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与太子来到熹微宫,说要求见皇上。

壮壮和礼亲王在外面拦着,不许他们进去。

太子叫嚣着关心父皇的病情,一定要冲进去探望,礼亲王恼怒起来,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梁嫔冷冷地道:“礼亲王,你虽是长辈,却不可这般横蛮无礼,太子关心父亲,乃是人伦,你阻拦太子进去面见皇上,是什么居心?”

礼亲王哼了一声,“皇上早就下过旨意,不许任何人探望。”

“那为什么夏子安可以进去?”太子捂住脸,仇视着礼亲王,他已经恨透了这些亲王,他若是登基,第一件事就要把他们全部都砍头。

“那是皇上传召的。”

“胡说,父皇若清醒,要见的自然是本宫,什么时候轮到她?”太子怒道。

壮壮皱起眉头,“梁嫔,太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梁嫔心里其实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她挺直腰,冷冷地道:“太子要见皇上,谁也不该阻拦,礼亲王是最讲究规矩的,可曾听说过不许儿子见父亲的规矩?可曾听过不许儿子孝顺父亲的规矩?”

礼亲王一时语塞,竟无法辩驳。

壮壮厌烦地道:“你们到底想闹什么?都说皇上有旨,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却见了夏子安,也见了公主,本宫怀疑你们是想谋害皇上。”梁嫔叫嚣着。

壮壮正想发火让人把他们赶走,却见殿中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慕容桀,他站在廊前止步,阴沉着脸盯着太子。

太子一向怕他,如今见他面容阴沉,不禁便泻了一半的威风,但是想着如果公开父皇的病情,他这个摄政王也到头了,便像梁嫔那样直起腰,装出架势来,“皇叔,你没有权力阻止本宫去见父皇。”

慕容桀冷冷一笑,“谁要阻止你?皇上虽然生气你们前来打扰,但是,如果你们坚持进去,便进去吧。”

说完,转身便进去了。

梁嫔与太子对视一眼,反而有些不敢动了。

若真有点什么,皇上会准许他们进去?

可事到如今,都到熹微宫来发难了,若不进去,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而且,慕容桀这个人攻心为上,他故意说准许他们进去,其实只是虚张声势。

太子一咬牙,道:“走,进去侍疾!”

第四百四十二章都要见皇上

皇帝还没开始做手术,手术不太复杂,子安不着急,只是先做了面具再说。

太子和梁嫔进来的时候,子安正半蹲在床边,皇帝的衣袖挽起,露出一个小人脸,吓得太子和梁嫔脸色都白了。

皇帝眯起眼睛,敛住眼底的狂暴,从脱皮的嘴唇轻轻地挤出一句话,“朕的好皇儿和朕的好皇后来了!”

这话,轻柔得很,听在太子和梁嫔的耳中,却仿佛雷霆万钧。

梁嫔拉着太子跪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臣妾心念皇上,怕有人对皇上意图不轨,所以,冒死前来相见。”

皇帝笑了,笑容是从嘴角缓缓地勾起来,脸上的红斑几乎成殷红之色,眼角的细纹堆起来,近乎可怖,“好!”

太子跪在爬上前,却也不敢太靠近,哭着说:“父皇,儿臣想念您,您可好?”

“朕快死了!”皇帝轻轻叹息,闭上眼睛。

太子回头与梁嫔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说他快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登基了?

太子又爬前一步,哭着说:“父皇,您有什么话说,儿臣就在这里听着。”

皇帝陡然睁开眼睛,眸光再也掩饰不住的锐利狂怒,“是要朕交托遗言,好让太子登基,是吗?”

太子一怔,连忙磕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皇不会有事的,父皇是真龙天子,千岁千岁…不,不,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安听到太子的话,心头直叹气,真不明白,皇帝当初正值盛年,为什么要这么早就确立太子之位?不过,想想也明白了,他的所谓鬼面疮,一直就有,只是掩饰得好,这件事情,皇太后应该也知道的。

皇后嫡出的只有梁王和慕容桥,嫡长子因隐疾不能立,只能立慕容桥。

但是这么一个蠢货,若不是太傅和皇后这些年保着只怕早就死了。

只是,皇后也蠢了,自从被降为嫔之后,她的智商情商急剧下降啊,今天她不该陪着太子前来的,如果皇帝真的有什么冬瓜豆腐,太子就顺理成章地登基,她着急什么呢?想必是见她与慕容桀一同入宫,怕他们密谋什么吧。

她也听到皇帝几不可闻的无奈的叹气。

慕容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皇帝看着太子,“你过来!”

太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走过去,躬着身子,也不敢走太近,在子安的身后停下来,脸色又是惊慌又是茫然。

子安站起来退开,让他们父子对话。

“知道朕得的是什么病吗?”皇帝问道。

太子点头,又猛地摇头,惊恐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他肩膀上的小人脸。

“不知道?”皇帝冷笑,“外面不都在传闻,说朕得的是鬼面疮吗?”

太子不敢作声,在皇帝的逼视下,他显得很无措。

“你说,朕得的是不是鬼面疮?”皇帝问道。

太子下意识地摇头,“不是!”

“那朕是什么病?”皇帝再问。

太子支支吾吾地道:“儿臣,儿臣不知道,兴许,是风寒。”

“你在熹微宫这么一闹,百官肯定也知道你见过朕了,你出去之后,怎么跟他们说啊?说朕风寒?”

梁嫔俯身道:“皇上得的是痨症,已经将近痊愈。”

皇帝脸上浮起古怪的笑,看着梁嫔,“好,是痨症,你们出去吧。”

梁嫔和太子如获大赦,急忙磕头而去。

这一次,殿门关闭,慕容桀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进来。

子安准备手术,封穴麻醉,手术器械是一把薄薄的柳叶小刀,锋利无比,在灯光下闪着寒芒。

宫中,一切像是静止了,所有人都留意着熹微宫的变化,宜妃和梅妃控制着后妃们一心想来探望的“思念之情”,皇太后跪在佛前,久久不起。

梁嫔与太子趁黑出了宫,直奔太傅府中。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太傅的府中,太子看到了南怀王和贵太妃。

以后谁登基,都是未知数,但是,不管是谁,那高位上的人都得除去,皇帝一死或者退位,慕容桀的摄政王之位就得退让,因为,新帝登基,且已经成年,不需要摄政王辅助。

目标既然一致,合作又何妨?慕容桀是最强大的敌人,携手除掉才有出路。

这一次,两党结合,朝中两党的党羽都出现在太傅的府中,这里,几乎是大周的半壁重臣。

太子站出来,心有余悸地道:“没错,本宫与母后亲眼所见,父皇手臂上长着鬼面疮,而且,脸上有许多红斑,和当年明帝一样,是鬼面疮。”

“本宫也看见了。”梁嫔沉声道。

两人的话,像是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

全场寂然无声。

之后,开始了紧急的密议。

在太傅中的屋顶上,有一黑衣男子静静地躺着,月华流泻在他俊美的脸上,他脸上尽然是讽刺之色。

不知道皇兄看到这一幕,听到他们的议论,心里会有什么感受呢?

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对百姓而言,是好事,但是对某些朝臣来说,却过于严苛,当官要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还是胡欢喜那小贱人说得对,人都是为利益而生的。

夜王听罢,身子凌空而起,仿若暗夜使者一般,消失得悄然无声。

纵然早朝改期,但是,一群臣子还是涌到了宫门,要求入宫觐见皇上。

慕容桀派遣铁骑驻守,但是奈何群情汹涌,说外面谣言尘嚣日上,必须要皇上出来,以正视听。

大长公主慕容壮壮也出面阻拦,但是,一群心怀叵测的臣子,就像一群狂热的传销分子,哪里还管什么公主威仪?太傅与南怀王甚至调动兵马前来,眼看就要冲进宫去。

慕容壮壮没想到事情会失控成这样子,连她都无法阻拦,只能一步步退后,命人去通知慕容桀。

慕容桀派出倪荣出宫,倪荣策马而去。

太子还在咄咄逼人,逼着壮壮,“公主,如今百姓听得父皇得了鬼面疮,人心惶惶,只道是上天惩罚父皇无道,若父皇不出面平息,只怕时间一场,民心思变,再无回天之力。”

壮壮怒斥道:“慕容桥,你还知道叫一声父皇啊?他如今患病,如何出来平息?至于外面的传言,你也知道是造谣,身为太子,不想着如何为你父皇分忧,如何平息民乱,却与一群乱七八糟的乱臣贼子闹事,你这太子之位怕是不想要了。”

太傅冷冷地道:“公主,后宫不干政,公主今日拦阻群臣,必会引得天怒人怨,我们只想求证此事,若皇上真的得了鬼面疮,是我大周之祸,我等肱骨之臣,有责任维持大周的安定。”

“说得好!”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人带着数百铁骑前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逼宫

那人身穿金色盔甲,披着黑色绣蟒披风,银发挽起,面容威严,手执长鞭,策马凛凛而来。

她身后,跟着陈家十二子,皆着戎装,在他们身后,金戈铁马,仿若这宫门便是战场。

是陈太君率领着陈家军赶来支援了。

别看老太君年事已高,但是坐在高头大马上,还是显得英姿飒爽,威风不下任何将领。

她策马从人群中穿过,就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傅和南怀王,冷笑一声,“太傅言之有理,身为朝廷的肱骨之臣,就该稳定大周民心,平息谣传,本帅已经查明,谣传便是从太子和梁嫔口中传出,那就请太傅当机立断,处置太子与梁嫔,安定民心。”

“你这个老东西,你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太子大怒,竟伸手去拉陈太君,“你滚下来,本宫站着,你凭什么坐在马背上与本宫说话?”

陈太君一脚踹过去,破口大骂,“老身今天不止要要戳穿太子的愚蠢无能,还要打你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武安侯的长子鲁丁威站出来,冷冷地道:“老太君,我们都敬你是三朝元老,又曾为大周立下战功,但是你休要在这里挟功生骄,如今早不是你们陈家的天下,你要逞威风,回你们陈府去,免得丢人现眼。”

陈太君冷睨了他一眼,“老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武安侯家的逃兵。”

鲁丁威大怒,阴恻恻地道:“我不是逃兵。”

陈太君冷冷地道:“不是吗?当日怀北一战,是谁被敌军吓得落荒而逃最后还以诱敌为借口糊弄皇上?鲁家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你今天还敢来闹事?老身若是你,赶紧回去你娘胎里躲着,免得丢人。”

鲁丁威怒道:“皇上既然赦免我无罪,便可证明我不是逃走,你这话是不是指皇上也愚昧无知被我们蒙蔽?还是你们陈家已经功高震主,质疑皇上的决断?”

“皇上是顾念你们鲁家列祖列宗的名声,不忍鲁家的威风败在你的手里,若是皇上知道你今日会犯上作乱,只怕会后悔当初对你们鲁家网开一面。”

梁嫔冷冷地道:“陈太君,你已经退隐,今日之事,就不要掺和,免得晚节不保。”

陈太君眯起眼睛看着梁嫔,方才梁嫔在人群中,她看不到。

“真没想到,你也来掺和,老身对你真失望啊,简直是愚不可及。”陈太君摇头,看来,他们是笃定皇上是得了鬼面疮,非死便退,有恃无恐了。

而且,还与南怀王勾结,真是毫无底线。

梁嫔面无表情地道:“皇上得了鬼面疮,是本宫与太子亲眼所见,众所周知,得了鬼面疮便是上天不满,本宫不过是要拨乱反正,也是替天行道。”

陈太君仰天大笑,“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她策马上前,环视众臣,凛然冷声,“你们都是朝廷重臣,深受皇恩,如今竟受小人挑唆,意图造反,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真的要为谣传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吗?”

众人听了陈太君的话,不禁面面相窥,这造反两个字,他们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梁太傅冷笑,“陈太君危言耸听,皇上患了鬼面疮,便是施行暴政的暴君,我等扶持太子登基,太子也是慕容家的人,江山不曾易主,何来造反一说?”

壮壮冷笑道:“你们现在是笃定皇上得了鬼面疮啊?方才不是说坊间有传言,你们只是要皇上出来平息传言吗?身为太傅,说话颠三倒四,还要脸吗?”

太傅阴恻恻地道:“公主,之前确实未曾证实,但是你没听太子和梁嫔说吗?他们是亲眼所见,太子和梁嫔,一个是皇上的亲子,一个是皇上的枕边人,他们总不会胡说吧?”

陈太君冷道:“老身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敢做不敢当,造反便造反,何必做了裱子还要立牌坊?皇上是不是鬼面疮先不论,即便是,不还有摄政王在吗?哪里轮到你们在这里瞎嚷嚷?”

太傅冷道:“太君这话便不对了,若是皇上患了鬼面疮,那他便再无权立摄政王,此举可推翻。”

老太君扬起脸,怒声道:“你是说,皇上如果患了鬼面疮,就不是皇上了?你是这个意思吗?谁给你权力废黜皇帝的?你这个吃里扒外靠着卖女儿发家的老贱人,说这话不怕满门抄斩?你不怕,但是拖着这么多臣子跟你一同造反,害人身家性命,罪大恶极,你这种若落在老身的手中,老身定把你千刀万剐。”

老太君一口一个造反,一口一个满门抄斩,确实震慑了一些人。

确实,即便皇上患了鬼面疮,可他还是皇上啊?他若不退,众臣即便相逼,他还是不退,他是大权在握,兵权在手的,朝中还有许多追随他的人。

如今,看陈家的态度不就明白了吗?还有慕容桀,这些可都是手里握住兵权的人啊。

梁太傅对她口出恶言感到十分的愤怒,“老太君自重,不要满口脏话,粗鄙当有趣,本官不必和你多说,你若不退,便是违背天道,来日太子登基,你陈家便是头一个遭殃。”

陈太君哈哈大笑,“若太子登基,我陈家第一个起兵造反,太子无能,愚昧,被你太傅拿捏手中,即便登基做了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大权尽在你梁家的手中,皇后昔日看着还算聪明,没想到这会儿如此无知愚蠢,竟帮着你来夺取江山,有她后悔有她哭的时候,至于梁太傅,说你愚蠢你却有几分聪明,说你聪明也算不上,人家南怀王跟你一同逼宫,人家说什么了吗?枪打出头鸟,琢磨吧,再心急,也不该急在一时,如果皇上真的患了鬼面疮,日子就不多了,你连这都不能等?枉费了你筹谋多年。”

南怀王淡淡地道:“陈太君休要挑拨离间,本王与太傅并非结盟逼宫,只想求知真相,皇上若真的是鬼面疮,本王手下有可治疗的人,仅此而已。”

太君冷笑看着梁太傅,“听到没有?这才是聪明人,日后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人家头上,倒是你梁家,就等着倒大霉吧。”

梁太傅复杂地看了南怀王一眼,他自然知道南怀王和贵太妃狡猾,但是这次逼宫,他是要扶植太子登基,南怀王当然不会尽全力,因为两人之后还会敌对争夺帝位,他会保留力量,到真的可以逼到皇上退位之后才发力。

第四百四十四章一方又一方

太傅为什么会沉不住气,他其实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动手的。

但是,他不能再等,因为局势不利他,再等下去,只会被慕容桀继续盘剥他的势力,到时候,他真的会输给南怀王。

趁着如今依附他的人还在,他要行动,最起码也要让那些人知道,太子才是正统。

而且,太子与梁嫔都亲眼看见皇上是患了鬼面疮,百官到时候逼进宫去,皇上也不可能不退位的。

所以,他主动联系南怀王,两方暂时平息干戈,等皇帝退位再作打算,因为,皇帝退位到太子登基,需要时间,这空隙便可让两方继续争夺,南怀王是一定会同意的,若皇上不退位,两人都看不到希望。

而且,如今确定皇帝是患了鬼面疮,此事若不闹大,慕容桀便会一点一滴地蚕食他们的势力,壮大他自身,到时候,天下就是慕容桀的。

居于这种种考量,他不能再等,必须要马上出击。

但是,陈太君如今阻拦在前,他们没办法进去,虽然禁军有半数是他的人,可还有一半是慕容桀的人。

他朝鲁丁威的了个眼色,鲁丁威微微点头,悄然离去。

陈太君与他们对峙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便见武安侯带着兵马过来。

与此同时,苏青也出现在陈太君身边,对陈太君说了几句话,陈太君微微点头。

如今便是势均力敌的对峙了。

武安侯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不下陈太君。

梁太傅看到武安侯带人过来,便与梁嫔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些得意。

真要闹起来,自然不是陈太君的对手,但是,陈太君要调动大批兵马耗费时日,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军营的兵马,是不能调动的,只能用各家的亲兵,而陈家因为不管朝中之事,亲兵虽彪悍却不多,是不如武安侯的。

“小屁孩,你也来凑热闹?”陈太君竟直接就喊话武安侯,武安侯已经四十多了,却被当着众臣的面称武安侯,可见老太君半点面子都不给武安侯,甚至,是挑起了火线。

果然,武安侯大怒,策马便朝陈太君冲来。

武安侯是个行动派,从不多话,今日是势必要冲入宫中的,所以,他决定快刀砍乱麻,免得陈家的援兵到。

就这样,本来只是对峙的局面变成了对战的局面。

这一场厮杀,来得诡异,却也顺理成章,因为,大家都按捺已久。

老太君虽年迈,但是底子好,她亲自对阵武安侯,也丝毫不显败迹,长鞭呼呼,鞭鞭凌厉。

不过,老太君的人没有下狠手,只是与武安侯的人周旋,不伤人,不退让,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没错,确实是拖延时间。

因为,又有两队人马前来。

一队是由萧侯爷带领的萧家军,另一队,是安亲王率领的王府亲卫。

三方对阵一方,武安侯吃亏,只能退下来。

虽然极力避免伤亡,但是,还是有几十人挂彩,伤势都不算重。

萧侯爷带着人马驻守宫门,手横长刀,沉声道:“没有皇上或者摄政王的旨意,谁敢进这道宫门,就休怪老夫刀下无情。”

太子怒道:“本宫便偏要进,你莫非还敢砍本宫不成?”

说着,便朝宫门走过去。

萧侯爷丝毫没有犹豫,手起刀落,太子只感觉头顶有寒风呼呼,头皮一阵发麻,地上已然多了一缕头发,羽冠散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太子动刀?”太子吓出一身冷汗之后,怒不可遏。

萧侯爷冷冷地道:“下一次落地的,便是太子的人头。”

太子气得脸色发青,却也真惧怕他的大刀,只得恶狠狠地骂道:“你等着,本宫若登基,第一个要砍的便是你这个老匹夫。”

萧侯爷冷笑,脸上一点都不在乎。

安亲王策马上前,微微俯身看着南怀王,峻声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南怀王拱手,“皇兄,臣弟只是来问个明白,没打算闹事。”

“你想要问明白什么事?皇上是不是鬼面疮?”

“是的,臣弟只想知道这一点。”

安亲王缓缓地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南怀王道:“是的话,臣弟手下有可治疗的人,若不是,臣弟马上去平息民间的谣言。”

安亲王点头,“嗯,那本王告诉你,皇上不是鬼面疮,你可去平息民间的谣言了。”

“臣弟还没亲眼看到。”南怀王丝毫不退让。

“你不信本王?”安亲王挑眉。

“若非亲眼所见,臣弟谁都不信。”

安亲王冷冽地道:“太子和梁嫔说皇上是鬼面疮,你未亲眼所见,怎也相信?你若不信,与他们一同来做什么?身为封疆亲王,京中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你若还想留在京中多陪你母妃,便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

南怀王依旧一脸的恭谨,“不,二哥所言差矣,皇上是臣弟的兄长,又是臣弟的君主,兄长有病,弟弟怎能不救?臣弟不管政事,也不管梁太傅和太子要做什么,臣弟只想为皇上治病,仅此而已。”

安亲王冷笑,干脆不语,带着人马守在宫门前,姿态淡然地对阵一群虎视眈眈的人。

熹微宫内,子安在寝殿,慕容桀和得到宫外消息赶过来的皇太后坐在外殿。

侍卫不断进来回禀消息,慕容桀都只是听,偶尔发一两道命令,但是,都对大局没什么帮助的。

皇太后心急了,“这如何是好啊?还不调兵吗?回头等太傅的亲兵和南怀王的兵马来到就太迟了。”

慕容桀微笑,“母后,不必着急,本王就是要等他们出兵。”

“为什么啊?”皇太后急乱了,“我们也不知道南怀王这一次带了多少人回来,更不知道太傅到底掌握了多少兵马,一旦打起来,我们毫无胜算,禁军也有他们的人啊。”

慕容桀起身拉住皇太后,把她摁在椅子里,安慰道:“担心什么呢?真杀进来,不是也有本王挡在母后的前头吗?要杀也是先杀本王,再说,本王身壮力健,起码也能挨百十刀,本王没死,他们就累死了。”

皇太后虽心急,却也被他逗笑了,“胡说八道,没个正经的,哀家这都急死了,你还在贫嘴。”

孙公公笑道:“皇太后不必着急,王爷的意思是如今一则在拖延时间,二则,是要看到他们动了真章,唯有动真章,才能拿捏住,所以,方才才会让陈太君故意与他们开战。”

第四百四十五章攻心计

皇太后怎么不知道要拖延时间?就怕那边动了真章,自己这边无力抵挡。

御医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进去,又出来,有几分生孩子的架势。

慕容桀进去看了一下,寄生胎已经完全割下来了,本来以为打热水进去是要清洗伤口的,谁料竟然是清洗白玉地板上的血迹。

他嘴角抽了一下,皇兄还真是爱干净,这边动着刀子,倒有心思关心地板脏不脏。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慕容桀走过去问。

皇帝虽然半边身子被封穴,但是人还是清醒的,他点点头,“还能坚持。”

慕容桀淡淡地道:“不是问你,问我媳妇呢,她今天累了一天了。”

“滚犊子!”皇帝怒道,又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哥的狗东西,只是,心头有些庆幸,幸好没直接下旨杀了夏子安。

慕容桀递过去酒壶,“喝一口撑撑?”

“滚犊子!”子安闻到醋味,顿时大怒,他真是有病了,以前是随身携带酒,现在是随身带着醋。

慕容桀耸耸肩,“不要就算了,本王自己喝。”

子安在伤口处用棉布吸干血水,然后敷上药粉,要伤口迅速干水,得有特制的药粉,如果伤口不干水,很难敷假皮。

皇帝看着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直认为,慕容桀和他一样,都不会把感情看得太重要,因此他才会把江山暂时交托给他,但是,看到他和夏子安相处,他似乎是动了真感情。

宫门处,还是在僵持着。

萧侯爷和安亲王半步不让,武安侯与陈家对峙,谁都没有再动手,偶尔是打打嘴炮。

这让梁嫔和太子都十分着急,不能再拖下去。

梁嫔拉着太傅到一边商议,“父亲,是不是该派人直接攻进去?”

“不,先等等,南怀王还没出手,要动兵,他也得动。”太傅道。

“但是,这样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而且,慕容桀至今都没出现过,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你肯定看到皇上手臂上有鬼面疮?”梁太傅再问。

“没错,千真万确,我们进去的时候,夏子安就在弄鬼面疮,看着很吓人。”

梁太傅沉吟了一下,“这个夏子安医术很神奇,她会不会能治好皇上的鬼面疮?”

“不可能的,鬼面疮是无药可治,而且,如果夏子安真的可以治,为什么早不治?慕容桀是早就知道皇上得的是什么病,他会不跟夏子安说?”

梁太傅冷静下来,方才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没想到,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却觉得十分蹊跷,“为父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皇上既然是鬼面疮,为什么会让你们进去看?而且,慕容桀也在场,就算皇上不下令阻止,他也会阻止你们进去。”

皇后也是一怔,“父亲怀疑其中有诈?但是我和桥儿都亲眼看到的,觉不会有假。”

梁太傅道:“不知道,为父觉得我们这一次太冲动了,或许,真的应该观望一下。”

“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如果皇上驾崩,慕容桀再伪造一份遗旨,他直接登基,我们就输了。”皇后急道。

“但是,这事儿真没那么简单,我们鲁莽了。”梁太傅看着这个阵仗,又觉得应该没有诈,若是有诈的话,陈太君不会来,陈太君来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他们进去。

而那边厢,南怀王也与孙芳儿商议。

“是不是该让他们动手了?”南怀王问道。

孙芳儿摇摇头,“不,先看看,不着急。”

“本王不想再等,逼退狗皇帝之后,与太傅联手杀了慕容桀,再趁乱杀了太子,本王便可登基了。”南怀王焦躁地道。

他不想再等,他已经等得太久了,这一次是上天都在帮他,那狗皇帝得了鬼面疮,这是逼他退位的好机会。

“不,王爷,您相信我,不能出手,有蹊跷。”孙芳儿沉声道。

“有什么蹊跷?你是担心我们没办法杀了太子?还是担心拿不下慕容桀?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现在还没调动兵马,我们杀进去肯定占先机,我们潜伏在城外的兵马,有三万人,萧家和陈家都不足为惧,他们现在的人不多。”

孙芳儿道:“就是他们到现在还没调动兵马,让人奇怪,慕容桀不是那种临急抱佛脚的人,他一定会做好所有的准备,今日逼宫,他怕是早就料到了,否则,陈太君和萧侯爷安亲王怎么会来?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但是我们一直命人监视着军营那边,至今没有收到大肆调兵的消息,而且,没有兵部的配合,慕容桀可调动的兵马有限,我们也一直命人跟着兵部尚书,他没有什么动作。”

“那现在除了等,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吗?”南怀王着急得很,这么一个大好机会,真不能白白错过。

孙芳儿冷静地分析,“皇帝确定是鬼面疮无疑的,那禁军中的是真言蛊,他不会撒谎,而且,梁嫔和太子都说亲眼看到,现在问题就在这个亲眼看到上面,皇帝为什么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呢?是要他们传递消息出来吗?这最后的意图何在啊?”

“那你说是为什么?狗皇帝既然是鬼面疮,还能设下什么计?请君入瓮吗?”

“请君入瓮的前提,必须是他的鬼面疮是假的,但是,显然不是假的。”孙芳儿纵然聪明,也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桀的局,无疑是很难拆解,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