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文皇后出身名门,最喜欢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就特意请了从前在宫里头呆过的教习姑姑教她规矩礼仪,不得不说,学得很辛苦,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些个走路无声举止优雅的千金小姐们竟然都在暗中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过想到连那些娇气的小姐都能做,她就更要做到最好了。

“起身吧。”刻意等了会儿,楚遥才缓缓开口,随后便懒散地别开视线,仿佛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霍子衿的笑容微微一凝,之前她并没有同七公主结交良好的交情,回去之后她便痛定思痛,一定要将形势扭转过来。

而且,这次教习姑姑教导了她京城的规矩之后,她才终于恍然明白了许多道理,难怪这京城小姐都看不起她,原来是京城女子最是忌讳抛头露面,大抵是因为比其他地方的女子都矜贵,因而也更矜持些,而她在才子书生中的左右逢源,定然是让她们十分妒忌的。

是的,有时候人的思维定性就是如此,就算是有了教引姑姑的教导,改变了她的许多想法,但是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却是很难只凭着些许时日就改变的。

“七公主这是要去御书房吧?”霍子衿善于察言观色,只略一思索便知道楚遥这是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只可惜,她只顾着显摆自己的冰雪聪明,却不知道宫里最忌讳也正是这样的人,宁远低调装傻,也不要逞强出头,这是宫里的生存法则,而显然霍子衿并不明白,甚至还背道而驰。

所以说有时候,同蠢笨的人交好,也好过同自以为聪明的人交好。

“没想到不过些许日子,霍了解就已经能自由出入宫廷了。”楚遥不答反问,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是显得漫不经心。

“民女…”霍子衿眸色一闪,忽然摆出了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望着她,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楚遥眉心一动,这样的表情她可是看到过很多回了,虽然是从不同的人脸上,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和所碰上的勤苦刚倒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怕是谁来了吧…楚遥心下暗忖,旋即便偏头看向后方。

果然,楚思渊走了过来,见到楚遥和霍子衿面对面地说道,眼中闪过惊讶。

“小七今日怎么进宫了?”楚思渊是从御书房过来的,这会儿正要去薛氏那边请安。

“母后想两个小家伙,我就把他们带进来给母后玩玩。”楚遥周身那股漫不经心并没有因为楚思渊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只见她抬眼看向他,戏谑道:“五哥,这是追着美人的踪迹而来的吧?”

霍子衿一听这话,面上便是一红,慌忙地低下头去。

而楚思渊,则是微微皱眉,看向楚遥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显然他没想到小七会说这样的话,这是试探?

“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误会,民女同五皇子并非一路,民女今日是得薛贵嫔娘娘的意思入宫的,娘娘之前见到民女的锦帕,很是喜欢上头的刺绣,所以民女今日才入宫来的。”霍子衿低着头,轻声地说道。

楚遥看向霍子衿的目光里更是带着几分戏弄,只是这戏弄到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还真是看不出来,楚思渊并不说话,只看着楚遥,像是在思考,又像在审视。

“倒是没想到,霍小姐不仅能同京城才子们高谈阔论,竟然还有连薛贵嫔娘娘都称赞的刺绣手艺,要知道,这薛贵嫔娘娘的刺绣可是出了名的一等一的好。”楚遥轻笑着说道,笑容里带了几分嘲弄。

显然,楚遥并不相信她的借口,反而更相信她是个攀附权贵的女子,当然她也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如今在五皇子面前,她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只是用一双无奈又无辜的眸子瞅着楚思渊,仿佛像是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似的。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楚遥差点笑出声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霍子衿不还是用这副神情对着宁远的么,这会儿变得倒是挺快的,看样子她对她这个五哥,还真是挺有好感的呢。

“霍小姐的女红确实不错。”楚思渊很勉强得应了一句,扫向霍子衿的目光里带着些许不耐,显然他并不想同楚遥纠缠于这些小问题上。

“我…”霍子衿大抵是瞧出了楚思渊的不耐烦,眼眶微微一红,低头不语。

楚遥笑而不语,只抬眼看向楚思渊,丢下一句:“看来,凤吟公主又要闹腾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而楚思渊则里留在原地,双眉紧皱。

“殿下…”霍子衿立在原地,不敢上前,颇有几分局促地问道,“子衿…是不是给殿下惹麻烦了?”

楚思渊只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霍子衿低着头的的发髻上,半晌不语。

第639章言及理由

楚遥去了一趟御书房,同睿武帝说了会儿话,便回凤藻宫用了晚膳,随后便出宫了。

“怎么了,打听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楚遥漫不经心地轻轻拍着儿子的胸口轻哄着,小家伙们倒是睡得香甜,半点没有受影响。

“公主可知,今日凤吟公主也进宫去给薛贵嫔请安了。”清欢扫了一眼熟睡中的两位小主子,便压低了声音说话。

当初为了压制着凤吟,将她留在后宫里头困着她,后来五皇子出宫有了府邸,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夫妻分居两处,薛贵嫔听说她将五皇子府闹得是天翻地覆,不时地送了些姬妾宫女的去儿子府邸,想着能压着她一二。

谁想这凤吟公主却是肆无忌惮,仗着自己五皇子妃的身份在府里摆足了主母的架势,把五皇子那些侍妾都弄得要死不活的,弄的薛贵嫔身边的人都不肯去五皇子府里了,毕竟荣华富贵重要,可是也得有命享才行啊。

“看样子,霍子衿是碰上凤吟了?”楚遥挑眉,勾唇轻笑,“以凤吟的心性,这霍子衿必定是受了一番委屈吧?”

清欢掩嘴轻笑:“可不止是一番委屈,听说是受了好大的羞辱,公主是知道那凤吟公主的,就她那野蛮霸道的性子真的抓到什么事还不把人让死里整了。”

“薛贵嫔和五皇子都没插手?”楚遥挑眉。

“是离开薛贵嫔那边以后,在御花园碰上的。”清欢回答,“听说,凤吟公主在御花园当着许多人的面,摆了好大的派头,让人跪着,还赏了几个耳光,要不是洛伊拉着,怕是要把人打残了的。”

“洛伊?”听到这个名字,楚遥眉头微微一挑,打从上次她小产以后就没再听到她的消息,还以为她失宠了呢,没想到倒是和凤吟一起入宫请安了,这是…主仆和好的节奏了?

清欢点点头,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汇报:“洛伊自从爬上五皇子的床以后,凤吟公主就对她十分怨怼,后来她小产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

“洛伊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用自己小产的事赢得五哥的怜惜,自然也懂得如何赢得凤吟的原谅。”楚遥笑了笑,她一直都认为洛伊是一枚好棋,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暗中帮忙,让她爬上了她五哥的床了。

“公主的意思是?”清欢皱眉,她其实并不太在意洛伊,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的侍妾,难有作为,何况又是小产了,没保住孩子,就更没什么用处了。

“暗中派人给洛伊提个醒,想做渔翁就得看清形势再动手,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楚遥淡淡地说。

清欢皱眉,沉吟道:“可是霍子衿和凤吟公主,悬殊太大,两人根本不是鹬蚌啊。”

“是不是鹬蚌,就要看相争之后的结果。至于悬殊么,我倒不这么觉得。”楚遥轻笑着说道,“凤吟出身尊贵,但是虎落平阳,霍子衿出身不好,但是却比凤吟懂得察言观色,要我看,这两人要是真的掐上,那才有趣呢。”

知道自家公主的恶趣味,清欢也不言语,只是笑着摇摇头,反正公主对于找人拖五皇子后腿这样的事,从来都是不亦乐乎的。

马车缓缓而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到了轩遥阁的大门,进去之后将两个孩子安顿好,楚遥才浑身疲惫地去了浴池,想着大冬天的泡泡身子。

整个池子都热气腾腾,烟雾缭绕的,楚遥靠着石壁,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微闭着双眼假寐。

忽然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猛地睁开眼,而后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我”,方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着,驸马爷这是刚做了贼回来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楚遥没好气地转头看他,顺便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人就是仗着武功高强,总是神出鬼没的。

“看你累了,便不想吵你。”南谨轩永远都懂得如何让她先软。

这不,只一句话,她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在水里泡着。

南谨轩也不动作,只坐在一旁,陪着她。

“不是说今晚同泽夜去军营不回来的么?”楚遥半闭着眼睛问道。

“我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南谨轩诚实地回答她。

楚遥睁眼,狐疑地转头看他:“清欢告诉你的?”

“你以为,你若是心情不好,清欢能看得出来?”南谨轩挑眉,反问她。

这倒是没有说错,她虽说算不得喜怒不形于色,从她脸上也是看不太出什么情绪的。

“是母后派人来告诉我的,大概是你三哥无意中同她提起今晚我和他们一起去军营。”南谨轩说完这些,便问起了宫里的事,“母后并没有细说,但是我想,以你的心性,如今能让你心情不好的无外乎就是你父皇母后和你哥哥嫂嫂了。”

这话,也是没错的。

如今的楚遥把心沉到了谷底,谁都无法轻易撼动她的心情,而能让她情绪波动的也就是她在意的那几个人了,如今尚在宫里的也就是他们了。

“我今天去了连妃那儿,她怕是没多少日子了,我同母后提了,若是连妃真的出了什么事,就让小十四来我们府里小住。”楚遥说道。

难得的,南谨轩面上流露出些许惊讶,不过很快惊讶便消散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楚遥又问。

“你总是有你的理由。”南谨轩的回答十分理所当然。

是了,这人永远都是这样坦荡,交付了全部的信任以后,便是无论何时都不问为什么。

“你知道宸妃的事么?”楚遥觉得他是知道的。

“略知一二。”南谨轩沉吟一声,旋即说道,“在宫里的时候,我见过她,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被几个宫人戏弄,是她出言为我解围。”

“所以后来你去了小十四那儿,也是因为宸妃?”楚遥挑眉,顺势问道。

南谨轩想了想,摇摇头:“宸妃那时候是你父皇的宠妃,但是其实她似乎并不快乐,眉宇间透着疲惫,有一阵子她好像生了什么怪病,你父皇派人将她送去别宫静养,那时候又碰上了几次。”

“后来呢?”楚遥皱眉,南谨轩说起宸妃时的神情,让她心里泛起些许酸意,虽然知道这样的情绪完全没有必要。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在别宫里头宫人守卫自然松懈得很,我经常能从偏门进去。你也知道,小时候我不得宠,我爹对我视而不见,大哥又是个不能容人的,所以我的处境十分艰难。”南谨轩微微抬起头,仿佛陷入了回忆,“其实我和小十四很像,开蒙都很晚,直到十岁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宸妃很博学,她教了我许多,甚至后来…”

说到这里时,南谨轩微微一顿,旋即才继续说道:“甚至后来,我十岁开始学武也是她给我推荐的师傅,她说既然不管将来走哪一条路,文武兼通才是王道。”

这话,说得在理,楚遥虽然对宸妃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暗赞一声,而至此,她也明白了南谨轩为什么会学武,明明南忠公府都是文官。

“她还说了什么?”楚遥忽然对这个女子有了好奇,不由得问道。

“人在世,总是身不由己,谁都一样。”这一句,是宸妃常常挂在嘴边的,南谨轩记得最清楚。

楚遥微微一怔,想到先前母后同她说起的宸妃,又想起南谨轩说到的这人,想来,她大概真的是那种才华出众的倾城女子吧,只可惜红颜薄命。

“所以也是她拜托你守卫小十四的?”楚遥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是,会去小十四宫里做侍卫,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南谨轩沉吟一声,并没有说出实情。

当初他会入宫为侍卫,原因其实很多,能离楚遥更近一些是最大的原因,只是这样的理由他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他们早就默契地将前世的事都抛开了,他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再提起这些事,让她再重温一番折磨痛苦呢?

“哦。”楚遥点点头,虽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总觉得这人做事素来一箭多雕,不过既然他不肯说她也就不勉强了。

“怎么会突然提起宸妃的事?”也亏得南谨轩这人心思缜密,被扯到那么远的话头,也能被他拉回来,“和你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作茧自缚罢了。”楚遥转回头,重新靠在石壁上,幽幽叹气,“我以为父皇母后是相爱的,却没想到在母后之前竟然还有一个宸妃,而且父皇对宸妃…”

南谨轩沉默不语,显然睿武帝对宸妃的感情,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他从没同楚遥提过,一方面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另一方面也是怕她受到影响,楚遥是个很理想化的女子,她对文皇后不止是女儿对母亲的亲近,更有一份难掩的儒慕,这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事,不管是谁成了文皇后的女儿,只怕是都会对她仰慕不已的。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劫数,即使是你父皇,也不例外。”南谨轩的声音,从她耳边幽幽地传来。

楚遥只叹了口气,劫数么?

第640章连妃没了

隔日清早,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南谨轩倏地就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正睡得香甜,他便小心地退开些,她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便抱着另一边的被子,继续沉沉地睡去了。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走到外头,果然看到清欢神情匆忙,不由得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宫里传来消息,连妃娘娘没了。”清欢低声说道,南谨轩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开,她又道一句,“还有,关于十四皇子的身世,也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小十四的身世?”南谨轩眉头皱得更紧了,“传什么?”

清欢低着头,轻声回答:“说十四皇子并非皇上亲生,而是…而是宸妃娘娘和德亲王所生。”

“荒唐。”南谨轩忍不住扬声低吼一句,“简直荒唐。”

脱口而出之后,他便立刻察觉自己的声音太响,怕是会吵醒里头正睡得香甜的人,便指了指不远处的长廊,两人走到那边去说话。

“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南谨轩问道。

这个问题,清欢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抬眼看了看驸马爷,心头转了三遍,才低声应道:“是白沁姑姑。”

南谨轩到底在小十四身边待了些日子,对这位白沁姑姑也是有所了解的,她这样精明的人会冒险在这种时候派人传话出宫,分明就是向七公主求救来了。

“她昨日睡得晚,别去吵她,我先去一趟宫里,小十四的事先别告诉她,等我回来再说。”南谨轩看着清欢,如是说道。

这是第一次,驸马爷让清欢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是公主的心腹侍女,照理说就算公主和驸马再亲密,她这个做侍女也该是只有一个主子,但是在驸马爷的目光下,她竟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是,奴婢明白。”末了,她还是应下了。

直到南谨轩离开,清欢还回不过神来,只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其实是知道的,驸马爷是个不简单的,若不然公主就不会对他如此倾心,但是实际上直到此时,清欢仍只觉得驸马爷是个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因为他对公主确实宠爱有加,但是在其他方面,楚遥始终认为他是配不上自家公主的,不过既然公主喜欢,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今日,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叫自己僵硬了身体,那种可怕的气场,甚至比三皇子更让人心惊。

“清欢姐姐,你怎么站在这里?”微澜走过来,狐疑地看着出神的清欢,满脸的好奇。

“没事。”清欢连忙摆手,一边问她,“不是让你去侧夫人那边帮忙么,你怎么回来了?”

楚遥虽然懒得插手两个小家伙的百日宴,但是轩遥阁总不能整个做甩手掌柜,既然自家主子不靠谱,清欢这个做奴婢的也只能尽量让可靠的人去帮忙了。

想到这里,她就不得不庆幸,公主这位婆婆是个性情极好的,若不然碰上她这样的媳妇,大概整日的闹腾是逃不了的。

“夫人让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可能在小少爷们的百日宴之前,六小姐就要回来了。”微澜如是说道。

“六小姐?”清欢皱眉,她好歹也在南忠公府呆了一年多了,对府里的人事也多是了解得清楚了,要说唯一一个不太了解的也只有六小姐南漓香了,下人里头对她知晓得也并不太多,她能打听到的自然也就刴了。

“嗯,原本说是过年前回来的,如今说是知道府里的小少爷百日宴,要赶回来沾沾喜气。”微澜嘟着嘴,继续说道,“她回来倒是沾我们小少爷的喜气,我们小少爷沾得的可是晦气。”

“别乱说话。”清欢瞪她一眼,这丫头真是让人头疼,说话率直得不要不要的,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能在这庭院深深的地方呆到现在,也真的算她命大。

微澜不高兴得撇嘴:“本来就是啊,谁家有个久病的,定然是要远远地送走才是,小孩子娇贵,要是万一沾染了病气该如何是好?也真亏得她说得出口,沾沾喜气?”

话虽如此,但是总也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更不该由她们这样的奴婢来说,叫做是在轩遥阁说这样的话,这要是在外头被人听到,又是一桩麻烦。

想到这里,清欢眸子微冷,看向微澜的目光透着几分警告:“微澜,你平时如何闹腾我都不管你,能将公主逗笑是你的本事,但你若总是说这些会给公主惹麻烦的话…”

见清欢是真的生气了,微澜连忙讨饶:“清欢姐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见她这样说,清欢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挥挥手:“公主这会儿还睡着,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你先去前头吧。”

微澜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眸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轩遥阁。

而清欢,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想着驸马说公主昨夜睡得晚,她是不是该去让小厨房做些开胃的东西,只怕她一会儿起来该是要胃口不好了。

至此,院子里的动静没了,过了一个多时辰,楚遥的屋子里才有了声音,清欢此时已经侯在外头了,听到里面唤人,便立刻进去了。

给楚遥梳洗完毕,为她去拿衣衫时,清欢才低声说道:“公主,连妃娘娘没了。”

没了?楚遥拿在手里的胭脂微微一顿,竟然这么快么?不过一天工夫,人就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楚遥抿了抿唇,低声问道。

“今日一早,驸马爷说不要打扰公主休息,他先进宫去了。”清欢应道。

“进宫了?”楚遥皱眉,眸色微动,“还有别的事么?”

清欢幸而事背对着楚遥,正在衣柜前头拿衣衫,只听她低声说道:“没别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脱口而出地说出了这句,甚至在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话了。

“给我准备白衣吧,一会儿进宫一趟。”楚遥叹了口气,胸口有些闷闷的,昨日还同自己说话的连妃,只过了一日就没了。

她甚至想,是不是因为她将心头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让她了了一桩心愿,因而她才能如此坦然地…离世了。

想到小十四瘦弱的小身板,一股心疼油然升起。

第641章绝非灾星

死了个妃子,其实对后宫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虽然连妃位居妃位多年,但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多年,多年没有恩宠,此时过世自然也是没有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青阳殿里头一片肃穆,所有的红色皆被换去,因为不是国丧,自然不能高高挂起白布条,只是殿中行走的宫人们都身着素衣,半低着头比平时静默。

楚遥到的时候,青阳殿里并尚没有旁人过来悼念,文皇后素来同连妃没有交集,此时自然也不会亲自过来,但是她也派了云姑跑了一趟,交代了内务府好好办妥连妃的后事。

“七公主殿下圣安。”白沁福身请安,眼眶微红,显然是方才哭过。

“小十四呢?”楚遥扫了一眼,并未在前殿看到他,便问道。

“殿下在灵堂。”白沁说完,便引着楚遥往偏殿走去。

照理说,宫妃过世,尸身是要被收走,而后葬入皇陵的,不过小十四不允许任何人碰连妃,只着人将她安置到棺木中,说要为她守灵。

“胡闹,他才多大?”楚遥听了白沁所说的守灵,当即就跨大了步子,往偏殿走去。

走到偏殿门口,楚遥的脚步微微一顿,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只一抹瘦弱的身影,跪在灵柩前,一身白衣,周身都被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着。

楚遥朝着白沁做了个手势,让她在外头候着,她一人进去便好,白沁复又福了福身,立在门口处,没有再往前走,而楚遥则一路走到灵柩前,朝着连妃鞠躬,又上前上了一炷香,周全了礼仪。

旋即,她才立到楚叶尘的身侧,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而楚叶尘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只沉默地跪在一旁。

“若是连妃看到你这样,定然会不放心的。她为了你撑了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你忍心让她走得这么不安心么?”楚遥又说道。

而这一次,楚叶尘动了动唇,低声说道:“我生母过世的时候我才刚出生,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了母妃膝下,母妃其实对我是真的很好,视若己出…昨日的事我仔细想过了,就算她确有私心,让父皇多年都不待见我,但是至少她对我是真的好。”

一个素来只知道玩闹的小家伙,仿佛忽然间长大了一样,连说的话都有条有理了起来,所以说,人果然是只有经历了挫折才有可能成长。

“皇姐,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我生母为了生我难产死了,母妃又缠绵病榻多年,父皇…也幸好父皇平日里不搭理我,不然哪里能像如今这样康健。”小十四忽然偏头,看向楚遥,一脸的认真,若不是眼眶发红,旁人看到了只怕是当他在问什么学术性的问题了。

“胡说。”楚遥厉声反驳,“谁敢说你是灾星?宸妃和连妃,都为了你费心尽力,你这样说岂不是将她们的努力都抹杀了?”

楚叶尘怔了怔,眸子里头浮起了迷茫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