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却沉默不语。

旁边的吴崇古也跪上前去,缓声说道:“陛下,陆太傅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欠妥当。要不,陛下还是派人去西校场,把太子和公主叫进宫来,问个究竟再说?”

“陛下,吴大人说的有道理。”胡宗瑞也附和道。

皇上依然沉默不语,目光却渐渐地犀利的从跪在地上的几位重臣身上慢慢的扫过,最后落在翰林院大学士秦淮的身上,淡淡的问:“秦淮,你觉得呢?”

秦淮文采斐然,于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皇上一直很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说是侍读,其实也就是逢着皇上高兴了想吟诗赋词了又写不出来,让他帮忙吹嘘一翻歌功颂德的角色,不过这个角色虽然没什么实权,但确是天子近臣,不管大小事儿皇上都习惯性的问他一句。

“回陛下,臣以为,或许是太子爷生怕自己督造的东西有哪里不妥当,所以才先拉着公主去瞧瞧,请公主给提个意见啥的,等改进好了再请皇上去验看?臣以为,陛下不必着急,太子爷回京难道还能一直不见陛下?陛下只等着他进宫来请安的时候问着他就是了。”

“恩。”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面圣

秦淮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大臣,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年多太子在郢州,这请安的折子从没断过,前阵子陛下生病,太子日夜兼程赶回来,侍奉陛下于床榻之间,衣不解带,最后心力憔悴昏倒在龙榻跟前,起孝心足以感动天地。若因为今天这事儿而定太子大不孝…诸位大人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些?”

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神情皆一顿,吴崇古默默地低头,胡宗瑞却扭头看向秦淮,淡然一笑:“敢问秦大人若是回家去,会因为给父母准备的礼物而忐忑以至于连想父母请安的勇气都没有吗?是礼物重要,还是父母的身体安康重要?秦大人熟读诗书,怎么还不如我一介粗人?”

“哈哈!”秦淮不怒反笑,斜了胡宗瑞一眼,说道:“既然胡大人知道自己是粗人,又何必在这里显摆你肚子里的那点礼仪文章?倒不如去好生研究西北战事的战略更能为陛下分忧。”

“秦淮!”胡宗瑞怒斥道:“当着皇上的面,你不要太猖狂!”

秦淮冷笑道:“我再猖狂,也没有挑拨陛下和太子父子亲情的野心。倒是你胡宗瑞,身为兵部尚书不恪守职责,国防战事军械供给各项军务都不操心,却一心来陛下跟前胡言乱语?做起刚直不阿的言官?”

“你…”胡宗瑞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挥手打断:“好了!传朕的旨意,命太子和公主即刻进宫。另外,宣镇抚司都督韩岳觐见。”

“是。”殿外的护卫答应一声,各自去传圣旨。

紫宸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几位大臣在心里各自盘算,脸上再不动声色。

李钰看到铁甲车虽然高兴,但也没忘了皇宫里的陛下以及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大臣们,遂不等传旨的人来,便让李铎把铁甲车开回去停好,拉着他回城进宫拜见皇上。

城门口,李钰姐弟跟来传旨的护卫走了个对过,这些护卫都是韩岳精心挑选的,对李钰自然敬重有加。见了李钰,不等询问,便把紫宸殿里的情形说了个大概。

“胡宗瑞。”李钰淡然一笑,看了李铎一眼。

“他也不过是个小配角罢了,蹦跶不起什么风浪来。走吧。”李铎冷声一笑,手中马缰绳一带,策马疾驰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胡宗瑞一直跟杨妃暗有往来,心里保的是二皇子李钧。

只是这两年来皇上对杨妃不怎么宠爱,却独宠吴贵妃,而且吴贵妃也有一子,虽然才一岁多,但三皇子李钊聪明伶俐,而且酷似皇上,所以皇上十分的喜爱,同时,吴贵妃的妹妹也为宁国公卫家生育一子,借着卫长卿和皇三子的势头,礼部尚书吴崇古也水涨船高,隐隐有居六部尚书之首的劲头。所以,胡宗瑞如今心眼儿也活动起来,不再紧抱着李钧和杨妃不放,暗中也跟吴崇古多有往来。

这些事情皇上或许不知道,但却瞒不过李钰的眼睛。

不过李钰懒得跟这些人去计较,经济命脉和军队掌控在自己跟李铎的手里,这些人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反过来,要处理这些人就会迁出李钧和李钊,这两个皇子虽然是庶出,但确是皇上的老来子,尤其是李钊,因为眉眼五官像极了皇上,所以皇上很是喜欢他。

自从亲手杀死殷皇后之后,李钰对后宫以及这几个异母的弟弟妹妹都很宽容,只要别触及底线,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求个心安也好,说是给皇上留一份面子也罢,总之她都懒得计较。不过——若是这些人想要凭借这么屁大点儿的事情搬到太子进而拆散太子和公主府的联盟,那还真是白日做梦。

姐弟二人同乘一骑至皇宫门口,然后双双跳下马。

等在天阙门门口的韩岳,看见二人之后皱眉上前,低声叹道:“太子这次真是莽撞了,无端端给了人家这么好个把柄。”

“没关系。”李铎伸手拍了拍韩岳的肩膀,“我就怕他们不揪住此事做文章,再落得我们姐弟俩联手欺负他们。”

“什么…”韩岳不解的皱眉。

“没事,放心吧。”李钰微笑道,“晚上庆功宴,你和姐姐带着慕儿来公主府。”

韩岳无奈的摇头,看着着姐弟两个欢快的步子进宫去,抬手叫过身后的人,“回去告诉夫人,就说太子回来了,晚上我们都去公主府给太子接风洗尘。”

李钰和李铎进宫直奔紫宸殿,紫宸殿的太监看见二人并肩而来各自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进去回报皇上。

吴崇古胡宗瑞等人揪着太子的错处不放,一再的说太子不孝,目无君父等话,皇上心里虽然有些许不痛快,但到底还是亲儿子,好久不见,心里自然牵挂的很,听说人已经到了殿外,遂吩咐:“叫他们进来!”

李铎和李钰先后进紫宸殿,双双跪倒在地,扣头给皇上请安。

因为是被李铎匆匆忙忙拉出去的,所以身上是家常夏衫,霜白色的裙裾浅蓝色的短衫,长发飘飘,盈盈而立,铅华洗尽,素面朝天,仿佛二八年华的邻家女,眼角眉梢都是甜甜的微笑,让皇上看得老眼一花,差点叫出周皇后的闺名。

“父皇?”李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李铎,又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看的皇上,干脆直起身来走到龙榻跟前,缓缓地蹲下身去,扶着皇上的膝头,笑问:“父皇,你不认识铎儿了?不过也是,他又黑又瘦还长高了许多,跟走的时候差别太大了。女儿刚看见他的时候也没认出来呢。”

离得近了,皇上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女儿散开的头发,轻笑道:“这小子虽然长大了些,可却更加莽撞了。”说着,方把目光从李钰的脸上转到李铎身上,仔细看过儿子两眼发现果然是黑了,瘦了,高了,黝黑的脸膛上多了几分成熟的旗帜,如李钰所言无二,于是又叹道:“起来吧。”

李铎再次叩头谢恩,方才站了起来。

皇上看着半年不见得儿子,微笑着问:“原来说今年年底方可大功告成,你今日就回来,看来是这铁甲车提前造好了?”

李铎拱手回道:“回父皇,十辆铁甲车已经全部运送到了西校场,因为儿臣对接受父皇检阅铁甲兵的事情没什么底,所以才请了皇姐先去看了看,想跟皇姐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演习安排,好请父皇和诸位大臣一并检阅这两年的研制成果。儿臣有些心急,所以一时疏忽,没有先进宫给父皇请安,请父皇恕罪。”

“这都是小事,你的铁甲兵到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给咱们瞧瞧呢?”皇上此时对请安不请安的倒不是那么在意了,铁甲兵不但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更关系到大周国运命脉,是皇上最关心的事情。

李铎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跟皇姐商议,准备工作需要三日时间,三日后请父皇和诸位大臣去西校场检验。”

“好。”皇上点头,又看了一眼李钰,说道:“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儿臣决不让父皇失望。”李铎应道。

李钰也褔身道:“回父皇,这铁甲兵军演关系到西北战事策略以及成败,女儿要帮太子千里筹划一翻,可不能让父皇失望。”

“嗯,朕就等着三日后看你们的成绩。只有三日的时间,你们姐弟两个赶紧的去安排吧。”皇上点头道。

李钰闪身下去跟李铎并肩,一起跪拜道:“儿臣谨遵父皇圣谕,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先后退出紫宸殿之后,方看了一眼两旁的大臣们,颇有几分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吧,三日后随朕一起去西校场,看看太子这两年来都忙了些什么。”

胡宗瑞还想再说什么,被吴崇古一个眼色止住,几个大臣一起躬身退下。

紫宸殿里只剩下了龙榻上的皇上以及旁边服侍的老太监王德,连一直陪在皇上左右的秦淮也退了出去。

皇上看着手里的飞龙在天青花瓷茶盏,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神情里透着两分落寞。

王德从旁察言观色,低声问:“坐了这大半天了,陛下要不要出去散散闷?”

“朕懒得动弹,你去叫秦淮来陪朕下盘棋吧。”

“是。”王德答应一声,抬头朝着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飞身跑去找秦淮。

秦淮并没走远,小太监飞跑追上来把人请回去,引得胡宗瑞吴崇古等几个大臣纷纷侧目。

“这姓秦的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引得皇上一刻也离不了他。”胡宗瑞皱眉道。

“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吴崇古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为了荣华富贵极尽阿谀奉承之言,全然没有读书人的风骨,胡大人何必跟这种奸臣贼子一般见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不管大小事情,只要他一出来和稀泥,皇上的态度就会变得暧昧不明。吴大人不信的话就瞧着,这人早晚是个祸害。”胡宗瑞哼道。

“我说胡大人,你能不能别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一个书生身上?”吴崇古皱眉摇头:“所谓蛇打七寸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此人之所以猖狂靠的是什么?”

“哼。”胡宗瑞冷冷的看了吴崇古一眼,不悦的说道,“他靠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又能怎么样?”

吴崇古一愣之后渐渐地委顿下去——是啊,又能怎么样?秦淮可是上官默的人,而上官默,韩岳这一文一武两个重臣是谁的人,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

对于当前大周的形式,胡宗瑞一介武夫或许还有些看不明白你,但吴崇古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心里自然看得非常透彻。

自从建国之初,朝廷的大事就在公主李钰的掌控之中,她从官员的俸禄抓起,把户部,工部紧紧地攥在手里,笼络江南几大家族,又得到唐毅和萧祚的支持,把烈鹰卫攥在手里,外加上官默和韩岳两个人死心塌地的保她,皇上由起初的疼爱到后来的不得不纵容,自从殷皇后死后,太子又死心塌地的跟在她的身后,所以皇上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大公主李钰是大周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原本,吴崇古对公主摄政的事情也没那么反感,毕竟皇上健在,还有太子,公主再强势也是公主,等太子长大,自然会有一番作为,再加上殷皇后的死,太子肯定不会纵容外室干政。

可如今看来,太子不管大事小事都跟公主商议,俨然已经成了公主的傀儡。

当然,这也不是真正触及像吴崇古胡宗瑞这些大臣的根本矛盾。其实,根本矛盾还是邵阎编整的《大周新律》,是大周新律里的君主立宪制。

之前大云朝也设立内阁制,但内阁成员都是从六部尚书里选,有条件入内阁的都是从科举入仕的读书人,商贾之流绝没有入主内阁,手握国家权柄的可能。

可是大周新律却全然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将来的新内阁里不仅仅有世家读书出身的人,更有商贾之流,甚至带兵武将也会被提名入阁。

如此一来,吴崇古想要入主内阁高登首辅之位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其实,像吴崇古这样的人,久居乡野,对功名利禄早就看透,原本也不会利欲熏心。只可惜世事变化,权势富贵最容易迷人眼。他的女儿被选入后宫,先是在殷皇后手下难出头,后来又有杨心怡等人压制着一直过得不自在。熟料皇上的恩宠从天而降,吴媛直接被封为贵妃,后来还有了三皇子李钊。

为了女儿和外孙打算,吴崇古不得不丢开之前的淡薄清高,默默地钻营算计,以图大业。

而一向支持杨妃姐妹的胡宗瑞变成了吴崇古第一个拉拢的对象。原因无他,第一,胡宗瑞身上不干净,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这第二么,自然是胡宗瑞是坐镇兵部,手握兵权,是极好的助力。

至于他之前力保杨妃和二皇子的事情,吴崇古根本没放在心上。

------题外话------

好累…

困得睁不开眼睛…

第十六章 明暗对策

结盟,无非是利益使然。

胡宗瑞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个粗人,是绝不肯能跟李钰抗衡的。为今之计是先把公主这座大山搬倒,然后,或者二皇子或者三皇子,这两个小皇子才有出头之日。

至于为何不是太子?

其实他也很想拥立太子,成为李钰和李铎姐妹两个的死党。无奈,一开始就站错了队,现在再半路投诚,人家根本瞧不上个,更何况他还有前科。

胡宗瑞也是没办法,杨氏姐妹在宫里争不过吴贵妃,而他在外边也斗不过吴崇古。所以见风转舵或者说权宜之计,他暂时跟吴崇古跳进了一条战壕里。

“看皇上这情形,对太子和公主的宠爱依然超过其他公主和皇子,今日之事,咱们怕是有些莽撞了。”胡宗瑞低声叹道。

吴崇古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天阙门,淡然一笑:“太子回京先去公主府,又拉着公主去西校场这事儿必须弹劾,否则便是我们做大臣的失职。至于其他——本官觉得也没什么莽撞的,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胡大人细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胡宗瑞笑道:“果然还是吴大人深思熟虑,如此,以后咱们该怎么办呢?”

吴崇古自然明白胡宗瑞心里的那点小主意,于是笑道:“本官以为,接下来胡大人该操心的是西北的战事。制定战略战策可是兵部尚书的职责所在,胡大人可不要在这种时候失职啊!”

“吴大人放心,这事儿本官是当仁不让。”

“胡大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太子爷虽然年少,却也不是庸才,这西北战事他早就深谋远虑,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本官以为他可不一定会让尚书大人你过多的插手。”吴崇古在自己的官轿之外十来步的地方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森严的天阙门。

胡宗瑞淡定一笑:“大人放心。”

战略战策的事情有太子,韩岳以你卫家父子把持,或许我真的插不上手,但调兵遣将和兵马粮草却在本官的手里攥着。胡宗瑞笃定的想。

安国公主府花园的月华池上,一艘楼船停在水中,溶溶月色和暖色的灯光一起倒影进水里,银光点点在习习晚风中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让这静谧的夏夜平添几分迷人的风韵。

楼船里,一桌简单却精致的宴席摆在中间,除了李钰,云启,韩岳,上官默,李铎五个人之外,还有西月陪坐在韩岳身边。只不过西月虽然坐在韩岳身边,却侧着身子并不理会这边几个人的交谈,因为在她的身后横了一张小几,桌上是云熙和韩慕儿爱吃的几样饭菜,两个小家伙趴在桌子上安静的吃东西,谁也不说话,西月细心地把清蒸桂鱼里的小刺剔出去,把鱼肉沾了汤汁放到两个人的碗里。

李钰举起酒杯,朝着李铎举了举,说道:“这两年来你辛苦了。虽然书你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反过来说天下安定我们才有好日子过,所以说,今晚咱们还是要先敬大功臣一杯。”

“别这么说。”李铎懒懒的笑了笑,举起酒杯跟李钰碰了一下,又叹道:“说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想当这个太子。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一下西方,选个女皇来摄政天下。”

上官默和韩岳闻言脸色都变了,纷纷扭头看向李钰。这可不是小事儿,这话若是传出去,李钰以后就没平静的日子过了。

李钰则满不在乎的摆手:“少来,我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该是谁的担子谁就自己去挑。别想让我当冤大头。”

“这怎么是冤大头。”李铎笑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嘛。”

“少来,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眼前这事儿办完了,去游遍大江南北,吃喝玩乐终此一生。”

“那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困在宫墙之内,每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再说,我也不合适啊!”李铎笑道。

韩岳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开口打断这姐弟俩的对话:“太子这话从何而来?你不合适,谁合适?要知道这两年来吴崇古和胡宗瑞都不消停,你若是稍有松懈,人家就会取而代之。到那时,你想要过个太平日子可就难了。”

“是啊,太子。”云启也附和道,“这两年你不怎么在京城,这京城里的好些人心思都活泛起来了。这会儿你还说这样的话,若是有个一言半字传出去,可有你受的。”

李铎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钰,心说我说不适合当皇帝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难道你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大周王朝到第二代皇帝就要结束?

“行了,父皇健在,现在说这个话可有些不合适。”李钰说着,举起酒杯,“我们再干一杯,接下来还是好好商议一下铁甲兵演习以及对西北的战事策略吧。”

这句话,在座的几个人听起来又有不同的意思。

李铎知道李钰是在推脱,她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绝对不会染指皇权,而上官默和韩岳听来,李钰是为铁甲兵和西北战事操心,生怕这事儿搞不好又被吴崇古胡宗瑞等人拿来当成对付她和李铎的借口。而云启则越发肯定了自己的一个想法,觉得这姐弟俩之间的那点小秘密差不多已经被自己猜透了。

看着席间各怀心思的众人,云启微笑着扭头吩咐莲雾:“这水上的小虫子越发的多了,去把我前几日特别调制的薄荷香点上。”

莲雾答应一声悄然下去,把香炉里的香换成了云启要的薄荷香。

李钰也没怎么在意,只管跟李铎和韩岳商议如何向皇上和朝中大臣展示铁甲车的威力,姐弟两个说道高兴之时,不免多喝了几杯酒。

云启一直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期间除了给李钰添酒之外,还给她含了一枚醒酒丹。

李钰对云启的醒酒丹素来自信,不免又多喝了几杯,直到感觉眼前的人影一个变成三个,来来回回晃得头晕才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叹道:“醉了,这回是真的醉了。”

西月早就打发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去上面睡了,云启便吩咐船娘把楼船靠岸,把上官默等人丢船上不管,反正大家都是公主府的常客,自己会找地方睡觉也不用他这个主人操心,而另有打算的他把醉醺醺的李钰抱下船,往最近的一处桂云阁去了。

“头好晕啊,你别晃了。”李钰这次醉得比往常都厉害,手臂搭在云启的肩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像是一团棉花,软软的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云启抱着人上楼,一步一步满满的踏上木质楼梯,低头轻笑:“这就觉得晃了?”

李钰所幸闭上了眼睛,呢喃着:“唔…真的很晕,这酒怎么这么烈?”

云启但笑不语,只抱着她上了二楼把人放到床上去,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唔…我要洗脸。”李钰挥开手推他。

“不要着急,一会儿一起洗。”云启轻笑着握住她的手,直接压在头顶上,欺身上去伏在她的身上,轻轻地吻住他渴望了一晚上的红唇。

“不要…”李钰摇头,虽然她醉的厉害,但心中尚有一丝清明,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妥。

“乖,听话。”云启的手稍微用力按下,身下的人就挣扎不动了。

特制的香料加上特制的醒酒丹,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云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把李钰的兴致给调了起来,从一开始的那点点抗拒到热情如火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忘情的亲吻,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

很好,很满意!

云启勾起唇角得意的笑着,手指在她身上缓缓地游走,仿佛带着魔力,只要轻轻点过,便浮动起一阵阵*的波澜。

“云启…”低声呢喃着那个刻入骨血的名字,她睁着水蒙蒙的眸子痴迷的看着他,他气质若竹,他温润如玉,他仿若一潭湖泊中的皎皎弯月,漾着非笔墨能形容的致雅风姿。

第二天,当明媚的晨曦穿过雕花玻璃照到床前铺着富贵花开毛毡的脚踏上时,紫绡纱帐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呢喃:“好累…”

“还早,再睡会儿。”有人低声应着,声线如大提琴般温润低沉。

片刻的安静之后,纱帐内忽然又传来女子的一声惊呼:“啊——昨天好像不安全啊!还要吃药…好烦!都怪你。”

低沉的声音一本正经:“怎么不安全?我算过了,应该是安全的。况且,我有给你认真的清洗,放心睡吧。”

“真的?”

“怎么,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要不让莲雾拿药来?”

“不要,最讨厌吃药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