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鼠实在是着急生气,刚才在屋顶上看了许久,等着他自己进去,没想到他愣是不敢进,最后还要调头走,真是气死人了。

“这不是萧贤弟吗?一场来了,便进去坐坐吧。”陈鼠笑着说,一把搭住了萧拓的肩膀。

萧拓本就是一时冲动,后来想清楚了,便马上想走,不妨被陈家兄弟拦住,不禁有些慌神,“我,我还有要紧事办,就先不进去了。”

“来便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啊。”陈龙拉着他进去,身上的东西也被陈家兄弟洗劫一空。

“不,别啊,我改天再来,真有要事,我哥…不是,我爹出事了,我是去找大夫的。”情急之下他把家人拖出来受累。

但是,陈家兄弟哪里肯让他走?这一走,怕是要连柳柳的命都给丢了。

进了屋中,陈龙喊道:“快,去找祖母来。”

萧拓被摁在椅子上,六人把他围住,他想站起来又被人摁下去,着急得几乎想哭出来。

他就不该受到梁王和懿儿的事情鼓动,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哎,这一入陈府如同入了虎穴,怕是不容易出去了。

远远地便听到陈太君的龙头拐杖响起,伴随着她粗暴的语气,“最好有什么要紧事,否则大晚上的把你们祖母从床上挖起来,定抽你们个神魂…”

她的声音在进入正厅后戛然而止,眼睛锐利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两个贴着大红纸的椰子和两坛子酒。

陈太君暴怒的面容随即变得和蔼可亲,“哟,是姑爷来了?”

她挺直腰肢,中气十足地吼道:“姑爷来了还不赶紧伺候茶水?一个个没眼见力的,站在这里等死吗?快去,快去。”

府中的人马上就忙活起来了,新姑爷?这可是盼了许久的事情啊,盼都院子里的树叶都下来了。

“哎!”萧拓这下脑袋都大了,他后悔了,真后悔了,连忙站起来,这话还没说,又被摁了下去。

陈老太君笑不拢嘴,盯着萧拓只差点没流下口水,今晚真是意外啊,意外啊,看来那天去侯府说了一通,还真有用,这小子怕是被家里揍了吧?

“你祖父是怎么跟你说的啊?是你祖父让你来的吧?”陈太君问道。

“祖父?”萧拓茫然地摇头,“没啊,祖父让我来做什么?”

陈太君听得此言,大喜,“换言之,你是自己来的?”

萧拓老实地道:“是的,我自己来的。”

他弱弱地伸出手,指着椰子和酒,“这些东西我是借来的,我要还…”

“管家,把姑爷拿来的东西马上收妥当了,麻溜地!”陈太君喝了一声,把萧拓的话打断。

管家立刻上来把东西拿走,速度之快,萧拓此生未见。

他傻了眼,看着陈家十二位将军和陈太君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吞到肚子里去一样,他就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是,他也知道进了陈家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妹婿,怎么这么晚才来?该早点来的,柳柳这个丫头大概都高兴坏了。”陈龙一脚踏在萧拓的椅子上,撑着半边身子说。

陈牛说:“对啊,还没人去叫柳柳吗?赶紧啊!”

萧拓急了,猛地站起来,“我不是来提亲的。”

十二把明晃晃的刀顿时亮了出来,齐刷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萧拓吞吞口水,“我只是想来问问柳柳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好多嫁妆

他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起,“愿意!”

不管是陈家十二兄弟还是府中的下人,都吼出了这两个字,可见,陈柳柳的婚事着实是老大难的问题。

萧拓把溢上喉咙的鲜血硬生生地吞下去,脑袋有片刻的眩晕,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冲动会害人一生啊。

柳柳是被抬出来的,她脚伤未好,府中下人也没说什么事,直接把她从床上挖起来然后迅速抬出来。

柳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来到正厅的时候,陈家十二兄弟马上把武器收起来,看到这一幕,她误会了,以为哥哥们把萧拓绑回来强娶她。

“放开他!”柳柳怒道。

陈家兄弟连忙退开,陈老太君笑眯眯地道:“柳柳,萧拓来提亲。”

柳柳看着萧拓,萧拓的眼神一直躲避,连看都没敢看柳柳。

柳柳心中有数,忍住泪水道:“萧拓,你走吧。”她是很想嫁给他,但是,用武力相逼算什么?他不愿意的事情,她现在不会做了,虽然以前她也想过霸王硬上弓。

萧拓一怔,什么意思?她竟然还不同意了?

“柳柳,你疯了?萧拓是来求亲的。”陈龙不敢置信地道。

“我不嫁,让他走。”柳柳生气地环视众人,真的气得呕血,看来是她之前执意不愿意嫁给祖母说的付家少爷,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逼迫萧拓。

“柳柳,真的是萧拓自己来的。”陈虎强调道。

柳柳看着陈老太君,这些日子的倔强终于软了下来,“祖母,我答应和付家少爷的婚事,你放他走。”

“为什么?”萧拓顿时跳起来,冲到陈柳柳的面前,生气地道:“你原先一直说想嫁给我,为什么现在我来提亲你还要嫁给付家少爷?你以前是戏弄我的吗?陈柳柳,你…你欺骗我的感情。”

他已经忘记刚才的后悔,听到陈柳柳说要嫁给付家少爷,他脑袋就轰了一声。

柳柳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你来提亲?不是他们绑架你来的?”

萧拓冷声道:“就凭他们也能绑我来?”

陈家十二少同时咳嗽一声,表示对这话严重的不赞同。

柳柳眸光冷冽地扫过去,十二少齐刷刷低下头颅,陈龙更是苦口婆心地道:“是啊,我们也没办法绑得了他啊?他武功顶天,一人抵百,不是他自愿的话我们怎么能勉强他?”

陈柳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她说要亲自跟萧拓谈,不许任何人干扰。

陈家兄弟被赶出去之前,都压了一下拳头,用凶狠的眼光瞪着萧拓。

“祖母,你也出去!”陈柳柳见老太君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动,道。

陈太君啊了一声,“祖母也要出去啊?”

“你最凶,有你在这里,萧拓不说实话。”

陈太君只得站起来,拍着萧拓的肩膀,和蔼可亲地道:“萧拓啊,把你方才说过的话告知柳柳,你当面问她,实诚点好,老身喜欢实诚的人。”

说完,才出去了。

柳柳跳着过去把门关上,十三颗脑袋顿时贴在了门缝上。

柳柳看着萧拓,认真地道:“萧拓,你回答我,是不是你自愿来提亲的?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因为我祖母逼迫你?你只管说实话,无人敢伤害你的。”

面对柳柳的大方,萧拓倒是有些忸怩起来,想了一下,抬起头问柳柳,“成亲之后,你会管着我吗?”

“原则上不会的。”柳柳说。

“那你会把我的银子都拿走,也不给我喝酒吗?”

“基本不可能。”

“那你会打我吗?我武功比你好,但是我不能打女人。”萧拓委屈地说。

柳柳摇头,“没事我打你干什么?打你也费力气的。”

萧拓嗯了一声,略有些安心,但是也还是有些犹豫,“那成亲之后,我们要怎么过?你说这忽然就成亲了,多不习惯啊?”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成过亲,不过王爷和子安以前也没成过亲,相处得还是很好的。”

萧拓叹了一口气,“柳柳,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那…”柳柳想了一下,“要不,你先回去考虑两天?”

萧拓松了一口气,“但是,你祖母和哥哥愿意让我考虑吗?”

柳柳微笑,“愿意,只要我说,他们一定会愿意的。”

萧拓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柳柳,其实你也挺善解人意的。”

柳柳也笑了,跳着去拉开门,压低声音面容凶狠地对外面十三颗人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要他明天一早正式来提亲。”

之前以为他是被逼的,但是他是自愿来的,可见对她也有心,只是心里踌躇未能落实,她自然要扇一把火的。

十三副面孔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柳柳便高声道:“你们都不要逼萧拓,让他回去想清楚。”

一家人心意相通,齐刷刷地点头,“好!”

萧拓感激地看着柳柳,开始觉得柳柳真的很好了。

萧拓要走的时候,陈龙说:“对了,萧拓,听闻你十分痴迷兵器,我带你去兵器库看看,不少珍品啊。”

这是拿捏了萧拓的软肋,萧拓喜欢酒,喜欢武器,京中人人皆知,陈龙的这个提议,萧拓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

来到陈家的兵器库,萧拓嘴巴就没合拢过。

十八般武艺对应十八般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这陈家是强盗吗?竟然这么多宝贝。

“这把碧玉剑,是前朝武林盟主的随身武器,玄铁铸造,剑柄这一颗翠玉坚硬无比,一旦染血,便会多一条血丝,你看,这块碧玉上已经有许多血丝了。”陈龙介绍。

萧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把流星锤,是湘西鬼派掌门人的武器,纯金制造,重三十二斤,这一锤下去,敌人的脑袋飞开花不可。”

“你们陈家这么多宝贝?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啊?”萧拓抹了一下口水,把突出的眼珠子摁回去,掩饰不住心底的嫉妒和羡慕问道。

陈龙哈哈笑了一声,“这就算多了?还有一个大兵器库你还没见过呢,当然,那也不能随便让人进去,必须要是我们陈家的人才能进去的,这里的十八般武器,是准备给柳柳的嫁妆!”

“嫁妆?”

“对,等柳柳出嫁的时候,这些东西便陪嫁过去男家那边。”陈龙说。

第三百六十五章她不会得逞

陈龙一边说,一边看着萧拓,萧拓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陈柳柳有这么丰厚的嫁妆,为什么嫁不出去?

陈龙笑道:“本来嘛,柳柳出嫁,这些嫁妆是不该提前公开的,但是祖母说赶紧把她嫁出去,便于提前公布了她的嫁妆,这几日登门求亲的人,几乎把门槛都踩崩了,这不,付家少爷也说明日一早就登门求亲的。”

“明日一早?”萧拓怔了一下,“这么早啊?”

“他多半也是冲着嫁妆来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柳柳的婚事不能拖了,萧拓,柳柳说可以让你考虑几天,我们也不该勉强你,放心,明日付家少爷过来的时候,我们会想尽办法拒绝的,就怕我爹娘他们心急,答应了。”

萧拓几乎是立刻道:“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说完,他旋风一般就跑了出去。

他策马回到侯府,拿着门房里敲走水的铜锣满屋子里敲,一边敲一边喊:“起来,起来,都起来!”

侯爷被他吵醒,出来见没走水,怒气冲冲地提着他的耳朵道:“你最好有要紧事。”

这话莫名熟悉,但是,不管那么多,萧拓放下铜锣,噗通地就跪了下去,“我要娶陈柳柳。”

侯爷见他跪下的时候便以为他惹祸了,抡起了铁砂掌就要一巴掌打过去,没想到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他生生地把那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笑着扶起他,“起来说话,我们慢慢商量!”

“不能商量,商量的话柳柳就要被付家少爷娶走了,快准备聘礼过文定的东西,现在马上就走啊。”萧拓着急地道。

萧拓阿爹萧统领奇怪地道:“为什么那么着急?这过文定得挑好日子,明日未必是好日子。”

“好日子,明天就是好日子,抓紧点先给定金过去,不然被娶走了。”萧拓急得团团转,如果去晚了,什么流星锤碧玉剑都没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娶柳柳,但是萧家是很乐见此事的,他们侯府要的儿媳妇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柳柳这样的正合适,且也可以巩固和陈家的关系,武将之间联盟起来,势力非同一般啊。

就这样,萧家张罗了一宿,总算在天亮之前来到陈家门口等着。

到太阳跳出来的时候,侯爷便敲开了陈家的大门,而陈家老太君,已经优雅地坐在屋中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孙女婿一步步地走进来。

这边甜蜜地说着婚事,早朝却剑拔弩张。

粤东王在早朝提出,要为公主寻驸马,公主出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始终是皇家的事,拿到早朝上说是不妥当的,百官们也不好给意见。

可粤东王在早朝上直接便把此事说了出来,说哪家有公子合适的,便可自荐或者请人保媒。

慕容桀气得脸都黑了,他本想着今日偷偷地去打消皇太后的念头,毕竟那日粤东王在,皇太后多少看他点面子,不好太过强硬地拒绝,若私下再谈谈,她或许会改变主意。

但是没想到,粤东王竟然当着朝臣的面提出来了。

慕容桀虽然全程黑脸,但是粤东王还是继续说:“冥婚风俗由来已久,即便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都不曾反对过,大长公主被皇上封为镇国公主,位分之尊贵可比皇后,她的婚事自然不是皇家私事,该由礼部和内府协同办理。”

粤东王的话也挑不出错处来,但是大家看慕容桀的脸色,知道他大概是反对的,一时间,无人敢做声。

至于太傅等人,自然也不想插手的,这毕竟是他们皇家的事情,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粤东王见无人出列说话,便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此事便由本王与皇太后着礼部内府主办,大家可举荐贤能之士。”

礼部尚书提出了一个问题,“王爷,若公主一旦成亲,这驸马爷,是按照其他驸马的待遇给予吗?”

粤东王道:“自然!”

慕容桀的脸都黑了,“够了!”不过,懂得他的人却看得出,他虽震怒,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礼亲王听了这话,也是甚为诧异,这老头真是闹得够了,这话岂能当着朝臣的面说?这若和其他驸马一同的待遇,公主一旦大去,又无儿女,她的财产,岂不是都由驸马继承?

果然,粤东王这话一说出来,朝臣便震动了,就连梁太傅都为之挑了一下眉毛。

朝堂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贵太妃的耳中,贵太妃生气极了,破口大骂,“这粤东王坏了哀家的好事。”

她本打算让孙灿提出娶公主,但是孙灿人品不行,粤东王自然不会同意,到时候梁树林再出面,两者对比,权衡之下,粤东王和皇太后都会觉得梁树林胜出一筹。

但是,粤东王把这话放在了前头,便等同是告知了众人,娶了公主,这辈子就打断腿都不用发愁了。

那要迎娶公主的人,还不蜂拥而至吗?

若有其他更优秀的人,如何排得上梁树林?

慕容桀与粤东王是一同出宫去公主府的,粤东王看着他,“要不要与你阿叔同乘一辆马车啊?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

慕容桀瞧着他,哼了一声,“老狐狸!”

但是却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徐徐驶出北门,粤东王得意地道:“是不是觉得本王更胜一筹啊?”

慕容桀没好气地道:“有什么更胜一筹的?这成亲一事本就不该提出的。”

“本王不提出,你以为你母妃和皇太后不提出?皇太后舍得让你小姑姑就这样走了吗?必定是要找个门口让她进的,当然了,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她没成亲就走了,死了会成为孤魂野鬼。只是昨天你入宫前,本王就问过皇太后,要为壮壮找人家的事情,是你母妃提出来的,任何人提出来,本王都不会怀疑,唯独是你母妃,本王便要警惕。”

说起贵太妃,慕容桀的脸一般是没什么表情的。

粤东王瞧了他一眼,“你母妃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本王都知道了,皇太后昨天说,抵受不过你母亲的软硬兼施,下了旨意准许南怀王回京,看来,京中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慕容桀淡淡地道:“她不会得逞的!”

“自然是不会得逞,但是小心防备总没错,至少,在南怀王回京之前,把你母妃有可能得到的一切都封锁掉,她提出要为你小姑姑找人家的目的是什么?不外乎是你小姑姑丰厚的家财,慕容家的人都知道,你小姑姑的那些封邑和家财,朝廷都无权收回的,若她真的去了,便宜了谁?自然是驸马。”

第三百六十六章你为什么不知足

粤东王见慕容桀不做声,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继续道:“你啊,不要太天真,对你母妃和你弟弟还有心存善念的想法,他们没打算给你活路的,南怀王在封疆南国,已经不断地巩固兵力,听闻南国那边但凡年满十七,便要强制征调入伍,即便独子也不可免役,朝廷没有赋予他征兵的权力,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而且,这些年他大力发开铁矿,炼制武器,还从北漠那边购买精钢,至于你母妃,则在京中不断地培植势力,笼络朝臣,争取拥护者,当然,你可能会觉得凭她一个妇人可以做什么?朝臣也未必会受她的蛊惑,但是,你这样想便错了,据本王所知,这些年她不断出动探子,几乎是蹲在人家的床板底下偷听隐私,大周的这群京官,真正清白的有几个人?被她拿捏了软肋能怎么办呢?不想丢了官途的便只得从了她。”

粤东王这番话,不是随意说出来的,他是经过深刻调查的。

慕容桀还是没做声,粤东王见此,不由得叹息,“你不信便罢了,如今朝政由你主事,你一味防备梁太傅,却不知道祸起萧墙啊。”

慕容桀抬起头看他,静静地道:“皇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且比你知道得更多。”

粤东王一怔,“你知道?”

“我眼睛没瞎。”

粤东王笑了,笑中又有些同情,“你这小子,难怪皇帝会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有你这道屏障,他确实是可以放一半心的。”

只能放一半心,这意味着,粤东王都认为贵太妃很难对付,她的心机非寻常妇人可比的,铁腕手段,目的明确,且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一切。

许多男人都不可能做到她这样,这样的人,若是生为男子,必定是枭雄。

两人回到公主府,子安没在,又陪着梁王去了找懿儿。

自然也是无功而返。

梁王送子安回到府中,道:“你继续帮本王找懿儿,找到她的话,告知她,我想娶她。”

“你入宫?”子安问道。

“是的,本王说过,要入宫请罪!”梁王面容阴郁。

“要不要你皇叔陪你去?”子安还是不放心他去。

梁王抬起头,有些惨然地笑了一下,“这些年,有什么是本王经受不起的?”

子安想想,确实,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免心痛。

梁王带着侍卫大金,策马离开公主府。

皇后今日没让嫔妃请安,都打发了回去,太傅得知太子受伤一事,下朝之后赶过来问,她都没让他插手管。

她希望,他能知错。

“皇后娘娘,梁王殿下来了。”宫女进来禀报。

皇后缓缓地抬头,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进来,以前,她看到他走路的姿势,心里会疼痛,想着如果他能好起来该多好。

鑫儿一向听话,都是被夏子安教坏了。

梁王跪在地上,“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挥挥手,让宫人出去。

她看着他的手上缠着纱布,有药味渗出,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去林家那边退亲了。”

“是的!”梁王头也不抬。

皇后道:“本宫对你很失望。”

“习惯就好,习惯了就不会失望。”

皇后见他说话死气沉沉,活像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沉痛又愤怒地道:“你可知道你弟弟的伤势有多重吗?差一点,他就和你以前一样,不能人道,他至今还没子息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梁王淡笑,却没说话,狠心?不,当初他被宣告残疾和再也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儿育女的时候,她还安慰在旁边一直哭着的慕容桥,让他不要愧疚。

是狠心,只是不知道是谁狠心。

皇后见他还是不说一句软话,也来气了,“这事你看怎么办?这么多人看着你伤了太子,太傅已经来问过了,且你祖母始终会知道,母后总得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母后想要什么交代?”梁王依旧跪在地上,神情波澜不惊地问道。

皇后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你伤了你弟弟,便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说本宫该如何惩处你?”

“任凭母后发落。”梁王静静地道。

皇后真的很失望,她摇摇头,“你弟弟说,要断你一臂来偿还,但是母后终究不忍心,想着你去跟他道歉认罪,打板子便算了,但是,没想到你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真让母后失望啊。”

“对不起,儿臣让母后失望了。”梁王顺着她的话去说,没有半句分辨的话。

皇后厉声问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以前总觉得你懂事,识得大体,现在怎么会这样?是夏子安教唆你的吗?”

梁王终于抬起了头,逼视着皇后,冷笑,“母后,你以前真的觉得我懂事吗?”

“你…”皇后一怔,“你什么意思?”

梁王继续冷笑,“不是我懂事,是我不能不懂事,因为,无人会为我出头,无人会为我说一句话,无人会怜惜我的伤痛,无人会理解我经受了怎样的委屈与苦难,对你来说,两个儿子不相争就好,你不介意我是委屈退让的那一个。以前,你不在乎我的伤是谁造成的,只要我不追究不闹事就行。现在,你不在乎我的腿能不能好,只要我无权参与皇权斗争就好,你不在乎我有没有喜欢的女人,只要我听话成亲就好。这就是你要的听话的好儿子,你希望我一辈子都这样懂事听话,即便我这一辈子,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过,你也不在乎!”

他的声音是慢慢地扬高到最后变成尖锐的质问,一声声,敲在了皇后的心上,皇后怔了许久,两行泪水落下。

“不,不是那样的!”她喃喃地说,语气焦灼痛楚,但是,辩驳是无力的,因为,她意识到,就是那样。

可又有什么不对吗?太子是要登基的,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会带给她荣耀,会延续皇家的威仪,她也心疼梁王,可他吃喝不愁,富贵不忧,这样不好吗?他缺失的,她都会想尽办法补偿给他的,就算她补偿的未必是他想要的,可有什么是人生非得要的呢?他已经很幸运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板子

皇后的心很难受,她甚至责怪,梁王既然都知道她的苦楚,为什么不能再懂事一点?

“你起来吧!”皇后轻轻叹气,“你觉得本宫偏袒了你弟弟,或许是的,但是你作为兄长,不该让着他吗?”

梁王没站起来,依旧跪着,讽刺地道:“不让吗?母后,若儿臣没有受伤,若儿臣和正常人一样,你认为,父皇会封他为太子吗?”

这话,本是最不该说出口的,皇后也认为,他一辈子不会说,也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背后他受伤背后的利害关系。

皇后只觉得心惊肉跳,心里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下真的要坏了,他是铁了心要和他弟弟争了。

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都被她轻轻搁下。

“母后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母后真的替我不甘过吗?没有,您心安理得,因为太子依旧是您的孩子,您没有吃亏,我也相信,若是其他娘娘的儿子弄得我伤了腿不能人道,您一定会找他拼命,我不怀疑您爱我,您只是不够爱而已。”

“鑫儿,你这么认为,母后真的很难受,这些年,你委屈,痛苦,母后没有一刻能安心的,在想弥补给你…”

梁王打断她的话,“真想弥补,就不会明知道我有机会痊愈,也不让皇婶婶医治我,若真心疼我,就不会明知道我不喜欢林家小姐却依旧要我娶她,所谓的弥补,只是让您心安理得的一种方式,于我无益,反累我不快,这补偿,不要也罢。”

话都说得如此清晰了,皇后反而清醒冷静了许多,她承认,她确实偏袒了太子,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心灰意冷地道:“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说了,你既然不喜欢林家小姐,那便罢,横竖亲事都退了,林家那边本宫会给一些补偿过去。但是,你伤了太子这件事情,本宫怎么也得有个交代,本宫会与皇室宗亲就你重伤太子一事进行议罪,母后不可能包庇你,也包庇不了,初步定褫夺你亲王封号,但你依旧是皇子,且你必须要给你弟弟道歉,否则的话,褫夺封号之余,还得打三十大板。”

“谢皇后娘娘!”梁王伏地,“臣领罚,也领打!”不可能包庇?当日又是谁包庇了慕容桥?是谁把御医和在场伺候的宫人全部灭口或遣走?

皇后摇头,“你宁可打三十大板,也不愿意去给他道歉?”

“是!”梁王倔强地道。

皇后胸腔里有一道怒火涌上来,盯着他,“你真的变了,自从夏子安治愈了你的隐疾,你就变了,你的刚强没有用来对付外人,而是用来对付你的弟弟和母亲,出息啊!”

梁王冷笑,“有什么办法?欺负我的,偏生是我的母亲与弟弟。”

皇后一拍桌子,“本宫跟你好声好气地说,你还当本宫还欺负是不是?你因为本宫非得护着你不可?你必须跟你弟弟认错道歉,否则,本宫打你六十大板,要你半条命。”

“皇后娘娘!”贴身宫女红月惊呼出声,“五十大板,可会要命的。”

“他在乎自己的命吗?他自己不在乎,谁在乎?”皇后厉声道,眉心跳跃着怒火,依旧盯着他,“再问你一次,是去认错还是领六十大板?”

梁王缓缓地站起来,“臣领罚!”

皇后气得指尖发抖,“好,好,来啊,拖出去,杖打六十大板。”

皇后对梁王的疼爱和愧疚,很大程度源自于他的隐忍和听话,当他有所反叛,她对他的那份愧疚便没了。

梁王被拖了下去,被摁在院子的长板凳上,这板凳是专门杖打犯错的宫人的。

“打,打到他认错为止!”皇后怒道。

梁王闭上眼睛,像以往那样,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咽下去,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很轻松,因为,只有这一次了,这一次之后,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再顾忌她。

把她认为亏欠的,都还给她吧。

侍卫问道:“娘娘,是用荆条还是用竹板子?”

杖责,有两种,一种是用荆条制成的,分大杖法杖和小杖,荆条打下去是带刺的,十个杖子下来就能让人血肉模糊。至于板子,则相对轻松一些,但是五十大板,一般的宫人也要了命了。

皇后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软,但是看到他闭着眼睛倔强的样子,火气又窜了上来,厉声道:“上荆条大杖!”

侍卫倒抽一口冷气,五十荆条大杖,这腿怕是真的废掉了。

“行刑!”皇后厉声吩咐之后,转身进去,眼泪从眼角急速滑落,她不能不这样,那夏子安有本事的,便治吧,若治不好,他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休想再争夺太子之位。

她直接便回了寝殿,痛哭失声,心里反复地说着,鑫儿啊,你不明白母后的一番苦心,唯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啊,断了腿,护了命,也是母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大金听得是上五十荆条大杖,心里咯噔一声,悄然离去,然后飞快奔向皇太后宫中。

负责掌刑的侍卫,下手都比较重,但是对着梁王,他们没敢下狠手,可也不能敷衍太过,荆条一棍棍落下,不过十来杖,便见了血。

梁王趴着,一声不吭,他的腿因骨头错位压迫神经,每个月都会有几次无法忍受的疼痛,一直在疼痛中走来的人,却也差点无法忍受这种尖锐刺生的痛楚。

他咬着唇,嘴唇溢出鲜血,额头冒着大汗,背已经湿透,但是他的身子因为疼痛瑟瑟发抖,荆条下来的时候,刺入皮肉那些伤口里,引起一轮又一轮的火烧疼痛。

杖打到三十大板的时候,宋瑞阳带着使臣来到,按照规矩,他是这个梁国太子是来拜见皇后的,今日一早他已经先行拜会了皇太后,中午便到皇后这里。

见院子里行刑,本以为只是打犯错的太监,却没想到是梁王,宋瑞阳一怔,这梁王犯了什么错,竟要下荆条?

在大梁,一旦被封了亲王的,不会在宫中上杖刑。

他本想阻止,但是使臣公孙燕说:“殿下,这是大周的家事,您不宜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