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能吧?”那位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翰林院的上官大人今年的主考官十多年前的锦绣神童怎么可能忘了诗词歌赋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完全不给面子的表现吧?

“大家先来,我跟上官大人说几句话。”安国公朝着众人摆摆手,他今日请上官默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诗词歌赋,他有比诗词歌赋更重要百倍千倍的事情要谈。

众人自然毫无异议,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上官大人,咱们这边请。”安国公微笑道。

“好。”上官默起身跟着安国公离开宴席,进了旁边被各种名贵菊花围绕的一个小亭子。

进了小亭子之后,有婢女奉上香茶和点心瓜果后恭敬的退下,亭内便只有安国公和上官默两个人了。

“谨言哪,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当初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两家多有往来。那时候你虽然还小,但也应该都记得吧?说起来,你小时候可是经常跟着你祖父来我们府中玩耍的。”安国公笑呵呵的叙旧事。

往事对于上官默来说不过是结痂的伤口被扣了一把,他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提及,于是淡淡的说道:“国公爷有话请直说就好。”

安国公偌大年纪了被个孙子辈儿的人抢白打断,老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但也没办法跟上官默计较,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上次宫中乞巧宴上,听说上官大人投壶的时候把羽箭投进了我那孙女的同心结中,老夫听说之后很是欣喜。我那个孙女自幼便倾慕上谨言的才学,谨言你的诗词她全都倒背如流,你少年时的字画她也想尽千方百计收藏,老夫知道她的心事也曾经很是犯愁,如今看谨言的意思,似乎也对我那孙女有意?如此,我家兰儿若能跟上官大人结为连理,将来你二人举案齐眉,必定是这帝都城中的一段佳话。”

上官默微微冷笑:“刚才国公爷提到了之前的旧事,也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安国公捻着胡须微笑着。

“我依稀记得,当初邵家的三公子也颇得国公爷赏识,据说当初两家便有联姻之意。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邵家就从京城消失了?说起来,邵阎跟我当初一起在国子监读书,有同窗之谊呢。”

邵阎,其父邵国庚曾经是大云朝的提刑司的主官,在律法一道颇有建树,后来因为一桩莫名其妙的案子被革职,死在了回乡的路上。邵家从此凋零,当时只有十二岁的邵阎如今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这事儿说起来也着实蹊跷,上官默后来翻阅了前朝留下来的卷宗,越发觉得这是个无头冤案,背后肯定有人操控。再让花满楼深入调查,觉查到了安国公的头上。

上官默今日忽然把这事儿提起来,着实让安国公心里一惊。这都过去十来年的事儿了,如今都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了,怎么又被倒腾出来了?

上官默看着沉默的安国公,直接亮出了底牌:“我想找到邵阎。”

“行,老夫去想办法。不过老夫帮的是我的孙女婿,可不是上官大人。”安国公笑道。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这在安国公看来等于默许。

中秋节后,上官默随便寻了个借口往通州去。皇上自然也记挂着李钰,听说上官默要去通州,二话没说就恩准了。当然,这事儿被传到皇后那里,皇上溺爱李钰以至于昏庸的形象又被皇后重重的描了一笔。

李钰见到上官默很高兴,把西月做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了上来给他品尝。

上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西月和花满楼,没说话。花满楼和西月便一起站起来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怎么了?”李钰敛了笑看着上官默。

上官默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袋子递给李钰:“你看看这个人。”

李钰接过纸袋来从里面拿出一摞卷宗,卷宗一共七张,李钰一一看过之后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这个邵阎真的有之上面说的那么厉害?”

“嗯。等找到此人,你亲自见见就知道了。”上官默看着李钰微笑,“你要立宪,要修纂高于一切的律法,除了此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

“太好了!”李钰高兴地攥着手里的一摞卷宗,兴奋的叹息:“真是太好了!默,你又替我干成了一件大事儿!”

上官默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也开心的微笑:“这不过是个开始,他能不能胜任还不知道呢。到时候若是你不满意他,也是白高兴一场。”

“能被你推崇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李钰笑道。

上官默是谁啊?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你怎么没早说起这个人?”李钰高兴之余随口问。

“之前是没查清楚这些事情,也不能确定能否找到他。”

“现在能找到?”李钰再次翻阅邵阎的卷宗。

上官默冷笑道:“我查出安国公当年动的手脚,所以他肯定能找到人。”

“安国公?”李钰忽的抬起头看着上官默,皱眉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为了找这么一个人居然搭上自己的婚姻?这也太不值了!若只是想找到这个人她有一百种办法让安国公就范!

“不完全是,这只是一个原因。”上官默若无其事的品茶。

“还有什么?”李钰追问。

“你别管了。”上官默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黑狗!”李钰恼了,抬手把卷宗拍在炕桌上,生气的说道:“把话说清楚!”

上官默从容的拨着杯盖,淡淡的说道:“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如果是别人的话还不如是她,更有用处。”

李钰的心似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邪火被窝在胸口里横冲直撞却发不出来。

上官默又淡然一笑,说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真的还有许多办法。”李钰无奈的问。

“钰,我不肯能终身不娶。”上官默淡然的笑着。

李钰顿时哑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对此事,她无话可说,没权力更没资格。

你不爱他,你凭什么不允许他娶别人?!李钰你能不能更自私?!就为了自己心安理得吗?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劝他?!她从心里朝着自己怒吼。

上官默看着李钰憋屈的小脸,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蹭了一下,微笑道:“你干嘛是这样的表情?难道死对我的魅力没有信心?”

“那不能。”李钰努力抛开心里的烦乱,轻笑道:“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人。高嘉兰算什么?十个八个高嘉兰加起来也定然会被你征服的。”

上官默笑的云淡风轻:“那不就得了?”

李钰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上官默的终身大事是她心头的一个疙瘩,她也知道心里的别扭自然不是谁三言两语能解开的,上官默的性子她非常了解,这人理智的可怕,好像天生都没有感情。这跟他的经历有关,李钰心里很明白。

以后得找个机会跟那个高嘉兰会一会了。李钰默默地想。

李钰在通州带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把通州码头工程的事情先后捋顺一遍给杨时昀挑了不少毛病添了不少堵之后和上官默一起带着天子剑回京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金桂飘香的季节。

帝都城的秋天可谓华丽无比,红枫,金桂,秋菊,茱萸,各色瓜果,别处不用看,只看帝都花鸟市上的一片姹紫嫣红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真是累死了,回来好好地休息几天。”李钰靠在马车里,对西月和上官默说的。

“你能安分的在素园呆足了三天,我就佩服你。”上官默轻笑道。

李钰立刻扁嘴:“我说的休息也不是在家里闷头睡大觉啊!我是说,通州那地方虽然也繁华,但说起好玩的好吃的到底跟京城差了很远,西月姐姐陪着我在那边苦熬了一个多月,如今回来了我且得带着她好生转转,好生体验一下这帝都城的繁华。”

“那行吧,今儿先回素园,见过先生后换衣裳,然后进宫去见陛下。明天后天你休息两天,之后也该忙正事儿了吧?”上官默清楚的安排着李钰的行程,那模样哪里像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分明就是公主身边的大总管。

李钰满腹心思都是想着回头去哪里吃喝玩乐的事情,听见上官默的话,茫然的问:“什么正事儿?”

上官默横了李钰一记白眼:“邵阎昨日已经到了帝都了。”

“啊!对哦!”李钰抬手拍了拍脑门,叹道:“这事儿你来安排吧,其实我们出去找乐子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啊。”

“那好吧。”上官默无奈的点头。

按照上官大人的安排,李钰回素园,见燕太傅,换了衣裳进宫,被她的父皇拉着问了一大堆公事私事之后直到天黑方得意脱身回家。

第二天一早李钰就拉着西月二人换了男装出门找乐子去了。

西月性格温良,李钰说要她长长见识,便带着她进了一家赌场。

赌场这样的生意在大周朝是合法的营生,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吃喝嫖赌四样生意每一样都极具人气,是网络情报的好办法。

帝都城天子脚下,更是天下各方势力都死盯的地方,所以京城里的这些营生一个个儿背后都有了不起的靠山。

“钰,我们…”西月进门后看着赌坊大厅里的乌烟瘴气忍不住皱眉,饶是她跟着云启东奔西走见多识广,也没有进过这样的地方。别说她自己,西月连她家王爷都敢打保证也绝没有踏足过这样乱七八糟的场所。若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也会交给别人去做,自己从不沾染这些。

“很好玩儿的,我保证。”李钰伸手勾住西月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人生一世不容易,各种乐子都得尝一尝,不然怎么能活的精彩呢。”

“…”西月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心想公主这样,王爷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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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辈子的奴才!

赌坊这种地方,不论古今,都是一样的乌烟瘴气。赌钱的男人比吸毒的还可怕,但凡好赌之人基本都是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没有一样儿不沾的。所以像李钰和西月这样女扮男装看上去纯白无辜小白兔一样的人一进去立刻吸引了无数绿油油的目光。

只是这两位俏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强壮的护卫,但凡有点眼力价儿的人都知道这几个护卫绝对不一般,可见这俩俏公子不好惹。

西月被这些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便不由自主的往李钰身后躲。李钰倒是无所谓,手里摇着折扇,翩翩佳公子一样大大方方的往里面走,并顺手摔出一叠大周宝钞给迎上来的伙计:“赏你的。”

“多谢公子爷!”小伙计看着手里一叠宝钞,赶紧的朝李钰拱手,“公子爷您这边请,您是想玩什么呢?骨骰,牌九,马吊,咱们这儿都有。您若是不喜欢这般吵吵嚷嚷的,咱们楼下还有清净的雅室。”

李钰站在纷乱的大堂里扫了一眼,指着一桌赌大小的笑道:“就玩儿最简单的吧。也不用去雅室了,我们就随便玩玩儿。”

“公子爷这边请。”伙计和气的笑着引李钰往最热闹的那一桌走去。

许是天生自带强大的气场,李钰和西月两个人往这边一走,就有人自动让出了空位。李钰勾着西月的肩膀走过去,长腿一伸踩在一张木板凳上,笑着朝庄家点了点头:“怎么来?”

庄家抬手给李钰介绍规矩:“这边是大,这边是小,五十文一注。这位公子爷押多少。”

“玩玩儿而已。”李钰说着,从荷包里抽出一叠一百文的大周宝钞拍过去:“先押两千,买大。”

“好!这位公子爷押两千文,买大!还有押的没有?”庄家立刻兴奋起来,干他们这一行的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知道这种一身华服一出手就是两千文的公子哥儿最是爽快,有钱,图乐呵,输了不在乎,赢了赏钱给的也多。

“押五百!买大!”一个面带潮红的中年男人兴奋地跟上。

“老子押一千!买小!”一个二十多岁面白无肉的病鬼一样的华服公子冷笑着看了李钰一眼。

“二百!买大!”

“三百!买小!”

赌桌周围的人一片用眼睛瞟着俊俏的公子哥儿一边晕晕乎乎的押注,好色之徒大都跟着李钰买大,也有一些人觉得这样俊俏的公子哥儿是赌坊坑的主要对象,所以坚决不能跟,一定要跟他反着买。

一阵闹哄哄的押注之后,庄家开始稀里哗啦的耍着各种花样儿摇骰子。认真显摆了一阵子之后,又耍了个花活儿‘啪’的一声把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庄家,抬手又甩过去一叠宝钞:“再加三千。”

“老子也加三千!”白面病鬼瞥了李钰一眼,算是跟她杠上了。

“爷跟了!小!”病鬼也是有后援的。

“跟!大!”立刻有人站出来跟李钰。

又一轮精彩的押注,眼看着宽大的赌桌上堆满了宝钞还有银锭子。

“开!”

“开了!”

“开!”

在一声声催促中,赌坊的小哥儿缓缓地抬手,露出来了三颗骰子,一个四点,两个五点。

“哇喔!”李钰笑着打了个响指。所有买大的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桌上的银子钱被拢到一边按照押注的多少进行分配之后,大家重新下注。

下一把李钰押了小,而病秧子好像跟对上了瘾,转手就押了大。

刚刚跟着李钰一起赢钱的人有些忐忑,觉得这小公子爷上来赢的这一把不过是险胜,不过是运气使然,还是对面的高大公子常年泡在赌坊里的人有谱儿,于是这些人开始转投阵营,跑到病秧子身后押了大。

李钰不以为意,笑的淡然。

骰盅又被摇起来,稀里哗啦一阵响声之后被扣在桌上。李钰平静的说道:“加三千。”她说完却没动手,确实身旁的西月上前去数出三千宝钞压了过去。

李钰见状伸手勾过西月的肩膀,亲昵的笑道:“月兄不玩一把?”

西月笑道:“你玩儿,我不怎么懂,先看看。”

这话一出口,赌桌周围的人都明白了——感情这俩孩子就是出来玩儿的,其中一个还不知道这赌桌上是怎么一回事儿!雏儿啊!好糊弄啊!这就是赌坊要吊的冤大头啊!还是别跟他们了!于是又有一部分人纷纷加入了病鬼的队伍里去,纷纷押注。

押注完毕之后,骰盅再次被慢慢地打开——一个二,一个三,一个一。

“又赢了!”这次买小的李钰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这会儿赢的可比刚才多多了!

一片哗然之后,新的一轮又开始。

通过察言观色,赌桌上的人十有六七都认为李钰这两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是初入赌场的富家公子,又看着面生,所以应该是外地来京的,许是做生意,许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总之这两个人差不多就是俩傻帽,就算赢了两把也不过是走狗屎运,接下来他们俩会输的很惨!

赌坊里的老油子们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俩俊俏小家伙的悲惨下场,于是优哉游哉的跟在高家大爷身后等着看热闹。

然而事与愿违。

接下来李钰又赢了三场,成功的把庄家赶下去成了坐庄之人,接手了那副掌控输赢的骰子和骰盅的时候,赌桌周围的人又增加了一倍,而且增加的这些人大都站在了李钰的背后——没办法,这小哥儿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大家都想沾点光儿。

李钰坐庄,就更没有输的可能性了。她把骰子摇的哗哗响,虽然没有什么花样,但懂行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小哥儿绝对不是雏儿!看她摇骰子这股老练的劲头儿,玩这个没有十年也有八年。

他姥姥的!病鬼一拍桌子,心道被这小子的外表给迷惑了!

“这位小兄弟!”病鬼朝着李钰抬了抬下巴,“贵姓?”

李钰淡然一笑:“赌个小钱玩玩儿而已,又不是拉关系做买卖,何必多问?”

“怎么说话呢?这位是国公府高家大爷,你小子能认识高大爷是你的荣幸!”病鬼旁边的一个狗腿子不满的呵斥。

“国公府高大爷?”李钰冷笑着问,“怎么,报上国公府你是想要赖赌账吗?”

“胡说!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高大公子赖过赌账?!”狗腿子拍案而起,卷卷袖子要跟李钰干一架的样子。

龙辰冷冷的看过去,狗腿子顿时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不想赖账就继续来,没钱了就赶紧的给被人让地方。”李钰说着,抬手把骰子收进骰盅里,又扫视众人:“你们还来不来?”

“来!”高大公子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抬手把腰上的一块玉佩摘下来拍到桌子上,“爷这块玉佩是古玉,押五千两银子!”

“什么跟什么你就古玉?还值五千两银子?”李钰嘲笑道。

“国公府的东西没有差的!”旁边有人提醒了李钰一声。

“这可不好说,这年头骗子都有高大上的身份。”李钰朝着对面的高大少一点下巴,“说来也巧了,爷家里世代玩儿古董,任何古玉古瓷古字画到爷的手里就没走过眼,把你的古玉拿过来给爷鉴赏鉴赏,看到底值几两银子?”

“混账东西!胆敢对国公府不敬!”高大公子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话,更何况他本就是个狂躁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