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她终于不堪疲惫与疼痛晕倒在正院后,高嬷嬷方叫人抬了她回新房去,等她醒来后,也终于有东西吃了,她的身心才稍稍好受了些。

到了晚间,她久久等不到宇文信回来,想起明儿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二爷到底怎么安排的,她却一无所知,只得壮着胆子,问了唐嬷嬷。

不想唐嬷嬷却将她好一顿奚落,说如今府外的人都知道她是冲喜来的,府里的人更是都知道她做过的丑事,她还想跟寻常新嫁娘似的三朝回门,倒是想得挺美,也不瞧瞧自己配不是配。

末了又告诉她,刘姨妈已在当日她花轿发轿后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送出了盛京城,送回浏阳他们的老家去,自此只能青灯古佛,直至终老,连人都不在盛京了,自然就更没有回门的必要了。

刘纯馨这才知道,母亲竟早已与自己天各一方了,心里很是难过,也很迷茫,自此她就只能一个人在王府挣扎求生,别说连个可以依靠的人了,甚至连个可以抱着哭一场,诉说一下自己委屈与苦痛的人都没有了,——二爷可真是残忍,上位者的心也真是冷酷,对自己厌恶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动哪怕丝毫的怜悯之心!

之后刘纯馨再没见到过宇文信,倒是睿郡王妃,她日日都能见到,因为睿郡王妃一不高兴了,便会立刻叫了她至跟前儿打骂出气,譬如此时,而她,不过才短短几日,便已将自己的逆来顺受和忍痛吞声的本事,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贺”。

只是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是真的熬不下去,也不想熬了,要不,就结果了自己罢,长痛不如短痛,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

宇文信前脚把药交给崔公公,威胁了崔公公一番离开后,崔公公后脚便捧着药悄悄儿找到了宇文修,请示宇文修他该怎么做?

宇文修就冷笑起来:“他这是终于忍不住,狗急跳墙了,看来忍功还是没修炼到家啊!反正父王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找父王去,让他自己做决定罢!”

主仆两个遂一道去找了睿郡王,关起门来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话儿,宇文修才离开了银安殿,至于那一个时辰里都说了些什么,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彼此才知道了。

进了九月下旬,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选秀,终于有了结果,除了皇后之位暂时空缺,再就是本朝自开国以来,就很少册封的皇贵妃之位仍空缺以外,其他从从一品四妃到从八品采女之间,几乎各个品秩位份都添了新人,明贞帝此番一共选了五十多位佳丽入宫,倒是真可以大饱一回艳福了。

好在简沫这个淑妃,暂时仍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凤印也暂时掌握在她手里,她膝下还有个大皇子,这可是明贞帝至今唯一的皇子,所以新进宫的妃嫔们虽几个高位份的,都自恃家世比她强比她年轻貌美,且她们至少理论上都有问鼎中宫的机会,淑妃却是摆明了不可能做皇后的,不然皇上早直接立后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选秀。

但也没人敢公然要简沫的强,对她据说都颇恭敬,其他位份低些的妃嫔就更不必说了。

简浔听了,方暂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简沫母子人是安全的,利益也没有受到损害,旁的都是次要的,就明贞帝那副荒淫无度的样儿,迟早会把自己给作死了!

不过她仍与宇文修道:“如今皇上没有嫡子,大皇子占了长的名分,在新晋妃嫔们没有怀上龙胎之前,他还勉强是安全的,一旦新晋妃嫔们谁有了身孕,尤其是位份高些的,那大皇子势必会挡某些人的道,他的处境就委实堪忧的,师兄可得暗中安排人,时刻保护着他才是。”

宇文修闻言,点头道:“师妹放心,这事儿我早想到了,不会让大皇子出任何事的。只是近来各地又爆发了好几次大的叛乱,西北那块儿更是出了一支极具规模的起义军,听说一呼百应,我真担心这股浪潮很快便会席卷全大邺了…偏宇文嵩还有心情大肆选秀,沉迷于女色当中,之前只是想炼丹,以求长生不老,如今更好,已经付诸于行动,把人就藏在了畅春园里,真是个祸国殃民的混蛋!”

所以他才那么忙吗?

因为做不到将自己也变成那些麻木不仁,得过且过的朝臣的一员,因为心里犹存着一腔热血,也装着黎民苍生,想要为大邺,也为黎民百姓们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简浔因握了他的手,道:“等府里的事忙完了,你就可以整颗心都用到正事上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且慢慢来,假以时日,你总能梦想成真,总能彻底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的。”

“嗯。”宇文修就反握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师妹,幸好有你。杨氏与宇文信已快等不及,事情应该就这几日,便能彻底的了结了,你也可以过上真正清闲自在的日子了。”

过了几日,睿郡王的病情又反复了,谁靠近他他都叫嚷着要害他,不许人靠近他,连日夜陪伴他的崔公公都不许,更不必说宇文修宇文倩宇文信这些人了。

睿郡王妃听说后,十分着急,顾不得自己也病着,强撑着到了银安殿看睿郡王。

没想到睿郡王对她倒是很友善,不但让她靠近,她要回去吃药歇息时,还拉了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宇文信便趁机与宇文修宇文倩道:“大哥大姐,既然父王愿意让母妃照顾她,就让母妃留下罢,只崔公公一人服侍父王,连个可以轮换一下的人都没有,崔公公便是铁打的人,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如今父王愿意让母妃靠近,再好不过了。”

心里喜幸不已,这一次,他们母子一定不会再失败,一定能梦想成真了!

☆、第一百八二回 现行

宇文修闻言,未及说话,宇文倩已先皱眉道:“王妃自己都病着,这么久也不见好转,如何能照顾父王?若是过了病气给父王,岂非雪上加霜?还是让我和你姐夫与崔公公轮班罢,父王与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熟悉了,自然也就愿意让我们靠近了。”

说完小声嘀咕:“明明王妃都好些日子不见父王了,怎么父王还是只肯让她一个人靠近,才真是奇了怪了!偏偏又什么都查不到…”说到最后,满脸的不甘与不忿。

宇文信充耳不闻,只沉声道:“母妃是一直病着,但近来病情也日渐好转了,倒是不怕过了病气给父王,何况之前一段时间里,我要顾着母妃那一头,还要筹备婚事,分身乏术,大哥也是日日早出晚归,照顾父王得最多的,恰是大姐与大姐夫,可照顾了那么长的时间,父王的病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还加重了,也没能与大姐大姐夫熟悉起来…所以,还请大姐不要与母妃争了,毕竟这也是父王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席话,说得宇文倩瞬间炸毛了,“你是在怪我和你们姐夫没有照顾好父王吗?还是有旁的什么意思?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坐在睿郡王床前的睿郡王妃忽然冷笑道:“信儿不过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你却非要往旁的方面想,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王爷是本宫的夫君,本宫难道会害自己的夫君不成,你休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宇文倩气得满脸通红。

只是话才起了个头,已被宇文修沉声打断了:“好了姐姐,现在逞这些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要紧的是父王的身体,前阵子父王的病情不是有所好转吗,都是哪位太医的功劳,又开了些什么药?很该尽快把人请来,比着之前的法子,继续给父王治病才是。”

简浔也劝道:“是啊姐姐,我们担心父王,想来王妃与二叔的心也与我们是一样的,大家很该齐心协力,共度眼前的难关才是。”

宇文倩闻言,方悻悻的住了嘴,没有再说。

很快太医便来了,本来他们就查不出睿郡王的病因,前阵子睿郡王的病情有所好转,也并非他们的功劳,如今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通,比照前阵子开的方子又斟酌着开了几剂功效差不多的方子,便告辞而去了。

崔公公便忙亲自抓药熬药去了,宇文修待稍后药来了,睿郡王妃服侍睿郡王吃下后,便带着宇文倩和简浔给睿郡王行了礼,离开了银安殿。

一出了银安殿,到了僻静的角落,便勾唇笑了起来,笑意却未抵达眼底:“看来鱼儿咬钩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宇文倩的脸上也再不复方才的不忿与不甘,冷哼道:“谁让鱼饵实在太诱人,他们想吃的还不只是鱼饵,更是整个鱼塘都没有其他鱼,只有他们存在呢?且等着爬得越高,摔得越痛罢!”

简浔没有说话,只暗暗坏心的想道,睿郡王妃与宇文信经此一事固然不会有好下场,睿郡王被妻儿双重背叛,甚至差点儿连他的命都要了去,只怕心里也不会好受,说来他早年可与睿郡王妃是出了名的恩爱,前世更是到她死时,听说也没有侧妃,对宇文信亦是疼爱看重有加,如果不出意外,宇文信必定能当世子…如今这算不算是前世债,今世还呢?

接下来几日,睿郡王妃又开始了日日守在睿郡王床前,睿郡王一饭一茶都由她亲自服侍的日子,或许是心中有了念想,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了,她的气色与精神好了许多,瞧着反倒不像个病人了。

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刘纯馨,终于不必再受她的打骂了,只消待在自己屋里即可,虽然仍免不得被下人们奚落,一应吃穿用度也被苛扣得连下人的都不如,但于刘纯馨来说,能不被打骂,已够让她满足了。

至于未来,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就这样过一日算一日罢…

这日晚间,睿郡王妃服侍睿郡王吃了药后,便与崔公公道:“让所有人都退下罢,王爷这儿有本宫服侍即可。”

“是,娘娘。”崔公公忙应了,去外面将众服侍之人都屏退了,方折回来道:“娘娘,要奴才去请二爷吗?”

睿郡王妃摆手道:“不必,他很快会自己过来的。”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过了明日,她儿子就是世子,未来的王爷了,她定会把新账老账都与鬼之子小贱人,还有那些对不起过他们母子,看不起过他们母子的人,都一一讨回来的!

崔公公闻言,便不再多说了,而宇文信稍后也的确独身一人过来了,给睿郡王妃行过礼后,便沉声道:“母妃,父王已将药吃下去了吗?”

“嗯。”睿郡王妃点点头,勾唇无声的讽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讽刺睿郡王,还是自己,道:“这药吃下去后,你父王便时日无多了,他到底生你养你一场,最后一段时间,且好生孝顺于他,让他没有遗憾的走罢,终归他对不起的只是我,并不是你,他将来要恨,也让他恨我罢。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终于肯承认,当年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便是错,之后费尽心机的将他自唐冰月手中抢过来,更是错上加错,这么多年下来,对他一直真正恨不起来,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细软,更是大错特错,总算如今这场错误就要彻底的结束了…”

父母之间的情爱恩怨,宇文信做儿子的如何好评价,便只默默的听了,待睿郡王妃终于说完了,方低声道:“母妃都是为了我,才走上了这条路的,父王将来要恨,自然也该是恨我,与母妃何干,母妃错就错在,不该以一腔真心对待父王,错就错在不该太执着。”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远远的看见睿郡王已开始打起瞌睡来,睿郡王妃忙将满腔的情绪与感慨都压下了,与宇文信道:“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再把你父王的印章取来,先办正事罢,省得夜长梦多。”

宇文信点头应了,叫了崔公公去准备,方道:“怕就怕,折子递到礼部和宗人府后,会被压下来,根本到不了御前,如今变着法儿想讨好宇文修的官员臣工不知凡几,只为了能寻个与他搭上话的机会,都什么法子想得出来,何况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怕…”

睿郡王妃忙道:“那我们怎么办?除非你父王亲自带了折子去面圣,请皇上直接批复,可他如今的身体,怕是没法儿进宫去,鬼之子与小贱人也绝不可能同意。”

宇文信沉吟道:“若是父王自己非要进宫去呢?那宇文修自然也就没法儿拦了,就是宫里如今是他的地盘儿,万一他提出要一直陪着父王,事情同样办不成,要不,母妃陪父王进宫去罢?到了御前,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好随机应变,不过只要父王一力坚持,宇文修又能如何,总不能在御前就无礼无状罢,所以,只要一直瞒着他您和父王进宫去的目的,到了御前才让他知道,事情还是大有希望能成的。”

“那我明儿一早就陪你父王进宫去!”睿郡王妃断然道:“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许胜,决不能败!”他们也已经败无可败,实在败不起了!

说完她霍地起身,几步便走到了睿郡王床前,笑着柔声道:“王爷是不是困了?我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等游戏做完了,就可以睡了,而且明儿我还要带你出门去玩儿,你说好不好?”

睿郡王眼神木木的,只知道点头:“好。”

睿郡王妃便将他扶下了床,坐到桌前,在他面前铺好了一本空白的奏折,再提笔溅了崔公公磨好的墨递给他,笑道:“王爷,你还会写字儿吗?我念一句,你就写一句,好不好?”

说着想了想,叫了宇文信:“信儿,你还是先把要写的都写好,我让你父王照着誊抄一遍罢,也省得事倍功半,白白浪费时间。”

宇文信一想也是,便上前提起笔,斟酌着写起来:“皇上容禀:臣年事已高,近来每常觉着力不从心,日薄西山,现特奏请御前,请立世子…臣之嫡次子信,温良儒雅,品德贵重,深肖臣躬…对上孝顺有礼,对下…但请皇上恩准!”

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写完后又检查润色了好几遍,方得出了最终的版本,待吹干了墨后,递给睿郡王妃。

睿郡王妃便笑着双手送到了睿郡王面前,笑道:“王爷,只要你把这上面的字原样誊抄一遍,我明儿一早就带你出府去玩儿,回来后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睿郡王木木的看了一下宇文信写好的奏折,片刻后,又是一个点头:“好。”

睿郡王妃脸上的紧张便全部被喜悦所取代了,把笔替睿郡王拿好了,道:“那王爷现在就写罢。”

睿郡王遂走笔开始写起来,一开始字还写得有些歪歪扭扭,下笔也有些晦涩,但很快便写得与他没“生病”之前,一般无二了。

“想不到,那药竟这般神奇,能侵蚀毁坏一个人的心智,却不会毁坏了他的一些技能。”睿郡王妃不由笑道,见前面的字的确有些不流畅,便欲让睿郡王重新写一份。

宇文信却道:“父王久病之人,笔力不比从前本就是理所应当,就得这样方显得更真实,母妃还是别画蛇添足了。”

又庆幸道,“得亏父王从三岁就开始拿笔,这写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也是他的本能了,既是本能,自然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除非人没了,否则便绝对改变不了,不然这会儿我们还真是无从下手了,父王的字,寻常人可临摹不来。”

睿郡王妃缓缓点头道:“可不是,若谁能将他的字临摹得惟妙惟肖,我们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了…咦,王爷,写错了,这里,不是‘修’,是‘信’,信儿的名字你难道也不会写了…”

话没说完,已是脸色大变,忙忙看向了宇文信,难道,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可王爷的反应不像是识破了他们计划的样子,便是宇文修宇文倩,也应当至今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不然他们早嚷嚷开了…难道,王爷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让宇文修做世子,所以本能的将‘信’改成了‘修’,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她的信儿?!

宇文信也已是神色大变。

忙忙看向了睿郡王的脸,恰好就对上了睿郡王洞悉一切的冷厉目光,连他的整张脸,都因此立时变得冷漠睿智起来,哪还有半分方才木讷茫然的样子,又哪还有丝毫的颓态与病痛?

火石电光中,宇文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以为事情正朝着自己期许的那个方向发展,却不知道,自己早不知何时,便已落入了别人挖的坑里,只等着最后的时刻,给予自己最致命的一击,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难怪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顺利得都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了,但因为实在太过憋屈,实在觉得自己再忍不下去了,他终究将那点怀疑与不安都压下了,一如当日他因为几分见不得光的私心,没有阻止母妃算计宇文修和简浔,结果就落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下场…所以他败得真是一点都不冤,他这般优柔寡断,他不失败,谁失败?

可到底这个大坑,是父王挖给他跳的,还是父王与宇文修联手挖给他跳的?父王前些日子的身体是真不好,肉眼就能一眼看出来的那种不好,那至少一开始,父王应当没有与宇文修联手,只是在他渐渐好了起来后,才与宇文修联手的,他们父子,如今倒同心同德了,以往不是每次都闹得面红耳赤,父不父,子不子吗,那这十几年,他在父王心里到底算什么?他是不是怎么也比不过宇文修了?

宇文信胡思乱想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因为事实摆在眼前,他方才写的那一份立世子的折子还摊在桌子上,他根本就辩无可辩。

他也没有害怕得哭泣或是求饶,说自己是多么的后悔,多么的自责,求父王千万原谅自己云云,虽然心知弑父这样的罪名属十恶不赦,他这次不止是什么都失去了,连命都将一并失去!

睿郡王妃见儿子忽然跪下,心里犹自欺欺人存着几分希望的那根弦“砰”地断了,惨白着脸看向了睿郡王,同样对上了睿郡王冷厉而洞悉一切的目光。

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足以将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表达清楚了,譬如现在,睿郡王仅仅只用了一个眼神,便让睿郡王妃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她最好不要妄图狡辩或是抵赖,因为狡辩与抵赖都是没用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睿郡王妃一个激灵,本来还想扛着不跪,将事情都推到崔公公身上的,在睿郡王冰冷强大的气场下,也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好半晌,她方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事情都是我做的,与信儿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方才宇文信的一应言行都是睿郡王妃亲眼所见的,忙又改了口:“不,他是知道一点,但他是被我以死相逼逼得做了我的帮凶的,王爷要杀要剐我都绝无半句怨言,谁让我是咎由自取?可信儿他,到底是王爷的亲生骨肉,求王爷能,饶了他这一次…”

心里已快到崩溃的边缘了,不是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还是功败垂成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

“到底是本王的亲王骨肉?”睿郡王的神色冷,声音更冷,对睿郡王妃与宇文信自他病情好转以来,到底还是残存了一二分希望的,经过方才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是彻底凉透心了:“他为了一己之私,谋害本王性命的时候,可曾当本王是他的亲生父亲了?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这样一个毒妇,怎么有脸说出口?你若是跟这个畜生一样,明知死到临头了,还宁折不弯,本王反倒高看你一眼,只可惜…”

吩咐崔公公:“将大爷大少夫人和县主大姑爷都请过来罢。”

崔公公忙应了:“是,王爷。”

却行往外退去,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会儿睿郡王妃与宇文信必定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睿郡王妃与宇文信这会儿看向崔公公的目光的确很瘆人,若目光能杀人,崔公公必定早死了,尤其是宇文信,简直后悔得无以复加,他早该知道,没根的东西是靠不住的,他怎么能把自己母子的未来和性命都交到一个阉人手上,就因为他握着他的软肋呢?

在自己的性命也受到威胁之时,其他人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性命受到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能抓到崔公公的软肋,以此威胁他,宇文修自然也能以此反过来利诱他,甚至是也威胁他,他手上那点人,难道能跟宇文修手下那些个上过战场的亲兵相比吗?果然彼此实力相差太大,连赌神都会向着那个更强的,只是别人赌博输了,至多输点财产或是旁的东西出去,他要输掉的,却是自己和自己亲娘的性命!

不一时,宇文修简浔与宇文倩胡严先后到了,都是知道整件事前因后情的,只消看一眼屋里的情形,便什么都明白了。

宇文倩因忙上前扶了睿郡王:“父王,您没事儿罢?”

父王的脸色着实难看得紧,他毕竟大病这么久,至今未痊愈,可别又气坏了身子才是…宇文倩这么多年以来,固然是睿郡王最疼爱的女儿,甚至可以说整个睿郡王府,在睿郡王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人,就是她了,可这并不代表,睿郡王就不疼宇文信,不尊重睿郡王妃了,他那么忙,当年宇文信启蒙,也是他亲自启的,之后实在没空教他读书习字了,替他请了先生,也会日日过问他的学业进度,可以说睿郡王打小儿便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的,哪怕之后宇文修越来越有出息了,也没改变过初衷。

而对睿郡王妃,睿郡王近年来是不若早前那般尊重了,甚至有时候会公然给她没脸,可睿郡王妃的地位,从来没真正受到过威胁,她仍是王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她的日子,也从来没真正不好过过,不是吗?

如今这对母子却齐齐背叛了他,甚至想要他的命,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致命的,任何一个男人也没法不悲恸与愤怒,毕竟他们不是别人,恰是自己的枕边人与亲生儿子,恰是自己最亲的人!

所以宇文倩一进屋便扶住了睿郡王,就怕他气痛攻心之下,伤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再不加以遮掩愤怒与仇恨的瞪向了地上跪着的睿郡王妃与宇文信。

倒是宇文修冷静得近乎冷酷,看向睿郡王道:“如今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到底该怎么收场,父王早做决断罢。”顿了顿,“父王不必考虑我们夫妇的意见和感受,这毕竟是您的家务事,我们夫妇做小辈的,既不会插手,也不会置噱,都是您自己的事。”

他关心睿郡王的身体,因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更多的,他还是将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子,只会旁观,不会发表个人的意见,更不会逼着睿郡王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他早说过,他并不想沾染王府的一丝一毫,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是一样的想法,并不曾改变过。

“我们怎么能不插手不置噱?”宇文倩闻言,赶在睿郡王发话之前,近乎尖叫起来:“父王可差点儿没了命,我们做子女的,怎么可能不插手不置噱,我现在只恨不能杀了这个女人和这个畜生好吗!父王,您可万万心软,您若是心软了,这次是您差点儿没了性命,下次只怕就是阖府上下几百口子人齐齐没命了,难道您还指望一个丧心病狂的毒妇和一个忤逆弑父的畜生,能真正的改过自新吗?”

胡严见睿郡王的脸色实在难看得紧,忙道:“倩儿,父王自有决断,你就少说两句,等父王先冷静一下罢。”上前扶了睿郡王另一边手臂,“父王,我扶您坐下罢,崔公公,劳你给父王沏一杯热茶来。”

“哎,奴才这就去。”崔公公忙应了,转身就要出去,却被睿郡王出声给叫住了:“不必!”

然后看向了地上的宇文信,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声音却仍冰冷,缓缓道:“本王自问,这些年对你这个儿子,是绝对尽到了为人父者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的,本王三子五女里,除了你大姐,小时候就只有你是本王经常抱的,也只有你是本王亲自与你启蒙,亲自手把手教你提笔写字的。就算后来,你大哥越来越出息,从客观上来说,便比你更适合做世子,何况从主观上来说,他是原配嫡长子,你是继室嫡次子,本王也没想过要让你取他而代之,本王也暗暗替你想好了前程的,打算等你再读两年的书,再历练两年,人情世故都更练达些后,便替你谋个既有面子还有里子的官职,你是本王的嫡次子,这点事以本王的本事和声望,还是不难的。”

说着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亦连将来本王百年后的事,本王都替你想好了,你大哥袭了爵,照理家产该分大头,可本王也不能委屈了你,就想着,你大哥得五成,你得四成,你们三弟得一成,你大哥是个有本事的,本王相信他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你大嫂也是个好的,你们三弟是庶出,嫡庶有别,分给他一成家产,本王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当然,本王也一样会替他谋一个前程的。本王自问,这个父亲当得已是够好了,尤其是对你,你却为了世子之位,不念骨肉父子之情,不顾人伦纲常,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儿子,本王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宇文信早已是满脸的羞愧与悔痛。

可不是吗,父王这么多年来,是真的疼他,照他方才说的,他也连他的前程与未来都替他筹谋好了,易地而处,他只怕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可他做了什么,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满足心中的贪欲,为了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争到手,竟连谋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事都做得出来,——哪怕一开始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知道后,他的确选择了做帮凶,再从帮凶过度成了主谋,直至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父王骂他骂得真是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个畜生,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一百八三回 拔出萝卜带出泥

宇文信羞愧得无以复加,悔痛得无以复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叩下了头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做母妃的帮凶,他一定会阻止母妃,不叫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无可挽回的局面,只可惜,时光是永远不可能倒流的…

倒是睿郡王妃,听完睿郡王的话,忍不住白着脸替儿子辩白起来:“王爷是待信儿极好极疼爱,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与义务,可王爷待我是什么样子的,您自己不知道吗?不给予我一个丈夫应当给予自己妻子应有的尊重,几次三番公然下我的脸,我动辄得咎也就罢了,还纵容您的宝贝长女和宝贝长子那样欺凌我,羞辱我,十数年如一日,我纵再不好,那也是他们的继母他们的长辈,他们私下里对我不敬也就罢了,在人前也不给我留丝毫的脸面,而这,都是王爷您纵容出来的,您何曾想过,他们这样欺凌羞辱我,也是在下您的脸面,挑战您的权威,根本就没将您这个父王看在眼里?他们便不看僧面,难道也不看佛面吗!”

越说越气愤,越说声音越大:“如今是王爷您还在,他们已经这般肆无忌惮了,等明儿您不在了,宇文修做了王爷,他本就位高权重,圣眷隆重,宇文倩也是县主伯夫人双诰命加身,他们哪里还容得下我们母子,不将我们生吞活剥了就是好的了!既然早晚都是个死字,我为什么不拼死搏一把,若博输了,反正要死的,也没什么可怕,可若博赢了,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不过信儿真只知道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也是被我逼的,王爷只知道您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就忘了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吗?亲生母亲以死相逼,他除了顺从,还能怎么样,所以王爷要杀要剐,都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即可,信儿他却是情有可原,求王爷能饶了他这一次。”

睿郡王妃说话间,一直都仇恨的看着宇文修和宇文倩,眼睛里的怨毒与阴冷,昭示着她从来没有半分对他们姐弟,尤其是对宇文修的愧疚与后悔,就像她凌辱幼时的他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她根本不需要为此羞愧。

看得简浔怒极反笑起来,不待睿郡王说话,已先冷笑道:“看来王妃没听说过一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不是你当年先那样凌虐了我师兄,害他一度活不下去,当初若不是他机缘巧合遇到我,被我父亲带回了盛京来,如今只怕他坟头的草,都比他人还高了。王妃竟还有脸说什么他和倩姐姐欺凌羞辱你,十数年如一日,你怎么不先反省一下自己,到底配是不配他们尊重你敬爱你,连亲生的父母,尚且是父慈子孝,母慈子孝,将双亲的慈排在了前面的,何况你只是继母!甚至到了现在,你都还在想着陷害算计他们姐弟,竟还有脸恶人先告状,你还是别为自己的贪欲找借口了,找再多的借口,都掩盖不了,你谋杀亲夫的事实!”

话音刚落,宇文倩已叫道:“浔妹妹说得太对了,你休想为你因为贪欲便谋杀亲夫的事实找借口,这是无论多少借口都掩盖不了的!”

她本来正想反驳那个毒妇的话,没想到浔妹妹就先开口了,还说得这般犀利全面,真是太痛快了!

睿郡王妃被简浔骂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还待再说,睿郡王已先冷冷开了口:“简氏说得对,‘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当年既连面子活儿都懒得做,甚至还凌虐修儿,那就别怪他们姐弟之后一直对你连最基本的敬意都没有!你也别再为你们母子的贪欲和狠毒找借口了,事实摆在眼前,找再多借口都是没用的!本王只后悔,当初为什么娶了你这个毒妇进门,弄得这么多年下来,家不家,父不父,子不子的,本王着实后悔,你根本连给唐氏提鞋都不配!”

睿郡王妃被睿郡王说得脸色越发的青白,最可恨的是,他又拿她跟唐氏那个死鬼比,还说她给唐氏提鞋都不配,明明唐氏就只相伴了他三年多,她却陪了他快二十年啊!

被气昏了头之下,她想也不想便尖声叫道:“我给那个贱人提鞋都不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偏到这个地步!不,你根本就没有心,不然怎么会我陪伴了你快二十年,在你心里,却始终不能取代那个贱人的位子,始终都是被你厌弃的那一个!我告诉你,当年我为什么要虐待宇文修这个鬼之子,就因为他是唐氏那个贱人生的,就因为你与我新婚时,也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我妒忌得发狂,却奈何你不得,那就只能虐待她拼死生下的儿子了,所以,都是你害你儿子被虐待的,与我何干!我再告诉你,唐氏那个贱人都是死在我手上的,我能杀了她,自然也能杀了她的儿女,只可惜,老天爷不开眼…啊…”

话没说完,已被怒不可遏的睿郡王踹了个窝心脚,直挺挺的就往后栽去,随即目眦尽裂的怒骂道:“贱人,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思悔改,本王今儿不杀了你,难消本王心头之恨!崔贵祥,取本王的剑来,本王今儿就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崔公公当然知道睿郡王就算再生气再恼怒,也不宜亲自对睿郡王妃动手,要她的命,可在睿郡王的盛怒之下,他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是躬身恭敬的应了“是”,举步往外取剑去了。

“慢!”急得正伸手去扶睿郡王妃的宇文信忙忙喝住了他,看向睿郡王哀求道:“父王,母妃她糊涂了,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求父王好歹饶她一条性命,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能当王爷,为了将来我的儿孙不必像那些闲散宗室们似的,只能靠打秋风过日子,所以才会一时糊涂铤而走险的。偏我知情后,不但没有劝阻她,还跟着助纣为虐…这后面的事情,想必父王都知道了,母妃一直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做得到?所以,都是我在做,错得更多的也是我,求父王要杀要剐,都冲我一个人来,好歹饶母妃一条性命,她做这么多错事,都是因为太爱您,以致一步错,步步错啊!”

一席话,说得睿郡王怒极反笑起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宇文信,方讽笑道:“为了将来你的儿孙不必像那些闲散宗室们似的,只能靠打秋风过日子?合着本王这个做老子的,不但要管你的前程未来,连你儿孙的都要管?那你是干什么吃的,老子当年若也跟你一样想,你祖父岂不得累死了?还是你以为,你这辈子只需要投个好胎,便可以一劳永逸,旁人什么都该为你做好了?本王果然生了个好儿子!”

宇文信被骂得只差无地自容了,可短暂的羞愧过后,他还是艰难的又为睿郡王妃求起情来:“父王,我自己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便是母妃,也只是一时糊涂,父王必定听说过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因为我是母妃的亲生骨肉,母妃控制不住的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内宅妇人,见识狭隘目光短浅,哪里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又哪里知道哪些事做得,哪像事做不得呢?求父王就恩准我一命抵一命,好歹饶母妃这一次罢,她本就已上了年纪,又病病歪歪的,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除非他先死了,什么都管不着了,那又另当别论。

“见识狭隘目光短浅?哈!”宇文倩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嗤笑起来,“杨氏知道谋夺世子之位,计划这般周密,连那样的密药都能弄来,还连子孙后代的前程都考虑到了,可与见识狭隘目光短浅一点儿边不沾!所谓的不知道哪些事做得,哪些事做不得,就更可笑了,除非是傻子白痴,否则谁不知道谋杀亲夫,谋杀亲父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你们母子是傻子吗?若你们母子都是傻子了,这世上也没有聪、明、人了!”

后面的‘聪明人’三个字,一字一顿,一听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在夸奖睿郡王妃与宇文信母子,而是在反讽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宇文信无言以对,却知道无论宇文倩宇文修甚至简浔说得再多,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睿郡王手上,只要睿郡王心软了,一切就好办了。

遂看也不看宇文倩,更没有反驳她的话,虽然他实在很想扑上去撕烂她的嘴,只继续哀求睿郡王:“父王,母妃她千错万错,这些年她待您的心,却是谁也比不过的,若不是她眼里心里只有您,她绝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何况她这些年主持府里的中馈,让您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功劳尚有苦劳,求您就饶了她这一次,让我一命抵一命罢,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我本来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求您就让我最后以自己的命,还了母妃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罢!”

宇文倩见睿郡王的神色阴晴不定,想起他早年对宇文信的疼爱,实在忍不住担心他被哀求得心软了,忙道:“父王,一命抵一命至少也得建立在自愿抵罪的人,本身无罪的前提下,如今那个口口声声‘愿意’一命抵一命的人,可本身就其罪当诛,您万万不能心软啊,不然这次他们连您也敢谋害,下次就该弑君谋逆了!”

“你闭嘴!”宇文信终于忍不住怒气,吼向了宇文倩,若不是他们姐弟咄咄逼人,那样的欺凌母妃,母妃又何至于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你才闭嘴!”一直没开口的宇文修见他竟敢吼宇文倩,立刻也冷冷开了口,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此时满是肃杀之气,“父王,若能替死,历朝严禁人鸭,又所为何来?何况宇文信本身也该死,到底如何决断,父王自己拿主意罢,毕竟是您的家务事您的妻儿,我们这些外人本就不该置噱!”

顿了顿,继续冷冷道:“我只关心一件事,方才杨氏说我母亲是死在她手上的,她能杀了我母亲,自然也能杀了我们姐弟,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母亲到底是不是因她而死?父王若愿意追查到底,当然就最好,父王若不愿意,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这话一出,宇文倩方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顾着生气与着急,竟把这么重要的一句话都给听漏了,忙跟着道:“是啊父王,杨氏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的话,那母亲的死,就必定有隐情,请父王一定追查到底,当年杨氏凌虐弟弟,明明就是明摆着的事实了,父王却没有惩罚她也就罢了,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父王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不了,以后再不登娘家的门便是!”

说到底,当年的事宇文倩对睿郡王还是有怨气的,只不过睿郡王向来疼爱她,她实在恨不起自己的父亲来,便只能将账都算到了睿郡王妃头上,可如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睿郡王却看似对睿郡王妃母子犹念旧情,也就怨不得她齿冷心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