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一直到第二日起来,简浔才想起了古氏,因问留下来看家的何妈妈:“妈妈听说了二夫人要搬去他们二房的消息了吗?”

也不知道简君平有没有阳奉阴违,根本没打算接古氏出去?那她可得帮古氏一把才是,简菡姐弟几个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还真以为嫡母什么的,只是个摆设了,至今不知道“庶出”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是时候该让古氏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何妈妈吃惊道:“小姐昨夜才回来,回来后便一直忙个不停,怎么会知道这事儿的?昨儿二爷的确打发人回来接二夫人了,说是陆姨娘生病了,去了庄子上静养,请二夫人出去暂时主持一下府里的中馈,所以二夫人屋里昨儿一直乱糟糟的在忙着收拾箱笼,听说最迟明日,就会搬出去了。”

看来简君平还是把祖父的话放在了心上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想着简沫如今到底是正经的小主了,不给古氏面子,也得给简沫面子,毕竟指不定哪日简沫就得了圣宠,今非昔比了呢?

简浔冷哼一声,道:“二婶不是一直病着吗,如今不病了?”

何妈妈道:“听说病还是没全好,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已好了许多,昨儿还亲自指挥下人们收拾了一阵箱笼呢,想来已是没有大碍了。”

简浔对古氏的厌恶绝不会比对简君平陆氏的少,闻言只是说了一句:“那就好,省得她没有力气狗咬狗去。”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下午简浔去给崇安侯请安时,正与简泽简沂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逗崇安侯开心,就有小僮儿进来回来:“二夫人给侯爷请安来了。”

屋里欢快的气氛立时荡然无存,简君安简直恨不能立时让人将那小僮儿拉出去打一顿,觑了觑崇安侯的脸色,他正要说话,崇安侯已先道:“她不是就这两日便要搬出去了吗,让她只管回去收拾箱笼罢,离开前也不必过来辞行了,另外再带给她一句话,都到这个地步了,若她还把日子过不好,就谁也帮不了她,也没谁有义务再帮她了,我肯看顾她至今,也不过是看沫丫头可怜罢了,让她好自为之。”

小僮儿被简君安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他也不想进来讨人嫌,是二夫人硬逼他的,说他再不进来,她就要硬闯了,他能怎么着呢?

好在侯爷没有怪他,因忙应了一句:“是。”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就在古氏还等在芜廊下,如何妈妈所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远远看去倒是的确精神了许多,当然,也不乏她身上衣裳穿得鲜亮,妆也化得挺浓这个原因,所以,她远看还行,近看就实在有些不怎么赏心悦目了。

瞧得小僮儿出来,她先就不耐烦的道:“怎么样,公爹愿意见我罢?偏你个小奴才非要拦着我,若不是我今儿心情好,你就等着挨板子罢!”腰一扭,就要绕过小僮儿进去。

却让后者拦住了,赔笑道:“侯爷说二夫人必定收拾箱笼都忙不过来了,让您只管回去忙您的,明儿也不必过来辞行了,还说、还说…”把崇安侯的话学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已远远的跑开了,惟恐古氏恼羞成怒之下,真打他板子。

余下古氏把崇安侯的话想了一遍,摆明了崇安侯嫌她多事,在变相的敲打她警告她,而且摆明了他以后不肯再庇护她了…虽有些恼怒,又有些恐慌,她与简君平可十年都不曾相见过,夫妻情分早已荡然无存了,谁知道她搬出去后,他会怎么对她?若两人再闹得水火不容,公爹又不肯护着她了,她该往何处容身去?

但一想到是简君平主动提出接她出去的,她又始终占着他正室夫人的位子,哪怕早没了夫妻情分,大不了买两个年轻漂亮的丫头养在她屋里,给他做通房便是,再加上她女儿如今正经小主的身份,不愁他不给自己体面,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所以陆氏个贱人你且给我等着罢,你以为你躲去了庄子上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别忘了你生的几个小贱种还在呢,以后还不是我这个嫡母让他们生他们才能生,我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了?!

这般一想,古氏心里的恼怒与恐慌便都被解气与踌躇满志所取代了,向贴身嬷嬷说了一句:“我们走!”转身径自去了。

等到第二日搬出去时,果然没再来景明院向崇安侯此行,不过她的箱笼极多,足足装了七八辆车子,加上她带出去的下人们,一直喧闹到交午时,整个二门内外才清净了下来。

让崇安侯简君安等人是想不知道也难,只不过自上而下,没一个人在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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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八回 风水轮流转

第一百一九回

古氏搬去二房后,崇安侯府越发清净了,简君安正式向上峰告了长假,平氏也将一些能推则推的应酬给推了,一家人日日都围着崇安侯打转,再加上闵太医崔大夫等人的精心医治,崇安侯的病情总算暂时没有再加剧。

府里隔三差五的就有太医上门,还有几家至交亲朋闻讯后纷纷上门探病,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到简君平耳朵里。

饶他回京后便日日被公事私事两厢里夹击,弄得焦头烂额的,依然很快抽空回了一趟侯府,既是因为他的确担心崇安侯的身体,怕他是被当日之事气病了的,也是怕旁人见他老父病了,不回去寸步不离的侍疾于床前就算了,甚至还不闻不问,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妥妥会砸到他头上,那他少不得会越发焦头烂额。

只可惜他连崇安侯的面都没见上,便让简君安直接给拦在了二门以外,冷着脸告诉他崇安侯不想见他,并且让他短时间内,都不许再回来了。

简君平当然知道大哥也恼着自己,到底有些理亏,赔着笑脸与简君安说了半日的软话,只可惜简君安始终不肯让他进去,话还越说越不中听,简君平恼羞成怒之下,只得拂袖而去了。

偏一路气冲冲的回到家里,家里也正不消停。

却是陆善温的媒人今日登门下聘来了,各色聘礼诸如花茶、团圆果、羊鹅、酒坛、布料等,加上一对木雁,竟也足足凑了二十四抬,还有一千两聘银,也不知以陆善温的一穷二白,是怎样才凑够了这么多聘礼的,显然他当日说的‘会竭尽所能不让三小姐受委屈’的话,倒也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简君平回家听说后,对陆善温由衷的恶感,倒是因此稍稍减去了一分半分。

但简菡却如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似的,一听说了陆善温的媒人上门下聘后,便立时尖叫起来:“扔出去,把那个泼皮无赖的脏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谁要嫁给他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不立刻给我扔出去!”

还是宝婵含泪劝了她一通,夫人还等着她救她回来,如今只是下聘,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让亲事作废云云,方劝得简菡稍稍冷静下来。

只可惜等听完小丫头子战战兢兢的说了陆善温的聘礼都有哪些后,她便忍不住再次爆发了,抓起手边的茶盅便向小丫头子砸去:“贱婢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让那个泼皮无赖的媒人也给我滚,带上他的脏东西,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甚是凄厉,听得人是不寒而栗。

吓得不但那小丫头子,屋里其他的丫头婆子也是抱头鼠窜,很快屋里便只剩下简菡与宝婵了。

简菡这才大哭了起来:“那个老不死的,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非要这样作践我啊…那个泼皮无赖又老又丑又猥琐也就罢了,还穷得只比乞丐好一点,送的聘礼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这不是摆明了逼我去死吗…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宝婵一听这话,想起简君平素来疼爱简菡,若简菡以死相逼,没准儿还真能成事,当然,要做得逼真一些,光口头上喊喊可不行,遂压低声音,如此这般与简菡说起来。

简菡自那日连夜回京后,一开始被打击过度,整整在床上躺了四五日,连自己是怎么吃的东西怎么去的净房都不知道,才自浑浑噩噩中渐渐醒过了神来。

然后便自眼睛都快要哭瞎了的宝婵口中,得知了古氏已经登堂入室,占去了她娘的正房,接手了她娘的管家大权,卖掉了她娘好些使惯了的下人,如今家里已快没了他们姐弟容身之地的消息,这下整个人是不彻底清醒过来也难了。

当即便疯了一般,跑去找简君平讨说法去了。

简君平其时却不在,只有古氏一个人在正房里,古氏这次搬出来后,一开始还是报了那么一二分侥幸与简君平重归于好,鸳梦重温希望的,当年二人新婚时,也不是不曾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过,如今她年纪也不算太大,指不定能侥幸再怀一胎,生个嫡子下来呢,那陆氏生的那两个小贱种,就真是随时可以去死了,当然,还是得做得隐秘些才好。

然想得长远,等见过简君平后,古氏那一二分希望却是立时破灭了。

十年过去了,简君平还是那般年轻英俊,因为如今身居高位,还于儒雅之外,多了几分上位者才有的气度和威仪,竟比十年前更迷人更耀眼了。

反观她自己,哪怕身上的衣裳再华贵,脸上的妆容再精致,也掩盖不了她已苍老憔悴得快不能看了的事实,何况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知道自己身上的皮肤,比脸上的更苍老更松弛的,常年的病弱,常年的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还有好几次的爆肥暴瘦,皮肤能不松弛不糟糕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样的她,凭什么勾起简君平的旧日情分,凭什么与他重归于好,鸳梦重温?还是别自取其辱了,省得把如今好容易才有的于自己有利的局面给葬送了。

古氏当机立断,是夜便将自己听了贴身嬷嬷的话后,事先挑选好以备不时之需的自己身边最漂亮的一个丫鬟,才十六岁,全身哪哪儿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给了简君平做通房,并且当夜便让二人成就了好事,反正那丫鬟是她的人,生下了儿子也归她,她大可留子去母。

简君平倒是没想到古氏一下子变得这么大度起来,他当然已不会再碰她,但只为了做样子,第一晚也该歇在她屋里,没想到她却这般上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第二日起来,见古氏对那通房和颜悦色的,不但赏了衣裳首饰,还拨了两个丫头去伺候她,让她以后什么都别做了,只一意服侍老爷即可,对古氏的态度便比昨日又缓和了几分。

想着陆氏三二年的怕是回不来了,家里总不能没人主持中馈,而家里都是陆氏昔日使惯了的人,只怕不会对古氏口服心腹,遂叫了大管家和其老婆来,亲自吩咐了一通,还想着自己看的可不是古氏才送了他一个活宝贝,而是看的老父亲和宫里的女儿。

之后古氏再接手起家事来,便容易了许多,加上再挑了几个出头鸟打的打卖的卖了后,家里便又恢复了井井有条,——本来古氏的能干,就从来不输于任何一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自然更不可能输于庶女出身,小妾上位的陆氏了。

所以简菡疯了一般闯进正房时,正是古氏踌躇满志的时候。

二人一个气昏了头,立志要立时将眼前鸠占鹊巢的贱女人赶出去,一个则自诩是嫡母,天然就对庶女庶子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何况还是才犯了大错的庶女,自然是半点也不会客气。

争锋相对的结果,就是简菡“哀兵必胜”,竟趁古氏和左右服侍的下人不备,将古氏扑倒在地上,扯下了古氏几缕头发来,还将她的脸挠了一道血印子,当然,她自己也没少吃亏就是了。

而简君平下衙回家,整好看见的也是这一幕,立时大发雷霆,亲自打了简菡十手板不说,还禁了她的足,让她没有他的命令,以后都不许再踏出房门一步。

为安抚古氏,还将简菡贴身服侍的人,都打卖了出去,反正早在知道简菡和陆氏背着他做了什么事那一刻起,他就想卖了简涵身边的人了,宝婵若不是因为当初在泸定时,着实为这个家尽心竭力,连自己的终身都耽搁了,让简君平多少还念着几分旧情,就连她也要一并卖出去了。

所以简菡被困在自己屋里,已好些时日了,表面看似她是被简君平打骂了后,安分了下来,实则却是一直在思谋让简君平回心转意,再将陆氏接回来的法子。

只可惜法子没想到,反而等来了这么久以来最怕的噩梦成真的现实,她怎能不崩溃?又怎能不与宝婵一拍即合,不待宝婵把话说完,就听话的将自己挂到了房梁上去?

宝婵见简菡已站到了凳子上,还将脖子放进白绫间试了试高度,冲她点了头,便也点了一下头,一面往外走,一面用哽咽沙哑的声音有意大声说道:“小姐您今儿自起来后,一直就没吃过东西,您不想吃旁的便罢了,我去让人给您做一碗杏仁露来可好?您要是饿坏了身子,可是如何是好?”

果真去到外面,指了个小丫头子去厨房传话儿,然后才拭着泪,折回了屋里,然后便尖叫起来:“不好了,小姐上吊了,不好了…快去禀告老爷和两位少爷…小姐,您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老爷得后悔心痛成什么样儿…”

一面叫着,一面跌跌撞撞的想上前取简菡下来,整个人却抖得根本站不住,以致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将简菡取下来。

最后还是几个婆子闻讯冲进来,才将简菡取了下来,只是她已昏迷不醒,脖子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了。

宝婵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惟恐假死变成了真死,哭得越发凄惨了:“小姐,您快醒醒,快醒醒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夫人已经去了庄子上,您要是再有个好歹,两位少爷可怎么办啊?您也是真傻,老爷那般疼您的,纵然一时生您的气,您好好与他说便是,等老爷消了气,有什么会不依着您不顺着您的,为什么偏要走上这条绝路呢…”

哭了半晌,婆子们也给简菡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半晌,总算她咳嗽一声,有了知觉。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宝婵心里一喜,一定是老爷来了,一定是的,总算小姐今日的苦没有白吃,也得亏那姓陆的泼皮无赖把日子挑在了今儿个老爷休沐,不然老爷怎么会最大限度的心疼小姐所受的委屈?

只可惜进来的人却不是简君平,而是古氏,还带来了宝婵此刻绝不想听到的坏消息:“老爷回侯府看望侯爷,给侯爷请安去了,所以这会儿简菡就算真死了,你也把老爷哭不过来,何况她还是使的苦肉计,在装死,贱婢还是省省力气罢!”

宝婵的心就攸地沉到了谷底,老爷不能亲眼看到小姐所受的苦,回头就算知道小姐寻死了,也一定当又是吓唬他的,别说心痛小姐了,只怕还会越发的厌恶她…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就这样功亏一篑吗?

她正要说话,简菡已挣扎着坐了起来,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便只能一面仇恨的瞪着古氏,一面往她扑去,打算跟上次似的,再打她一顿。

古氏吃过一次亏的人,这次岂能不防着的,故意让简菡的手挨了一下她,然后便往后一个趔趄,做出一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的样子,嘴上已怒道:“你上次对我动手,我已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谁知道这么快你竟又固态重蒙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嫡母,还有孝道可言吗?你们几个,老爷上次便说过,再不许三小姐对我无礼的,否则不必回了他,便可以教训三小姐,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立刻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知道什么叫孝道?”

婆子们都是跟古氏出来,或是她来了后才提拔起来的人,自然听她的,闻言齐齐应了一声“是”,便上前教训起简菡来,定要简菡跪下向古氏认错赔不是,趁机在她的腰间和其他不方便人看到的地方,掐了好多把,连宝婵尖叫着想上前护住简菡,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

简君平进了内院,听得简菡上吊了的消息,忙忙赶到简菡院里时,就正好赶上古氏的人刚收拾完了简菡和宝婵,袖手站到一旁,古氏问简菡‘知错了没’之时。

宝婵一见简君平,便上前哭诉起简菡的委屈和古氏对她们主仆的欺凌来,想捋起袖子让简君平看自己的伤痕,却见两手白白净净的什么伤痕都没有,这才暗骂起古氏奸猾来。

只得又让简君平看简菡脖子上的红痕,“若不是奴婢发现得及时,小姐可就真救不回来了啊,老爷,您若实在不肯取消那门哪哪儿都不相配的亲事,就把夫人接回来成吗,小姐心里的苦,除了夫人,还能与谁说呢?若一直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小姐纵不再有意寻死了,也定会抑郁而死啊…”

简君平虽满肚子的火,见了简菡脖子上的红痕,倒是立刻对她生出了几分心疼来,只是简菡如今连简君平也一并恨上了,怎么可能给他好脸子,甚至凑上去哭诉撒娇之类?立刻梗着脖子把头偏到了一边去。

简君平见状,正要说话,余光就瞥见旁边的婆子在“咝咝”的揉着手臂,见简君平看起来,忙忍痛赔笑道:“方才三小姐不小心踢了奴婢几下,奴婢这就退下,不碍老爷的眼了。”

才被救下来,就有力气踢人,哪个才捡回了一条命的人能做到?可见不是真的寻死,而是唬人的,连带看简菡脖子上的红痕,也觉得可疑起来,别不是事先弄好了的罢…念头闪过,简君平对简菡的心也冷了下来,到了这个地步,她都还不知错,还在想着以死相逼让他就范,丝毫不考虑他的难处,他这十几年,真是白疼她了!

虽知道古氏未必就无辜,未必就没有给简菡暗亏吃,现下也懒得理会了,扔下一句:“我累了,先去书房了,剩下的事夫人全权做主即可。”抬脚便出去了,连宝婵在后面大叫:“老爷您别走,小姐方才真的差点儿就救不回来了,求您别走…”也不能让他停顿一下。

古氏待简君平走远了,方在简菡仇恨宝婵又恨又怕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总算轮到我为所欲为了,只可惜陆氏那贱人不在,不能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落到了我手里,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有心,她总能知道的,还有她的两个宝贝儿子,若是让她知道他们都被我养得只认我做娘了,哼哼…”

简浔对古氏与简菡姐弟几个的狗咬狗绝对是喜闻乐见的,为此还特意安插了人在二房,所以很快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倒是难得与简君平有了有志一同的时候,那就是觉得古氏士别三日,竟真能让人刮目相看了。

只是简君平是觉得古氏大度得让他刮目相看,简浔却是觉得她忽然精明通透得让她刮目相看了,居然知道拿美色去诱惑简君平,让后者站到他一边了,实在可喜可贺。

也从侧面证明了,简君平与陆氏多年的深情厚谊,其实压根儿不值一文。

等再过一阵子,简浔得知了古氏竟不知如何说服了简君平,将简淙简泓都养了她屋里后,就更是觉得古氏非吴下阿蒙了,也不知道简淙简泓在古氏手下,几时会“夭亡”?

不过,与她何干?她只是个看戏的而已。

简浔接下来的精力,泰半都投入到了十月里宇文倩的大婚上,作为宇文倩最好的闺中密友,二人中间还有宇文修这个最好的纽带,宇文倩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简浔自然要送一份大礼,还与宇文倩约好了,她大婚前两日会住到睿郡王府去陪她,届时送她上花轿。

好在崇安侯这阵子病情都十分稳定,虽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简浔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给宇文倩准备礼物——一整套她根据前世记忆,亲自画的,等图样画出来后,又不厌其烦跑了好几次多宝阁,等于是亲自看着盛京城最好的匠人做出来的最新款的头面首饰,单做工已花费近千两了,她敢说宇文倩大婚次日戴了这套首饰去敬茶认亲时,一定能将胡家上下都震住。

胡家如今是自诩不假,可他们家不过才发迹三四代而已,穷亲戚不知凡几,宇文倩虽是县主,却也是新媳妇,对那些穷亲戚远不得也近不得,远了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于一个新媳妇绝对是不利的,近了又恐他们见她好说话,得寸进尺。

所以,直接在认亲时,便将他们震住,让他们知道她与他们,无论从哪哪儿都绝对不一样,是一辈子都只能让他们仰望的人物,让他们敬而远之,就十分必要了,届时就不是宇文倩不愿意与他们亲近,而是他们不敢与她亲近了。

如此到了十月十八号,宇文倩大婚前两日,简浔便辞了崇安侯与简君安平氏,坐上了去往睿郡王府的马车,简君安与平氏却得等到宇文倩大婚当日再去睿郡王府道贺喝喜酒。

奉命来接简浔的自然还是周四平,简浔虽早叮嘱过他了,这会儿想着宇文倩最迟明日一定会回来,还是忍不住隔着车壁,又叮嘱了他一遍:“明儿师兄回来后,先前在庄子上的事,周总旗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他,知道吗?”

惟恐宇文修会一怒之下,去把陆氏简菡都杀了,甚至连简君平和简淙简泓也不放过,他可是连庄王都敢去杀的主儿。

简浔倒不是觉得简君平陆氏等人无辜,而是觉得他们还不配让宇文修脏了手,甚至赔上自己的前程,亦不想让崇安侯伤心,于病势上越发雪上加霜,祖父觉得他们可恨是一回事,看见他们全部横死又是另一回事。

周四平上次已见识过宇文修有多在乎简浔了,这次虽吸取了教训,忍住了没有中途给他送信,怕他再不管不顾的赶回盛京来,心里却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等他都回来了,还瞒着他的,只能无声的苦笑一声,虚虚应了简浔的话:“大小姐的话我都记住了。”

护着简浔到了睿郡王府,一路进了二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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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电脑忽然出问题,写好的四千字忽然没有了,哭瞎…后来死赶活赶,也只赶了六千,马上吃了早饭开始码字,今天争取还是二更哈,大家十一点过来看吧,么么哒O(∩_∩)O~

☆、第一百二十回 姐姐大婚(上)

简浔的马车才在睿郡王府的二门里停下,外面已传来春燕带笑的声音:“大小姐总算来了,我们县主今儿起来至今,总念大小姐不下十数次了。”

待车帘撩起,简浔站到车门口后,又屈膝给简浔行了礼,才上前帮着瑞雨琼雪一道,扶了她下来。

简浔便笑道:“这两日倩姐姐屋里必定忙碌得紧,谁不知道春燕姐姐是倩姐姐屋里第一能干之人,事事都离不开你,怎么不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子来接我,偏要自个儿来,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春燕笑道:“大小姐言重了,奴婢算什么能干人,不过比别人事事都想得多一些罢了,且这两日屋里事情虽多,因我们届时也是要跟着县主过去的,倒是不必我们事事躬亲,只服侍好县主即可。”

“不耽误春燕姐姐的事就好。”简浔点点头,又问:“倩姐姐这几日可好?这会儿都有谁陪着她呢?嫁妆都清点好了吗,明儿就是铺嫁妆的日子了,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春燕见问,一一答道:“县主这几日还好,就是有些紧张,这会儿几位其他王府的县主和小姐陪着她,还有先王妃娘娘娘家的一位表小姐在,嫁妆一共八十八抬,都清点好了,我晚间再亲自去对一遍,一定不会出任何岔子的,大小姐放心罢。”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才过了一个月亮门,迎面就遇上了一身月白长袍,长身玉立的宇文信,看见简浔,他的眼睛瞬间一亮,就要上前与她问好。

春燕却立刻挡在了简浔面前,屈膝行礼道:“见过二爷。”

她这等同于是向简浔侧面介绍了宇文信的身份,虽然简浔早不是第一次见宇文信了,便也屈膝福了下去,从头至尾,头也没有抬一下。

宇文信见状,眼里的亮光就很快消失不见了,他惊喜个什么劲儿啊,人家根本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只得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春燕姐姐不必多礼,大姐屋里必定很忙,一刻也离不开你,你快忙去罢。”

春燕忙脆声应了:“是,二爷。”起身引着简浔自顾去了。

余下宇文信估摸着她们一行已走远了,方转过身来,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无声的苦笑起来。

这样也好,本就是注定没有任何希望的事,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见了也不过就是徒增自己的烦恼与悲哀而已,还是把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深深埋在心底,做自己该做的事,走自己该走的路罢。

只是父王让他娶亲一事,他怎么也要再等两三年,自己有了一番作为后,再将此事提上日程,哪怕父王说他‘你是本王的儿子,哪需要自己辛辛苦苦的去挣前程,等你成了家,本王便看是去内务府,还是去户部,替你谋个又体面又清闲的差事去,管保你此生都不必发愁,日日念书有什么好的,难道你还真下场考科举去不成?还是趁早学些人情世故,将来办差才能更容易。’

宇文信倒也不是真想去考科举,可宇文修已在武上有一番作为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他,那便只能在文上下功夫,不至于被他的赫赫军功压得世人只知睿郡王府有个宇文修,不知道还有个宇文信了。

以前宇文信想胜过宇文修,让人人都知道他比宇文修强的念头还没有这么强烈,如今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哪怕他心里知道,他即便证明了自己,有些事也注定改变不了,依然想证明一下,就当是他心里的一点执念罢。

春燕引着简浔进了宇文倩的院子,还没进屋,已能听见里面的阵阵说话声和欢笑声了,简浔脸上不自觉带出了笑容来,进了屋里去。

就见屋里果然坐了六七个年轻姑娘,大半都是简浔认识或是见过的,只有一个杏眼桃腮,十四五岁的姑娘简浔没见过,想来就是宇文倩的表妹了。

准新娘子宇文倩则坐了榻上的主位,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裳,戴了赤金点翠和合二仙的步摇,两颊带着一抹准新娘特有的霞色,比之素日又更漂亮了几分。

瞧得简浔进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娇嗔道:“从你们家到我们家,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车程而已,怎么浔妹妹这会儿才来,知不知道我等得多着急啊?”

简浔一看就知道她娇羞归娇羞,期待归期待,心里必定也是十分紧张的,不然方才春燕也不会特地告诉她县主‘就是有些紧张’了,忙笑道:“倩姐姐别着急,我这不是来了吗?”

又给其他几位县主宗女见礼,几人不是出自豫郡王府,就是出自荣亲王府,因为宇文倩的原因,也与简浔认识,笑着叫了她‘不必客气’,又打趣宇文倩:“果然我们都比不上简妹妹在惠安姐姐/妹妹心目中的地位,方才我们来时,可没见你这般心急的,那我们更要见识一下简妹妹都给惠安姐姐/妹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才能让你心急成这样了?”

简浔笑道:“不过一套头面首饰罢了,不值一提,倩姐姐,这位是?”

宇文倩忙道:“这是我唐家表妹若兮,论起年纪来比浔妹妹要大上几个月,你叫她兮姐姐罢。”

“兮姐姐有礼了。”简浔便忙给唐若兮见了礼,对方也忙给她还了礼,这会儿细看之下,便发现她与宇文倩生得有几分相似了,只是先睿郡王妃的娘家人丁凋零,好些年都不曾与睿郡王府过多往来了,听宇文倩说来,不过四时八节的有节礼送到罢了,也不知唐若兮这次是随家里哪个长辈进京来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宇文倩的婚事贺喜而来?还是另有原因?

见简浔已与唐若兮见过了礼,其他人便又起哄起要看简浔给宇文倩的添妆来:“简妹妹还是快让我们开一下眼界罢。”

心里都隐隐有几分不服气,一个小小侯府的女儿,平时仪态做派倒比她们更气象万千,衬得她们就跟乡下丫头似的,也从来不喜欢与她们凑到一起,这盛京的闺秀圈子里,她们何时不是人人都捧着巴着的对象了,偏她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若今日能让她出下丑,才真是大快人心呢!

简浔如何不知道这几位县主宗女对她素日不捧着巴着她们的行径,很是不爽,可一群成日只知道攀比吃穿的贵女,她看她们就跟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似的,与她们能有什么可说的?

索性直接以行动说话,将送给宇文倩的首饰亮了出来:“我自己想的花样,倩姐姐千万不要嫌弃。”

宇文倩怎么会嫌弃,简浔就是什么都不送她,只要人来了,她也只有高兴的,何况简浔送她的礼物还华贵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球,她就更感动了,握了简浔的手轻声道:“这么漂亮的头面,我怎么会嫌弃,更重要的,还是浔妹妹的一番心意。”

再看其他人,也早被匣子里金光闪闪,前所未见过的精致华贵的头面给晃花了眼,有人还忍不住本能的伸出了手去,想摸一摸那些步摇啊凤钗啊镯子什么的。

待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去想让简浔难堪出丑,争先恐后的拥上前,与简浔说起话儿来:“简妹妹/简姐姐,这首饰的花样真是你自己想的吗?真是漂亮,满盛京只怕也找不到更漂亮的了,你能也替我们画一些吗,我们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这样新巧精致的首饰,她们要是做了戴出去,必定到哪儿哪儿都是人人瞩目的焦点,可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先。

简浔虽无心与她们交好,却也从没想过与她们交恶,何况还是在宇文倩大喜的日子里,让春燕帮着准备了纸笔,循着前世的记忆,每人都给画了两三样花样,方送走了喜形于色感激不尽的众人。

屋子里也总算清静了下来,只剩下简浔、宇文倩与唐若兮了。

简浔遂笑着问唐若兮道:“兮姐姐要我帮忙画几个花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