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看怎么办吧,你的旨意下了,哀家若废掉,便是不尊重你这个皇后。”

皇后想了一下,“母后如今所知,还未必是事实的全部,不如容臣妾先去了解一下?”

皇太后便知道她没有这么快放弃,她也不着急,横竖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且又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便不可能翻盘。

“你去调查清楚,若罪名属实,她确实当街打人,着衙门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皇太后厉声道。

皇后只得道:“是,臣妾这便传召京兆尹梁大人问个明白。”

皇后去了之后,也没找京兆尹去了解,她知道不用了解,以夏婉儿的性子,她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

倒是胡欢喜那边,有些蹊跷,原先着太傅去说亲,胡家一直都推三阻四,尤其那胡欢喜更是避而不见,如今却忽然邀约,又大张旗鼓,着实让人怀疑。

皇后想了一下,命人传召杨嬷嬷和潘丹入宫问了一下夏子安的动向。

杨嬷嬷直接告知皇后,夏子安如今躲起来了,因为预料到疫症的事情会拖累她,所以她便先躲起来。

皇后信不过杨嬷嬷,便又问了潘丹。

潘丹说:“嬷嬷所言属实,夏子安确实已经离开相府,在陈家小院里躲起来,且根据微臣调查所知,她与胡家并无来往。”

皇后嗯了一声,看着杨嬷嬷问道:“夏子安与夏婉儿姐妹不和,但是最近也没听闻两人闹起什么事来,你在府中可知道些什么?”

杨嬷嬷便如实把蓝玉和夏婉儿勾连起来伤害桂圆的事情说了出来,刻意隐瞒了小荪被卖到醉月楼这点,潘丹也不知道此事,所以,杨嬷嬷这话也没叫皇后生出疑心。

证实了不是夏子安与胡欢喜联手,皇后心中才宽了一些,看来,胡欢喜是有意要跟太子亲近了?

若是这样的话,可还真不能得罪胡家。

想到这里,皇后又命人给太傅送信,着刑部秉公办理。

刑部那边得到命令,既然是秉公办理,那这件案子便得移送回去给京兆尹衙门。

这绕来绕去,又绕回到梁大人那边去,梁大人捂住头,暗暗叫苦。

这两位姑奶奶都不好得罪啊,夏婉儿有相府,胡家有雄厚的财力。

还是师爷周到,劝说道:“大人,您何必想那么多?不是说了让秉公办理吗?那就秉公办理吧,您也是遵照旨意做的。”

梁大人被师爷一言惊醒,翻阅了宗卷,对应律例,伤人外加诬陷,因情节不算严重,判处监禁十五天。

晋国公找到夏丞相,道:“老夫已经尽力了,之前说过,若她愿意道歉赔罪,这件事情便算了,但是她拒绝道歉,只好让衙门处理。”

夏丞相知道晋公国也帮了忙,道谢之后送他离开。

转身之后,他的脸都绿了,看着老夫人冷笑几声,“皇家怎么可能要这样的儿媳妇?这门亲事,黄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淡淡地道:“朽木不可雕也,看来我们之前都是白费功夫了。”

“如今怎办才好?”夏丞相不禁烦恼,他还不愿意放弃做国丈的美梦,且与太傅合作得尚算顺利,这一次的僵尸病也眼看着就要收效了,这件事情,他是该记一功的。

“你先找太傅说道说道,希望还有回旋的余地。”老夫人也不忍功亏一篑,虽然之前她也有心投靠贵太妃,但是僵尸病到了现在的这个情况,确实是利好的局面。

“若不行呢?”夏丞相问道。

老夫人想了一下,“你让晋国公再缓两天,若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再作打算。”

“母亲是想?”夏丞相隐隐猜到她的心思。

老夫人瞧着他,“如果夏婉儿不能嫁给太子,太傅那边你跟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留点把柄,攥在手中,到时候到贵太妃那边,也好说道。”

带着太傅的把柄过去,着实会让贵太妃另眼相看,但是,夏丞相还是觉得若太子这边还能有希望,就不要挪了。

翠玉姑姑问道:“那要不要去狱中探望一下二小姐?”

“这门亲事虽说黄了一大半,但是始终没落实,是要去看看她的。”老夫人想了一下,看着夏丞相道:“你亲自去一趟,也警告她一下,在狱中不能惹事。”

“不知道如今逼她道歉可还有用?”翠玉姑姑问道。

夏丞相摇头,“没用了,判决生效之后,就得执行,即便道歉也没用,在和解的时候给过她机会了。”

“废物一个!”老夫人轻蔑地道。

夏丞相去了狱中探望夏婉儿,夏婉儿嚎啕大哭,呼天抢地的,要夏丞相带她出去。

夏丞相冷冷地道:“如今宫中震怒,你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能不能保住还另说,你再吵吧,继续吵的话,莫说十天,就是十个月你也出不去。”

“父亲,您信我,胡欢喜真的打了我,您看,我这满身的伤都是她打的。”夏婉儿哭着说。

第二百五十八章烧村

夏丞相看着她一脸的伤,虽说厌烦,却也有几分相信她的话。

莫非,胡欢喜真的打了她?但是根据刑部和京兆尹那边提交过来的百姓口供,这件事情都不可能发生的,且胡欢喜有不在场的证据。

还有一点,胡欢喜为什么要这样做?除非,她想做太子妃,所以千方百计破坏太子与婉儿的婚事。

想到这里,他道:“你把事情的前后始末都说一遍,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为父也帮不了你。”

夏婉儿止住眼泪,把那天如何趁着太子殿下离开之后当众掌掴胡欢喜和辱骂她的事说了出来,连同离开之后遭到胡欢喜的拦截,毒打,也一并说了出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丝毫不隐瞒。

夏丞相听完,越发觉得是一宗阴谋,这胡欢喜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抓到胡欢喜的把柄,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他叮嘱夏婉儿,“你静心在这里,千万不可胡闹,再胡闹的话,,你这太子妃就没希望了。”

“父亲您一定要救女儿出去,女儿不想留在这里。”夏婉儿哀求道。

夏丞相真是恨不得打她几巴掌,冷冷地道:“早就吩咐过你,让你做任何事情都要谨小慎微,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偏不听,还去招惹胡欢喜,你以为胡家真的是吃干饭的?”

“胡家不过是个生意人,他们有什么能耐?”夏婉儿满腹不甘心,依旧小看胡家。

“胡家如果真的没半点能耐,太子为什么要接近胡欢喜?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夏丞相不想与她多说,转身便走了。

胡欢喜这么一搅和,便至少为子安争取到两三天的时间。

她闭门不出,专心研究僵尸病。

王瑜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好转了起来,子安试着再给他走飞针,希望能刺激他身体自愈的功能。

侍卫和王大嫂已经有病发的迹象,尤其王大嫂,眼睛红得厉害,且总是盯着人,仿佛有咬人的意图。

侍卫眼睛也发红,但是还能控制自己,一天三次跟子安说自己的情况,都说得十分清晰。

让子安十分不解的是倪荣。

他完全没有半点僵尸病的迹象,眼睛没有发红,脉搏正常,心跳正常,思想正常,而且被咬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

反观王大嫂和和侍卫的伤口,却还在溃烂,用药都没办法止住溃烂的速度。

子安也对两人用了飞针,暂时看不出有什么效果。

为了验证飞针的作用,子安在刀老大身上试了一下。

“施针之后,有什么反应你都得跟我说,知道吗?”子安叮嘱道。

刀老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知道了。”

神庭起针,到风池,还是没办法再施下去。

倒是刀老大的脸陡然就红了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反应?”子安没办法一口气施展脑部的飞针,但是感觉到风池穴的时候,刀老大还是有一些异样的。

“反应…”刀老大侧头想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直接说就是。”子安坐在她的面前,问道。

刀老大呃了一声,忸怩地道:“我想找姑娘。”

“找姑娘?找什么姑娘?”子安怔了一下。

“就是去找姑娘,给银子找姑娘。”刀老大说出来之后觉得很羞耻,但是大小姐说过要直接说身体的反应,所以他不敢隐瞒。

子安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说?”

她下意识地看下去,果真见裤裆处有隆起。

子安哭笑不得,这个飞针竟有这样的效果?

难怪那天用苏青做试验,苏青怪怪的样子。

“我今晚不吃饭,不要叫我。”子安忽然便想到什么,把王大嫂带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接下来的三天,子安分别给王瑜,倪荣,刀老大,王大嫂,侍卫,五个人施针,每一次都做纪录,且观察进展。

三天之后,子安再次把没有病发的倪荣带进了房间。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天,这五天像是抢来一般,子安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对小荪说了一句话,“以后我要好好酬谢一下胡大小姐。”

确实,没有胡欢喜为她争取这几天的时间,她压根没办法知道一些事情。

小荪却担心地看着子安,“大小姐,您这几天没有外出,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百姓都说您可以治愈僵尸病,但是王爷不让你去,有人怀疑王爷居心叵测。”

子安淡淡地道:“嗯,我虽没出去,但是听你们私下说,多少知道一些。”

陈柳柳今天也过来了,担忧地道:“祖母说,今日早朝要有大事发生了。”

子安舒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的天色,“可不是得有大事发生了吗?都酝酿这么久了。”

“夏婉儿是蹲大牢了,夏丞相奔走几日,徒劳无功,他虽然怀疑是胡欢喜做的套,但是奈何找不到证据,这个胡欢喜办事滴水不漏,百姓的口供严密得没有一丝破绽,真是能人。”

子安冷笑一声,“让他奔走吧,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的。”

早朝,金銮殿。

今日的早朝,多了一个人,此人便是皇太后,贵太妃昨天入宫,请她务必出席,听听大臣们对僵尸病的看法。

今日刚上朝,晋国公便出列上奏,“太后,王爷,如今僵尸病越演越烈,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臣斗胆,请王爷下旨烧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可遏制疫症的蔓延。”

慕容桀还没说话,尚书令崔大人便道:“臣认为万万不可,石头村感染的人数并非是全部,大部分村民都是安然无恙的,且如今疫症也没有进一步爆发,尚在控制的范围之内,若下旨烧村,将会引起民愤,而且,发生僵尸病的地点不止石头村,军中也有,京中西北街也有,若要烧村,这些地方也必定要一视同仁,这是万万不可的。”

晋国公冷笑一声,“崔大人此话说得轻松,万万不能?那崔大人可有法子啊?你知道京中短短数日,人口锐减到什么程度?从爆发僵尸病那天起到如今,不到十天的时间,便有三万余人离开了京城,人人都恐慌僵尸病会在京城蔓延,京城是我大周的帝都,此事若让其他国家知道大周帝都有疫症蔓延,后果比烧村更严重。”

第二百五十九章骑虎难下

皇太后听得此言,心里特别的难受,“晋国公,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要烧村便是烧掉石头村几百条人命,有些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染病。”

晋国公遽然道:“皇太后,要烧掉这么多条人命,谁都不愿意,但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到如今,御医和惠民局都没能想到办法来应付疫症,民间已经有揣测,说这压根不是疫症,而是鬼怪作乱,是上天要惩罚大周,这些流言一旦在各地流传开去,必定引得民间大乱,有心之人趁着这一次起事,祸害我大周江山,那到时候慕容家的江山便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梁太傅沉吟了一下,出列道:“皇太后,臣认同晋国公的说法,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若大周内乱一起,难保北漠那边不会蠢蠢欲动。”

皇太后摆摆手,“太傅危言耸听了,北漠与我大周是签订了和约的。”

梁太傅道:“太后,这古往今来,撕毁协议的君主有多少?您只怕都没办法统计过来的,我大周江山秀丽,肥田高山,在列国眼中,就是一块肥猪肉,都在虎视眈眈,如今我大周若因疫症出现内乱,正是他们大举入侵的好时机,他们怎么还会管什么和约不和约?”

崔大人道:“太傅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是烧村始终不是好办法,这关系到太多人命,烧了石头村,那军中的士兵呢?西北街的百姓呢?都要一并烧掉吗?”

太傅沉吟了一下,“若真的到没有办法的时候,也要不得已为之的,总比疫症一味扩散要好。”

太傅一党,便纷纷出列,“臣恳请皇太后和王爷下旨,烧石头村,遏制疫症蔓延。”

这一跪,便跪下了三分一的大臣,形成了威逼之势。

慕容桀淡淡地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眸子里有风暴顿生。

萧枭冷冷地道:“太傅的一句不得已为之,真叫人寒心啊,只是不知道若是太傅被传染了疫症,旁人说要烧掉你,你是什么感受?”

太傅正义凛然地道:“若本官被感染疫症,会伤害到其他人,那本官会自求被烧死,也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萧枭道:“那不是还没发生在太傅身上吗?一旦发生了之后,只怕太傅不会这样说了。”

太傅看着萧枭,“萧大将军这话真是叫老夫失望,你是朝中大将,肱骨之臣,却说出这般自私的话,若大周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只顾着保全自己的生命,我大周早就亡国了。”

萧枭冷笑起来,“太傅的意思是说大周能有今日的安定繁华,不是因为边疆战士以鲜血生命筑建起的国防线,而是因为有太傅这样心思的人?”

皇太后听两人要吵起来了,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阿桀,你有什么意见?”

她是妇人之仁,这些国家大事,还是得听他的意见。

慕容桀却看向夏丞相,“丞相有什么高见?”

夏丞相仿佛没有想到慕容桀会忽然问他,支吾了一下,“臣,臣认为,烧村非有效之举。”

“那什么才是有效之举呢?”慕容桀再问。

夏丞相出列道:“臣以为,只有找到遏制疫症的办法,才是良策。”

晋国公冷笑一声,“丞相这话谁不会说?但是御医和惠民署都没有良方,不,不要说什么良方,就连疫症叫什么从何而来都不知道,倒是民间有传言,说你的女儿夏子安懂得医治这种疫症,不过,也听闻说相爷护住女儿,舍不得她去疫区。”

夏丞相怔了一下,极不自然地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小女只是深闺女子,哪里懂得什么医术?”

晋国公哼道:“夏丞相就不要谦虚了,夏子安医治好梁王的羊癫疯,连王爷重伤都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治愈,这不足以证明她医术高明吗?”

皇太后闻言,大喜,看向夏丞相,“爱卿,子安真的懂得医治这种疫症?”

夏丞相犹豫了一下,“回皇太后的话,她确实是说过有些把握的,但是,也只是有些把握,并无十足的把握。”

“真的?她真的这样说过?”皇太后激动地问。

夏丞相点头,“是的。”

梁太傅却道:“丞相,这不是投机取巧立功的时候,你不要胡说。”

夏丞相听得此言,气得脸色涨红,“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本相是那种国难当前却妄求立功的人吗?”

晋国公立刻便道:“外面的人虽然说夏子安懂得医治疫症,但是本侯是不信的,夏子安若懂得医治疫症,早就出来了,何用等到现在?本侯不是阻止相爷立功,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盲目地给了大家希望,也让皇太后和王爷做错了判断,到时候疫症一旦大幅蔓延,你夏丞相便是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夏丞相气得发抖,“晋国公莫要欺人太甚,本相便在这里替小女立下军令状,若小女半月之内无法研制出疫症的良方,奉上小女的人头。”

礼亲王一直都没做声,听到夏丞相这句话的时候,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你替夏子安立下军令状,却是要奉上夏子安的人头?这不合规矩,这军令状的人头得把夏子安三个字换成夏槐钧才合规矩。”

夏丞相的脸色陡变。

慕容桀淡淡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太子,“太子,也来说说你的意见。”

太子一直都充当闲人的角色,今日的事情也并未太放在心上,他还在想着胡家的事情,自从出了夏婉儿的事情,昨天去邀约胡欢喜,竟然被拒绝,他好生怄气,却知道一切都怪夏婉儿。

所以,听到慕容桀问话,又忽然想起太傅的吩咐,便道:“本宫是觉得,如果要立军令状,便以夏子安的人头加夏丞相的顶戴来立,如此才可公平。”

夏丞相抬起头看着太子,眸光十分复杂。

皇太后不太高兴地道:“这让子安去医治就是,还立什么军令状?”

太傅道:“皇太后,其实立下军令状也好,至少,可以让夏子安不遗余力地去研制良方,若是没有施加压力,她未必会尽心。”

皇太后又看向慕容桀,“你说呢?”

慕容桀今天还没怎么发表过意见,神色也显得十分冷淡,仿佛今日议论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今是骑虎难下了,疫症再不遏制,就真的要引起暴动了。

所以,对慕容桀来说烧村反而是一件好事。

第二百六十章军令状

所以,大家都认为,他的毫不在乎只是虚张声势。

他环视了众人,才缓缓地开口:“自疫症爆发到如今,已经有过百人死于此病,且坊间对这个病的揣测甚多,说什么上苍要惩罚大周,所以让瘟疫降临于世,虽说是无稽之谈,但是也代表了百姓的声音。如今京城百姓纷纷有心逃离京城,这些人无论去到哪里,都必定会把这种恐慌带到哪里去,晋国公提议的烧村,是遏制疫症蔓延的办法,却不是一个好办法,正如丞相所言,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到良方医治这种疫症。”

梁太傅道:“然则,王爷是同意让夏子安去疫区了?”

慕容桀看着太傅,“若夏子安有能力研制出良方,本王为什么会不同意?”

太傅道:“臣只是认为,夏子安是王爷的未婚妻,王爷会舍不得她去疫区,毕竟,外间都传说了好几天,说夏子安可以治愈疫症,而且,相爷也说过夏子安跟他提过有把握医治,但是一直都没见王爷声张过。”

慕容桀冷冷地笑了,“是吗?夏子安没有跟本王说过她可以医治,毕竟,她如今还是夏家大小姐,而不是我摄政王妃,她跟她的父亲说,没有跟本王说,不是也很正常吗?”

晋国公道:“王爷,那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这军令状需不需要立?”

慕容桀看向夏丞相,“相爷,对于军令状的内容,太子提议的你可有异议?”

夏丞相脸色灰暗,瞧了太傅一眼,道:“臣没有异议。”

慕容桀淡淡地道:“好,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么,这份军令状便由你来立下吧。”

他扬手,着人准备笔墨。

皇太后有些担心,叫了慕容桀到后面去谈话。

“阿桀,这军令状非同小可,一旦立下,若夏子安做不到,人头便不保,你真要拿她的生命来冒险吗?”

慕容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母妃是不是入宫跟你说过此事?”

“你母妃是有入宫,但是没有说过要夏子安去疫区,倒是哀家提出过。”皇太后道。

慕容桀看着皇太后,“那您认为,母妃入宫跟你说这件事情,其目的是什么?”

皇太后一怔,“阿桀,你对她误解太深了,她未必是这个意思的。”

慕容桀淡淡地道:“不是儿臣对她误解太深,而是有些事情她做得太过了。”

皇太后知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不是解开他们母子心结的时候,她说:“哀家只是担心夏子安不能治疗疫症,白白搭上一条命,这些年,也没哪个女子可入你的眼,母后是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啊。”

慕容桀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母后,这便是儿臣不传召子安入宫的目的,这份军令状是夏丞相立下的,若子安研制出良方,日后她站在本王的身侧,谁还敢说半句不是?若无法治疗,这份军令状一则没有她的手印,二则不曾征求她本人的同意,她可以直接入书上奏,推翻军令状的责任,那么,剩下的责任,便由夏丞相承担。”

“可以这样的吗?”皇太后问道。

“是的,大周律法最后一条附议曾说过,军令状必须由本人来确立,且要有三位以上的见证人,只是,只怕咱们大周王朝的那些官员,都未必会看律法最后一条附议的内容。”

“非刑审的官员,谁会去读律法?”皇太后这才放了心。

正如她所言,她没有在意过夏子安的死活,只是担心误了慕容桀的幸福。

她知道,阿桀为大周朝付出太多了,不忍叫他委屈了。

军令状就这样立下了,夏丞相签名摁了指印,以他头上顶戴和夏子安的性命来做担保,半月之内,若夏子安无法研制出良方,则按照军令状的内容处置。

罢朝之后,夏丞相拦下了梁太傅。

他阴沉着脸,“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本相以为,我们之前都说好了,晋国公提出这事,本相以夏子安的性命立军令状,你让太子把本相押下去是何道理?”

太傅一脸的愧疚,“相爷误会了,老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太子一时糊涂说出来的,老夫回头一定苛责太子。”

夏丞相盯着他,却一个字都不信,太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只是梁太傅的扯线木偶,太傅让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太傅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尤其在这样的大事上,若无太傅的授意,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傅,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夏丞相冷冷地道。

梁太傅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相爷莫怪,也莫气,既然这是太子的失言,老夫和皇后一定会尽全力为相爷保住官职的。”

夏丞相心里着实恨得要紧,他知道梁太傅是用这个方式来警告他,钳制他,若他乖乖地听话,自然就能保住丞相之位。

果然,梁太傅临去之前,不甚经意地道:“对了,听闻相府老夫人最近和贵太妃来得频密,回去转告老夫人一句,下次见到贵太妃,代老夫向贵太妃问安。”

夏丞相盯着他的背影,恨得是咬牙切齿,他果然是知道的。

摄政王府。

“贵太妃,好消息,夏丞相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夏子安的性命和他的乌纱帽立下了军令状,说半个月内,夏子安会研制出医治疫症的良方。”阿福急匆匆地回去禀报给贵太妃。

贵太妃坐在廊前,手里执着一卷书,听得阿福的禀报,淡淡地抬眸,“大惊小怪做什么?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阿福眉开眼笑,“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奴才本来以为王爷会不同意,没想到王爷竟然同意了。”

贵太妃冷冷地道:“他会同意的,你以为他就没有野心吗?他的野心不在帝王,而是在名声,如今百姓恐慌,人人都埋怨他,他若再不采取一个方案走走过场,如何压得住民间的骂声?”

“但是这一次是以夏子安的性命作保的。”

贵太妃继续冷笑,“女子之于他又有什么价值?他何曾把女子放在心上?只是之前一直假清高,以为自己多正义,到最后关头,还不是把自己未来的王妃推出去死?”

第二百六十一章柔儿的身份

与此同时,相府老夫人命人散播消息,说夏子安在御前立下军令状,在半月内研制出医治疫症病人的良方。

但是,消息没有说夏丞相以乌纱帽作保。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京中投下一个炸弹,把京中死寂的气氛炸开。

虽然之前一直都有传言说夏子安可以医治疫症,但是很多人都只是传而不信,因为,摄政王先后派出了御医和惠民局的大夫去石头村,都没有医治的办法,加上皇榜张贴之后,也有不少大夫自动请缨前去,纷纷无功而返。

甚至,还有大夫被咬了。

如今夏子安立下军令状,以自己的性命来做担保,这可信程度便高了很多,有心逃离京城的百姓,都纷纷持着观望的态度,至少,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相府。

“母亲,如今消息已经散布开去,夏子安进入疫区是迟早的事情。”夏丞相去了老夫人屋中,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夫人点头,“是的,军令状立下之后,估计明天就得进去了。”

夏丞相有些生气,“这一次被太傅摆了一道。”

老夫人轻轻叹气,“相府不复原先威望,你的处境很尴尬,他也不相信你,这样设下陷阱,是为了钳制你,其实老身早就想到有这个可能。”

夏丞相扬起阴郁的眸子,“母亲,你认为夏子安可有胜算?”

老夫人缓缓摇头,“不可能的,夏子安是必须会死,这一场瘟疫,到最后也只能以烧村的方式终结,这会是慕容桀从政之后最大的一个败笔,也将是百官声讨他的开始。”

“但是,”夏丞相担心地道:“儿子以官职做保,如此以来,我们还真被太傅拿捏在手中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也只是暂时的,此事平息之后,你也可以好好考虑贵太妃那边了,太傅此人不可靠,狡兔死走狗烹,是做主上的大忌。”

夏丞相这一次才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一直都舍不得国丈之位,但是如今奔走了数日,太傅连一句话都没有为他说过,这意味着,这门亲事迟早得黄。

只怕一旦处死了夏子安,皇太后就会下旨废掉婚事了。

老夫人瞧着他,淡淡地问道:“你除了担心自己的官职,还担心起她来了吗?”

夏丞相一怔,下意识地摇头,“不,不可能。”

“不舍是应该的,至少证明你是念着这份父女之情,是她错在先,她不念祖宗,不念父母恩德,有今日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夏丞相轻轻叹息,“儿子倒不是为她难过,只是,忽然想起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了。”

“你以后会有更乖巧听话的孩子,她和你离了心,就不是你的女儿,没有惋惜的必要。”老夫人冷硬地道。

“儿子知道。”

老夫人嗯了一声,“崔太妃那边也有消息了,是吏部侍郎林大人的孙女,今年十八,林家那边很热衷此事,已经三番四次来问了,你改天去见见。”

夏丞相道:“母亲见过觉得合适就行了,儿子见不见都无所谓的。”

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对女人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欲,望了。

或许,在心底深处,他很明白自己曾经错失过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见他神情怔惘,便知道他想起袁氏的好,遂冷冷地道:“世间总有比她出色的女子。”

夏丞相苦笑一声,“是的,但是儿子不在乎了,出色不出色,贤惠不贤惠,都不要紧,只要能生儿育女。”

老夫人想说什么,但是见他神情悲哭,便不再言语,很多事情,终究是会过去的。

陈家小院。

慕容桀下朝之后,便直接过来了。

子安带着帽子,打扮得像个农村少女,背着采药篓子刚要出去。

“去哪里?”慕容桀新奇地看着子安。

“出去走走,王爷要不要去?”子安扬起脸,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慕容桀道,“刚好有话要跟你说。”

“军令状?”子安牵过马儿,问道。

“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