,泛着孤傲冷漠的气息。

只见他负手而立在阁楼外,阁楼的大门便倏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道人影,步履沉稳,一看便是身手极好的高手。

四道身影闪动极快,一下子便到了立在外面那人面前,倏地单膝跪地,恭敬地唤道:“公子。”

被唤公子的男人几不可见地颔首,提步往阁楼里走去,而那四人则起身跟在男子的身后,待他们都进入阁楼,大门又倏地关上了。

黑衣男子坐在主位,其他四人则立在中间。

“有人冒充君阁的事,谁来解释?”男子的嗓音异常低沉,让人听不出情绪。

立在眼前的四人,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君阁四卫”,他们只遵从于阁主,名为“暗、冥、寒、绝”,而此刻坐在主位上的便是君阁阁主。

“我们收到消息,祁国人混入京城,冒充君阁的应当也是祁国人,具体的事我们仍在追查。”率先回话的是四人里最为魁梧的绝,只是此人看着高大,身形动作却极为敏捷,半点没有受身材之限。

“三日内把这些人都找出来。”阁主冷漠地说道。

“是。”四人整齐划一地回答,他们对阁主可以说是绝对的遵从,就算叫他们下一刻去死,他们也绝不会眨眼。

“濂清什么时候回京?”阁主沉吟一声,“让他尽快回京。”

冥向前一步,恭敬地回道:“濂清派人送回了密信,信中提及梁国公在元州城确有秘密练兵,只是具体的信息还需要进一步追查。”

阁主抬眼看向冥,这是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所以他极少出现在人前,他擅暗杀,喜欢躲在黑暗里,不喜欢旁人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寒,你去换他。”阁主抬眼看下立在最边上的暗,低声说道:“文习凛那边抓到几个冒充君阁的人,你去把人带出来,好好地审一审,交代清楚了再还回去。”

“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从暗那边传来,而他却似乎连嘴都没有张开过,这四人里,暗的武功最是高深莫测,就连擅暗杀的冥,在暗的手里都接不下十招。

寒忽然又道:“据我们掌握的信息,祁国人这次潜伏在京城,极有可能是有什么图谋。还有,五皇子也曾经遭遇他们的伏击,损失了不少侍卫。”

“别让他死了就好。”阁主冷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