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不免失望,看来,老太君是打算放水了。

陈太君端正神色,看着壮壮,只问了六个字,声音轻柔,却如同震天一般的在众人耳朵里炸了起来,“你还爱萧枭吗?”

现场顿时静默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子安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有偶像的人,她的偶像便是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

但是,她现在慎重地决定,要把船长挪到第二位,第一位老太君莫属。

这问题就是给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问,一则是顾虑到壮壮的感受,二则,是问这话已经没意思了。

但是,其实这样藏着掖着,都不是好办法,最好的便是如老太君这样一针见血逼着两个当事人去面对。

壮壮面容上的血液一寸寸地褪去,她手里握住酒杯,没回答,也没看萧枭。

萧枭竟然和她一样,手里转动着杯子,手指微微颤抖,也不敢看任何人,眸光低垂。

子安本是希望两人能坦诚相对,但是看到壮壮和萧枭这个样子,心里替她难受,连忙道:“算了,换一个,换一个。”

壮壮抬起头,看着子安道:“不用,本宫可以回答。”

然后,她把视线转移到萧枭的脸上,静静地说:“爱过,现在不爱了,我和他已经是过去,使君有妇,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次是萧枭的脸白了,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喝了杯子里的酒。

没有人想过,壮壮的答案会是这样的。

陈太君道:“公主,必须是真心话。”

壮壮点头,“是真心话,若不是真心,我横死街头。”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难过起来,大家看着壮壮,其实心里都明白,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但是她这般恶毒地诅咒自己。

陈太君轻轻叹气,“算了,老身本不该问。”

子安对袁翠语道:“把牌子扔掉吧,今天,只许说开心的事情。”

袁翠语是巴不得不再问下去了,免得一会儿再抽中自己。

气氛的沉凝让宴会无法再继续,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了,慕容桀道:“散了吧!”

壮壮首先离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看向萧枭,萧枭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眼,“既然散了,那就散了吧。”

说完,他也走了,走之前,拿走了一坛子酒。

子安和胡欢喜对视一眼,胡欢喜道:“好,我也走了。”

她和壮壮有些交情,所以让她去看着壮壮。

老太君也离席了,“老身让大家扫兴了,对不住。”

她一走,陈家兄弟自然也走,柳柳看了萧拓一眼,像是有话要说,但是萧拓没看她,转身走了,柳柳眼底黯然,跟着老太君离开。

柔瑶见大家都走了,便对苏青道:“你送我回去吧。”

苏青自然很乐意,“好,走吧。”

宁静的相府,顿时像一个废墟。

子安对袁翠语道:“母亲,不如你搬走吧,回袁府去住。”

“不了,”袁翠语摇头,“我始终是袁府嫁出去的女儿,我回去常住不合适,后院那一块地方是我的,我便拾掇拾掇,住下来便算,至于相府…:

她环视了一眼,“交还朝廷,让朝廷处理。”

慕容桀道:“不必交还了,便一并赐给岳母吧。”

“谢谢!”袁翠语福身。

子安这一次离开,把潘丹和杨嬷嬷也带走了,至于刀老大和小荪则留下来照顾桂圆和袁翠语。

刀老大是暂时留在这里,袁翠语身边没一个得力的人,子安也不放心。

在马车上的时候,慕容桀道:“其实你母亲应该搬走的,她留在那里,莫非对夏槐钧还有眷恋?”

子安知道不是,她不走,是因为那个地方是她女儿出生成长的地方,她也觉得女儿的灵魂会一直留在那里,所以她不走。慕容桀把相府赐给她的时候,她很高兴,因为,她可以守着她和女儿的回忆。

她只是一个伤心的母亲。

在这之前,有仇恨支撑着她,但是现在,夏槐钧和老夫人都死了,她一下子失去支撑,剩下的就只有伤心。

所以,子安在离去之前,在她耳边说:“夏槐钧是死了,但是陈玲珑夏婉儿和太子还活着,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凶手。”

留下刀老大,也是怕她有什么想不开。

其实她特别希望袁翠语跟安亲王走,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地方,她其实还很年轻,三十几岁,四十不到,她还可以有一段很精彩的人生。

如果她能走出伤痛的话。

“夏婉儿和陈玲珑找到了没有?”子安问道。

慕容桀道:“有消息了,相信不日就找到。”

子安依偎在他的肩膀,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她虽不是亲眼所见原主夏子安被毒打致死,但是她穿越来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耳边那凄厉的叫声仿佛还没散去。

那一场残忍的施暴过程,原主夏子安该是有多害怕啊?

她就这样凄凄惨惨地死去。

每逢想到这里,子安的拳头便会握紧,她是不能饶过陈玲珑母女和太子的。

她想着,却不妨慕容桀忽然问了一句,“子安,今晚你有什么要紧事没有?”

子安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慕容桀露出诡异的笑容,却故作粉饰太平,“没什么。”

第三百一十章呆头鹅的爱情

但是,晚上子安是有要事的,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就是陈柳柳找来了,她红着眼圈对子安道:“子安,今晚你能陪陪我吗?我想找人说说话。”

子安知道是因为萧拓,她今晚听到萧拓说不想娶她,一定伤心死了吧?

想起她曾答应陈太君的事情,如今怕是要食言了,所以,她安抚道:“好,我陪你说说话。”

“那我今晚在王府住下,你跟我睡一个屋,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子安还没说话,那边的慕容桀听到了,立刻便道:“让侍女陪你睡。”

“不,我想跟子安说话。”陈柳柳道。

“有什么明天再说,要不现在说半个时辰也可以的,不用陪你睡。”慕容桀坚决反对。

陈柳柳见慕容桀声音抬高,顿时委屈,眼圈再红了一下。

子安见状,连忙对慕容桀道:“不打紧的,我陪她一个晚上,免得她胡思乱想。”

慕容桀急了,一把拉她到一边去,压低声音生气地道:“你才刚成亲不久,怎么能丢下本王去跟她睡?不行。”

“别这么蛮不讲理,她不是难过吗?”子安道。

慕容桀拉长脸,“你是不是故意避开本王?”

“我为什么要避开你?”子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咱晚上不得办事吗?你故意躲开,才成亲你就开始冷落本王以后还了得?”慕容桀显得有些生气。

子安脸色大窘,“行行行,我哄好她就回来,行了吧?”

慕容桀也道:“不能超过子时。”

“好,我答应你。”子安保证道。

原来,陈柳柳之所以难过,是因为陈太君听了萧拓的话之后,让陈柳柳放弃萧拓,再找一个人成亲。

“这不是你原先的打算吗?你还说愿意嫁给苏青呢。”子安道。

陈柳柳摇摇头,“我不知道,原先我是这样想的,但是那时候,你和萧拓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去了疯人岛,只想着他是出事了,我难过得要死,想着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喜欢他,成亲一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我不想随随便便嫁出去。”

子安握住她的手,“你这傻丫头,你这样想是对的,但是你不怕你祖母说的那些,你到生辰便会死吗?”

“我怕,我很怕死,”陈柳柳反握住子安的手,抬起哀愁的眸子,“但是,我也不想嫁给其他人,那天我见你穿嫁衣,和王爷拉手对拜,我就想如果我也能嫁给我喜欢的人就好了,哪怕嫁给他第二天我就死了,我都愿意的。”

柳柳一直都是很乐观的,忽然变得这么哀愁,让子安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想了一下,“萧拓或许对你也是有点喜欢,只是他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你跟苏青故意来往过密,他都不高兴的,还因为这个跟苏青闹了不愉快,你先不要着急,或者,你可以给你和他一点时间,好好相处一下,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对他好一些,这样或许他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你真觉得他有点喜欢我?”柳柳眼底腾起了希望。

子安看着她,其实不肯定,但是,不忍再叫她失望,“我是这么认为的。”

柳柳转啼为笑,“好,我就再努力努力,如果可以嫁给他,我做什么都愿意。”

子安轻轻地抱住她,心头叹息,萧拓你这个呆头鹅,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吗?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娶柳柳,也希望你记得,曾有一个女孩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她知道柳柳对于陈太君的说法深信不疑,她也很想活下去,今晚她说如果不能嫁给萧拓,宁可不嫁,便等同说是不要这条命了,这份感情的真挚和纯粹,真的很让人感动。

子安决定,亲自和萧拓谈一次。

刚好翌日中午,萧拓陪着慕容桀一同从早朝回来,她便单独叫住了萧拓。

两人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来,隔开心生不忿的慕容桀。

他对子安与萧拓有小秘密感到很不开心。

子安单刀直入,“萧拓,你告诉我,你真的很不喜欢柳柳吗?”

萧拓没想到是问这个问题,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每个人都来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真不喜欢。”

“但是,之前柳柳跟苏青好的时候,你不是很生气吗?你好好想一下柳柳的好处,或许你会喜欢她呢。”子安引导地说。

萧拓道:“谁说我生气了?我那时候只是不喜欢苏青总是不带我出去,以前我们玩儿都是一块去的。”

子安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看来萧拓是真的不喜欢柳柳,感情之事,不能勉强的。

但是,子安终究有些不甘心,“那你觉得柳柳好吗?或许,柳柳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欣赏的?”

萧拓想了一下,“她爱笑,笑得好看,笑起来有小酒窝,还不会生气,有时候我跟她说好多话,好惹人生气的话,她都不会生气,这是优点吧,就是她不小气。”

子安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不是柳柳不会生气,而是她或许真的是爱上了萧拓,她只是想让他开心,不敢生气,卑微地喜欢着。

“那她身上除了你认为的粗鲁之外,还有什么不喜欢她的吗?”子安继续问道。

萧拓又想了一下,然后道:“似乎没有。”

子安又问道:“如果现在跟你说,柳柳可能会和苏青成亲,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跟我说真话,如果你说真话,我把指环给你。”

“你指环呢?我没见你带着。”萧拓一直都想问的。

“我放起来了。”子安撒谎不脸红。

萧拓觊觎指环,也就好好地想了一下才回答子安,“我应该会不开心的,但是为什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他们成亲的场景,我就不开心,可能是苏青以前跟我说过,他不会成亲那么快的,我们是要一起对抗家里的。”

子安知道要对付这种呆头鹅,得说得通透一点,“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高兴他们成亲不是因为苏青先于你成亲了,而是你因为你潜意识里是喜欢柳柳的?”

萧拓怔了一下,“这怎么会呢?我是觉得柳柳讨人喜欢,可我也不想娶她。”

“萧拓啊,不要忘记,当初柳柳约你出去,是你让苏青去代替了你,那为什么现在告诉你,苏青要跟柳柳成亲,你不高兴,这不矛盾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陈玲珑被抓回来

萧拓听了子安的话,自己都糊涂起来了。

他先前确实想过让苏青娶柳柳,因为柳柳一直在他耳边鼓噪,像一直喜鹊,他不喜欢。

但是,如果苏青真的娶了柳柳,那…

“我要想明白一点,我不知道。”萧拓说。

子安见他仿佛有些开窍了,便道:“去吧,好好想一下,柳柳是好姑娘,值得你对他好的。”

萧拓走了之后,柳柳从里屋走出来,她感激地看着子安,“谢谢你。”

子安道:“不要着急,他慢热,或许还没理清楚心里的想法。”

萧拓是武夫,对情事一向是太看重的,不,或许说他从没想过,更没想过成亲,忽然跟他说有个女孩那么喜欢他,要嫁给他,他有可能会不知所措的。

柳柳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就等他了,不管他娶不娶我,我都不会嫁给别人。”

子安拍拍她的手,“放心,他会开窍的。”

“希望我能等到。”柳柳灿然一笑,眼底却说不出的哀愁。

子安瞧着她,心里有些难受,曾经多么明媚的一个姑娘,如今眼底都笼上哀愁了,她曾以为,柳柳这种性格的人,一辈子都不不知道怨愁的。

自己现在算是幸福了,她希望壮壮和柳柳也能得到幸福。

过了两天,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陈玲珑和夏婉儿找到了,已经带回了京城,暂时安置在相府里,由丹青县主拘着。

相府因牵涉进贪污案,在夏槐钧死后,他的家财除了相府大宅之外全部查封了,而陈玲珑带走的金银财宝,自然也要归还朝廷。

慕容桀把人交给丹青县主,是不想官府插手这件事情,他希望,由子安了结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陈玲珑和夏婉儿都十分狼狈,她们一直往北走,逃到了槐县便想安顿下来,也听到京中的消息,她们都以为,夏丞相死后,便无人再追究她们母女。

但是,没想到慕容桀对她们穷追不舍,这还没安顿好,便被抓住了。

袁翠语的湖边木屋已经搭建起来,这两天她都是住在木屋里,雅室还没拆掉,漱玉和其他府中下人一样,都走了。

陈玲珑和夏婉儿被带到袁翠语面前,袁翠语瞧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心里升起了仇恨的怒火。

在女儿死之前,她其实不憎恨陈玲珑,她的夫君移情陈玲珑,不是陈玲珑的错,不是陈玲珑,也会是其他人。

但是,当女儿死在陈玲珑手中,她便日夜都以复仇为念。

陈玲珑显得很惊恐,倒是夏婉儿还十分嚣张,“是你抓我们回来的?凭什么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害死父亲的。”

刀老大见她叫嚣,怒道:“你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

袁翠语看着夏婉儿,“夏槐钧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陈二,这点,你母亲很清楚。”

夏婉儿如今自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是她不会承认,纵然夏槐钧现在已经死了,纵然他名声丑陋,可总比陈二这个市井无赖好。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不信你的话。”夏婉儿哼道。

“夫人,你还没打算告知她真相吗?”袁翠语看向陈玲珑,一声夫人十分讽刺。

陈玲珑噗通一声跪下来,“县主,我自知以前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哪怕是在你身边做一条狗,我都愿意,只要您饶我一条命。”

夏婉儿见母亲如此没骨气,大怒,“母亲,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求她?她又奈何不了我们,父亲没有休你,你还是相府的妾侍,父亲死前没有认罪,就算有,也不是牵连九族。”

“你闭嘴,不许顶撞县主!”陈玲珑竟回头冲夏婉儿怒喝。

夏婉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

陈玲珑跪前一步,磕头道:“县主,小孩子不懂事,您不要与她计较。”

袁翠语淡淡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儿,她可以走。”

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找陈玲珑。

夏婉儿固然也牵涉进去,但是,她想留夏婉儿一命,倒不是心软,而是夏婉儿所做的一切,都是陈玲珑在背后安排的。

夏婉儿错在不自量力又想飞上枝头,以后的人生会教会她,知足才是幸福。

当然,她不会知足,也就注定了她以后人生的悲惨。

夏婉儿听了袁翠语的话冷冷一笑,“我不需要你放,我想走便走。”

说完,拿起那些金银珠宝便想走。

刀老大一把上前夺回来,“这些都要归还朝廷,不许拿走。”

夏婉儿生气地道:“那好歹把银票给我,没银子我以后住哪里?怎么吃饭?怎么给下人工钱?”

“你还想有下人?做梦去吧!”刀老大哼道。

袁翠语看着刀老大,“给她一百两!”

“一百两够什么?买个房子都不够的。”如今京中好点的院子都得上千两银,一百两够什么?

袁翠语看着夏婉儿,“这一百两是夏霖以前存在我这里的银子,你是夏霖的姐姐,所以我把这一百两给你,一百两,是普通人家将近三年的开销,你若省点花,足够支撑到你出嫁。”

府中的下人一个月的工钱才五钱银子到一两银子,一百两确实已经算是巨款了。

桂圆在一边轻声道:“县主,您没必要给她这么多银子的。”

袁翠语微微一笑,不,有必要的。

一则,这一百两确实是以前霖霖给她的,每一次来看她,总给她银子,说是给她买吃点。

二则,夏婉儿确实暂时需要过点好日子,等这一百两花光之后,她才会逐渐体会到人情冷暖。

就这样一文钱没有,她会迅速饿死,于子安的名声不好,但是,若是她自己败光的,谁都不能说子安一句话了。

陈玲珑见夏婉儿顺利离开,便怀着期望看着袁翠语,“县主,您就留我在府中做个奴婢吧,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她认为袁翠语心软,可欺,既然愿意放走婉儿,自然不会过多地为难她。

但是,显然她错了。

袁翠语俯下,嘴角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玲珑夫人,该是我找个人好好伺候你才对。”

她抬起头,面容已然笼上一层寒霜,“小刀,先把她关押在雅室。”

然后,她再吩咐桂圆,“你去找工匠,把雅室筑建起围墙,再打造一个铁笼。”

她不杀人,但是却要陈玲珑生不如死,活得连狗都不如。

第三百一十二章杨嬷嬷被传召回宫

子安去到的时候,工匠已经在往里面挑砖了。

刀老大也帮忙搬砖,见到子安来到,抹了一下额头的大汗,露齿一笑,“大小姐回来了?”

小荪笑道:“现在该叫王妃了。”

“王妃!”刀老大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子安看着拿出手绢替他擦了一下汗水,“累了吧?”

“不累,有活儿干,好!”刀老大这段日子一直都闲着,心里不踏实,他总认为,他每顿都有肉吃,却没活儿干,愧对子安和县主。

“注意休息。”子安道,“母亲呢?”

“在木屋里看书呢。”刀老大说。

子安走过去,果然见她在木屋里看书,见子安来到,微微笑,“回来了?”

“嗯,是的,陈玲珑在哪里?”

袁翠语指了一下雅室,“暂时关押在里面。”

“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她?”子安的意思是杀了她,免得见到眼睛冒火。

袁翠语放下书,“你认为呢?”

子安道:“我认为不必要留着了,这种女人,迟早是个祸害。”

袁翠语嗯了一声,但是,却有自己的意思,“杀她也没用,子安也回不来了,留着她吧。”

子安有些难以接受,“留着她?母亲的意思,还要供养起她?”

“我命人给她制了一个笼子,她以后便生活在笼子里,而且,我打算把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移到雅室里,以后,若陈玲珑死了,也上一个牌位,让她做夏夫人吧。”

子安顿时明白袁翠语的意思,她要夏家的列祖列宗每日都看着陈玲珑,盯着她,而陈玲珑,也会成为夏槐钧的夫人,这个出墙且杀害夏家血脉的凶手,成为了夏家的夫人。

这也一直是陈玲珑的心愿,不是吗?她一直都渴望成为夫人。

这确实比杀了她更有意义。

袁翠语见子安不做声,以为她反对,遂轻声叹息,“其实,我何尝不想杀了她?只是,她始终是霖霖的母亲。”

想起夏霖,子安心里一阵难受,“她其实也不爱霖霖,霖霖出事至今,她连问都没问过,在她心中,霖霖没有利用价值。”

“霖霖单纯,他不会想那么多,他只认为,陈玲珑是她的生母,他要听她的话,外人告知霖霖,我是嫡母,所以他尊敬我,子安,你不是从小看着霖霖长大的,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乖巧,你不忍叫他有半点伤心。”

子安其实明白,在那样冷漠的岁月里,哪怕是一丁点的好,都叫人一辈子不能忘记。

就等同那天在相府的门口,她被关在外面,是桂圆给了她水和馒头,这份恩情,她也是不能忘记。

霖霖单纯,给过心如死灰的袁翠语希望和欢笑,所以,她始终念及霖霖的这一份好。

她道:“母亲,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她是你的仇人,你有权力决定如何处置她。”

子安看着她,总觉得她还有其他原因的。

袁翠语捡起书,静静地坐下来,其实子安猜得没有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陈玲珑死了,她似乎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目的了。

她之前一直支撑,只为复仇,如今可以一刀杀了陈玲珑,可杀了之后呢?

这心便空荡荡了。

太子慕容桥自然也是杀害子安的人,但是她知道,慕容桥不是她可以动的人,所以,她干脆便留着陈玲珑,可以自欺欺人。

子安在门口看了一眼陈玲珑,她卷缩在笼子里,很是悲惨,她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看到子安,她猛地抬起头,竟想也不想地就对着子安磕头,“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放了我,放了我。”

子安想起那日,她坐在院子廊前的椅子上,神情狠毒,那样迫不及待地要把原主置之死地。

短短数月,一切都逆转了。

确实是没有杀她的必要了。

子安离开之前这样想。

相府开始重建,重建之后,当然不会再是相府,子安问过袁翠语,要挂什么牌匾,袁翠语想了一下,道:“便叫听雨轩吧。”

一个府邸,改了个庭院的名字,但是子安明白她的意思,以后,她只求能过夜阑卧听风吹雨的生活,再不为世事劳心。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子安和慕容桀都过得十分平静,所有人都过得很好,仿佛京中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但是,京城是不会波平如镜的,所有的平静,都只是在酝酿风暴。

十一月初三,皇后下旨,传了潘丹和杨嬷嬷回宫。

皇后已经不信任杨嬷嬷,杨嬷嬷回宫之后,会有什么遭遇,子安自然明白。

所以,在杨嬷嬷回宫后第二天,子安入宫见皇后。

这两个月里,她作为摄政王妃,也曾数次入宫请安,当然,主要是给皇太后请安,皇后那边也去过,可皇后显然不太喜欢见她,总是以不舒服为由打发了她去。

子安先去给皇太后请安,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才去了静宁宫。

这一次,皇后没有借词推搪,而是传了她入内。

子安带着小荪,走在静宁宫洁净光滑的白石地板上,地板光可鉴人,她垂着头,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皇后坐在正殿的高位之上,如同子安第一次进宫觐见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而杨嬷嬷则站在她的身侧,子安看到她的脸上有几道手指印痕,心里微微一沉。

“参见皇后娘娘!”子安上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