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主。”话音落下,马车的速度似乎又快了一些。

“离开没多久,突然有点想家了。”苏洛九摸了摸肚子,突然长长地叹了气,目光投向车窗外的林子,淡淡地星光在眼中闪烁着。

墨止眸光一闪,唇畔隐约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慕容熵跟着怔了怔,眼里也浮现出思念的味道,“不知道我那个笨徒弟怎么样了…”自他将小川从王府带走,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许是知道自家主子归心似箭,三匹神驹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华贵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墨王府的大门前,大小双率先跳下马车,将凳子摆好,而后便是一道暗红色的修长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再后来出现在马车外的才是一道优雅的银色身影,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媳妇儿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大门早已经打开,数十名一身冷漠的白衣护卫分成两列站在门前和府内,他们在看到那马车停下时便已经弯下了腰,提前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龙天和龙风也站在门边,墨管家那张焦急的脸在看到停下的马车时,立刻浮现了激动之色。

“属下参见王爷、王妃、慕容公子!”龙天和龙风上前行礼,站做两列的护龙卫也出声,单膝跪了下去。

墨止淡淡地扫过他们,微微颔首,“免礼。”

“谢王爷!”众人又是齐声道。

“王爷,王妃,慕容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房间老奴一直都让人注意打扫着,热水和晚膳也都已经备好!”墨管家朝着缓缓走近的三人微微躬身,见三人都没什么损伤,老脸染上笑容。

“辛苦了。”慕容熵拍拍管家的肩,笑眯眯地说道,目光在门口一扫却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暗。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墨管家立刻说道,而后担心地看向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墨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王爷,您的身子…”

“已无大碍。”墨止语气淡淡的,但熟悉他的人便能察觉他眼里难得的柔和。

“墨叔你就放心吧,你们家王爷的复原能力简直像变态一样。”苏洛九突然似笑非笑地说道,温温软软的语调,惹来墨止一声无奈的轻叹。

“那就好,那就好!”墨管家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好了管家,外面风大,王爷身体还没好透,王妃也还怀有身子,风吹多了可不好。”龙风见大家还站在门口,立刻小声地说道。

墨管家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立刻随主子们入府。

天色渐渐昏暗,朦胧的半圆月悄然升起,伴着零星几颗星子,千云阁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夜色,沙沙的树叶声阵阵响起,花丛中盛开的各色花朵也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的暗香浮动在整个院子中。

房中,夜明珠清冷的光辉洒满一室,大床上,苏洛九慵懒地窝在墨止怀中,一身刚沐浴过后的清爽,猫儿似的眯起了眼,任由男人玉质般的修长大手在自己发间穿梭,带起一阵阵白烟,而为她烘干头发的男人仿佛很享受指间的触感一般也微微眯起清冷的凤眸,水色薄唇勾起浅浅的温柔弧度。

“你现在恢复的内力比之前要醇厚很多…”苏洛九在男人怀中挪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嗓音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看来你这一场洗髓伐经没白费,恢复的可真快,都可以给我烘头发了。”

墨止的手一顿,淡淡说道,“毕竟是契合极炎之血的。”

“还好你没事。”苏洛九扯出一抹笑容,小声地喃喃道,伸手搂住墨止精瘦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冷莲的香味,满足地闭上了眼。

软软的声音落在墨止耳中,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了心湖带起阵阵涟漪,搂着她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目光也越发温柔,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了过去,深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长指从她已经干爽的发丝里撤了出来,轻轻地抚上她染着疲惫的眉梢,思及她这一路的辛苦,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心疼和自责,轻叹了一声,抬手朝外面一挥手,重重帐帘依次落了下来,遮住了夜明珠的光辉。

与此同时,青澜阁中,慕容熵裹着一身紫色的冰蚕丝睡袍从隔着浴池的屏风后慵懒走了出来,绸缎般的黑发垂在身后,带着一些湿意,那张脸像罂粟一般妖冶,桃花眼微微一抬,目光便落在已经被摆满酒菜的桌子上,薄唇微微一勾,袖子底下的手便朝另一张屏风弹去一道指风。

V111:不要徒弟要媳妇儿

慕容熵裹着一身紫色的冰蚕丝睡袍从隔着浴池的屏风后慵懒走了出来,绸缎般的黑发垂在身后,带着一些湿意,那张脸像罂粟一般妖冶,桃花眼微微一抬,目光便落在已经被摆满酒菜的桌子上,薄唇微微一勾,袖子底下的手便朝另一张屏风弹去一道指风。

“砰——”

那精致的屏风应声而倒,露出站在屏风后一脸呆滞的小姑娘,大大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轻轻颤了颤,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哼,不去接你师父我,跑这里躲着作甚?”慕容熵危险地眯起双眼,三两步晃到左小川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呆呆的小脸,在大门口没瞧见她,这一路来也没看见她的人影,没想到是躲自己屋里来了…伸手捏住她明显尖了很多的小下巴,开始心疼起来,语气温软下来,“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等听到熟悉的声音,左小川这才回了神,小嘴一瘪,一个猛的救冲进了慕容熵怀里,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锁骨处,许是用力过猛撞疼了自己,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但是抱着自家师父的力道一点没减少,像是怕他再溜走一般。

慕容熵何曾见过自家小徒弟这般主动,一颗心登时就化成了水,那点因为小徒弟没去接自己的幽怨被抛得要多远有多远,被小徒弟突来的动作弄得只能大张的双臂缓缓动了,身子一矮便将小徒弟打横抱起,左小川惊呼一声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了下去。

慕容熵大步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左小川则是被他放在自己的腿上乖乖坐好,许是回头想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脑袋,脸蛋又红又烫,看得慕容熵又是一阵好笑,屈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可爱的容颜落入眼中,那双魅人的桃花眼顿时跳跃起了些许亮光。

瘦了不少,但是眉眼里的稚气却少了些,多了丝沉稳和大气…只一眼,慕容熵便看出了自家徒弟的变化,笑容又深了一分,话里有说不清的深意,“为师离开这些日子,徒儿倒是长大了。”

“师父?”左小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抬首疑惑地看着慕容熵。

慕容熵伸手轻轻拨开她脸颊边的一缕秀发,笑得越发迷人,声音低沉得更百年女儿红一般醉人,“想我了么?”

左小川一直就对慕容熵的脸没有什么免疫力,更何况某人现在的刻意“卖弄”,一下子也忘了什么矜持害羞,大大的眼睛都有些发直了,小嘴一抿一抿的“咕咚”一声发出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等那好听的声音从耳朵传进大脑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哈哈哈哈——”愉悦的笑声突然响起,慕容熵将头埋进左小川脖梗处笑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是真的被这小丫头的反应给逗乐了,怎么几个月不见,小妮子越发傻得可爱了。

“不要笑了!”左小川有点囧,虽然不是第一次犯蠢,但还是会懊恼,红润的小嘴嘟起来,没好气地瞥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见他还在欢快地笑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开始伸手想要推开他,没推几下,手就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了。

慕容熵习惯性地握住小徒弟的手便把玩起来,但手里异样的触感让他停止了笑声,抬起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小手,那纤细柔软的小指头上包扎得有些随意的纱布刺痛了他的眼,三两下拆开那纱布,指头上或深或浅的刀口便落入他眼底,方才还明媚的脸色立刻阴沉欲雨,“怎么回事?”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的丫头,他非得把那人给活剐了才行!

“师、师父,你别生气,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不太会切菜…”左小川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看着慕容熵阴沉的俊脸。

“知道自己笨就别乱动刀子,切菜?切菜做什么?你有闲心捣腾这些还不如滚去大门口等着我!”慕容熵一听这伤是她自己弄的,火气腾地就直冲大脑,这些话不经过大脑就吼了出来,等他吼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切菜?小徒弟切菜干什么?她…

不过这次没给慕容熵回过劲的机会,被吼了的左小川眼睛瞬间通红,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掉了下来,砸在慕容熵手上直把他烫得一个激灵。

“小川…”慕容熵一见她哭了,什么脾气都没了,有些无措地想给她擦掉眼泪,不过自己的手立刻被她拍开,要不是用力锁着她的腰,她人可能已经跑掉了。

“呜呜呜…我从来没做过饭,我、我想给你个惊喜也有错吗!?你凶、凶我!呜呜呜…你一走这、这么久,也不给、给我写信,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呜…你是坏人…呜…我不要理你了,你走、走开!你走远、走的远远的,我再也不要想你了…”左小川一边哭,一边拿手推他,说到后来,闷在心里的思念和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小声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似要把压抑多日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别哭了,嗯?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慕容熵瞥了眼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是越发心疼地哄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徒弟,听着她语气里的委屈,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真是做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我、我那么笨…呜、哇…你就、就别要我这个徒、徒弟了…放开我!我、我要…呜…回王府…”左小川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眼泪越流越多,大眼干脆全闭上也不去看那个糟心的人,长长的睫毛被浸得湿哒哒的,白嫩的小脸也哭得通红,一副快断气的可怜模样。

“该死的!你再哭我就真不要你这个徒弟了。”慕容熵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看着眼前的泪人儿,桃花眼突然一睁,莫名的幽光荡了过去,薄唇一勾,半威胁地说道。

左小川这次倒是听进去了,哭声猛地一顿,红通通的大眼不可思议地睁大,残留着的泪水悬在眼角,脸色刷地白了下来,颤着樱唇哑声道,“慕容熵?”

“不哭了?”慕容熵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像是没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悠悠地说道,“想来我也的确不需要什么徒弟了。”

此话一出,左小川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的流失,还不等她发作,眼前突然一暗,唇上便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那柔软的东西又钻进了她的小嘴里,一股熟悉好闻的味道立刻充斥在自己的鼻腔之中,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脑袋开始一阵阵的发晕…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给左小川思考的机会,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就压了下来,仿佛要述尽所有的想念和爱意似的,慕容熵的吻又急又热,火辣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微醺起来,到最后左小川已经严重缺氧有了晕倒的趋势,他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终是忍不住又舔了舔她红肿的唇,那染上红晕的脸像妖冶绽放的花,蚀骨魅人…

“傻小川,我不要徒弟了,不要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媳妇儿,当我媳妇儿好不好,嗯?好不好?”慕容熵衔着左小川的耳垂,刻意压低的嗓音让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媳、媳妇儿?

左小川呆呆地愣在当下,连羞涩也顾不上,还残留着泪迹的小脸只剩一片呆滞,信息量有点大,她脑子转不太过来…

“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笨丫头。”慕容熵早猜她是这个反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温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端过桌子上的饭,开始小口地往左小川嘴里喂去。

“这、这是给你的。”这下左小川倒是反应快,瞪着眼前的饭,脸莫名开始发红。

慕容熵斜睨着她,“当我是猪吗?这么多两个人都吃不完,快张嘴。”小笨蛋伤口都没好好处理,肚子肯定也是空的。

“哦。”左小川眸光闪了闪,乖乖张嘴含住饭,低着脑袋默默咀嚼。

慕容熵似笑非笑地看着好像反应过来点什么的左小川,也不说破,只是往自己嘴里也送了一口饭,眼神越来越热。

一顿饭就在暧昧得诡异的气氛里用完,任由慕容熵给自己擦干净嘴,左小川一直没再开口,慕容熵倒也不着急,抱孩子似的抱着她往大床上走过去,坐下后不知道从哪里变了瓶药膏来,开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给她上药,然后再细致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等做完这一切,才慢悠悠地把她快垂到胸口的小脸给挖出来,眯着眼看她不敢跟自己对上的游移的目光,轻哼,“一顿饭的时间,还没考虑清楚么?说,要不要做我媳妇儿?”笨丫头真是害羞,都给她这么长时间冷静了,小脸还红扑扑的。

慕容熵丝毫没觉得自己方才又是喂饭又是上药动作还特别温柔的行为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左小川要能冷静下来才是有鬼了!

左小川见逃不过了,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乖乖放在自己身前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等自家师父暖暖的目光开始凉下来,自幼便屈服在他淫威之下的小川一抖,细若蚊吟的鼻音软软地冒了出来,“嗯。”

某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立刻便睁开,说不清是阴谋得逞还是欢喜的亮色闪烁了几下,妖冶的笑容无声绽放,“乖…”

------题外话------

萌化我心的师徒啊~

V112:以音御人

休息了一个晚上,众人一路的奔波劳累消退了很多,等各自用过早膳出现在墨王府湖心亭的时候精神明显都很不错。

苏洛九由墨止搂着从桥上慢慢走过来,众人起身便要行礼,不过被墨止有些清冷的视线给阻止了,苏洛九慵懒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下,先是在手拉手的慕容熵和左小川两人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懂了点什么眉微微一挑,眼神当下就暧昧了起来,看得左小川红着脸手足无措最后被慕容熵护犊子一般搂得严严实实不再给自己看才移开了目光,看向刚刚到这里还没来得急坐下的墨之年。

“你是不是蠢,随便让墨之寻砍一下就好了,居然让他捅你心窝子,跟你当朋友整个儿智商都要降低,亏得浅梨不嫌弃你脑子有问题。”懒洋洋的语气赤果果的犀利讽刺。

苏洛九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墨之年,见他脸色没有太大问题,皱起的眉头才微微松开,笑吟吟地朝他身边温婉的女子点了一下头。

“我看你才是不怕教坏你孩子!”墨之年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瞪过去,下一刻便觉得一道凉飕飕的目光往自己扫过来,背后的寒毛立刻冒了出来,乖乖闭上了嘴。

等扶着苏洛九在藤椅上坐下了,墨止才挨着她坐下,随意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淡淡地问道,“怎么回事?”他指的是墨之寻被救走一事。

“皇叔,事情是这样的…”在场的人中墨之年是最清楚这件事情经过的,所以他便把墨之寻失踪一事大概说了一遍,在说到那些侍卫的异样时,神色凝重了一些。

“没被下毒…”慕容熵摸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低喃。

“你不信么?我检查过很多次的,他们没一个人有中毒的迹象,体内也没有毒素残留。”左小川下意识地就以为慕容熵在怀疑自己的医术,立刻就像炸了毛的猫儿似的眼睛瞪得溜儿圆,笃定地说道。

慕容熵好笑地睨着她,“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了?看把你给急的。”他说小川笨大多时候也不过是在逗她罢了,小川的医术虽不及自己或苏洛九,但放在外面也是非常不错的,宫里那些个御医也是不能比的,所以她说那些人没中毒,他是绝对相信。

左小川这才撅着小嘴轻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再理他,欢快地坐到了苏洛九身边,好奇地打量起她的肚子来。

苏洛九一脸宠溺地摸摸小川的脑袋,把慕容熵伸过来要抓小川走的爪子给瞪了开去,墨止向来是知道自家女人很疼左小川,秉承自家女人开心就好的宗旨,除了凉凉地瞥了眼放在左小川头上的白嫩纤手外也没了别的动作。

“如果不是下毒的话,究竟有谁有这个本事能造成这一切?”墨之年问出了心中疑惑,他自问所见所闻不少,但这一次他却是毫无头绪。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慕容熵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光一闪,看向墨止,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不是他。”

“不是他。”墨止知道慕容熵说的是谁,毫不在意的继续喝茶。

墨之年奇怪地看着两人,也不知道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倒是一旁的秦浅梨注意到苏洛九那一脸的嫌弃,忍不住唤道,“王妃?”

“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熤天的太子爷,那些侍卫的情况看起来有些像中了摄魂术,而这个世上最精通摄魂之术的便是闻人钰,不过他还不至于闲着来管墨之寻。”苏洛九凉凉地解释道,更何况闻人钰跟墨止的关系不一般,自然不会帮着墨之寻,想到闻人钰,便想到她家阿七,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思念,想来她已经有两年没见到阿七了…

墨止淡淡地看着兀自出神的苏洛九,眸光深了深,划过晦明莫测的幽光,捏着她另一只手的力道微微重了一些,苏洛九回神,有些疑惑地看着墨止,却见他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醋意,当下抿嘴试图憋住要冒出来的笑意,这男人一定是猜到她在想阿七了,好像他特别爱吃阿七的醋的样子。

“看守之人武功顶尖,除了闻人钰无人能全部控制。”墨止面不改色地把话题扯回来。

慕容熵赞同地点点头,“据我所知,这摄魂之术需要非常强大的精神力和内力,你的暗卫和阿止的护龙卫都是高手,何况数量那么多,想来来者用的是摄魂术不太现实。”

闻言,墨之年微微失望,这一条线索也断掉了,事情再度没有了头绪,这些天他派出一波又一波人寻找,但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洛九侧过身把玩起墨止完美得不像话的手,手指慢悠悠地滑过他的指腹,突然顿住,垂眸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我能做得到,我可以试试看。”

“咿?你什么时候会摄魂术了?”墨之年下意识就是摇头,在他的印象中阿九根本不会什么摄魂之术啊。

对于墨之年的问题,苏洛九直接回以一个白眼。

“伤身吗?”墨止将她垂落在脸颊边的黑发别在她耳后,声音轻柔却带着凉意。

苏洛九立刻摇头,举起三根并拢的手指头,一脸诚恳地说道,“不会。”至少以她的能力是不伤身的。

墨止淡淡地瞥过去一眼,有些无奈地扯了扯薄唇,“想试就试吧。”眼睛那么亮,他还看不出她来了兴致么?也罢,想来她那方面造诣颇深,也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就随她去吧。

“哎你们俩能不能不打哑谜,你们这样我们很困扰。”慕容熵忍不住挥了挥手打断两人只有对方懂的对话,心里也是有些好奇,除了摄魂之术,还有别的方法能做到那般么?

“急个鬼,龙一,过来。”苏洛九嫌弃地扫了过去,然后笑眯眯地朝站在亭外的龙一勾了勾手。

龙一那一身冷汗立刻就被苏洛九那明显有所图的笑容给吓了出来,下意识地往自家王爷看去试图求救,不过某个媳妇儿开心最重要的男人毫无反应,龙一一瞬间都想以头抢地,不过最后他还是满脸纠结地朝王妃走了过去,“王妃有何吩咐?”

“你们把耳朵堵起来。”晶莹剔透的血玉箫不知何时出现在苏洛九手中,她朝两边的人挥了挥。

秦浅梨似有所悟地睁了睁眼,惊呼,“王妃的意思是…您要以乐声控制人!”她虽身在闺中,但也曾见过一些人以乐声控制一些小动物,但这人…

苏洛九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笑脸,“的确可以以音御人,我虽知道法门,但并没有用过。”她主修《玉寒术》,这音攻却是琢磨得没有阿七透彻,阿七交过她以音御人的方法,但她没怎么上心,也是方才突然想起来的。

所以我是第一只小白鼠?

龙一耳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看着王妃大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的玉箫,顿时悲从中来。

秦浅梨很是钦佩地点了点头,听话地把耳朵堵上,左小川也依言照做,不过剩下的三个男人却没有动作,苏洛九想着三人修为极高,她御音方面又没有阿七那种造诣,便也没搭理他们,想了想,便将玉箫置于唇畔。

幽幽的箫声响起,曲子是好听的,却是有些诡异的幽凉,像是来自冥间忘川之畔那些飘荡的鬼魂们的幽怨,声声如泣,直直摄入人的灵魂让听者的灵魂随之轻颤。

苏洛九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到了后面便越来越熟练,墨止只在最开始微微晃神后便又恢复了一脸淡漠,毕竟苏洛九是第一次尝试,功夫还不到家,他并没有再被影响到,慕容熵和墨之年的心智虽坚却不如墨止,被箫声影响到的时间长一些,但两人稍稍运功凝神,也恢复了过来,两人帮自家女人堵着耳朵,左小川和秦浅梨也没什么事,但是,主要承载着苏洛九箫声中内力的龙一,就没这么轻松了…

龙一是想抵抗一下的,但是王妃的内力岂是他想抵抗就能抵抗的了的,夹杂着内力的箫声直钻进他的脑子里,很快的,他脑袋便开始隐隐作痛,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了起来。

苏洛九看着龙一,黑眸慵懒地眯起,不急不缓地吹着曲子,眼看着龙一渐渐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顺着她的意志一步一步朝亭子外走去,眼里划过满意,在龙一还有一步便要踩进河里之时,箫声戛然而止,龙一恍恍惚惚地回神,一低头便见自己差点掉进湖中,背脊又是一阵发凉,震惊地看向苏洛九。

“阿九姐姐你好厉害!”左小川崇拜地看着苏洛九,眼睛亮得不能再亮。

苏洛九被夸,却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虽是音尊之一,但她主攻的还是以音杀人,至于控人吧,她其实真的算不得厉害。

墨止难得见她脸皮薄的时候,眼里闪过浅淡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皮,惹来他家洛儿一记冷眼。

“人再多一点就不行了,如果真的是用这种办法救走的墨之寻,那那个人的造诣要远在我之上,想来那人杀人和控人的能力还没能好好融合,没有直接杀掉看守的人,怕是也估计到万一一下子杀不了反而弄醒了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了。”苏洛九琢磨了一下,说了个靠谱点的猜测。

“这会这种方法的人…”墨之年微微惊讶过后,看着苏洛九,陷入了另一场纠结。

慕容熵扶额接上,“不比会摄魂之术的人多。”

“咳,要做到控制那么多人,还是要比摄魂术简单一点的好吧。”苏洛九干笑一声,话虽如此,她的确是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个。

墨止反手握住苏洛九拿玉箫的手,温柔地捏了捏,屈指轻轻一敲,“静观其变。”

闻言,众人只得点头,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墨之寻既然被救走,那就肯定会有后续的动作,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对了,苏筠那边什么反应?”慕容熵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苏彩儿虽不是苏筠亲生女儿,但就他现在这个身份而言,却是跟苏彩儿关系密切的,墨之寻出事,作为太子妃的父亲总是脱不了干系。

“苏筠知道消息后立刻宣布跟苏彩儿断绝关系,不少大臣也觉得他忠心耿耿,我想你们也希望先稳住他,也就没对他做什么了,不过他自己却是称病不再上朝,许是要避避风头。”墨之年说道。

苏洛九冷笑,“这只老狐狸!”不过墨之年说的没错,现在最好是不动苏筠,一切,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墨止淡淡地看着苏洛九,手指又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V113:索要龙炎

偌大的帝王寝宫中,只有几盏灯发出昏黄的光,不复曾经的灯火通明,落下的昂贵奢华的明黄色帘幕因为多日没有人打理有些凌乱,往日总候在宫中的太监宫女被全部清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寂和萧瑟,寝宫深处,四周垂着金色的纱幔的龙床上,有一人静静地躺在上面,脸色十分苍白,许是因为原本就身受重伤,也可能是多日未见过阳光。

“吱——”

寝宫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凉风刮了进来,层层帘幕轻轻晃动了起来,地上薄薄的灰尘被蹭去了一些,随着关门的声音,一道银色清贵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带进一地清冷,后面的那白衣男子迅速跟了上来,为银衣男子撩起前方垂下的帘幕,晃动的烛光中,隐约可见这两名男子的侧脸,仔细了看,便能认出来人是墨止和云流。

不紧不慢的步伐在龙床前停下,透过纱幔,墨止淡淡地看着床上昏迷之人,浓郁的墨色一瞬间淹没瞳孔,那双清冷的眼暗得没有一丝亮色,很快的又恢复了正常,由着云流将纱幔也掀起。

“王爷,现在把他弄醒吗?”云流恭敬地站在墨止身侧,问道,冷漠的语气中没有半分对床上那一国之君的尊敬之意。

墨止眯了眯眼,微微颔首。

云流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走到床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后捏着墨谦峰的下巴让他的嘴打开,而后将瓷瓶里的液体倒了进去,做完这些后,他才退后了两步又站回了墨止身侧。

没过多久,墨谦峰眉头皱了起来,眼皮子动了动,嗓子里发出了一些不明的声音,很是艰难地睁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那条缝中可以看出他此刻是不清醒的,但很快,他对上了那双清冷得让人骨头发凉的凤眸,所有的记忆才快速回到了脑中,那双眼也迅速地睁开来,下意识想起身,但胸前的伤口因为并没有得到太好的照料虽没有恶化却没有愈合,他的动作扯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跌回了床上。

“墨止!怎么会在这里?”墨谦峰脸色难看地看着墨止,迅速地往四处扫了一眼,眼神晦明莫测,等他看到恭敬地站在墨止身边的云流时脸色大变,“云流!?”云流对他都不曾有这般恭敬的神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他失去意识之前,云流似乎喂他吃了什么东西,莫非、莫非…

云流冷漠地看了墨谦峰一眼,开口证实他的猜测,“我不叫云流,我是龙云,护龙卫三大统领之一。”

“你!你大胆!你居然、居然敢迷昏朕!”墨谦峰从错愕转为愤怒,他伤不在要害,根本不可能昏迷,而他现在四肢乏力的状态明显是昏迷数天的才会有的感觉,那问题一定出在云流最后喂给他的疗伤药上,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最信任的心腹居然是墨止的人!如此说来,云流之前暗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墨止的意思!他被耍了!被墨止这个杂种耍得团团转!

不得不说,墨家人的基因好不仅体现在样貌上,更体现在脑子上,墨谦峰的脑子也是非常好用的,即便现在他还有些昏昏沉沉,但这都不妨碍他的思考,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便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墨之寻被打入天牢,皇后太后一个入冷宫一个被软禁,墨之寻的势力已被血洗,太子府内所有人都被流放,朝中大事现由四皇子代理,我与追云将军从旁协助…”云流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越说,墨谦峰的脸色越差,也越是心惊,听到后来,他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来,用力地将床榻边小桌上的茶壶扫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墨西!墨西!你给朕滚出来!护驾!护、咳咳咳、咳咳咳…”墨谦峰突然暴呵出声,充血的双眼怒瞪着两人,“你、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朕…咳咳咳…”

“一切都是皇上下的圣旨,何来乱臣贼子之说。”云流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这里已经被我掌控,墨西听不见。”王爷喜静,墨谦峰该闭嘴了。

墨谦峰怒火更甚,怒极攻心,竟呕出一口血来,被子一下子多了一大片血污,脸上染上了些许灰败之色,但瞪着云流的双眼依旧怨毒,他们居然敢假传圣旨!反了!反了!

“墨止!你不是说你不要皇位?”墨谦峰吐出一口血后,恶狠狠地瞪着墨止,枉他相信这杂种是真的不要帝位了,没想到他还是被算计了,就连这皇宫都被他控制住…

墨止不知何时转过身看向窗外,神色无波无澜,仿佛墨谦峰的话是耳边的一阵风,风过了,什么也没留下。

“王爷无心天下,四皇子才是适合的储君人选。”云流见自家主子一副懒得理墨谦峰的样子,继续面无表情地代主子说道。

墨之年!?

墨谦峰愣了一愣,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墨之年!他原本以为这个儿子为了皇位最后选择了站在自己这一边,没想到最初许他皇位的居然是墨止,寻儿必定是被他们陷害的,是墨止利用了他跟母后之间的猜忌布置的这一切…墨止不要皇位,他只是想把自己拉下皇位,他是在报复、报复啊!枉他精明多年,居然被他骗得这么惨,他不甘心,不甘心!

“你这个…”

“龙炎在哪里?”淡漠却清越的声音响起,像是染了清霜的气息,空气一下子便凉了很多。

墨谦峰咳嗽了几声,强撑起身子,冷笑道,“咳、咳咳,你还想要龙炎?做梦!朕死都不会告诉你龙炎的下落!”

墨止侧过脸淡淡地看着墨谦峰,此时的他,失态又狼狈,做着困兽最后的挣扎,这种挣扎最后必定只是一场徒劳,脑海中掠过一些久远的记忆,当年随着魏云仙逼宫之时,这个男人也曾失态过…他曾经以为看到墨谦峰这样他会开心、会解气,但现在看到墨谦峰这样,他心里却没有起半点波澜,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那些支撑他活下来的恨意已经淡了很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从那个女人闯入他的世界开始的吧…

想到苏洛九,墨止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温柔,耳边墨谦峰的吼声突然就让他觉得有些不耐了,他大晚上不在府中陪洛儿却跑来见一些不相干的人,想来真是一时头脑发热。

“三天,三天之后,有龙炎,禅位诏书你可以自己写。”话外之意,交出龙炎,墨谦峰还可以当个太上皇,不交龙炎,那就当先皇吧。

墨止凉凉地落下此言便收回了目光,提步朝外面走去,留下了一道银色的残影。

云流瞥了眼墨止消失的方向,冷漠的脸有了一丝裂痕,对自己王爷急着离开的原因心里有着自己的猜测,八成…肯定是想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