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我们今日抵达?”子安好奇地问道。

“当然知道。”阿蛇姑姑白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十分愚蠢的问题。

太皇太后显然也饿了,也不与他们说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子安本来没什么胃口,回京的途中虽没在船上的时候吐得厉害,但是却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偶尔吃多了,还是吐。

不过见太皇太后吃得香,她一时也有些馋了,便夹了一块茯苓糕吃了起来。

茯苓糕有健脾渗湿,宁心安神的作用,阿蛇姑姑倒是巧心思了。

之前子安吃过宫中的茯苓糕,是有些偏苦,如今吃起来却是没有苦涩味道,反而多了一丝香甜。

“好吃吗?”慕容桀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含笑宠溺地问道。

“好吃。”子安连着吃了两块,便不敢再吃了,怕吃多了吐,失了礼仪。

“吃,再吃。”阿蛇姑姑鼓励道,“不碍事,我加了生姜汁,防吐的。”

慕容桀也道:“是啊,若想吃便吃吧,这一路上你也吃不下去东西,难得如今吃得下,多吃几块。”

子安确实还想吃的,听了阿蛇姑姑和慕容桀的话,便又连续吃了几块。

阿蛇姑姑是没撒谎,这些茯苓糕是下了生姜汁,虽不辣但是子安能吃出来。

老人诚不欺…

子安吐得胃都快翻转,吐得两眼突出。

慕容桀从没见她吐得如此厉害,不禁也急了,对阿蛇姑姑道:“你不是说止吐吗?怎么吃下去还吐得这么厉害?”

“心疼?”太皇太后端坐着,淡淡地看了慕容桀一眼。

慕容桀扶着抱住痰盂大吐特吐的子安,急得眼睛冒烟,“怎地能不心疼?她这一路本就没吃什么好东西,再吐下去,得吐出毛病来。”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心疼就对了,以后你再任性,受罪的还是她。”

慕容桀一怔,“老祖宗,您是故意的?”

“没错,是故意叫她吐的。”太皇太后拿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又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这只是小惩大诫。”“不就是因为我们走陆路没走水路吗?”慕容桀也火了,“您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你为难她做什么啊?”

第八百二十七章炮灰

太皇太后轻轻地抖了一下衣袖,嘴角一扯,便是一个冷淡讽刺的笑容,“不难为他,你会长记性?你错了,这不单单是因为你没走水路回来,你这段日子,做错的事情太多了,哀家要你记得,你做错一件,

就得连累你身边的人,如此,你以后行事才会三思,才会谨慎,才会不留余地。”

子安稍稍好受了些,擦拭了一下嘴角,虚弱地道:“老七,我没事。”

慕容桀瞧着她脸色都白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快喝口水,别说话,歇着吧。”

子安靠在椅子上,阿蛇姑姑特意为她拿了个软垫,“相比起你早些日子,这些罪算什么?你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要怪便怪老七,是他害得你。”

子安抬了抬眼皮,“不,和他无关。”

阿蛇姑姑看着慕容桀,当着老祖宗的面,也是不敢帮他,且还跟着数落,“你自己说呢?和你有关吗?这一次,若不是你擎天摄政王出来帮你,你早就死了,你死了,你媳妇还能活?出息!”

慕容桀诧异地道:“擎天摄政王,他老人家还在?”

太皇太后手一挥,“与他说这些做什么?问问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阿蛇姑姑看着他,“你错在哪里了?”

平日里顶嘴,但是这一次她看得出太皇太后是动了真火的,也不敢龙头拔龙须,便老实地走一台复读机。

慕容桀想了一想,“还请老祖宗明示。”太皇太后厉声道:“明示?你至今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是无可救药,你早知道自己中了同命蛊,为什么不早些找哀家解蛊?你早知道老八的狼子野心,也知道他会对你媳妇动手,你偏装什么仁义讲什么兄弟情?你混黑的吗?便是混黑的也知道但凡伤害自己老婆儿子的,都得三刀六个洞地杀,还有,你还是摄政王,皇帝虽执政,但你有能力与他抗衡的时候,你却任由他折腾,你伟大是不是?你把自己媳妇和江山百姓置于何地?你别跟哀家说你是什么臣子,别说哀家教你兄友弟恭,哀家也曾教过你,什么都比不得江山和黎民百姓重要,关键时候,便是豁出去一条性命,该争的还是要争,该夺的还是要夺

,皇帝已经偏执若此,若任由他执政,我大周会变成什么样子?”

太皇太后这番话,夹枪带棒的,丝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劈头劈脑下来,把他骂得发怔。她骂了一通,歇了一口气,继续又骂道:“你不解同命蛊,是因为你还想着放老八一马,解了,你便不得不杀了他,你顾念兄弟情意,哀家很高兴,但是,当你的兄弟所做的事情已经危及江山社稷,你还妇人之仁?糊涂,糊涂至极!手执大权,便该杀伐果断,你昔日的果毅英明都去哪里了?莫非是娶了媳妇,心里头有了牵挂,反而畏首畏尾了?若是这样,还不如哀家马上就赐她一杯毒酒,也省得你尽做糊

涂事,害了自己也害了百姓。”

“老祖宗!”慕容桀直直地跪了下去,“我知道错了,您息怒。”“哀家还没说完,皇帝封什么皇太后,把那孙芳儿也叫进宫里封了个贵妃,用那邪法延续生命,近小人,远忠良,你看看他最近提拔的都是什么人,那些人都干了什么事?你去御书房看看,看看御史参奏的

折子,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都看不见是不是?”

子安见老七被骂得着实惨,忍不住为慕容桀辩解了一句,“老祖宗,皇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老七还在北漠,他便是想要管也管不了啊。”

“他回来也该管了吧?但是他回来做了什么?皇帝不让他管他还真是翘手不管了?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怕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说他忤逆帝王有狼子野心,就为个名声,你便不管不顾?”

太皇太后是真气得厉害,一边骂着一边用手压着心脏,额头青筋都爆现出来了。阿蛇姑姑安慰道:“好了,好了,再骂下去就心脏病发了,老骨头自己也得注意一下不是?且那些事情,你也是看了折子叫人去调查才知道的,老七也是不得已,若说他对老八手下留情这点,我也是不帮他

的,可皇上做的那些事情,他是真真不知情况,也无从调查啊,且当时不是有战事嘛,别都把责任往他头上推,他头不大,担不起这么多罪名。”

太皇太后骂了一通,气也消了一大半,听了阿蛇姑姑的话,没好气地道:“就是你宠着他,看把他给宠坏了。”

子安觉得自己刚刚上了战场,历经了一顿炮火轰炸,她瞧了老七一眼,他脸色复杂,显然老祖宗是说中了他的心事。

太皇太后对阿蛇姑姑道:“你带子安下去,哀家与他说几句话。”

“悠着点,一口屎一口糖,屎吃了好歹给颗糖。”阿蛇姑姑道。

“去吧,烦不烦?”太皇太后皱眉道。

阿蛇姑姑扭身,招呼子安与她一同去了侧殿。

阿蛇姑姑是个明白人,见子安进了侧殿便神色不安,便道:“老祖宗是火大乱语了,你别放在心上,她的性子便是这样,骂出来反而好事。”

子安勉强笑了一下,“方才她说,老七是因为娶了我才会畏首畏尾,姑姑觉得呢?”阿蛇姑姑想了一下,“肯定也有你的原因在的,他顾念你太多了,之前太皇太后便是看出来他对你在乎的程度,因此特意找你谈过,给你刀疤索让你有自保的能力,别叫他为你担心和折腾,只是,你就是能

力再大,他若心里有你,怎也会因为你而有所顾忌的,她三百多岁…三十多岁的时候也是亲身经历了一场感情,怎地会不明白?不过是骂顺口了,顺便骂一骂,不凡显得骂人的内容太过空乏。”

子安听了阿蛇姑姑的话,不禁叹息,老祖宗确实是有先见之明啊,她当时说,让她不要事事依靠老七,还要帮衬着他点儿。哎,她想起自己在相府的时候,好歹还存了一份狠心,但是后来愈发的畏首畏尾,她和老七在这一场爱情中,竟是互相拖累?

第八百二十八章我是摄政王

记得刚认识老七的时候,他执掌朝政,与皇后针锋相对,对着太傅,皇后及南怀王一党,分寸拿捏得当,滴水不漏,那时候,日子虽充满了算计,但是他却算无遗策,一个个地扳倒。

如今,他确实不若以前干脆果断了,或许,太皇太后说得没错,是他心里有了牵挂,因此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缚手缚脚。

熹微宫中,太皇太后却一改方才的严厉凶狠,“方才骂了你,老祖宗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你真叫哀家失望啊。”

“对不起,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慕容桀轻声道,眼底充满了愧疚,便是不说其他,若这次,不是老祖宗回来,他此劫难逃。

老祖宗的话,是当头棒喝,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事事忌讳皇上,甚至明知道皇上行为偏差,却任由不管,且还冠冕堂皇地说他管不了,跟自己说,再大,大得过皇权吗啊?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错得最多。

“算了,哀家也不骂你了,你跟哀家去一趟御书房,看看你皇兄他到底都做了什么糊涂事。”

“是!”慕容桀站起来,扶着她出去。

不过,皇上病愈之后,所做的事情不外乎是针对他和排除异己,重新巩固自己的势力,按理说也没做什么伤害百姓的事情,老祖宗为何这么生气?

老祖宗会这么震怒,从他记事开始,便多半是因为国家和百姓的事情,其他事,多半是能忍的了。

但是,当来到御书房,看到老祖宗调出来的那些宗卷,他却是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加重税收,全科税和科差税比之前重了一半,科差中的户钞本来是不入国家朝政,是给封地的亲王,公主,勋臣享用的,但是如今却全部归入了国库。

且田赋也增加了鼠耗一项,新生孩儿报户籍时要交丁税,诸如此类的项目,还有七八项那么多。

不说这些花样的,便是耕者必须要缴纳的赋税,一年下来,便死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些,可都颁布下去了?”慕容桀骇然问道。

“已经颁布。”太皇太后道。

“几时颁布的?我怎么不知道?”

增加赋税,是国家重之又重的事情,需得先提交内阁商议,再拿到早朝上商讨,从起草动议到实施,起码也得半年的时间,而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颁布下去?“哀家回京之前,刚颁布下去的,便是你和子安出事的时候,内阁原先所有的大臣,都被撤换走,如今内阁以孙大人图大人为首,这两人,都是皇帝提拔起来的,所以,这项举措能这么快实施下去,没有反

对的声音,便是因为这样。”

“他是疯了不成?”慕容桀心头恼怒,“父皇在的时候,轻徭薄税,说只有这样,百姓才能吃饱饭,大周才能安稳,他是要逼反百姓吗?”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是的,要逼反百姓,但是,不是他,而是你。”

“我?”慕容桀一怔。“你看看,”太皇太后抽出一份宗卷,“史官在这里记着,苛捐杂税是你提倡的,也是你筹办及实施,皇上还在病中,想必,增加赋税的告文上,盖着的是你的大印,百姓会怒会怨,是冲着你慕容桀一个人,

等他拨乱反正把你逼下台,却已经收了起码半年的赋税,充盈了国库,也收获了圣君的名声,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好险恶的用心!如今国中不打仗,他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慕容桀怒道。

“你再看下去!”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慕容桀再翻开第二份宗卷,这里综合了皇帝最近做的事情,首先大兴土木在皇宫西侧建造一座园林别宫,其次,订造了大批量的兵器,且从大月国订造了一批弓弩,且开始大规模的征兵,征兵本是每年都

要进行的,但是非强制性,如今却改为强制,但凡一户中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人就必须服兵役。

强制性征兵,只有在国家有战事的时候,才会执行。

如今,大周太平,无外患,内乱只有南怀王,不足为患,他为什么要大举征兵?

慕容桀再看吏部的递上来的折子,吏部举荐了许多有武功的人,看来,是要在各军中安插将领。

“他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慕容桀心寒得很,“他不信我,便连大周的将领和士兵都不相信了。”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道:“老七啊,他不杀你,但是步步算计,步步逼退你,他是要你身败名裂啊,他眷恋的已经不仅仅是帝位,还是名声,你执政短短的日子里,有不少的政绩,深得民心,你父皇与哀家

都曾对你寄予厚望,想来这在他心里也埋下了芥蒂,那时候不察觉,当你真的出头了,那一丝芥蒂便如洪水猛兽把他吞噬。”

慕容桀慢慢地把宗卷合上,“建造园林别宫,又是为何呢?不可能为享受的,他不是一个耽于逸乐的人。”

“他从苗疆请了许多懂得下蛊之人入京,这些人以后就安置在别院里,别宫建造好之后,他自己也会常常去小住。”

慕容桀明白了,“他要治病。”

“他逼哀家回来,但是他心里知道哀家未必会尽力救他,所以,他早就做好第二手准备。”

慕容桀十指交叉,放在宗卷上,“老祖宗,您希望我怎么做?”

太皇太后瞧着他,“哀家先问你,你会怎么做?”慕容桀沉吟良久,道:“老祖宗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一定会救他,如今太子定下,太子位分一定,朝中局势也要趋向稳定,既然我是摄政王,皇上治病期间,自当接掌大权,等皇上痊愈再还政于他。

”短短几句,虽没立下什么宏愿,但是,却深得太皇太后的心,她满意地点头,“嗯,你知道怎么做就好,哀家虽不舍他,却也不是说不能看着他死而不救他,人都有一死,迟早而已,只是他折腾了一大通,

结下了种种的孽缘,也总得他还清了结了再走,去吧,孩子,哀家就住在这熹微宫里给你撑腰。”

慕容桀起身,深深一拜,“是。”

他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坚定,“不过,出宫之前,我想见见皇上。”

太皇太后微笑道:“去见他吧,且以胜利者的姿势去见他,好叫他知道,这一局,他败了,一败涂地,你也可以正式跟他宣战,先压他一头。”慕容桀再深深一拜,“知道。”

第八百二十九章良药

慕容桀转身出去之前,问道:“老八已经押回京中,您看…”

“不必管他,自有人收拾他。”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对老八,她的失望更甚。

慕容桀眼底一闪,“莫非,擎天摄政王真的回来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我与他不熟。”

慕容桀轻笑,“嗯!”

说完,退了出去。

熹微宫。

皇帝的寝殿已经是门庭冷落,只有几名太皇太后派过来伺候的宫人,路公公还伺候在皇帝的病榻前。

慕容桀来到的时候,梅贵妃刚伺候他吃完药。

“贵妃娘娘。”慕容桀瞧着有些憔悴的梅贵妃,“还没恭喜你。”

“谢王爷。”梅贵妃见他来了,眼底有些欣喜,只是语言上没有表现出来,皇帝还没睡着,能听到她的话,但是表情她是开心的。

“贵妃娘娘能否出去一下?本王与皇上有些话要说。”

“好!”梅贵妃回头瞧了路公公一眼,“公公也出去吧。”

路公公略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双眼紧闭,若不是呼吸略微急速,喉咙有明显的哮鸣声,便叫人以为他睡着了一般。

“王爷,皇上身子虚弱,需要休息,请您不要说太久。”路公公轻声道。

“嗯,去吧。”慕容桀扬扬手。

梅贵妃带着路公公和两名宫女出去,琉璃帘子落下,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并没叫人觉得欢快。

慕容桀走过去,站在床榻前。

他脸上的红斑很明显了,鼻翼两边尤其的红,鼻梁微黑,像是一只变色蝴蝶粘在他的脸上。

他终究是睁开了眼睛,浮肿的眼皮并未减弱他视线的锐利,仿佛两把钢刀一般,想要把慕容桀脸上的冷漠刮下来。

喉咙里的哮鸣声更厉害了些,他说:“回来了?”

嗓子里似乎是堵了痰,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嗯!”慕容桀说,脸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皇帝喘了一口气,气管就像拉风箱一般响了起来,他努力遏制自己不咳嗽,一张脸涨得越发的红,眼珠周围几乎没有了眼白,都是猩红一片。

终于忍不住,他咳了起来,这一咳,便是震天动地,几乎停不下来。

咳得他身子直抖,双手死死地拉住被子,指甲勾了锦被的刺绣,一丝断了的红线藏在指甲里,若不是仔细看,还以为染了血。

慕容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咳嗽,难受,丝毫不为所动。

历经生死回来,子安还差点丧命在南怀王的手中,若还念什么兄弟情,他便是愚不可及。

皇帝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撑不起身子,血就从嘴角流下来,经过脸颊一路到蚕丝绣花枕头上,发出腥臭的味道。

吐完了血,他直挺挺地瘫在,大口大口喘气,额头满是汗水,仿佛是历经了一场生死归来。

慕容桀这才坐下来,取了床边的毛巾,为他擦拭着嘴角和脸颊的血迹。

“滚,不要你假好心。”皇帝低吼一声,但是尾音却卡在了嗓子里,仿佛是一场咳嗽又要开始,他连忙憋住。

慕容桀却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擦去他脸上的血痕,“皇上有病,做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

“你想说什么?”皇帝眼底惊骇。

“臣还是摄政王,既然皇上病重不能管理朝政,臣自当负起摄政王的责任,替皇上监国,便如现在,皇上无自理能力,臣在,臣便应该要照顾。”

他最后一句,尾音拉长,嘴角勾起了淡漠的笑意,眸子若古井,没一丝情绪。

皇帝用力抬起头,双拳紧握,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眼底迸发出恨意来,“你狼子野心。”

慕容桀笑了笑,直视着他,“本是没有的,生生被你逼成这样,既然摄政王有权不通过内阁商议便可私自增加百姓赋税,可见权限是和皇帝一样的,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用心治理好大周朝。”

“你…慕容桀,你当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吗?”皇帝咳了一声,又生生地忍住,一张脸又红又黑。

“奈何得了,”慕容桀站起来,退后一步,躬身,“臣等着,臣告退!”

一句臣等着,便是直接宣战了。

慕容桀转身,大步而去。

路公公急忙进去,惊呼道:“皇上,皇上…来人啊,传御医!”

慕容桀出了殿,梅贵妃疾步上前,“王爷请留步。”

慕容桀停下来,转头看着梅贵妃。

“王爷,”梅贵妃压低声音,上前一步,“皇上看着日子不多了,能否让他安安稳稳地去?”

慕容桀挑眉,有些摸不准梅贵妃的意思。

梅贵妃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每日见他难受,心里不忍。”

慕容桀的声音冰冷,“贵妃娘娘,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你急什么?”梅贵妃一怔,顿时明白慕容桀误会了她的意思,眼圈陡然一红,“王爷不要误会,本宫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本宫只是觉得,太皇太后也不愿意救皇上,御医束手无策,方才你们说的话,本宫都听到了,他

终究是时日无多,您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只是别来告诉他了,也别刺激他了。”

慕容桀倒是没想到梅贵妃会这样怜惜皇帝,在诸多有子息的嫔妃中,梅贵妃算是最不受宠的,备受冷落的后宫日子,没让她生出怨恨来,也真是难得。

慕容桀的口气和缓了一些,“你只管督促太子的课业便是,其余的一切不要管。”

“本宫会的,王爷放心就是。”梅贵妃连忙道。

子安在侧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喝了一碗阿蛇姑姑特意为她准备的汤,喝下去之后,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在侧殿的榻上睡了半个时辰,醒来便精神得不得了。

阿蛇姑姑告知她,这是太皇太后私藏的宝贝药材,孕妇喝了,便再无孕吐,还能强健体魄,日后生子也能顺利一些。

子安知道这个年代,难产率很高,生个孩子随时都能丢掉性命,所以,她十分稀罕地问阿蛇姑姑,“还有吗?”

“贪心,没了。”阿蛇姑姑板着脸,却仍是给了她一个小白瓷瓶,“这药你放好,十分名贵,光药引便是千年人参,妇人难产,只需服用一粒,便能胎落。”

子安连忙藏起来,千多谢万多谢。刚好慕容桀回来,两人与阿蛇姑姑话别,便牵手出宫去了。

第八百三十章寻几个高手

再回到府中,小荪和嬷嬷早就备下了饭菜。

之前子安要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因此嬷嬷抓紧伺候,没能问子安一路的惊险。

等子安和慕容桀吃过饭,她便急忙问了。

子安挑了些重点说,也没说得太惊险,只是也把嬷嬷吓得两眼翻白,几乎晕过去。

子安笑着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不要瞎担心。”

“如今是没事了,可也太危险了,您说,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哎,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嬷嬷说着,后怕不已,又道:“不行,明日奴婢得去一趟庙里,给您求一张平安符。”

“好,有劳嬷嬷了。”子安笑着道。

“什么平安符?本王也要。”慕容桀方才与王俊交代了些事情,出去了一会儿,进来便听到她们说什么平安符,便打趣着插嘴。

“好,奴婢一并求了。”嬷嬷说着,手里赶忙倒了杯茶,放在子安边上,料定慕容桀是坐在子安的身侧。

慕容桀坐下来,端着热茶呷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子安,“回家感觉好吗?”

“没什么地方能比家更叫人觉得安稳。”子安叹息,伸手抚摸着小腹,“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只在家里专心养胎。”

“那敢情好。”慕容桀说。

小荪问道:“王妃,那吴燕祖是什么人啊?此人好生轻浮啊。”

“他是我从青州府带回来的人,我方才说救我的那人,便是他。”

“噢,”小荪连忙改口,“原来是他,他就是恩人啊,难怪说话这么风趣。”

嬷嬷哎呀了一声,“奴婢还以为是买回来的小厮,却不想是恩人,安置不妥当啊,奴婢这就去重新安置。”

“嗯,给他个单间,他懂得医术,以后府中的人有什么头晕发烧的,便去找他。”子安道。

“那可不能这样劳烦恩人的。”嬷嬷责备地看了子安一眼,“怎地带了恩人回来也不说一声?真是怠慢了。”

慕容桀道:“嬷嬷你别紧张,他日后可能会是王妃的弟子,他是跟着来拜师的。”

“拜师?学医吗?他医术就很好啊,否则如何能救得了王妃?甭管人家来做什么的,总归是恩人,就得好生招呼着。”

子安觉得也是,若是弟子,另当别论,可如今没收下人家,确实该好生招待的。

“那行,嬷嬷你便去安置好他,府中的事情也别叫他做,明日叫他来见我便是。”子安道。

不收他做弟子,但是若有心学医,她还是可以教一些的,只是不担那名分便是。

是夜,星子黯淡,厚厚的云层也阻挡了月亮。

天气微寒,子安累极先睡下了,慕容桀拿着一壶酒,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花园对外,便是偌大的一个人工湖。

夜风习习,迎面送来了深秋初冬的冰寒。

倪荣站在一边伺候,慕容桀道:“坐下来,陪爷喝一杯。”

倪荣依言坐下来,一言不发。

“喝啊!”慕容桀见他像木头一样坐着,便道。

倪荣抽了一下鼻子,“王爷,这一次属下没用,没能救到王爷。”

“废话,你本一直就没用的。”慕容桀嗤道。

倪荣抬起头,有些委屈,“既然属下没用,您还留属下在身边?”

“爷就爱看你这张没用的脸,爷乏闷的时候,能陪爷喝喝酒便不错。”

倪荣被酒香味勾了许久,矫情完毕之后,马上就喝来一大杯,“爷您有心事?”

“倪荣,如今小刀没在子安身边,暗卫多有任务,府兵武功一般,所以,你再挑选几个人,武功必得高强一些,且要可靠的人来王府,务必要贴身保护好王妃。”

“知道!”倪荣也有这个打算,这一次王妃出事,他知道王妃身边不能只有伶俐一个人,伶俐但凡有个走开的,王妃就危险了,如今可多人盯着王妃呢。

人心难测啊,哪个是人,哪个是鬼,暂时还分不清楚。“这一次出事,”慕容桀把酒杯轻轻地搁在白玉桌子上,杯子与白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显得慕容桀的声音低沉严肃,“先是本王的疏忽,继而,还是护卫不足,且本王一直认为,子安有自保的能力,毕竟有刀疤索在身,但是,却忽略了总有商丘这样的高人,接下来,本王或许会得罪很多人,那些人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不会念什么祸不及妻儿,他们也大都知道本王的软肋是王妃,因此,本王有个想法

。”

“什么想法?王爷您说。”倪荣瞪大眼睛道。

“本王想送王妃去寒山。”慕容桀道。

倪荣怔了一下,“但是,王妃会同意吗?”

“所以本王还在斟酌,如何跟她说。”

倪荣道:“但是,在寒山始终不便,王妃有孕在身,一人在寒山,纵然身边有伺候的人,日子也是难熬的。”

“这点,本王也想到了。”慕容桀有些发愁,“但是,子安在王府,始终太危险了。”

“王爷,像您说的那样,挑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贴身保护着,再加强一下王府的护卫,问题该是不大的。”

“去寒山只是最初的想法,她方才说,在家里才感觉最安稳,因此本王才没直接与她说叫她去寒山,叫你挑选高手也是无奈之举,她去了寒山才是最理想的。”

“那…”倪荣斟酌了一下道:“要不,属下叫伶俐去试探一下王妃的口风?”

“嗯,也好。”慕容桀道。

倪荣便立刻去找伶俐,伶俐却一口道:“不必试探,王妃一定不会离开王爷的,这一次差点生离死别,王妃心里不知道都怕,叫她一个人在寒山上担惊受怕,不出一个月,她就得愁死了。”

倪荣愁道:“但是王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你去问问?”

伶俐想了一下,道:“要不,我问夜王要几个人,素月楼的人总信得过吧?”

“但是,素月楼和邪寒楼的人如今还敢在京中出现吗?那严旭之前得了皇命,要把邪寒楼和素月楼的人一网打尽呢。”

“他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伶俐冷笑,“如今皇上自身难保,还想着杀这个杀哪个的,也亏得我们家王爷憋得住,没跟太皇太后说这事儿,否则…”倪荣瞧了她一眼,“太皇太后也管不得这事儿啊,邪寒楼的人确实攻入了皇宫,皇上要问罪,太皇太后总不能管吧?我认为,夜王不说,便是这样原因,太皇太后若帮了邪寒楼的人,那朝中本对太皇太后忠心的老臣子也会有想法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师父要来

伶俐也跟子安说了一下倪荣的意思,子安当然知道倪荣的意思是老七的意思。

她斟酌了一番,觉得若自己留在京中,确实会让老七有所顾忌,而且,她也希望能安心地养胎,因此,她是同意去寒山的。

然而,老七入宫一趟回来,却告知她老祖宗让她去给皇帝治病。

“我?”子安错愕地道。

“她是这样说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皇上如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原先的病本就不好治,加上蛊毒反噬,我没把握啊。”

“老祖宗说有人教你的。”

“谁?”子安首先想到安然老王爷,“老王爷为什么不自己去治?反倒是叫我去呢?这教得我来还不如他自己治呢。”

慕容桀拉过她的手,环抱于身前,“不是老王爷,是老王爷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