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瓶子里的东西是得之不易的好东西,慕容熵一点都没嘴软,倒出一粒莹白色的药丸便送进了嘴里,将瓶子往身边一放便盘膝坐下稍作调息。

墨止没错过他吃药的时候那捡到宝的神情,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五指隔空一抓便将那玉瓶吸回了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也吃了一粒便放回了怀里,他没去管调息中的慕容熵,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体内有些紊乱的内息平复了下去。

他按照玉玺中所载之法洗髓伐经,内力涨得很快很猛,但之前他受创太严重,一时间也无法完全驾驭,这一路来不断的催动内力,让他有些不适,不过有洛儿的药辅助,再加上他方才调息了一下,便也没什么大碍。

从怀里掏出地图,墨止环视四周,发现他们身处在一个两壁有些弧度的宽大通道之中,对照着地图确认了一下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便又将地图收了起来,清冷的目光落在了一片黑暗的正前方,一丝幽光在眼中一闪而逝——

那是,最后一关。

V123:白玉屋

“呼…”

慕容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一扫之前的疲惫和苍白,他心情不错地笑了笑环顾四周找到了墨止,便拿手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他走过去。

“感觉如何?”墨止听到动静,侧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道。

慕容熵轻笑一声,“你是不知道,你给我吃的那补元气的药是花伯伯的压箱宝,那是极品中的极品,虽比不上你吃过的固命丹,但要补充一下我损失的那点元气和体力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说着,摸了摸着下巴,“我看那瓶子里的药丸动都没动过,想来你家王妃都没舍得吃都给你了。”

墨止凉凉地看着对面那张莫名开始得瑟的脸,突然觉得手有一点痒,清越的声音泛着些许凉意,“或许你想吐出来。”

“哎哎!别打啊!打了也吐不出来了!”慕容熵何其敏锐,见墨止眼神稍微有了点变化,立刻收起了笑容,非常认真地说道,脚默默地往后挪了两步。

墨止眯了眯眼,把地图丢给他,“休息好了就继续。”

要办正事了,慕容熵正色不少,看着地图,微微蹙眉,“前面的关卡都不简单,这最后一道门必定更难攻克,万事得小心。”之前的路上已经出现过很多精妙的机关阵法了,好在他得了慕容氏老祖的手札,这一路上有惊无险还算顺利,不过这最后一道门既然是守卫太祖皇帝和龙炎的最后一道防线,那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深知之前的那些关卡有多危险,这比那些都危险的最后一关让他也有一点紧张了。

慕容熵的担忧墨止明白,淡淡地“嗯”了一声,前进的步伐不见一点迟疑。

两人朝前走了一段路,路很长,很安静,只听得见两人鞋底摩擦地板发出的轻响,平静得几乎让人忘记了身处之处是隔不了几步便是机关的皇陵,一路上都漂浮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让人身心舒畅,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宁神香。”慕容熵仔细闻了闻那股好闻的味道,眯了眯眼,“极品的宁神香,安神效果极好,无毒。”香气里无毒,那修建这座皇陵之人在此处用上宁神香做什么?

“也许是为了让人放松。”墨止眼里划过暗光。

皇陵的设计者在设计这里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若有人能闯到这个地步,之前那些招数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所以肯定将皇陵的最后一道防线打造成死局,但是,死局也是人为之,是局便有破局之法,皇陵的设计者可能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因此在这最后一关之前的通道上便染上宁神香,营造出容易让人身心放松的环境,人的警惕心一旦下降,那在对敌的时候就容易出事,对手若是凶狠的,那极可能会丧命,如果他猜得没错,皇陵设计者在这里摆上宁神香的目的就是这些了。

此刻墨止只是有次猜想,但后来等他们真的闯入了最后一关时,猜想便得到了证明。

“把这个吃了,这宁神香有点邪门,闭了气也能从接触到的皮肤渗透进体内,一样具有宁神的功效,这个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不让任何药物进入人体,这段时间里人会吸收不了任何药物的药效,不管是不是毒。”慕容熵愣了愣,思索了一下也将墨止的意思明白个七七八八,从袖子里掏了一下掏出两颗药丸,一颗送进自己嘴里,一颗递给墨止。

墨止点了点头,把药服下,眼看着往后的路越来越黑了,便扯下了腰间的一个锦带,将里面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掏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从墙上撬下来的?”慕容熵狐疑地眨眨眼,瞥了眼他手里的夜明珠。

“我不是你。”墨止脚步一顿,险些将手里的珠子砸到慕容熵的脸上,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免得慕容熵再多嘴,他干脆解释了一下,“洛儿让我带的。”洛儿给他拿药的时候顺便让他带上照明的东西,他临走的时候便顺手从房里拿了一颗。

慕容熵面色一窘,悻悻地转过头去,什么叫不是他啊,他是那种贪小便宜没见识的人吗!?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通道里恢复了安静,随着宁神香的味道越来越浓,两人也越发警惕起来,这一条通道格外的长,跟地图上所绘的那短短的一小截距离完全对不上,若非这有这一条路,怕是都会以为是走错了路,两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眼前才隐约有了亮光,两人放缓了脚步,朝那光源处走去。

“等等。”慕容熵突然出声,看着前方的亮光神色凝重了许多。

在慕容熵开口的同时,墨止似有所感地脚步一顿,看向慕容熵,就见慕容熵突然脸色大变,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一阵强劲的风突然从他们来时的通道刮了过来,那不知如何形成的风携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两人狂涌而来,大理石的地面、有着精美浮雕的墙壁无一不因之震动,一瞬间便吹乱了两人的黑发,鼓起了两人的衣物。

“该死的,阿止,快往艮位撤!”慕容熵脸色难看下来,低声呵道,发声的瞬间身形一动往艮位飞去。

山为艮位,风乃巽位,烈风肆虐,山亦巍峨不动,在慕容先祖的手札中有类似的阵法,站对了方位便能被带入阵法守护之地,若是稍有差池便会被风旋绞碎,而这风也是以阵法之力调动自然之力形成,人参肉体又岂能跟大自然相抗衡,凶险异常。

墨止没有半分迟疑,身形一闪朝东北艮位飞去,他的速度要快过慕容熵很多,直接伸手抓住飞到一半的慕容熵的手臂,如电般消失在了风旋之中,待两人一落地,脚下立刻浮现了一层金光勾勒出的八卦阵,只见那八卦阵急速转动了起来,墨止便觉得身后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清冷的凤眸掠过冰冷的幽光,身子一震卸掉了身上的内劲,顺着那吸力而去。

金光瞬间消失,风旋骤然而止,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一眨眼间,待通道里恢复了平静,墨止和慕容熵两人已不知所踪,而那通道尽头的光源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诡秘的黑暗。

“砰——”

一道蓝色身影被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听着就很痛的闷响,随后被砸下来的那道银色身影在急速下落之时生生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而后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免去了一番疼痛。

“唉哟我的腰…”一声哀嚎从慕容熵嘴里溢出,就见他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双手扶着腰疼得龇牙咧嘴。

墨止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一会儿,嘴角抽了抽,难得不嫌他身上都是灰,俯身把他扶了起来。

“痛痛痛,慢点慢点,这肯定淤青了都…算你还有点良心。”慕容熵唉唉地叫着,抹了一把脸把糊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到旁边去,四周的场景让他脸上难得露出了迷茫,“这是…”这就是最后一关?

白,满世界的白,偌大的空间无论是墙还是地面都由白玉铸造而成,没有花纹,只有打磨了无数次的平滑,微微反射着淡淡的光,也不知是从哪里射进来的光将这片天地照亮。

“暂时没有危险,先看看。”墨止眯了眯眼,虽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儿,但还不至于慌乱。

“嗯。”慕容熵皱着眉点了一下头,揉了揉摔的很痛的腰,等那痛楚缓解了一些,便跟墨止分别四处查看这个白玉铸造的房间。

“阿止,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吗?”慕容熵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拿手摸着玉石墙壁,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问道。

墨止扫了一眼房间,淡淡地看着房间顶部,“上面。”

“这上面根本就是一整块,我现在也没发现阵法的痕迹。”慕容熵眉头紧紧地皱着,被这一空间的玉光晃得眼睛不太舒服,等他把这房间的墙和地板都检查了一遍以后,苦笑道,“我们这算不算是被我们的祖宗给坑了?”明知道这房中必定隐藏着阵法,他却一点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这着实是一件让人挫败的事情。

墨止垂下眼沉思了一瞬,掀开袍子往地上盘腿而坐,往嘴里送了几粒充饥补充体力的药丸,便阖上眼开始打坐。

慕容熵见他居然就这么坐下了,不急不慌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这里游览而非被困在里面的,“喂,你就这么坐着了?”

“你知晓出路?”墨止淡淡出声。

慕容熵一哽,“不知道。”所以才不能干坐着啊。

“你失了冷静,慕容。”墨止睁开眼,淡淡地看着慕容熵,做不完完全的冷静,就很容易忽略很多东西,他们二人因方才的阵法传送心绪有些波动,此时若一味寻找出路,只会适得其反。

慕容熵一愣,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便觉得有一股冷水兜头淋下,让他因为找不出房间内藏着的阵法而心生的糟乱冲走了大半,他与他对视良久,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忽而一勾唇,腿一曲坐了下去。

------题外话------

明天就可以见到龙炎了,嗯嗯,皇陵的话应该就这两章了!

124:接近龙炎

这天下了些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湿润可以许多,气温也一下子降下来了,透过窗户往外看去,窗外的世界仿佛被白色的烟雾笼罩,一瞬间让人想起了烟雨江南,但毕竟是北地,不管是雨还是雨中的建筑都是没有江南的柔软的。

墨王府,百花院,一整院的花在雨中轻轻战栗着,雨不大,奈何花儿太柔弱,那在雨落其上时瑟瑟发抖的花瓣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娇美青涩的少女。

小楼二楼,靠近窗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千年古藤编制的椅子,柔软的狐毛细致地铺好,苏洛九斜依在上面,以手撑着微微斜歪的脑袋,半眯着的大眼看着窗外绵绵的雨,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将腿搭在前面的宽凳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少主,把这甜汤喝了吧,用的是最上等的血燕,王爷特地嘱咐过要给您多补补的。”暖荷端着托盘缓步上了楼,将托盘里的玉碗放在桌子上,而后笑吟吟地说道。

苏洛九鼻尖一动,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清香飘进鼻子里,她抬眼看着暖荷,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枕浓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说着,端起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融化在口中,让她不禁眯起了双眼,神色越发慵懒。

暖荷见此,抿着唇笑了笑,“想当年枕浓这厨艺还是为了少主学的呢!”

闻言,苏洛九手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恍惚,往昔之事犹历历在目,一晃时间过的是真快啊,这么多年来她虽忙着找仇人操心自己的身体,却也是潇洒快活,不过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是带着暖荷她们过的,却没想到如今不但嫁人了,连宝宝也有了…

暖荷看着自家少主走神了,原本怕甜汤凉了打算叫叫她,不过看到她脸上慢慢浮现的温柔笑容,又住了口。

“阿九姐姐!我还以为你在千云阁呢,还好枕浓告诉你在这儿,不然我得有的找了!”苏洛九吃完东西没多久,左小川就寻了过来,藕色的裙摆被雨水溅湿了一些,身上染着淡淡的水气,小脸红扑扑的,明显是跑着过来的。

“怎么也不打把伞。”苏洛九无奈地看着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喝水的少女,拿帕子擦了擦她头上还没渗进头发里的水珠和她额上的薄汗。

左小川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我把伞落在千云阁了。”

苏洛九失笑,“你这马马虎虎的性子,难为慕容熵为你操心了这么多年头发还没全白掉。”

左小川小脸立刻就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窘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没好气地瞪着苏洛九,“阿九姐姐!”

“好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苏洛九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脑袋,懒懒地问道,小丫头急着找她总不可能是来找她聊天的。

“阿九姐姐,我刚才得到消息,苏筠辞官了,四皇子跟云相和追云将军‘商议’过后准了。”左小川放下杯子,皱眉说道。

苏洛九微微挑眉,“辞官?”

左小川点点头,“苏筠说他觉得自己老了、家庭也变得支离破碎,已无力再为朝廷分忧云云,说是后半生想要寄情山水…”说着,她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这话她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也不知道苏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少主,龙风来了,说是有事禀报。”左小川话还没说完,在院子里守着的小双带着龙风上楼来。

左小川止住话,看向龙风。

“属下参加王妃,见过郡主。”龙风抱拳简单地行了个礼。

“苏筠辞官的事情?”苏洛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直接问道。

龙风一愣,似是有些讶异,但一想到安荣郡主也在心下了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苏洛九,“王妃,方才苏筠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阿九姐姐小心,万一苏筠在里面下了毒…”左小川见苏洛九拿了信就要拆,不赞同地阻止她拆信的动作。

“他没必要给我下毒。”苏洛九不在意地摇了摇手,径自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展开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抬眼看向龙风,“龙风,查得到苏筠现在的下落吗?”

龙风点了点头,“王爷一直都有让人在暗处监视苏筠。”碍于苏筠的实力,他们只是远远的监视着他,虽然无法知晓他具体的活动,但要掌握他大概的行踪还是没问题的。

苏洛九点了点头,将那信纸丢在桌子上,食指轻敲了一下桌面,“龙风,麻烦你现在去查一查苏筠的动向,速度要快。”

“是。”龙风应了一声后立刻离开。

左小川拿过那封信看了看,信纸上没有几行字,很快便看完了所有的内容,上面也没说什么,都是苏筠说自己有如今的下场是他活该云云,向阿九姐姐忏悔了两句之后就说他已经辞官要离开京城了…

“为父愧对于你实无颜再见,谨以此信…望珍重。”左小川看到最后小声地念了两句。

“少主,这人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暖荷面有忧色。

苏洛九凉凉地看着桌子上的信纸,眸光晦明莫测,却没再开口,左小川和暖荷面面相觑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只能跟着保持沉默,楼中因此陷入了安静之中,一时间只听得见窗外雨打花叶的声音。

龙风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百花院。

“王妃,苏筠已经遣散了相府一干下人,在半个时辰前离京。”龙风将刚才探知的消息告知苏洛九,早朝时才辞的官,这才傍晚便已经收拾好一切离京,说不说早有此打算绝对是骗人的。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苏洛九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看着龙风,不急不缓的嗓音里隐隐透着些紧张。

“回王妃,苏筠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往济州城的方向离开的。”龙风想了想,猛地看向苏洛九,心中猜测脱口而出,“王妃是担心苏筠知道了王爷的去向所以…”

苏洛九在听到龙风说苏筠是往济州城去之后便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眼里划过一丝厉色,“我确是在担心苏筠发现了墨止的动向,不过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要回他的老巢了。”

“王妃且放心,王爷和慕容公子离开的很隐秘,苏筠不会有所察觉。”龙风对于自家王爷是无条件信任的,而且苏筠派在墨王府周围监视的人也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想到墨止,苏洛九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恹恹,“他们离开多久了?”

左小川自然知道苏洛九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大眼里染上一些忧虑,“王爷跟师傅是昨日清晨离开的,算上今日,已差不多两天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从京城去到炎山就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这样算来他们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她还是好担心。

“龙风,你让龙天带上一百最精锐的护龙卫前往炎山,不必上山去,在山下守着便可,还有,行事隐秘一些,苏筠在京城留足了眼线,不要惊动到他。”苏洛九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没有地图,护龙卫寻不到皇陵,就近在炎山脚下候着,若是有什么万一也好接应,她知道墨止走的时候下了令让护龙卫全都守在王府,所以她这一次只让龙天带走一百人。

龙风一愣,想了想王爷的命令再看了苏洛九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等等。”苏洛九对龙风的听话表示满意,偏过头看向暖荷,“师父最近在做什么?”

“老谷主?他最近都住在追云将军府上,没事下下棋…”暖荷回道,老谷主和追云将军每日都会来王府看看少主,但都没住在王府,看过少主之后就会离开,至于老谷主总是行踪不定的,这两日才在将军府住下。

苏洛九点了点头,“龙风,你去找龙天吧,暖荷,你跑一趟将军府把师父请来,让师父也去一趟炎山。”

暖荷点了点头,跟龙风一起离开。

“阿九姐姐,师父他们会出什么事吗?”等苏洛九部署好以后,左小川才开口问道。

苏洛九勾了勾唇,摇头,“我自是希望他们没事,但是有备无患,有人在山下接应总是好的。”苏筠这突然辞官离京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就算不是针对墨止他们的,她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呼,希望师傅他们早点回来。”左小川吐了口气,小声地说道,忍不住摸了摸苏洛九的肚子。

“会的。”苏洛九笑了笑,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踹了自己一脚,她一愣,神色便温柔了起来,小家伙…莫不是在怕她担心自己的爹爹么?

左小川的注意力被转移,惊喜地眨了眨眼睛,低叫,“宝宝动了!”

“小家伙在跟你打招呼。”苏洛九抚了抚肚子,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

就在龙天率领着护龙卫秘密赶往炎山之时,远在炎山太祖皇陵之中的白玉屋也有了异动。

太祖皇陵,白玉屋。

白,一室的白,没有一点的瑕疵和杂质,那原本温润的玉泽因过多的累加反而让看见了的人眼睛疲累酸胀,而在这一室的白中,那两道盘膝而坐的英挺的身影十分的醒目。

“咕…”一道怪异的声音打破了玉屋的安静。

墨止轻阖的双眼微微一动,悠悠的睁开来,似乎还不太适应亮光,眯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睁开,而后落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红了又黑的脸,想到打破平静的的那声响,目光下意识掠过对方的肚子。

“我们进来多久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慕容熵揉了揉饿瘪的肚子,翻出一瓶充饥的药丸塞进嘴里,肚子这才好受一点。

墨止摇了摇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往旁边走了去,打算再继续找出路,这个地方久留不得,不单是饥饿的问题,只说这一室的白就是极大的危险,这远离跟长时间待在冰天雪地里看久了白雪会伤眼睛的原理一样。

慕容熵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现下肚子虽然有点饿,但是脑子比刚掉进来的时候清醒多了,用眼睛看四周的墙壁伤眼,他就干脆用手摩挲,这一次要比之前探查得更为仔细。

“这一次再找不到,就先毁一处。”墨止拍了拍面前的玉壁,淡淡地说道。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就算触动了机关危险重重,也要比困死在此处来的好。

慕容熵也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闻言赞同地点点头,正要勾出一抹笑来,那唇角的弧度突然戛然而止,重复摸了摸手下的玉壁,脸色渐渐变了,“阿、阿止,这墙好像不是平的!”

玉壁上搁着的那同样泛着玉色的修长大手一顿,墨止低垂的长睫缓缓抬起,侧身站在墙壁边沿着墙看了一看,墙上的那只手突然屈成爪,挥手在墙上一抓,一大块墙壁便被他抓了下来。

那缺了一块的染着血迹的地方在一整片平整的墙壁上显得格外难看。

“你这是骨肉不是钢铁,你怎么不直接用内力?”慕容熵被墨止那一手的猩红吓了一跳,一边掏药给他疗伤,一边看疯子一般瞪他。

“用了内力,会被反弹回来。”墨止神色不变,仿佛手上的疼痛不属于自己一般,当他的内力碰到墙的时候他就有感觉了,所以顺势抽掉了内力。

不用内力就能把墙抠一块下来!?

慕容熵嘴角不停抽搐,一时间不知道是要佩服他还是怎样,不经意间偏头一看,就愣住了,“快看!那里应该是我们掉进来的地方!”说着,他伸手指向自己斜上方的屋顶。

原本平整的让人以为是一整块的屋顶出现了一个非常亮的方形,仔细看才发现这方形是一层薄薄的玉璧,它之所以会特别亮完全就是因为它是整间房间的光源所在。

“阵法出现了。”墨止扫了一眼地上突然出现的数十个八卦形的暗影,终于明白了这个玉屋的秘密。

墙上的玉石看似平整实则不平,但由于每一小块的斜度太小以至于很难让人发觉,而入口和八卦暗影被隐藏,则是因为房中所有倾斜的玉石一层一层将光源处的光汇集到地面上,这光从各个角度射过去,因此人不管站在哪里都不会察觉得出不对劲,至于入口的隐藏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苏洛九在,她一定会嫌墨止的解释啰嗦又说不清…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这是反射原理!

而这些玉石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毁了一块便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协调,这房中有阵法,若是用了内力,必定会被反弹回来无法伤及石壁,当然,被困在里面的人也可以用兵器,但又有谁能在被困的情况下不用内力单纯的使用兵器?一旦发现内力会被反弹,人便会进入所有的攻击都会被反弹的误区,特别是在人焦躁不安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设计这间屋子的人不但在五行之术上造诣很高,更善于把握人心。

“姜还是老的辣。”慕容熵看着眼前的场景,眼里止不住的惊叹,像是一个艺术家在看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一般。

“不行就是不行。”墨止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上包着的布条一圈圈拆掉。

慕容熵脸一黑,见他在拆布条,脸更黑,等见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条明显是女子用的或者说明显是苏洛九的手帕自己缠上的时候,脸已经黑得可以滴出水来,张了张口,最后除了吐出一口气之外一个字都没憋出来,闭了闭眼,干脆转身去破阵了。

他这辈子碰到墨止这种人算他倒了八辈子的霉!

阵法已经显现,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拦住墨止和慕容熵了,两人合力将阵法破解花了一些时间,最终在一室的玉石碎裂的声音中,两人斜上方出现了一个容一人过的方形出口。

“走!”慕容熵拍了拍手,勾唇一笑,纵身一跃飞向那出口,墨止也纵身跟了上去。

待两人飞出玉屋之后,那玉屋轰然崩塌,还不等两人落地,那方形出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同于那玉屋的一片茫茫的白色,此刻两人身处之处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两人站在一道长长的玉石阶梯之前的空地上,左右两边根本就是京城东西大街的缩影,那鳞次栉比的房屋、车水马龙的街道、栩栩如生的人物…无一不展现了数百年前京城的繁荣景象,而长长的阶梯之上,一条威严霸气的巨龙盘旋其上,人站在那巨龙之前也不过才有它的龙爪高,在它大张的龙口之中衔着一樽阴沉金丝楠铸造的大而华贵的棺木,上面雕刻着无数飞龙,每一条龙的眼珠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石,想来就是太祖皇帝的灵柩了。

不管是繁华的京城缩影,还是阶梯之上睥睨万物的金色巨龙,无一不彰显着一代开国帝王的无上尊贵和荣耀,即便他已经陨落数百年,但他却在所有晨川子民心中生生不息。

墨止抬首,静静地看着那巨龙衔着的棺木,缓缓撩开衣袍屈膝一跪,清冷的嗓音悠悠响起,“墨氏第二十七代后人墨止见过先祖。”

一跪,是墨氏后人对先祖的礼数,但墨止神色依旧清冷如水,不见半点卑微,眼里有一丝尊敬,而那一丝尊敬却不是因为棺木中人是他的先祖,而是对同为强者的尊敬。

慕容熵瞥了眼已经起身的墨止,倒是没有下跪,只是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他不是墨家后人,对开国帝王虽有尊敬,但也不是非要行大礼的。

“阿止,你说这龙炎在何处?”慕容熵左右看了看,目光定格在那龙口中的棺木上,脸上有点纠结,“不会是在…”棺木里吧?

“龙炎温度极高,若在棺木中,那棺木也早就成了灰烬。”墨止淡淡地说道,抬步慢慢往阶梯上走去。

慕容熵跟在后面,闻言点点头,也是,这龙炎温度怕不在阿止体内的热量之下,想当初阿止还没有提升的时候,病发之时的温度就足以让木头灼烧起来了,更何况是龙炎呢?

“那会在哪里?”慕容熵好奇地四处看着,这地方也没什么是烧不着的啊。

墨止眸光闪了闪,突然顿住了脚步,俯身触碰了一下脚下的阶梯,掌心突然发力,就见那玉石阶梯缓缓碎裂开来。

“喂你干什…啊,好冷!”慕容熵眼里的狐疑还没退去,就被脚下突然冒出来的寒气给逼得翻身回到了阶梯之下,待他定睛一看,那被墨止打碎的一大片阶梯之下竟是一层深厚的冰晶。

“以千年深海冰晶封存,便能掩盖龙炎的气息。”墨止站在冰上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凉快,看向台阶下的慕容熵,解释道。

好大的手笔!

慕容熵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这千年冰晶不仅难得还难以运输,若这台阶之下全都是千年冰晶,那他真的真的很佩服墨止的老祖宗和自己的老祖宗了。

墨止扫了一眼脚下的冰晶,双手负在身后,缓步朝那巨龙走去,每走一步,内力灌注的步伐便毁掉一片台阶,就听得“噼啪——”的碎裂之声不断地在这一大片空间之中响起,待他走到那巨龙之下时,巨龙之下的一大片玉石地板也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