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太妃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道:“贵妃要处理后宫事物,十分繁忙,便不必留在这里陪伴哀家了,留下七儿便可以。”

“那不行,”宜贵妃笑容继续增大,拳头却微微靠拢,“本宫再忙,贵太妃也是长辈,是母妃,做儿媳妇的,是该陪伴在身边照顾周到。”

贵太妃冷笑一声,“行了,你就不必留下来了,哀家也不想见到你,听闻说,夜王去找过你,是吗?”

宜贵妃点头,“没错,打起来了呢。”

“是吗?”贵太妃淡淡地抬眸,盯着她,“是打起来还是做大戏啊?这得贵妃自己心里才明白了,哀家只知道,自打夜王去了你宜兰宫,贵妃这两日便说不出的安分。”

“不许你怀疑我母妃!”七皇子陡然起身,冷眼瞪着贵太妃。

贵太妃笑着招手,“小七,你过来,告诉哀家,你想当皇帝吗?”

七皇子傲然道:“当然想。”

“有志气,哀家告诉你,你当皇帝的机会马上就来了,只要你留在哀家的身边,哀家保证,一定会让你登上帝位,成为九五之尊。”

七皇子抬头看着宜贵妃,“母妃?”

贵太妃漫不经心地笑了,“你母妃没有这个能力,只要哀家可达成你的心愿。”

七皇子一步步走过去,宜贵妃站起来,冷然道:“贵太妃,本宫不可留他在这里。”

贵太妃拉住七皇子的手,轻声道:“你告诉你母妃,你想留在哀家身边吗?你想当皇帝吗?”宜贵妃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旁人不清楚,可她很清楚贵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她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的,小七留在她的身边,太危险,

而且,她这一次一定是有行动,只要她成功了,扶小七登基,那么她这个母妃就没有作用,一定会被她除掉。

她一把拉过七皇子,怒道:“你不能留他在身边,本宫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贵太妃拍拍七皇子的手,“你先出去,哀家跟你母妃说了两句话,可不能让她坏了咱们的大事,是不是?”

七皇子转头,恼怒地看着宜贵妃,“母妃,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想我做皇帝吗?”

宜贵妃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贵太妃,贵太妃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宜贵妃咬了咬牙,“小七,你先出去。”

七皇子见母妃沉下了脸,只得走出去。

宜贵妃握住拳头,冲贵太妃厉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机,你这一次是想挟制小七威胁本宫威胁皇上,你休想。”

贵太妃气定神闲地道:“贵妃,你何必想得太悲观呢?就不许哀家这一次得手吗?”“你得手又如何?扶了小七上去,你一定会杀了本宫。”宜贵妃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这一次是放手一搏的,赢了,本宫得不到好处,你输了,七皇子便被你拿捏在手里,保你的性命

,本宫不会容许你这样做的。”

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来,余光从窗户透进来,驱散不了殿中的阴暗。

贵太妃拿出火石,点亮殿中的蜡烛,风吹进来,烛光跳跃,映照着贵太妃那张阴晴未灭的侧脸。

“褚小乔!”贵太妃缓缓地开口,“哀家当初选中了你,把你从鲜卑带到大周,从一个秦楼女子变成今日位分尊贵的贵妃,你觉得,哀家会没为自己留点后路,以防你的背叛吗?”

宜贵妃骇然,“你对本宫做了什么?你下毒了啊?”

“不,”贵太妃轻笑,“你不觉得,你的皇子比任何人都要歹毒吗?”

宜贵妃惊惧,“你对他做了什么?”

贵太妃摆手,“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他是一个嗜血狂魔的儿子,他的骨子里,有着他父亲的狠毒。”

宜贵妃惊得跳起来,“你胡说!”

“胡说?还记得你怀他的前两个月,哀家与你一同去慈云庵吗?那几天晚上,你是否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是因为哀家对你下了药,晚上,七皇子的生父便会过来与你相会,回去没多久,你便怀上了。”

宜贵妃冷汗淋漓,确实是有这么回事,那几天在慈云庵,她总觉得昏昏沉沉,吃了斋饭就睡觉,可怎么睡都不够,白天累得是腰酸骨痛,当时贵太妃还说她是因为上山太累,患了风寒所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宜贵妃歇斯底里地大喊,杀人狂魔?她的孩子竟然是杀人狂魔的孩子?她本以为她出身低下,可她的孩子却有一个极好的出身,是皇子,天潢贵胄。“不止如此,在七皇子三岁开始,哀家便暗中命孙芳儿对他下蛊,控制他的思想,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不明白吗?你知道哀家的事情太多了,若你反了,哀家岂不是毫无保障?你的儿子,便是哀家对

付你的武器,你若不听话,哀家甚至可以控制他杀了你。”贵太妃说话的语气很轻,听在宜贵妃的耳中,却是雷霆万钧,惊得她魂飞魄散。

她自诩聪明,以为贵太妃虽狠毒,虽心机深沉,可她一路跟过来,觉得看透了她的套路,却没想到,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给自己套下了绳索,捆得她万劫不复。

她跌坐在椅子上,摇头,“你骗我,你骗我。”“哀家是骗你的,”贵太妃取下发簪,挑了一下蜡烛心,火苗陡然窜上去,照着她脸上每一条细纹,清晰无比,每一道细纹里,仿佛都蕴藏着阴毒的寒意,“所以,你尽管去跟夜王合作,七皇子的生父,便是哀家死士的训练教头,他只要站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便会知道七皇子是谁的孩子。”

第五百一十一章波云诡谲

宜贵妃吸了一口凉气,“你真是太可怕了,从那多年前就开始处心积虑,若摄政王与你一条心,你岂不是早就夺得了天下?”

“这些话自是不必提的,你掂量着办吧,七皇子必须要留在哀家的身边,唯有哀家,能护他安危,否则,你带了他走,哀家自有办法叫皇帝看到他的生父,那样,不管哀家成功与否,你们母子都必须死。”

宜贵妃骇然过后,便开始思考,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唯有助她成功,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是夜王的邪寒楼…

她也不敢得罪邪寒楼,邪寒楼的追杀令一旦出了,就算她躲到天脚底,都躲不过去的。

左右为难,宜贵妃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昔日她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但是到真正博弈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幼稚可笑。

她不是夜王的对手,更不是贵太妃的对手。

“你走吧!”贵太妃下了逐客令。

宜贵妃扶着桌子起身,双脚发虚,迈不动步子。

贵太妃嘴角含笑,脸上是一种悲壮的神情,这是她最后一击了,若不成功,她是活不了了。

宜贵妃失魂落魄地出了慈安宫,七皇子在宫外候着,宜贵妃看着他,真觉得他和皇上没有一点相似,也不像自己,也难为了皇上这么多年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母妃!”七皇子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边,“你不用担心儿臣,儿臣知道贵太妃的心思,儿臣借助她,却不会为她所用,一旦儿臣登基,您就是皇太后。”

“皇儿!”宜贵妃抱着他,身子发抖,“乖孩子,母妃知道你孝心。”

只是,这孩子却不知道,贵太妃可以控制他的思想,蛊毒这个东西,她知道不多,但是也知道某些蛊毒是可以做到控制一个人的思想,让人成为扯线木偶,甚至是杀人凶器。

宜贵妃回到宫中,便开始病了,对外宣称,病得十分严重,不见任何人。

消息传到惠庆宫那边,子安笑道:“看来,宜贵妃也不敢相助我们啊。”

“本王就没打算让她相助,只是到她宫中下个马威,让她不要干涉此事。”夜王淡淡地道。

子安道:“嗯,确实,宜贵妃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政治本钱,也有一定的人脉,她若相助贵太妃,我们还得分神去应付她。”

“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夜王问道。

子安端起茶杯,“嗯,已经妥当了,好戏马上开场。”

夜王也端起茶杯,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忽然好奇地问,“你和胡欢喜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子安一怔,“什么关系?我们会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夜王用杯盖轻轻地扫着茶沫子,“你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说话,神情,做事的态度,果断,骄傲,不可一世…”

子安轻笑出声,“开始是好的,后来便开始贬了,看来,我们胡大掌柜很是让王爷头痛啊。”

夜王若有所思,“这个胡欢喜嘛…性子泼辣,虚伪,手段很是狠毒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王瞧着她就有一种…”

他皱起眉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子安早就认为他们两人有戏,如今见他说起胡欢喜,更是一脸难言的样子,便更觉得这戏是好戏啊。

“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子安问道。“呸!”夜王瞪了她一眼,又想了一下,“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你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脸,就恨不得狠狠地打她几巴掌把她的得意打掉,你看她牙尖嘴利的模样,就恨不得把她踩在地上拔掉她的尖牙,看她

眼眸生光,侃侃而谈的样子,你就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若是跟其他男人调笑嬉闹呢?”子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夜王陡然大怒,“那本王便把她的腿打断…。”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夜王起身,谦恭有礼地道:“皇嫂,臣弟有事忙,先走一步了。”

子安看着他那副道貌岸然的脸,笑得内伤,“去吧!”

中午时候,照顾梁嫔的宫女便前来禀报公主,说梁嫔不见了。

因梁嫔之前被害过,所以壮壮便隆重其事,命人满宫了寻找。

此举自然惊动了熹微宫,皇帝传召了代禁军统领张将军前来问个明白,张将军如实告知,说梁嫔失踪了。

说完之后,张将军忧心忡忡地道:“之前梁嫔在冷宫便惨遭杀害,被逼得疯癫,如今失踪,怕是要出事了。”

皇帝听了这话,少不了是要问缘由的,可缘由张将军也说不清楚,只说有人要行刺梁嫔,但是行刺不遂,梁嫔看到凶手的模样就疯掉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号,皇帝这种精明的人,一听就听出了端倪,见到凶手的模样就疯掉了?梁嫔的心理素质强大,她会疯掉,可想而知,对她下手的这个人,是她所认为绝不可能的。

遣走了张将军,皇帝招来路公公,“废太子如今怎么样?”

“回皇上,一直命人看着呢,废太子如今虽说颓废倒是也安分,就是梁公最近频繁私下会见人。”

“见的什么人啊?”皇帝淡淡地问,却警觉性顿生。

“是他那些门生。”

“他的门生?可都是朝廷大员啊。”皇帝冷笑。

路公公迟疑了一下,“是的,而且,贵太妃身边的阿福,也去见过他。”

“嗯?”皇帝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烦躁不安,“真的?”

“回皇上,是的,阿福去过两次,且两次逗留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第一次是在半月前,第二次,则是刺客入宫前两天。”路公公道。

“为何此事不来禀报?”皇帝生气地问。

“皇上息怒,此事老奴已经禀报过夜王了,夜王命老奴再盯紧,若发现要紧事情,便立刻回禀皇上。”

皇帝沉思了一下,“你再去探,有任何消息,直接回禀朕。”

“是!”路公公退了出去。

“慢着!”皇帝忽然叫住了他。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皇帝端正了一下神色,“昨晚到今天,惠庆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路公公道:“回皇上,昨天王妃出宫回了听雨轩,与丹青县主说了几句话,吃了顿饭,然后就回了,一路都有人跟踪。”

“不曾去过其他地方?”

“不曾!”皇帝嗯了一声,“去吧!”

第五百一十二章雪下了

梁嫔找到了,是在宥鸣宫找到的,宥鸣宫如今无人居住,在皇宫的最北角,无人知道她是怎么去到那边的。

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一样。

梁嫔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她还是整个说不出话来,只知道颤抖。

皇帝见到她这样,到底一场夫妻,终究是有些不忍,安抚了一下,问道:“梁嫔,你认得朕吗?”

梁嫔慢慢地抬起头,眸子里惊恐未退,一个劲地扭着袖子,惶恐不安。

“梁嫔,这是皇上,您还记得吗?”路公公俯身轻问道。

梁嫔定定地看着皇帝,好一会儿,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皇上,您救救臣妾啊,臣妾知道错了,贵太妃和父亲要害臣妾啊,臣妾不想死!”

皇帝的假脸皮没有用上,脸上的红斑越发清晰,眉心纠结起,怒气渐升。

良久,他木然道:“传御医!”

若梁嫔不是疯掉,便是有人教唆。

但是,如果真的是疯掉了,一个疯子是无法教唆的,她所言,必定真实。

经过御医的诊断,梁嫔确实是疯了。

皇帝再追查冷宫的事情,把冷宫的侍卫和夜王都传召了过来。

夜王自然把宫女谋害的事情说了出来,因宫女已经死了,无从追查,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宫女就是梁太傅之前安插在梁嫔身边的人。

皇帝眸子里的怒气越发炙盛,他可以容忍一帮人在闹,但是不能容忍他们联手。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贵太妃的人和梁太傅之前的人联手,会是什么后果。

这不仅不能牵制慕容桀,反而会威胁到他这个皇帝。

屏退了所有人之后,路公公轻声问道:“皇上,是不是该下旨了?”

皇帝抬起头,“下什么旨?”

“皇上,您昨天不是说过,这刺客一罪,由王妃承担,刑部那边还等着皇上的旨意呢。”路公公说。

皇帝沉默了一下,“先搁一下。”

他抬起头,“贵太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贵太妃那边接了七皇子过去陪伴,说是在宫中乏闷。”

“除此之外呢?”

“昨天出宫回府了一趟,在府中逗留大约一个时辰。”

“她回府期间,有人到王府吗?”

“不曾发现,但是王府大门关闭,贵太妃进入清宁阁之后,一个时辰后才出现,且跟踪的暗卫发现,在清宁阁哪一处都找不到贵太妃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个时辰。”

“人是不可能消失一个时辰的,除非,王府有暗道可直通外面。”皇帝对摄政王府的建筑很清楚。

路公公没做声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想得太多,反而想不清楚,他们在局外看的人,看得很清楚。

只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南怀王那边有什么消息?”皇帝再问道。

“之前消息回来说从桥镇去苏江府,如今应该是离开了苏江府。”

“一路无事?”

“无事!”

皇帝又想了一下,“嗯,你先下去,刑部那边先让他等着,不必着急结刺客的案子,至于贵太妃那边,你先赏一壶酒过去,看看她的反应。”

“是,老奴这就去办。”

过了半个时辰,路公公回来禀报道:“皇上,酒赏赐过去了,但是贵太妃不小心撞倒了。”

“不小心撞倒了?”皇帝冷笑,挥挥手,“行,你去吧。”

“是!”路公公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子安过来诊脉。

皇帝嘴上长了几个泡,喝药都觉得疼痛,更是吃不下东西,子安劝道:“皇上,任何事情都不及龙体重要,凡事都得往宽处想。”

皇帝看着她,“王妃,你心里可有半点责怪朕?”

子安笑着摇头,“皇上,为何这样问呢?我的夫君都已经去了战场,我还有什么可介意的?不过是名声,女子要名声何用?”

“你真这么认为?”皇帝倒是觉得她说得太大公无私,人都是有私心的。子安拿出金针,轻轻叹息一声,“怪罪是谈不上的,我也不敢,只是心里多少觉得委屈,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委屈的,委屈什么呢?我与贵太妃确实互相看不顺眼,这中间牵涉了太多的事情,一时

也说不清楚,若说,我没有害贵太妃的心,我才是真正的委屈。”

这话,便等同是跟皇帝承认她若有机会,是会对贵太妃下手的。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在皇帝跟前说出来,若皇帝真要论,子安这是大罪。

这话,换做之前说,皇帝不管心里对贵太妃有什么看法,都一定会对子安愤怒甚至会降罪,但是,现在不会。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贵太妃带给朝廷带给皇权的威逼感。

如果证实了他的猜想,她和梁太傅有勾结,那么,便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朝中本来分为三个党派,互相牵制,达到平衡,他才安枕放权给慕容桀,但是,如果两党合起来,那么,这个平衡就失去了。

后果就会很严重。

子安走后,包公公进来伺候,犹豫了半响,才道:“皇上,大可不必相信夜王和摄政王妃的话,他们未必就没有私心。”

皇帝怪笑几声,“是吗?”

包公公忐忑不安地道:“是的,夜王之前来找过老奴,让老奴在皇上面前进言,说贵太妃的坏话,但是老奴没有这样做。”

皇帝沉下脸,“滚!”

包公公吓得脸色微变,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熹微宫,夜王又在转角处等着他了。

“王爷,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您和王妃的坏话了。”

“包公公,本王不能忘记你啊!”

说完,又施施然地走了。让包公公去告状,说他和摄政王妃的坏话,当然会引起反效果,因为,皇上已经不信任包公公,且认定他和贵太妃之间曾有过勾结,他这个节骨眼上去为贵太妃说话,且攻击夜王和子安,在皇帝看来,就

是居心叵测了。

而且,能让他对贵太妃更加的怀疑,更加的提防。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

倒春寒往往是最厉害的,寒流像海水倒灌一般,席卷了全城。

皇帝今晚没有用膳,只是服下了子安开的药,人精神了一点,也让御医过来诊脉,御医在他的面前,赞赏了子安的医术,皇帝深以为然。“若不是她,朕怕是连年关都过不了的。”他说着,微微叹息。

第五百一十三章将计就计

御医深感惶恐,“皇上,臣等无能,让皇上一直受病痛折磨。”

“不怪你,许是朕作孽太深了。”皇帝笑了笑,话是这样说,神情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作孽?这话,皇帝自己可以说,旁人猜测半句都不得。

“你说,朕可以痊愈吗?”皇帝问御医。

御医道:“皇上洪福齐天…”

“场面话不要说,朕要知道事实。”

御医心里暗暗叫苦,事实,他不是早知道吗?

“说啊!”皇帝扬高声音,厉声问道。

御医连忙道:“按照王妃的说法,如今皇上的病情在控制之中,只要不断了药,再持续施针,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持续施针?”皇帝蹙眉,“你们看了她施针这么多次,都没能掌握要领吗?”

“这针灸实在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并非是眼看便可领会的。”

皇帝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朕会让王妃教你们熟习之后针灸之术,你们都给朕好好学,不求全部学会,懂得五成便很好。”

御医大喜过望,“若是这样,实在是臣等之福。”

不过,随即御医又有些担忧,“但是,王妃会愿意吗?”

皇帝缓缓地笑了,“朕也想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若她借故推搪,则证明她说的是假话,若她一口应诺,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御医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皇帝却挥挥手,“你出去吧,让人去传王妃过来。”

子安今日是走马灯般,进进出出,这刚走没多久,皇帝又传她回来,不过由此可见,皇帝心里确实也是忐忑不安。

“皇上!”子安进殿,垂手而立。

皇帝脸上的神色很好,“王妃,朕有话要问你。”

“皇上请问。”子安道。

“你的针灸,师承何人?”皇帝问道。

“回皇上,是安然老王爷教的。”子安说谎丝毫不脸红,但是,也不算假话,因为,金针术确实是温意传给安然老王爷,至于传到她的手中,经过哪一种方式,她都算是师承安然老王爷了。

可不敢说她和安然老王爷是平辈,师承温意的。

皇帝一怔,“安然老王爷?是他?”

“正是!”子安道。

皇帝没想到是安然老王爷,意外了一下之后,问道:“安然老王爷传的,是金针术?”安然老王爷师承温意,以金针术著称。

“是的!”

皇帝大为震惊,“竟然是金针术,朕闻名已久,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金针术,难怪这么厉害。”

子安微笑,不说话。

皇帝道:“安然老王爷传授金针术给你的时候,可曾说过,不许你外传?”

“不曾,”子安多少能摸清皇帝的心思,“医术无边界,以治病救人为任,只要金针术能帮到病人,谁有兴趣,都可来学。”

皇帝笑了,“那很好,明天开始,你得空的时候便教教御医学习金针术,我大周的医术过于落后,远远比不上梁国,便是因为名医们谨守门派,医术得不到传承。”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子安看,连她脸上任何的一丝表情都不放过。

子安竟丝毫没有犹豫,道:“这是好事啊,只要御医们愿意学,我有教无类。”

皇帝看着她,“你不怕教会了他们,威胁到你?”

“这怎么会威胁到我呢?我又不靠治病赚钱养活自己,这不是还吃着朝廷的食邑吗?”子安失笑,仿佛他说得极为荒唐。

这话,也等同在嘲笑皇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帝见她一口答应,神色反而有些不自然了,“嗯,你答应就好,你先去吧。”

“是!”子安福身退出。

出了熹微宫,子安的心情没有轻松,方才大家都笑着,但是大家都藏着一只鬼,一只互相怀疑的鬼。

雪越下越大,子安走在雪地里,脚下是细碎的雪花,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小荪撑伞前来,轻声道:“王妃,雪大了,仔细冷着。”

子安苦笑,“小荪,我的心,如今是真的很冷啊。”

皇帝要她教御医们金针术,若是往日,她是很乐意的,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医学被冠上阴谋的帽子,皇帝要御医学金针术,是用来控制他的病情,想必,下一步就是要她教授假脸皮的炼制方法。

她很乐意传授医术,很乐意教导这些,可这些的背后,不单纯。

“王妃,旁人寒了自己的心,自己便为自己取暖,不必依靠旁人给温暖的。”小荪忽然说了一句很富有哲理性的话。

子安搂着小荪的肩膀,“小荪,你真的长大了。”

小荪憨厚一笑,“再大,还不是王妃的奴婢?”

“你长大了,以后就会嫁人,生子,有你自己的家庭,有你自己的人生。”

“不,小荪不嫁人!”小荪抬头,倔强地道。

“傻孩子!”子安笑了,“女孩子总得嫁人,有自己的家庭,有疼爱自己的人。”

“小荪不会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就算嫁人,以后的夫君也必定三妻四妾,既然不能一心一意,小荪何必将就?”

子安愕然,没想到这话能从古板的小荪口中说出。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荪的话,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幸运,她若遇到其他的男子,若爱上其他的男子,只怕她在这里的整个人生都是一个悲剧。

相比之下,她宁可像现在这样,虽然阴谋算计不断,可到底自己爱的那个人,也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

想到了这点,她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振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