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位穆夫人也是有眼力的人,此时听七公主说了这样一句严重的话,当即便变了脸色,陡然澄清起来:“公主殿下误会了,妾身从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三皇子文武兼通,温文尔雅,仁厚睿智…”

“那又如何?我三哥的事,同穆夫人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夫人当真以为外人道是我三嫂的嫡母,你就真的以我三哥的岳母自称了么?真是可笑,我三哥的岳母可是出身名门,不是夫人你可以比拟的。”楚遥轻笑一声,丝毫不给穆夫人好脸色。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对于这位穆夫人的事她可是听过不少,要不是她在后头默许,穆迩晴又怎敢欺负向晚,这位夫人攀高踩低,排除异己的事知道的人可是不少。

穆夫人被羞辱了一顿,半句话都回不了嘴,没看到七公主在皇后面前放肆,皇后可是半句话都没说么,她这个命妇又能说什么呢?

“七公主殿下贵为皇室,却对我娘如此咄咄逼人,好歹我娘也是三皇子妃的嫡母,公主如此,岂不是伤了三皇子妃的脸面?”穆迩晴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挣开穆夫人的手,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指责,“再怎么说我娘也是长辈,公主这样没规矩,岂不是叫天下人嗤笑?”

居然跟七公主谈规矩?!楚遥盯着穆迩晴,差点说不出话来,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穆夫人的脑子不好使,女儿更是没脑子。

这皇宫上下谁不知道,跋扈的七公主最是将规矩视为无物,虽然她常常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同人谈论仪态规矩。

“穆小姐,你从前做错了一件事,如今却是错上加错。”楚遥莞尔一笑,好心地为没听明白的穆迩晴解释,“你从前在穆府欺负我三嫂,这是一个错,你如今在我娘面前指责我的不是,便是说皇后教女无方,妄议皇室,这是第二个错。”

扣大帽子,楚遥最会了,只见她笑眯眯的样子毫无芥蒂,坦然道:“还有一点你弄错了,穆夫人还没资格做本宫的长辈,不过是个运气好被扶正的填房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左右我三嫂和我三哥了么?”

连文皇后都不知道自家女儿那一副毒舌是从哪儿学来的,从前她霸道跋扈,就只是孩子气的娇纵重些,如今却是句句戳中对方心窝,让人反驳不出还各种刺痛,当真是叫人不能小觑。

“殿下…”穆夫人被楚遥几句话说得目瞪口呆,她是真没见过这样飞扬跋扈的人。

“要是穆夫人没事就带穆小姐先走吧,人要脸树要皮,穆夫人不要脸就罢了,若是再连累了穆小姐也一起没脸,到时候这京城贵胄无人肯娶,莫不是要将她嫁到外头去么?”佯装关切的样子,向来是楚遥最拿手的,那双眸子里满是真诚,仿佛和穆迩晴是多好的朋友似的。

被楚遥这样说个不停,穆夫人只觉得自己心口更疼了,只能寻了个理由,同文皇后告退了,而穆迩晴却是恨恨地转头瞪了穆向晚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恨色。

等她们走远,一直抿着唇沉默的穆向晚忍不住弯了眉眼,看向楚遥的眸子里闪过感激,她是知道的,别看小七年纪小,又爱闹腾,却是个懂得心疼人的,知道自己不好多开口,便一句一句甩过去,直将那穆夫人砸得晕头转向。

“嫂子,你那嫡母真是烦人,还有那个穆迩晴,可是个惹祸精,以后还是不要理她们,免得被她们泼了脏水。”楚遥一个转头,便勾住了穆向晚的胳膊,娇气不已地蹭蹭她,和方才那个说话咄咄逼人的公主判若两人。

“她到底是我嫡母,我也不好说什么。”穆向晚浅浅叹了口气,方才若不是楚遥几句话搅黄了穆夫人的算盘,要是真的让她同穆向晚开了口,她还真是不好回绝的,不然这穆夫人必然给她扣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平白无故污了她的名声。

“那又如何?”楚遥冷哼,她家那一位的嫡母不就被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么,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只有她的三嫂才能这么温软。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她那个三哥不靠谱,老婆被人欺负了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她还是要为三哥扛起这个责任才行。

文皇后瞧着自家女儿溜溜地转个不停的眼睛,就知道这丫头定然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不过不管怎样,方才她维护向晚的事,还是让她十分满意的,她如今只盼着一双儿女能过得好,能相互扶持,其他的她也不放在心上了的。

原先文皇后还有些意外小七如此针对穆家母女,只一瞬便想明白了,怕是小七也知道这对母女从前在府里并不曾善待向晚的事,她这个女儿可是个嫉恶如仇的,也不知怎么就是对这位嫂子好得不得了。

“今儿怎么想到进宫来了?”文皇后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复又回到她的脸色,瞧她面色红润,想来是日子过得舒坦,便也放心了。

“闲的呗,我们府里太热闹,我这不是赶紧进宫来同母后分享分享么。”楚遥大喇喇地说话。

向晚掩嘴轻笑:“怕是来找驸马的吧?”

楚遥瞪大眼,一脸见鬼似的看向穆向晚,旋即说道:“嫂子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文皇后和穆向晚这对婆媳顿时心累不已,只想着幸好这是在凤藻宫,左右都是自己人,若不然七公主这番言论传到外头去,怕是又要引来一番言论了。

说话间,三皇子和南谨轩一起来到了凤藻宫,他们在御书房谈完事,听说小七到皇后这里来了,便一起过来了。

“谨轩…”见到自家驸马,楚遥便欢脱地站起来要迎上去,只脚下踩着裙摆,整个人就要扑到地上。

南谨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身形一动便到了她面前,扣住她的腰际微微一转,便让她落到了自己怀里。

“你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啊?”南谨轩心有余悸地低叹一声。

而周围三人,忽然有点同情地看着驸马爷,摊上这么个跳脱的娇妻,整日跟着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

第441章陡然晕眩

这一次,文皇后也没有再护着小七,只看南谨轩念念叨叨地说个没完,也叫她开了眼界,没想到平日里清冷的驸马爷竟是个这么能唠叨的。

也别怪文皇后没见过世面,就是三皇子夫妻也对这个妹婿很是佩服,竟然能连续念了一刻钟不停歇,不论小七如何撒娇卖萌,都不放过她。

“夫君…”饶是楚遥脸皮再厚,此时都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只窝在南谨轩怀里不肯抬头。

“你平日里怎么闹腾我都不说你,但是你如今是怀着身孕的人了,这一摔孩子摔没了倒也罢了,要是你摔出个好歹怎么办?”南谨轩面无表情地皱着眉头,眸中满是无奈。

他一番话,又是让文皇后目瞪口呆,瞧他说的是人话么?

什么叫孩子摔没了倒也罢了,虽说谨轩将小七看得比孩子重,让她很满意,但是在岳母面前这样说她没出世的外孙,真的好吗?

楚御烽也是满脸纠结地看着南谨轩,平日里只见他果断严谨的模样,他意见不多,但凡开口多是一针见血,因而才会那么快成了楚御烽的左膀右臂,此时见他颇为看重的心腹变得如此地…有见地,真是叫他累心得很。

“好啦你就别再念我啦,我不是看到你高兴么。”楚遥孩子气地撅起了嘴。

知她是个屡教不改的,南谨轩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暗忖着是不是该寻个身手好的侍女在她身边保护才行,不然以她跳脱的性子,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要摔跤了的。

“如今也只有谨轩说话她才听得进去,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文皇后掩嘴轻笑,从儿媳低声交流,一脸的幸灾乐祸。

穆向晚低着头,亦是浅浅地笑起来,楚御烽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朝她笑了笑。

“三哥,方才穆夫人来闹事,我可为三嫂出气了。”楚遥从南谨轩的怀里探出头,朝着楚御烽笑得贼兮兮,“三哥要怎么谢我?”

楚御烽在听到“穆夫人”三个字时眉头微微一皱,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敛着眉眼的穆向晚,旋即便对楚遥说道,“自然是要谢你的,你说便是。”

“先欠着,等我想出来了再告诉你。”楚遥说着又对穆向晚说道,“嫂子作证。”

“好。”穆向晚点头应下,一边将手从夫君手里抽出来,小心地抬眼看了看母后和小七,见她们没注意到才舒了口气。

穆向晚是大家闺秀的出身,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不能在人前逾矩,即使是自己夫君也不能做太过逾矩的事,被说像楚遥这样大方地窝在南谨轩怀里不肯出来,就是在大庭广众下牵手之类的也是略显轻浮的表现。

楚遥佯装没看到,却是闷头笑了起来,南谨轩只觉三皇子也是可怜,竟然有这么个看他热闹的妹子,想来这些年也是过得艰难。

“你们两个在御书房呆了许久,也该饿了吧?云姑早先做了些糕点,很是可口,本宫让她预先备下了些。”文皇后说话间,云姑已经走出去吩咐宫女去小厨房将糕点端过来了。

“哎,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后以前最疼我了,如今瞧我来了半天都没想到给小七吃点心。”楚遥复又闹腾了起来,堪堪的娇气直叫文皇后瞪她才消停。

“你个天魔星总算嫁出去了,母后可不是要好好谢谢谨轩,想着他平日里只怕是没少被你折腾,母后自然要好好犒劳犒劳他了。”文皇后也是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

楚遥瞪眼,这话能这么说么,她这么乖巧可人,怎么说她是天魔星呢?

“谨轩,你说我是天魔星嘛?你说我平时有折腾你嘛?”楚遥急急地向自己驸马求证。

“遥儿对为夫极好。”南谨轩也是个脸皮厚的,这样的情话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闻言,文皇后一呆,只觉得这个女婿到底是怎么被女儿给找到的,穆向晚则是面上一红,连头都低了下去,叫楚御烽看得一阵心神荡漾。

在众人心思迥异的时候,云姑将做好的桃花糕给拿了上来,食盒盖子一揭,便是一阵芳香扑鼻,清甜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这一块块的桃花糕还做成了桃花的模样,极是可爱。

“云姑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呢。”楚遥素来喜爱吃糕点,手执一块糕点便往嘴里送,吃得不亦乐乎。

却没想到,穆向晚只吃了一口,便脸色发白,桃花糕落到了地上。

“向晚,你怎么了?”楚御烽坐在她身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异样,迅速扶住她无力的身子,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往文皇后内室里走去。

“传御医。”文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吩咐了一句便跟了进去。

云姑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此时也惊住了,这三皇子妃摆明了是吃了桃花糕吃出了问题,这桃花糕可是她亲手做的,不可能出问题的。

“七公主,奴婢没有…”回过神来,云姑连忙要下跪澄清。

楚遥一把阻住她下跪,安抚她道:“云姑伺候母后那么多年,云姑的性子母后还不了解么,怎么会怀疑云姑呢?”

云姑满眼的感激,楚遥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能得小主子这样的信任,实在是叫她欣慰不已。

“只是,到底是不是吃了这桃花糕才出了事,还是要看御医怎么说。”楚遥沉吟一声,对云姑说道,“母后素来紧张三嫂,此时怕是分不出精力,还要云姑仔细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云姑的忠心,楚遥是信任的,对她的手段更是信任的,这个跟随在皇后身边多年的心腹,手段可也是不一般的。

“殿下放心,定不叫皇子妃冤枉。”云姑信誓旦旦地说道,目光落到那一盘桃花糕上,细细地思索起所有的细节来。

交代完云姑,楚遥便也往里头走去,没多久御医便来了。

“恭喜皇后,恭喜三皇子殿下,皇子妃这是有孕了。”御医满脸喜色地抬头道喜,只一瞬又皱起了眉头,“奇怪,胎象平稳,孩子无事,倒像是…对什么过敏,才会突发晕眩。”

“过敏?”楚御烽不解道,“难道是对桃花味过敏?”

“好像是对兰心草过敏。”楚遥迟疑地说道,这事还是从前听陆凝语说起的,但是兰心草并不多见,倒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物什,只是京城并不多见。

“兰心草?”不知道为什么,楚遥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442章西宁坝塌

兰心草算不得多珍贵,但是对生长坏境却有要求,极少能在京城里头养活,即使是极有本事的花农也未必能养得兰心草开花,是的,兰心草虽叫这个名字,实际上却长得和芍药相似。

楚遥并不懂医理,但是对兰心草却有几分了解,前世里头凤吟便用兰心草害过穆向晚,那时候向晚是她三哥的侧室,楚遥对她没太在意,若不是后来这兰心草差点让穆向晚丢了性命,她也不会对这个玩意儿记得那么清楚。

对寻常人来说,过敏什么的兴许只是对一些什么吃食忌口之类的,但是兰心草于穆向晚来说却是个足以致命的过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才叫她没前世时那样严重。

不过,对这兰心草,楚遥却是上了心了,只是她不太明白,如今凤吟和她三嫂可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她没事害穆向晚做什么,再说两人全无交集,她又是怎么知道穆向晚对兰心草过敏的呢?

这一个一个疑问浮起,叫楚遥眉头皱得死紧,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文皇后见楚遥精神恍惚,以为她是受了惊吓。

楚遥微微抬首,若有所思地说道,“兰心草虽不常见,但是在祁国却是随处可见的。”

听闻楚遥的意有所指,文皇后眸色一凛,心下便有了计较,她从来不是狠毒之人,但是却也不会姑息将算盘打到她媳妇身上的人,原本以为这位祁国公主是消停了,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兴风作浪,简直可恶。

“云姑,你去。”文皇后偏头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云姑,低声说道,“做得干净点儿。”

云姑点头,转身离去,不带半分迟疑,显然是个有主意的人,只主子一个吩咐,便知道该怎么做,主仆之前的默契绝对是满分了的。

“恭喜三哥,嫂子有孕,要好好照顾才是。”见云姑离开,她知道这桩事母后自会查个清楚明白,也轮不到她来插手,便转头同楚御烽恭喜起来。

楚御烽面有喜色,只一瞬便又流露忧色,毕竟穆向晚如今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怎么看都叫他忧心不已。

“本想着让你们过了年便出宫开府的,如今向晚有了身孕,倒是有些棘手了。”文皇后蹙眉,媳妇有了身孕,她自然是希望能让她留在宫里亲自照顾了的,只是这个嫡子去年便该出宫开府,如今已是晚了的,要是再拖一拖,朝廷里头怕就要出来些不好听的言论了。

“母后不用担心,到时候多带几个懂事的嬷嬷丫头便是了,再说如今这宫里…怕也不安全,倒不如儿子出去开府了的。”楚御烽安慰道。

文皇后想了想这倒也是,虽说如今朝堂里看着平静,然而暗中的潮涌奔腾不断,老三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如今又是皇子里头第一个有皇嗣的,只怕那些隐在暗地里的角色就要按耐不住了。

再者,年初时三皇子府其实就已经可以住人了,楚御烽又是个谨慎的,早半年便开始精挑细选到时候要带到皇子府里的人,多是他信得过的手下,要不然就是文皇后身边过去的,仔细想一想皇子府定然是比皇宫要安全得多,毕竟人少,总是有些好处的。

“你说得有道理,回头我就同你父皇提一提这事,回头你先去府里把事情料理好了,再将向晚接出去。”文皇后沉吟一声,眸色微闪,“不过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遥在旁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出起了坏主意:“先前听谨轩提起,说是西宁那儿大坝坍塌,死了不少人,朝廷给西宁拨款,又要派人去监工重建大坝,不如叫五哥去呗。”

谁都知道西宁民风彪悍,对朝廷并不如其他地方那样恭敬,只因从前西宁并不属于凌国,而是周边一个小国,后来被凌国打下来了,便从西宁国变成了西宁城,西宁皇室死绝了,西宁人也就只能对凌国俯首称臣了,毕竟没了领头人,百姓自然是不想再沾战争疾苦的。

但是,西宁到底还是有许多从前的西宁人,心里仍有西宁和凌国之分,尤其是老一辈的人终究忘不了亡国之痛,教导着的小辈终究也是不能完全融于凌国之中,而原先的西宁城知府是凌国人,勉强算是京城没落的世家庶子,因为在京城犯了事,才被贬到西宁做知府,带着世家子弟的骄傲霸道,对西宁人极是狠戾,弄得西宁人苦不堪言。

这次西宁大坝的坍塌也和这位知府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贪了朝廷建大坝的银子,大坝才建了没两年功夫,就跟豆腐似的一碰就倒,西宁三月总会连着下半个月的雨,这大坝就这么坍塌了,死了不少西宁人,这是真的将西宁人惹怒了,他们将知府衙门团团包围起来,生生逼死了这个西宁知府,朝廷知道这件事,连忙又派了人去接管西宁的事。

只还差了一个钦差大臣,护送银子去西宁,顺便监督大坝重建,但是因为西宁气候极差,昼夜温差又大,生活条件艰苦,睿武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派谁去,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撞上来的好机会,楚遥自然不会放过。

“你五哥…”文皇后眸光又是一闪,似有几分犹豫。

“让五哥去西宁感受一番那边的朴实民风,不是挺好。”楚遥坑人的时候,可是半点心虚都无,尤其是对着前世里将她坑死的楚思渊,当然除了想着坑楚思渊一头,她也有几分更深的想法。

楚御烽微微蹙眉,到底是在他身边多年的弟弟,打从楚遥提过他的野心之后,楚御烽便上了心,仔细琢磨才发现楚遥说的都是真的,到底是他太信任那人,看岔了眼。

“就依小七的意思吧,老五…连个女人都看不出,是该再磨练磨练。”楚御烽到底还是舍了这份兄弟情,低头苦笑。

楚遥心下一惊,瞧三哥的神情,难道也和她一样想到了凤吟对三嫂出手,未必不是楚思渊默许的,害死了这个三嫂,那么三哥便是同穆家结仇了,如今穆大人和穆泽夜手里都握有实权,少了他们这股势力,三皇子党便是失去了不少助力的。

“你真当你三哥什么都不知道么?”楚御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楚遥的额头,微微叹息道,“从前是我想左了,竟要你这个小丫头为我张目。”

第443章机锋往来

这样的三哥,很是让楚遥骄傲,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拥有一颗温厚良善的心,不论被算计被迫害到什么地步,他有着不该皇家人存有的纯良,他愿意信任身边的人,愿意护住自己信任的人。

从前文皇后总说,她的这一对儿女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一个跋扈张扬,一个温和儒雅,但是如今再看,两人其实还是有些相似的,只是一人藏得深些,一人看得开些罢了。

楚御烽看着温吞,实际上骨子里亦有皇族的冷情,他是唯一一个从小就跟在睿武帝身边的皇子,他打小学的便是大局,偏他并没有变得利欲熏心,反而越发豁达,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原则,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甚少在意那些小打小闹。

这是睿武帝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了,他自己便是这样的人,他的心中有一把尺,只要闹得不过分,他便懒得搭理,他始终觉得为帝者便该将视角落在更宏观的天下,而不是注重眼下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楚遥眯着眼睛盯住楚御烽,大喇喇的目光叫他三哥都有些尴尬起来,立在一旁的南谨轩也黑了脸,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过肆无忌惮,虽说是她嫡亲的兄长,但是这目光也太火辣辣了吧?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当是看情人的呢,瞧这目光里头的欣慰和满意,真是叫驸马爷一阵阵的浮起酸意。

然,楚遥却像是没察觉到南谨轩的酸意似的,只对楚御烽说道:“三哥这样,很好。”

这是一句十分真诚的赞扬,走到如今的地位,手里的权柄渐渐重了起来,却没有失去初心,这样的三哥,真是叫她骄傲。

“你们兄妹俩就别在这里肉麻了。”最后还是文皇后看不过去,挥挥手叫这一对让她操心了一辈子的兄妹边儿玩去,别尽站着碍眼。

只一会儿,穆向晚便醒过来了,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欣喜不已,文皇后细细地同她交代了一会儿,便带着楚遥夫妻离开了,把空间留给那对新婚的夫妻。

却没想到,他们刚回到前殿,云姑便行色匆匆地进来,在问皇后身边低语起来,文皇后脸色微微变沉,眸色一闪,对楚遥说道:“走吧,去御书房。”

楚遥和南谨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做停留,跟着文皇后一起往御书房而去。

路上,文皇后简单将楚依依进宫求太后保住南慕封世子之位的事说了一遍,楚遥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予置否,南谨轩则面无表情,仿佛那人和他半点关系都没似的。

不可否认,对于南谨轩的置身事外,文皇后是十分满意的,她当初不愿意楚遥嫁去南忠公府,便是不愿意女儿整日要面对那些糟心的后宅之事,如今看他们小两口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她还是很满意的。

还在御书房外,便听到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皇帝的意思是,这委屈要哀家的孙女受着了?”

楚遥眸色一闪,笑意渐起,只觉得景太后实在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无止尽地挥霍父皇的迁就,她还真就不怕父皇那一日耐心用完,将她丢弃到一旁么?

“父皇…”楚遥立在书房满口,笑眯眯地朝着坐在书案后头的父皇,清晰地看到父皇眼底的隐忍和忍耐,心下暗忖,父皇的忍耐似乎是越发地少了,唔,是个好现象。

“小七来了。”原本还板着脸的睿武帝,视线落在楚遥身上,便微微温软了些,见文皇后和南谨轩也一同来了,心下了然,面上却是不显。

景太后偏头看到来者,面露不虞,楚依依则抿了抿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尴尬地福身朝文皇后福身请安。

“太后圣安。”楚遥夫妻两人一起请了安,不等太后说话,楚遥便自发地站直身子,朝着睿武帝飞奔过去,南谨轩也顾不上等太后叫他们起身,直直地跟在楚遥身后,就怕这丫头一个不小心磕磕碰碰。

“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睿武帝起身,迎向楚遥,自然也没有忽略她身后南谨轩那张异常紧张的脸,不由得失笑。

楚遥上前勾住睿武帝的手臂,亲昵地同父皇说起了悄悄话,完全没有将景太后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

“皇室公主,行事如此轻浮,成何体统?!”景太后终究按耐不住怒意,厉声斥责。

这一次,睿武帝没有等楚遥开口反驳,直接冷冷地回道;“母后言重了,小七还小,正是爱撒娇的年纪,朕就喜欢这丫头天真率性,母后还是不要坏了我们的父女之情才好。”

没想到自己不过才说了楚遥一句,就被睿武帝如此冷冽地反驳,景太后顿觉失了颜面,更是狠狠地瞪了楚遥一眼。

说起来,楚遥真是觉得景太后叫是命好,生了她父皇这么个孝顺的儿子,才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要是换一个不孝顺的,被她这么折腾,早就将她丢到宫外去了。

还真别说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事,若是皇帝要让一个人从眼前消失,方法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能用得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摘出去,只可惜景太后并不明白这一点,她始终用孝道来约束睿武帝,觉得睿武帝对不起她,才任由她闹腾。

看不清现状的人,终究是会倒霉的。楚遥只沉默地扫了景太后一眼,若不是不愿意叫父皇不高兴,她是真的想处理掉这个烦人的祖母,就凭她总是叫她父皇母后不快,就足以叫她起了心思。

“就是皇帝如此偏宠,才让她的行径越发得不着调,这要是传扬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我们皇家?”景太后色厉内荏地冷声说道。

“太后这话又错了。人人都说皇室人冷情,全无亲情,小七才是想要让天下人知道,这说法是错的。”楚遥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眸子,一派傲娇的模样,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景太后语塞,她是越发觉得小七脸皮厚,怎么说她都不动气,还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一些叫人无语的话,果然是文皇后生的孩子,不懂规矩。

“祖母…”楚依依见太后的重点被带歪,忍不住浅浅唤了她一声,太后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正色地对睿武帝说道:“哀家听说南忠公有意废了慕封的世子之位,这件事,哀家不同意。”

楚遥倏地看向景太后,心底浮起一股忧愁,这太后该是多不会说话一人啊,废立世子是前朝的事,并没有人询问她的意见吧?更何况,她若是软言相劝,动之以情,她父皇也是定然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的。

瞧她那句霸气的豪言,感情这前朝的事,皇帝还要听太后的意思了?

第444章反唇相讥

果然,太后的话让睿武帝很不舒服,他素来忌讳后宫干政,尤其是像太后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还蹦跶不休的,从前是看在她到底只为她那两个宠爱的儿子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倒好,连前朝世家的事她都要伸手了,这是压根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吧?

“太后端的好气派,莫不是父皇处理政事都要过问太后了?还是压根就有人在太后背后咄蹿太后争权?”楚遥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尤其是对着太后,她恨不得能将事情闹得有多大就多大才更好。

楚依依闻言眸色一动,她知道自己是触及了楚遥的忌讳,若不是被逼无奈她是一点都不想趟这个浑水的,楚遥的性子她了解得很,只要自己服个软,她未必会对她以德报怨,但是再出手打压的事却是不会再有了的,好不容易最近同她的关系已经亲近一些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是又要迁怒到她了。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哀家同你父皇说话,你插什么嘴?”景太后惊怒地斥责楚遥,偏头去看睿武帝时,见他面无表情,便心下一凛,知道今日的事怕事没那么好办的了,便立刻软了态度,“这虽然是皇帝前朝的事,但是慕封到底是我孙女婿,也算是家事了嘛。”

楚遥却是不怀好意地坏笑:“若是家事,太后就更不该插手,若不然叫天下百姓都说我们皇家仗势欺人,连朝臣的家事都要横插一脚。”

还真别说,楚遥还真是个能言善辩的,太后说什么都能给堵回去。

文皇后和睿武帝互视一眼,只觉得自家小七倒是越发能耐了,从前说不过太后总要拉着他们两人撑腰,如今却是再不用这样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惆怅起来,女儿长大了,真是叫人失落呢。

再一个沉默的是南谨轩,不过他却是没什么失落惆怅的,她早就同他说过,他只站在她身边什么都不用说,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依仗,便是知道他在就身边,她才能肆意妄为,因为知道不管她得罪了谁闯了什么祸,都有他为她收拾。

这样毫不做作的信任,叫他心头发软。

“堂姐今日突然进宫,便是叫太后搅合我们府里的事的么?”楚遥话锋一转,对着楚依依说道。

楚依依心中叹气,只道自己又得罪了小七,这次怕是难再圆回来了。

“这就是你对你堂姐说话的态度么?再说,哀家关心孙女的事,怎么叫搅合?”太后见依依态度畏缩,便立刻反驳了回去。

谁料,楚遥却是怪笑一声:“太后的话说得真有意思,莫不是我和三哥都不是太后的孙女了?从我和三哥成亲至今,太后可有关心过一句半句?如今却为了堂姐夫的事来父皇母后面前闹,可不叫人心寒么?”

这几句话,楚遥说得凄凄,倒真像个被祖母忽视的小丫头,满口的委屈。

文皇后不言语,睿武帝却是心疼不已,他是太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了,看着骄傲霸道,终究只是个小丫头,很是希望得到旁人的宠爱,小时候她也曾对着太后撒娇,却得太后冷眼,小丫头还委屈地哭了半日。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为女儿叫屈,这祖母也确实做得过分,难怪小丫头一直叫她太后,从不肯唤她一声祖母,只怕是她的所作所为早就叫人寒心了,虽然小七年纪小却是个明白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