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冤枉啊!”武威将军夫人钱氏嚎啕大哭,连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臣妇不懂,我们不知道那张纸是什么,更不知那是从哪里来的啊,皇上,皇上我们冤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

“住口!”孝宗额角青筋暴起,抬脚将她踹翻在地,然后霍的抬手往门外一指,大声道,“去,传令刑部,直接把萧澄推出去斩了,立刻马上,带着他的人头进宫见朕!”

“啊?皇上——”钱氏凄声一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萧家大小姐萧以薇大喊一声,死死的抱住她。

孝宗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怒声道,“拟旨,武威将军萧澄不思君恩,玩忽职守,监守自盗,窃取重要军机要案,罪无可恕,消去官职,并处以斩刑,没收其全部家产充公,家眷全部流放北疆,永世不得回朝。”

一直哭哭啼啼的萧以薇怔在当场,泪珠儿挂在脸上。

外面马上进来四个侍卫要驾她出去,萧以薇木楞楞的被人拖着往外走,可是经过明乐和易明菲身边时她猛地一把推开拉着她的侍卫,扑上去撕扯易明菲,大声道,“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不是?你动了我的荷包,是你!”

她吼的凄厉而绝望,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易明菲完全呆在那里,单薄的身子被她晃着,头上发簪都坠了下来。

“以薇,你这是做什么?”李氏惊慌失措的急忙抢上去,将萧以薇隔开。

可是萧以薇像是发了疯,竟然力气大的惊人,一把将她推了个踉跄,再奔过去,抬手就往易明菲脸上挠去。

“八姐姐!”明乐见势不妙,急忙抢上去一步。

其实她要制住萧以薇还是有办法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却也不敢耍那些小伎俩,没办法,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易明菲面前一挡。

萧以薇的指甲扫过,登时在她脖子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

“九妹妹!”易明菲哇的一声哭出来。

萧以薇还要再往上扑,林皇后气急败坏的一跺脚,“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把萧以薇制住,她犹不死心,一边哭喊着一边踢腾,最后见实在拗不过了,忽而目光一狠,霍的扭头看向孝宗道,“皇上,您是因为我荷包里的那张纸条才降罪我们家的吗?我——我告诉你,那张纸不是我的,是她,是易明菲,她借了我的荷包,然后把那东西塞给我的。”

孝宗的目光沉了沉,扫向易明菲。

“我没有!”易明菲也是气的浑身发抖,不住的摇头,“我只是借了针线而已,我——我不知道什么纸条——”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我!”萧以薇不依不饶的大吼大叫。

易明菲傻在那里,却是明乐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冷声道,“萧大小姐,这里是御前,你闹够了没有?陛下方才不是说,是因为武威将军玩忽职守而降罪的吗?我七姐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你这般诬赖她,真是好没道理!”

她的目光一眼看去平静,内里却透着无限寒凉和冷酷。

萧以薇一时语塞,头一次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看不懂,这个易明乐——

是在威吓她吗?

她觉得有点荒唐,他们无冤无仇啊!

可是明乐却坦然的面对她,她就是索命的冤魂,天经地义。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兄长易明凡的死状,那么俊朗洒脱的一个人,死的却是那般凄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连模样都辨不出来。

那天晚上也正是因为她无意间看见萧澄带人在易明凡的马鞍上做手脚,那些人便丧心病狂的将她拖到草丛中,用石头砸了她的头,他们想要杀她灭口,可偏偏她命大,天明又缓过一口气来,却也正是伏在那堆乱草之中再次无意间目睹了兄长的坠马而亡的那一幕,最终导致精神崩溃,做了别人眼中整整五年的傻子。

而且若不是哥哥的死对母亲的打击太大,母亲也不会早早的去。

再若不是失去母亲的庇护,她做易明澜时也不会落得那样死后尸骨无存的下场。

还有浩心,还有她死在襁褓里的儿子浩心…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直接毁于萧澄之手,即使他是受人之托,那他今日也是死有余辜。

而他的家人,不过流放而已——

相较于她失去的那些亲人,这根本就算不得惩罚?

她既然出手,就是一击必杀,不留余地,每一步都算计在内。

易明菲的性子文静,擅文墨,女红也做的好,李氏是拿她做名门淑媛来培养的。

她平时不太出门走动,除了自家姐妹,也就和几门京中贵亲家的小姐们有来往,而在她熟悉的人当中——

今日在座的也唯有萧澄的嫡女萧以薇因为精通刺绣的手艺,而常年喜欢带着荷包在身边招摇显摆。

那会儿易明菲借了萧以薇的荷包回来,明面上看明乐根本不曾沾过,而事实上以她混迹赌场这么久的练就出来的本事,想要在人前动这点手脚并非难事。

而易明菲这样身份和性格的人,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随意出入宫中或是霁月轩中亲朋好友,说她陷害——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孝宗看着癫狂的萧以薇,早已耐心告罄,趁她发愣,便是挥挥手,示意把人带了下去。

这里收拾妥当了,正好之前让人去给纪红纱请的太医也到了。

林皇后吩咐他留在偏殿给明乐处理了伤口,其他人则是先行回到正殿。

寿宴到了这会儿已经吃的索然无味,正殿的人大气不敢出,死一般的沉默。

挨了片刻,宋泽便是微微一笑,戏谑着开口对林皇后道,“皇嫂,之前不是说有从安成公主那扇坠子里取出的东西要瞧吗?”

他这话说的轻佻而暧昧,表面听上去全是为了调剂眼下殿中低迷的气氛的。

纪浩渊却是不以为然的皱了眉——

事关纪红纱和宋灏两人,能过去便放过去了,这个惠王偏要旧事重提,明显是别有居心。

而纪红纱闻言,却是露出喜色。

宋泽还扇子给她的时候说是要帮她,这人还真是守信!

“是啊,你不说本宫都还忘了!”林皇后勉强笑笑。

今晚她也受了惊吓,这事儿又关乎宋灏和大兴公主,她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扭头先去看孝宗。

孝宗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她这才从袖子里掏出那纸团展开。

纪红纱做好了羞怯的表情垂眸下去,宋泽不动声色垂眸饮茶,来掩饰眼底一闪而逝的寒芒。

钱久游手里的东西是他派人抢的不假,也是他吩咐人把钱久游的视线引到这边来,可是这个东西会从萧以薇身上被搜出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也没关系,萧澄现在对他的作用,除了那块还不曾交出来的虎威大营调配令牌,那人已经没什么用了。

今天既然已经出手,他断不能无功而返。

换而言之,损失一个萧澄不算什么,把宋灏扳倒才是硬道理。

横竖那扇坠里的秘密连纪红纱这个本主都不知道,他更从未想过宋灏可能知道内情。

而且因为萧澄,孝宗的火气已经被撩拨到了极致,此时再有宋灏翻一层浪出来,想必会死的更快。

一殿的人各怀鬼胎,林皇后打开那张纸之后却是咦了一声,满面的狐疑,“这——这——这好像是张药方嘛!”

药方?

纪红纱一惊,猛地抬头。

怎么不是他寄情宋灏的那首诗?

宋泽眉心一跳,手中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溅了他自己的一身的茶水。

怎么不是他放进去的东西?

纪红纱一脸的不可置信,疾步走过去,将那张纸抢过来一看——

的确是一张字迹眉飞色舞,不太好辨认的像是药方的东西。

孝宗和林皇后面面相觑,刚好柳太医给明乐处理完伤口,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后殿出来。

“柳太医,你来的正好,本宫这里有样东西你给看看,是不是个药方子?”林皇后心有疑惑,就顺手招呼了柳太医过来。

“是,娘娘!”柳太医接过那方子看了看,之前的寿宴他没有参加,并不知道这方子的由来,看了之后便是面露喜色,急忙给林皇后拜了一拜,“恭喜娘娘,恭喜皇上啊!”

众人一头雾水,这纪红纱的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林皇后不解道。

“这是张安胎固本的方子啊!”柳太医喜形于色,全然没有注意到满殿铁青的脸孔,“却不知道又是哪位娘娘得了喜讯?皇上大喜,娘娘大喜啊!”

宋灏一直镇定自若的坐着,这会儿闻言,眉心终于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安胎的方子?那个丫头怎么会随身带着安胎的方子?

他却不知,那方子只是当日长安窃了易明清的药方回来,一日明乐闲着无聊,无意间折了塞进荷包之后就忘了取出来。

也算是歪打正着。

大兴的安成公主,先是倒贴大邺殷王被拒,后又随身宝贝似的秘密藏着安胎的药方?

内里真相百转千回,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发挥想象力去了。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纪红纱尖锐一嚷,却被纪浩渊一把拽住,于她耳边怒声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一次他终于不复温柔娴雅的君子风度,眉宇之中甚至有隐约的戾气迸出。

纪红纱也是头次见自己的兄长露出这种神情,当即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一句。

场面僵持不下,所有人都尴尬的时候,纪浩渊翩然起身从柳太医手里接过那方子瞧了瞧,礼貌的请教道:“太医看了正好,请问,这张方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柳太医道,还是没有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那便谢过了!”纪浩渊一笑,把那药方折好塞进了袖子里,随即对孝宗和林皇后拜了拜,“是我一位得力随从的妻子前两日刚断出有孕,我让红纱帮着寻了个方子,昨天她还跟我说找不见了,却原来是放在了这里。”

他笑的自在从容,没有半分欲盖弥彰的心虚感,倒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而至于其他人到底怎么看——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以堂堂大兴使臣的身份于万人之前说了这样的话,所有听着的人都必须于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么消化了。

而当然,至于之后大家回家关起门来要怎么说,就谁也管不了了。

“原来只是个误会!”林皇后笑的讪讪的出面打圆场。

双方寒暄了两句,宴会又再继续。

之后纪红纱一直愤愤的黑着脸,再没有多吭一个字。

一场盛宴几经波折终于还是提前接近尾声,事后孝宗留了宋泽下来议事,其他人都在这一夜之内饱受折磨,逃也似的直奔宫门而去。

明乐等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了宫门,却因为人太多,一时找不到自家马车,只能站在宫门外等着人群散开些再走。

易明菲受了惊吓,一直被李氏攥着手护在怀里。

易明珊怕被冲散了,则被周妈妈抱着。

明乐随在旁边,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回头,却见宋灏带着柳扬也刚从宫里出来。

宋灏行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没停,明乐只听见他的声音入耳,“借你的马车一用。”

他自己进宫应当是骑马的,这会儿怎么突然要用车?

对于他这种人,明乐本来是不愿意多打交道的,但是想来,他这人应当也不是愿意随便和人打交道的,这么找上她必定是真的有事。

怎么说这晚能够顺利扳倒萧澄,宋灏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明乐略一思忖,便是回头对李氏道,“婶娘,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披风落在宫里,我去取来,这里人多,一会儿要是出来看不见你们,你们也不用找我了,给我留辆马车就行,晚点我自己回去。”

“你一个人回去行吗?”李氏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免担心,“要不我让周妈妈跟你一起?”

“不用了,我找个宫人引路就好,周妈妈还得帮你照看珊儿!”明乐道,说着抬手捏了捏易明珊的脸颊,“一会儿我要是出来晚了,三婶帮我跟爵儿说一声。”

李氏犹豫了一下,想想周妈妈的身份,出入宫门也不合适,于是只能作罢,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着点,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里,一会儿出来,看见了就来找我们。”

“好,那我先去了三婶儿!”明乐颔首,转身钻进人群往宫门的方向挤去,等到李氏目光一经移开,她就马上另换了个方向挤到人流的最外围。

似乎是料准了她会从这个方向走,路旁的树荫底下,宋灏和柳扬等在那里。

“什么事?”明乐走过去,眼下天色正黑,她也不怕人看见。

“有点累了,想借你的马车偷个闲!”宋灏笑笑,不在人前的时候他对她似乎并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尽管那笑容邪气四射,让明乐并不觉得怎么受用。

他说这话,明显是敷衍。

不过明乐也懒得计较,抬脚就走,“走吧,我的马车在前面。”

宋灏没说什么,三个人也不往大路上挤,就在树下的暗影里一路走过去。

易明峰和明爵等人进宫也都是骑马的,易家今天来了两辆马车,来时是明乐和易明菲一辆,李氏带着易明珊并周妈妈坐的另一辆。

明乐走过去,长安陪着两个车夫一起等在那里——

因为她是晚上出门,长安便不放心的跟着。

“小姐!”远远的在人群中看见她来,长安急忙从车辕上跳下来。

“嗯!”明乐笑笑,走过去跟两个车夫打了招呼,“我跟三婶他们挤散了,现在困的很,你们留一辆车在这里等着,让长安驾车带我先走一步吧。”

“是,九小姐!”毕竟天色已晚,车夫们不觉有异,只就点头称是。

因为大家赶在同一时辰出宫,沿路的马车很多,也走不快。

长安照明乐的吩咐,沿着路边走,往前不远等着的宋灏就跳了上来,柳扬和长安一起在外面驾车。

宋灏上了车却又恢复了他平常那种冷淡疏离的模样,也没再跟明乐打招呼,仿佛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累得很”,上车就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不动,明乐也不语,横竖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走,过了两个岔路口,各家的车辆慢慢分散,速度才逐渐快了些。

宋灏一直靠在那里一动未动,明乐不经意的一抬眸,骤然捕捉到他眉心似是有一丝红影飞快闪过,待到细看时却又没了踪影。

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再见宋灏这般病恹恹的模样,突然心下一沉,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头两个时辰他为她挡去的那股红烟。

当时问他,他说没事,但事实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你中毒了?”明乐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抬手要去探他的额头。

宋灏斜倚在榻上,明乐本以为他睡了,但在她探手过去的一瞬,他还是机敏的偏头一让。

一个错手,她的手掌错开,刚好压上他的脸颊。

触手微润的质感蹭着她掌心扫过,明乐心跳一滞,下一刻却见宋灏偏过去的耳后掠起一层极不正常的薄红。

明乐怔了怔,擎着掌心半天没动。

宋灏闭眼,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半晌之后忽而轻声叹道,“你的马车今晚要借我,等到下一个路口你下车,我让柳扬送你回去。”

如果只是中毒,并不耽误她把他送回殷王府再行离开。

他上了车就刻意的避开和她的一切接触,甚至闭上眼不与她照面,现在又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她下车——

明乐拧眉看着他耳后那片不正常的红晕逐渐蔓延,似是还有一点染在了肤色如玉的颊边。

她抿抿唇,忽然便明白过来:“是媚药?”

------题外话------

嗯,自作聪明的女人,下一章整死丫的~

上架后的第一章 ,我写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一个通宵的成果都在这里了,我果然是个废柴啊嘤嘤嘤~

第058章 媚情蛊毒

对急于得到情郎的怀春少女而言,用这药,似乎再合适不过。

可是纪红纱那样身份的人,竟然也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还是,她觉得宋灏是她用药就能摆平了的男人?

宋灏不语,也没有动,沉默着又过片刻,才对前面驾车的柳扬唤了声,“停车!”

“吁——”外面柳扬马上拉住缰绳。

因为停的突然,车身剧烈一晃,明乐心不在焉一时忘了防备,身子一倾就往榻上撞去。

宋灏目光一动,略微侧了侧身子,抬起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却又马上松开,淡声道,“走吧!”

完全命令式的语气。

明乐垂眸沉默。

“还不走?难道你想留下来当解药?”宋灏冷了脸,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冷酷肃杀之气,寒声道,“走!”

说完手指一弹,以从桌上摸来的两颗黑豆撞开车门,几乎可以称之为粗暴的一掌推在明乐肩头将她送了出去。

门外有柳扬和她自己的那个护卫,他不担心,所以出手也没有半分余地。

明乐的身子从马车里斜飞而出。

“小姐!”长安眸光一闪,瞬间飞身而起将她接下。

相对于一般闺阁长大的小姐,明乐对男女大防一事看的要淡然很多,而且必要的时候她是需要长安来救命的,所以并不拘泥于这种小事。

长安接了她就急忙将她放下,紧跟着车厢内已经传来宋灏微冷的声音,“柳扬,我们走!”

柳扬看了明乐一眼,顺从的重新跳上马车,驾了车子离开。

明乐站在路旁看着那马车绝尘而去,神色凝重。

长安担忧的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道,“小姐,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明乐心不在焉的应着,又再看了马车消失的方向一眼,突然道,“带我去殷王府!”

“嗯?”长安诧异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守着自己的本分,一声不吭的点头:“是!”

柳扬驾车,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殷王府。

虽然这些年宋灏很少回京,但他在盛京也一直都有自己的府邸。

王府的宅子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建筑风格既不华丽也不内敛,反而跟他在人前展现出来的那一面性格一样,十分的清新雅致。

看一个人的性格,从他的喜好上就可以分辨一二,可见为了在人前演戏,他也算做足了功夫。

一路上宋灏一直将半边脸藏在被子里,侧卧榻上闭目养神。

在殷王府外,柳扬把车停下,开了车门,“主子,到家了!”

“嗯!”宋灏自榻上睁开眼,目光带了几分冷,起身拢了拢领口下了车。

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微阖了双目有些困顿之意。

“见过王爷!”门内马上有守门的小厮出现,见到两人驾车而归不由的怔了怔。

“王爷醉酒了,这车是借来的,你先赶下去照料着吧。”柳扬吩咐着,转身跟着宋灏快步进门。

他这王府里的仆从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得了他的吩咐,除了必要的护院巡视之外,其他人晚间都不会四下里乱走。

两人一路穿过空旷的花园,一直到拐进内院回廊上柳扬才赶上去一步,神色凝重的开口道,“主子!”

这里的回廊整个建在一片睡莲池子上,没人能够靠近。

宋灏止了步子,一掀袍角随意往旁边的栏杆上一坐,拉起袖子把自己的手腕递给柳扬。

柳扬捏了他的手腕把脉,片刻之后眉心突然皱成一团。

宋灏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但看柳扬的反应心里已经了然。

“不是普通的催情药,其实还是毒?”他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主子!”柳扬咝咝的抽了口气,目光里是少有的阴沉,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

宋灏这回倒是略有了几分警觉,递给他一个坦然的神色道,“你我之间,不用顾忌,实话实说吧!”

柳扬抿抿唇,拉过他的衣袖把他的手腕递回去,又很是斟酌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道:“这不是毒——”

他说着,顿了一顿,然后突然弯身下去,单膝点地跪在了地上:“是蛊!”

“嗯?”宋灏一愣,随即由鼻息间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蛊?”

纪红纱藏在那个扇坠里的红雾竟然是蛊?

那女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是从第一次给他送了那把扇子过来的时候就打了这样的主意!

“是蛊!”柳扬道,“从主子现在的脉象和反应上看,的确是中了媚药的反应,可是属下刚刚把脉,这东西应该是已经在您体内存留了几个时辰了,若是催情的药物必定会当场发作,是不可能用内力震住的。所以这应当是同等效用的蛊毒,起初被您用内里震着,后来——大约是触动了启用这蛊的蛊引了。”

触动了蛊引?

宋灏目光一动,随即已经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