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你的糊涂,让人心寒。”子安说罢,躬身:“祝贵妃娘娘步步高升。”

说完,也不看梅贵妃那张脸,转身就走。

如果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到现在还是这么糊涂,认为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唾手可得,那就太天真了。

真以为她来皇帝病榻前,每日守着伺候,便能搏得好名声再无后顾之忧?阿蛇姑姑与子安走回去的时候,笑着道:“若太皇太后听见你今天说的这番话,肯定会很高兴,昔日她看中你的就是这股子邪性,只是与老七成亲之后,你和老七都改变了许多,差点让太皇太后失望啊,所

幸,那股子气性又回来了。”子安叹息一声,看着这院子的片片落叶,“我哪里便愿意说这样的狠话?之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过是因为心底有了牵挂之人,总想着息事宁人便可保对方周全,一直被人逼到无路可退,皇上一句欺君之罪,欺人太甚,老七为大周为他做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老七忤逆过他什么,甚至不问缘由。若说皇上也就罢了,他有自己的立场走火入魔,梅贵妃却是真叫我失望啊,她害过我一次,我还愿

意相信她,今日,她却对我说这样的话。”

“梅贵妃是真真的糊涂,本以为她是聪明了一回,终究是大事难成之人啊,每一次犯错,每一次醒悟,但是接着又犯错,太子有这样反反复复的母亲,也是不中用。”阿蛇姑姑沉吟道。

子安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昔日的事情,太皇太后都知道的。其实梅贵妃想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梅贵妃倒不是真的完全是要博取什么贤名,她心里是真的有皇上,只是,那么多年的冷落薄情,她都没能幡然醒悟,反而一味沉浸下去,她要成全自己的爱情,却是牺

牲了旁人。

人,最不可饶恕的,便是恩怨不明,错对不分。

尤其,她的爱情还是一厢情愿,真以为如今皇上病榻前只有她一人,皇上对她说了几句知心话,便以为是矢志不渝的爱情?

可笑得很啊。

子安在太皇太后那边说了一会儿话,慕容桀便下朝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梁王和安亲王,进了殿中,跟太皇太后问了安,慕容桀便走到子安身边,大手一握,她的手便被他的手包围着,“累吗?”

“不累,你呢?”子安看他一张脸,似乎是余怒未消,眼底也有些疲惫,便知道今日这一战,他怕是动了真火。

“不累,只是本王今日怕还没那么早出宫去,你要么在这里等本王,要么,先叫人送你回去休息。”慕容桀道。

“好,我便先出宫去,”子安瞧了瞧安亲王,“母亲今日说来府中的,我这会儿回去,时间还充裕。”

安亲王瞧了瞧子安,“你若还行,便去府中看她,免得她来回奔波,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

子安笑道:“好,我去便是。”

安亲王嗯了一声,大喝了一口茶,“这辩了一早上,连一滴水都没下,着实是嗓子冒火。”

梁王笑道:“想不到皇叔口才这么好,侄儿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直以为二皇叔是个闷葫芦,还是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今日真是刮目相看啊。

太皇太后看着三人,“今日如何?”

“精彩!”梁王也喝了一口茶,“老祖宗,您没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实在是太遗憾了。”

“你这会儿跟哀家说也是一样的,哀家可不爱听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话。”

“如今怕是没什么人敢说了,”梁王还显得很兴奋,“您猜今日皇叔请来了谁?”

“谁啊?”阿蛇姑姑好奇地问。

“袁大学士!”梁王赞叹道。

子安一怔,袁大学士,岂不是袁翠语的父亲,她的外公?

太皇太后也有些意外,“你竟然请了大学士回来?只是,时间仓促,如何能请到?”

慕容桀笑着道:“说来也是巧了,大学士刚好上京探望县主,人已经到了青州驿馆,素月楼的人来报,我便急忙命苏青去请了。”“孙国舅说,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立下的规矩,大学士直接就说,太祖是因当年钱后把持朝政引致朝政大乱而立下的规矩,只是自太皇太后起,后宫便扶持了三朝帝王,若再用太祖时候的规矩来论,那诸

位大臣们的俸禄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算?各项封邑及侯爵的世袭罔替,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

太皇太后笑道:“引经据典,便无人能及得上袁大学士,这位老学究,哀家昔日还不大喜欢他,古板得很,只是说起大道理来是一通一通的,叫人无法反驳。”“可不是?这话一出,孙国舅的脸可难看了,太祖朝的时候,便是丞相,年俸也不过才百两,这年俸也就罢了,毕竟,京官还有许多其他收入,但是这个侯爵的世袭罔替,可就关系了某些公侯们子孙万代的问题,谁敢接大学士这茬?

第八百四十一章还是只有一个好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桀,“你怕是早有意去请大学士了吧?这些天都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却不想在这里等着呢。”

慕容桀道:“自打有人说什么牝鸡司晨开始,我便有心去请大学士,所有人都知道,大学士往日对您是多有不满的,若由他来驳斥其他人,便叫人心服口服。”

“大学士倒也没说对太皇太后有不满,这是表面,其实他不知道多佩服咱老祖宗,是吗?”阿蛇姑姑笑道。

“以前确实是有些政见不合的,这老头往日也托大得很,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他看透了许多事情的本质,渐渐地便认同起哀家来了。”太皇太后道。

阿蛇姑姑又问道:“关于懿儿郡主和亲咱梁王,还有人说什么吗?”

“这压根不需要搭理,不过是故意挑事罢了,寻个由头,把那几个刺头儿都给惩治了一番,都老实了。”慕容桀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想必也花费了一番功夫。

梁王若得了大梁国相助,便是如虎添翼,皇上压根不属意梁王,自然是因为皇上认定梁王与慕容桀一伙,且大臣们至于三皇子好驾驭一些,日后小皇帝登基,容易掌握。所以,反对梁王娶懿儿郡主的人便多了起来,便是保持中立的人,也都纷纷反对,因为,若支持,便是等同支持慕容桀,不支持,毕竟是有怕引起两国交恶的原因在,也说不得是支持皇上,至少,表面上

看,还是保持中立的,只是,在这个事情上,各有立场,归纳不到偏颇哪一方去。这样争辩了一大通之后,慕容桀凉凉地说了一句,“懿儿郡主和梁王早就情投意合,便是梁王残疾也罢,无能也罢,都是人家的事情,诸位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本王倒是要问问,人家两情相悦的事情

,关卿底事?”

好一句关卿底事,人家懿儿郡主愿意,你们管得着吗?

虽然费些周章,但是总算是把事情都给解决了。

至少,暂时算是安稳下来。

慕容桀说完,便对子安道:“先命人送你回去吧,回府之后你先休息会儿再去找县主。”

得知安亲王要和县主去大梁之后,他便没办法再叫一声岳母,且也知道县主并非子安的母亲,叫一声县主,倒也合适。

太皇太后也道:“你便先回去吧,那丹药能顶两三天,三天之后等温意大夫来了你再入宫吧。”

子安站起来,道:“是,那我先告退了。”

慕容桀也站起来道:“老祖宗,我先送她到宫门那儿,回头去御书房,几位大人在吃廊下食,回头在御书房商议赋税一事。”

“嗯,你去吧。”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他,“哀家命人准备了饭菜,等会儿你回来吃。”

“是!”慕容桀应声,牵着子安的手走出去。

今日一早入宫的时候,还有些阴霾,如今太阳出来便都散去了,阳光明媚,从枝丫上透下来,斑驳成一块块的薄金。

子安方才骂了皇帝与梅贵妃,结结实实地出了一口气,心头便松了许多,加上听到早朝那边也十分顺当,心情大好,道:“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慕容桀特别喜欢听她说回家两个字,俊美的脸庞便扬了一缕浅笑,“争取回。”

“那我今天早些回来,要不,咱们请袁大学士到府中做客吧?问问亲王,能不能叫母亲也来。”

“应该可以的,我回头问问二哥。”慕容桀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身后跟着狄水与贺云,伶俐很识趣地走远一些,给两人留点空间。

慕容桀如今变得有些絮絮叨叨,一路出去,都是叮嘱的话语,子安听了也想笑,“老七,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注意的。”

“你知道可你没注意,我若不多念几遍,你不上心。”

慕容桀用力地说。

子安伸手抚摸着腹部,“其实我比柳柳好多了,那天见柳柳也是吐得要死,相比之下,我还好一些,就是之前在船上吐得难受。”

“我那天也见了柳柳一次,似乎她比你更显怀。”慕容桀瞧了她的肚子一眼,笑了笑,“或许,她真的怀三胞胎也不定的。”

子安也笑了,“才两个月多点,哪里就显怀了?不过是天气转冷,多穿了衣裳。”

她侧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老七,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男孩!”慕容桀想也不想,回答说。

子安一怔,“你重男轻女?你之前说生一个便够了,可若这一胎是女孩呢?”

“女孩是更疼一些的,只是我还是盼着你这一胎是男孩,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生这一个。”慕容桀说。

“可若是女儿,你又盼着有个儿子,怎么办啊?”子安从没想过他会重男轻女,也是啊,重男轻女的思想由来已久,尤其是古代人,更是指望着有个男孩传宗接代的。

慕容桀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当然希望是儿子,若是女儿,日后嫁人,如何舍得?她在夫家会不会受欺负?她受委屈了怎么办?想想心里都难受啊。”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

子安不曾想,他竟已经想得这么长远,“有你这么个父亲在,谁敢欺负她啊?”“我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若是儿子,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顶天立地,便是受人欺负了,男子汉能屈能伸,受点委屈,吃点苦,算什么?可若是女儿,哪里舍得?尤其若女儿像你,便是自己说一句都舍不

得的,叫旁人欺负了,老子只怕会杀人的。”

子安笑了,“说了半天,原来你是重女轻男啊。”

慕容桀也笑了,手握紧了一些,“其实,虽然这样说,我心里却盼着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粉嫩粉嫩的。”

“那要不,还生一个?”子安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不过,有条件当然多要一个好,很多人都说,什么生两个做陪伴免得孩子孤独是借口,真正的独生子女,才能了解这种孤独,并非是什么借口。

当然了,没条件,一个便够,只是眼下看王府是吃喝不愁,用度不愁,为什么不多要一个?“不可!”慕容桀一口拒绝,“便只要这一个够了,多一个我还不知道如何处理,疼谁多一点都不好,若有乖巧的哄我高兴,指定是多疼爱一些的,另一个也是我的孩子,怎能厚此薄彼?还是只有一个好。”

第八百四十二章送走袁翠语.

子安知道他对父母偏心是有心结的,轻声道:“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的。”

慕容桀笑了笑,眉眼笼了一层哀伤,“我怕,我日后真的偏心,便能理解了她,我不想原谅她。”

子安心尖微痛,“老七,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人都死了,原谅不原谅没有意义,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慕容桀道:“是的,便是有千万人对不住自己,好歹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便足够了。”

“是的,够了。”子安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她如今真的感觉到幸福,这是前生从没有过的感觉。

从对老七在乎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此生有了牵挂,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了之前的退缩避让,人在幸福中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

晚宴很热闹,慕容桀还专门请了萧枭兄弟和苏青作陪,陈太君得知袁老回京,也很高兴,亲自来作陪。

因为王府宴请袁老,安亲王只得同意县主过去,且他也陪着一起来。

戌时左右,袁大学士来了。

子安也是头一次见到袁大学士,七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清癯,头发花白,留着长须,一身青色棉衣,朴实无华,书卷气甚浓。

他和袁翠语并不是很像,只是那种气质像极了,一看就是个有内涵的人。

袁翠语见到老父亲,身子剧烈颤抖,未语泪先流,跪在地上,叫了一声父亲,然后便泣不成声。

袁大学士见了她,轻轻地叹气,伸手扶了一把,“起来吧。”

安亲王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小王见过袁老。”

袁大学士一手扶着袁翠语,一手托了安亲王的手一把,“王爷多礼了。”

安亲王对袁大学士十分敬重,以前如此,如今更甚。

袁大学士看着袁翠语,眼底也有几分难掩的悲痛,“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多大的事情,怎就不来一封信?”

袁翠语哭着说:“女儿不孝,女儿无颜面对父亲。”

袁大学士轻斥,“你这样想,真真愚蠢,娘家便是你的后盾,你被人欺负至此,竟生生忍着,你确实愧为袁家的女儿,为父教你知书达理,却不曾叫你墨守成规至愚蠢的地步。”

袁翠语哭得更是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安亲王则是一副想扶却不敢扶的神情。

子安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袁翠语,看着袁大学士叫了一声,“外公!”

袁大学士看着子安,眼底也有些濡湿,欣慰地道:“都这么大了,好,好。”

子安不知道袁大学士是什么时候离京的,只是听闻他离开京城之后便隐世,不问世事,这一次是如何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的?

“外公这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子安不擅长应付这种久别重逢的戏码,毕竟她对袁大学士也不是真正的亲人,做不出那种喜极而泣来。

入席之后,老七和安亲王不是擅长营造气氛的人,幸好有萧拓和苏青在,两人一言一句,很快就把伤感的气氛冲淡了。

而且,陈老太君重见旧同事,也多话了起来,一直跟袁大学士说着旧事,席间,又喝了几杯,大家便都放开了。

说说笑笑的,这顿饭吃到晚上亥时末才散去。

袁大学士还住在袁府,袁翠语自然也得跟着回去住,安亲王一直命人打理着袁府,因此,收拾两件衣裳便可进去住。

安亲王做了袁大学士的专职司机,因为袁大学士喝了几杯,有些不胜酒力,安亲王不放心让车夫送他回去,横竖他也要陪着袁翠语回去收拾东西,便一同离开了。

老太君在袁大学士走后,还感叹了一会儿,唏嘘了一段往事,才叫萧拓扶着走了。

苏青好不容易寻了个无人的机会,想跟伶俐说几句话,但是伶俐扭身便进去了,苏青无奈得很,只得和萧枭这个准新郎一前一后地走了。

过了几天,安亲王和袁翠语这对议亲大使终于启程前往大梁了,送出城门的时候,礼亲王为这事儿念叨了许久,说这趟差事本来是他去的才对。

阿蛮便打趣地问他,“你就那么想去大梁?”

礼亲王振振有词地道:“本王自然不想去的,此去路途遥远,去到大梁都冬天了,遭罪得很。”

“那你有什么好唠叨的?”阿蛮失笑。

“本王想不想去是一回事,该不该让本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怎能混为一谈?”

阿蛮懒得搭理她,回头与子安说话。

子安送走了袁翠语,知道她应该不会回来,心里头有些伤感,好歹母女一场。

见阿蛮跟她说话,她便收敛了神情笑着道:“三哥一贯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承受又是另外一回事。”阿蛮学着礼亲王的话,说着自己都笑了。

礼亲王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回吧回吧。”

长长的送别队伍,缓慢地启程回去。

马车上,慕容桀握住子安的手安慰道:“你若想她,日后本王陪你去大梁看望她便是,不必难过。”

子安道:“我倒也没有难过,其实还有些开心,她去了大梁隐姓埋名,能和这么爱他的人在一起,我是真心替她高兴。”

“傻瓜!”慕容桀用手指扫了她的鼻梁一下,宠溺地道:“你也有一个很爱你的人。”

子安依偎在他的怀中,想着前阵子还在纠结他总不说爱她这两三个字,如今,他已经是能冲口而出了。

想起一句苏得掉牙的话,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温意大夫到底什么时候来呢?”

静静地腻歪了一会儿,子安忽然问道。

慕容桀苦笑道:“阿蛇姑姑私下告诉我,温意大夫压根就不会来。”

子安猛地坐直身子,惊诧地看着慕容桀,“不会来?什么意思啊?她不是要来给皇上…不,教我给皇上治病吗?”

慕容桀道:“你等着吧,过两天老祖宗肯定寻个由头跟你说温意大夫来不了,但是给了方子,这方子会缺一两味药,叫你去琢磨。”

“为什么啊?”子安不解。

慕容桀道:“这个方子,大概是老祖宗自己开的,但是她不会把整个方子给你,她或许是下不了这口气,毕竟,皇上做的事情太伤她的心了。”

…子安觉得自己好被动啊,还空欢喜了一场,那么,那日太皇太后跟她说那么多温意的事情,莫非都在打铺垫?故意营造温意大夫要来的迹象,好叫她相信方子真的是温意大夫给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缺药的方子

慕容桀说的没错,果真过了两天,子安入宫为皇帝施针的时候,叫了她到寝殿里。

她拿出一张方子递给子安,道:“温意大夫有事来不了,但是命人送来了这张残缺的方子,缺了两味药,你斟酌一下,看是什么药。”

阿蛇姑姑扑哧一声就笑了,太皇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子安装作不知,失望地接过方子,“她竟然不来啊,叫我白期待了一番。”

“以后会有机会的。”太皇太后含糊地道。

子安看着方子,皱起了眉头,“这药方理气疏肝,且有解毒的功效,是一个很好的方子。”

方子是好方子,但是,确实不完整,因为这方子没办法治好皇帝的病,只能缓解一下症状。

且对蛊毒也没办法遏制,如今用着她自己打的方子,算是暂时拟制了蛊虫的蔓延,但是要杀死蛊虫,还是不容易,寒山那边,孙芳儿和霖霖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

“你琢磨看,要添加什么药进去?”太皇太后道。

阿蛇姑姑看着子安,有些着急,“琢磨不出来吗?”

一副你琢磨不出来我告诉你的模样。

太皇太后瞧了她一眼,然后对子安道:“这方子哀家看着是有些效用的,要不,你先给皇帝服用,再慢慢琢磨。”

子安知道这个方子比之前自己开的方子要好,便道:“也好,先服用几天,我再琢磨琢磨看。”

子安把药方放好,太皇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子安,你坐到哀家的身边来。”

子安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想了一下,有些沉重地道:“如今的局势,老七还没完全掌控,但是哀家却不能留了,哀家把夺魄环还给你,希望你若再出现险情,这指环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说完,对阿蛇姑姑点了点头,阿蛇姑姑拿出夺魄环,递给子安,“物归原主。”子安怔怔地把夺魄环拿在手中,转动了一下,机关和暗扣都在,这是跟着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救过她的命,当初叫阿蛇姑姑拿了,心里很不舍,如今这夺魄环再回到自己的手中,高兴是有的,但是也知

道,只怕太皇太后是再不会回来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靠他们自己。

“您真的要走?”子安问道。

“是的,我们得走了。”阿蛇姑姑叹息一声,“原本就不该回来了,这一趟回来,乱了许多事,若不是有人苦苦强求,这一趟是不可能回来的。”

子安知道这个苦苦强求的人是皇帝,但是总归,也是她和老七太不争气。

之前对太皇太后的敬畏,如今都变成了不舍,这老太太表面很强悍,但是心里很软,尤其对老七特别的好。

太皇太后面容上也有些伤感,她不是个惯会道别的人,遂挥挥手,“去吧。”

子安拿着夺魄环,站起来福身,然后一步步地退出去。

熹微宫上,有乌云渐渐地笼罩。

子安站在殿前,抬头看天,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太皇太后给这方子的意思。

治不治,全在她。

这两味药,不难琢磨,因此,要治也不难。

但是,她能不能过得了这道坎,治好了,便是自找麻烦,可若不治…

她叹息一声,总算知道安然老王爷跟她说,温意大夫收徒的首要条件是什么用意了,敢情这些老东西都是背后串通了为难她。

离了宫,子安回了府中,关在房中。

之前,柔瑶跟她说,她可以同意温意大夫的这个条件,只为了能学到更好的医术,可以帮到自己身边的人,也能帮到更多的人。

但是,如今情况和之前也更不一样了,治好了皇上,后果会怎么样?皇上掌权,可想而知的。

可若不治疗,便是违背了她的职业守则。

子安好生为难。

嬷嬷见她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些担心,叫伶俐去问怎么回事。

伶俐道:“她一路出宫回来便是这样,怕是出了什么事的,她若愿意说,肯定会告诉我们,若不愿意说便是问了也白搭。”

“哎,这事儿怎么那么多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我这心啊,整天悬着,就怕出点什么事,实在是怕了,王妃好不容易才怀上这孩子,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别担心太多,不还有王爷吗?”伶俐安慰道。

子安伏在窗边,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是啊,怎么那么多事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吗?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若治好了皇上,这消停的日子怕是不可能有的。

子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作为父母,她是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利出生,若皇上一直在病榻上,无法亲政,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可若皇上主政…

哎,好生为难。

这几天连着施针,加上之前吃了一颗丹药,皇上情况是好些了,虽然没有接见任何人,但是,路公公的跑动分明比之前多了起来,他如今还没好呢,就想着折腾。

慕容桀回来的时候,嬷嬷便连忙道:“王爷,您快看看王妃,这出宫之后就没出来过,也不让人进去。”

慕容桀神色凝重地点头,“知道了。”

他推了一下门,门是在里面反锁了,他喊了一声,“子安!”

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门打开了。

慕容桀进来之后,顺手把门关上,嬷嬷是想进来的,却不想门又被关上,她只好忐忑不安地在外面等着。

伶俐拉她下去,“好了,别担心太多了,下去叫厨房准备晚膳,王爷和王妃应该饿了。”

嬷嬷道:“你在这里守着,免得有吩咐的时候找不到人。”

“知道!”伶俐笑着推她走。

嬷嬷转身走了,伶俐叹了口气,跟了王妃那么久,还没见王妃这样过,方才出宫的时候,便一声不吭,那张脸绷得老紧,到底太皇太后跟她说了什么?

子安手里捏着夺魄环,看着慕容桀,“太皇太后要走,你知道吗?”

慕容桀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知道。”“那…”子安叹息一声,“如你所说,她给了我方子,但是缺了两味药。”

第八百四十四章秦舟要走了

慕容桀点头,“我知道,老祖宗跟我说了。”

子安轻轻叹息,“你觉得怎么做?”

“方子你能琢磨出来吗?”慕容桀问道。子安取出方子,道:“这方子很惊艳,有好几味药我都是不敢下的,但是如今写出来互相搭配,我琢磨过药性,确实很好,缺的那两味药,我要试一下才知道能不能配出来,但是想来问题不大,因为我心里

所想便有几味药可以用,慢慢试一下,看哪些疗效比较好。”

慕容桀道:“显然,老祖宗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你,你可以选择救,也可以现在不救。”

慕容桀看着她,又道:“你是怎么想的?”

子安坦白地道:“说实话,我不想救。”

皇帝驾崩,一切就太平了,太子登基,梁王和老七辅政,一切都会好的。

她没有理由这么傻,去把一个祸害救回来,让自己不得安生的。

但是,太皇太后肯定会知道她这样选的,莫非,太皇太后也属意不救?

可若她想不救,这方子压根不需要给,袖手旁观就是。

这中间,一定有点什么的,不可能这样简单。

总不能说因为她不救的话,温意大夫就不收她为徒弟,这种抉择并不难,虽然她学不到完整的金针术,但是这本书和她的手札在这里,多花时间钻研,医术也会有所精进的。

还有什么问题?

子安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问慕容桀,“太皇太后给你解蛊了吗?”

慕容桀道:“解蛊不难,只要孙芳儿能解她的蛊毒反噬,老祖宗给你这个方子,可以解吗?皇上和孙芳儿的蛊毒应该是一样的。”子安摇头,“不一样的,孙芳儿是蛊虫的宿主,反噬的时候便会更严重,蛊虫和一般的毒不一样,会在宿主的身体内发生很多变异,我之前在寒山跟孙芳儿谈过,孙芳儿说,她身体里的蛊虫已经不受控制,

也就是说,产生了变异。”

“这变异,从何说起啊?”慕容桀不解地问道。

子安解释道:“孙芳儿一直都是以血养蛊虫的,体内积下了大量的蛊毒,平日里她能拟制这些蛊毒蛊虫,但是当她遭到其中一样蛊虫反噬的时候…”子安把杯子推倒,杯子滚了几下,滚落在地上,“如此,防线突破,便会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蛊虫在她体内繁殖,凶的吞噬弱的,之后发生变种变异,孙芳儿如今是服用着霖霖调制的百毒丸暂时遏

制,但是这百毒丸本身也有毒性,且毒性很强,若不尽快研制出解药,孙芳儿怕也撑不了多久。”

慕容桀瞧着那杯子碎裂成一地,怅然地道:“孙芳儿没能好起来,便是有解同命蛊的办法,也等同是没用。”

“是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保住南怀王的性命。

之前一直以为,太皇太后纵然不救皇上,但是一定会出手救了老七,但是,如今太皇太后要走了,也没留下个方子解孙芳儿的蛊毒反噬,反而是给了皇上一个治疗的方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子安好生失望,也开始觉得,救不救皇帝,压根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救孙芳儿才是头等大事。

虽然说,南怀王可一直控制住他,但是难保有一天看不准,他自寻短见,老七可就危险了。

而且,同命蛊的事情,也瞒不住,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知道。

“老七,”子安看着他,“你怎么想的?你觉得我应该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