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理亏在先,明乐也知道在口舌上不是他的对手,索性也不辩驳,只就没好气的扭头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含嗔带怒的模样看上去别样妖娆,宋灏就势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道:“很早就醒了,怕扰了你,所以就一直躺着没敢动。”

说着就又旧事重提的笑了笑,作势去咬她的鼻尖,语气暧昧的低声笑道,“我知道昨夜没能叫你满意,这就忍不住要反客为主了?”

“说什么浑话呢!”明乐恼怒的抬手挡住他的唇,一张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后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爬起来,背对他穿衣。

她平时习惯穿抹胸,但是大婚图个吉利,衣物里头多的是红色的肚兜,这样整张脊背暴露出来,那一条深红色的疤痕便是赫然入目。

因为伤口太长太深,后来又撕裂了一次,虽然柳扬调制了最好的药物给她敷,还是没能完全复原,虽然疤痕并不显狰狞,但光洁如玉的脊背上斜劈下来的一道醒目的红痕还是触目惊心。

宋灏眼底的笑意瞬间隐去,目光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疼,不禁抬手,指尖由上而下顺着那疤痕描摹起来。

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他触手仍会有轻微的颤抖,指尖走走停停,在明乐没有看到他表情的情况下倒是以为他又在恶意的使坏。

“别闹!”明乐笑着闪躲,就要回头来;拍他的手。

宋灏却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她的右手禁锢不准她回头,然后爬坐起来俯身上前将唇紧紧的贴靠在她肩后。

火热的触感惊的明乐全身一颤,但这个时候她却已经明显的察觉他的情绪不对。

“阿灏——”明乐试着开口。

宋灏却未有回音,闭上眼,用最虔诚的姿态由上而下一点点从那疤痕上吻过,所过之处逐渐激起明乐的战栗。

明乐起初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是等她吻到她的背心处也不听他多吭一声,心里突然就反应过来,跟着沉默了下去。

宋灏的唇一直在她背上流连,直至最后贴靠在那道疤痕的尽头却也久久没有退了开去。

明乐抬手往自己的背后触了触,入手并不十分的触感让她的笑容带了苦涩。

“很难看是不是?”明乐问,唇齿间溢出的却是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总是遗憾,已经不能把最纯粹的那个自己留给他了,而现在,能给他的这副身子也是伤痕累累,做不到尽善尽美了。

宋灏不置可否,唇贴着她的皮肤轻轻的摩挲,半晌手臂缓缓收紧从背后将她用力的抱住。

“阿朵!”他的脸贴靠在她背后,细语呢喃,“在我眼中,怎样的你都是最美好也是最值得我珍视的,其他人皮相生的再好都是骷髅白骨,与我没有半分意义。你已经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毫无保留的送给我了,我——很满足!只是——”

宋灏说着,一叹,语气突然就带了几分悲怆:“是我的疏忽,没有保护好你!”

我很自责,可是这种无意义的话却都不能说出口。

“别这样!”明乐的眼角含了泪花,回转身去,就势将他的脸庞收拢入怀,手指拂开他面上散落的发丝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之间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需要对谁抱歉。我受伤不是你的过错,你也不要再记挂着这件事了,总之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保重我自己,不再让自己受伤,不再让你觉得难过,好不好?”

宋灏枕在她腿上无声的笑了笑,片刻之后才慢慢敛了笑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道:“我只要你记着,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这天下也好,曾经刻骨难忘的仇恨也罢,和你比较起来我全都可以放弃。所以无论是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允许你再去为了达到目的而冒险。我这一生所求,不再是仇恨,是你!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

曾经的十多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吃撑着我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但是现在有你我才明白,我的一生不是为了仇恨而活。

即使现在为了永绝后患我不得不去拼杀算计,但是与你一起平安康泰安安稳稳的走过一生才是我此生的最大渴望。

“好!我记下了!”明乐笑着点头,用手指替他理顺被褥上面铺洒的发丝。

如果可以,谁不愿一世康泰的过,又有谁愿意将自己淹没于阴谋算计鲜血死亡之间步履维艰?

宋灏,幸而有你,还能让我对这冷淡的人世重新有了渴望和期盼。

即使这一刻我们步履维艰,但也只期望有一日,可以牵着你的手温和从容的走过这一生。

宋灏的脸色再度浮现一个笑容,抬手蹭了蹭明乐的脸颊。

明乐与他会心一笑,随手捡起一件里衣披上,道:“起来吧,时候不早了,昨天让周管家把府里的管事都叫到大厅等着了吗?”

“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宋灏赖在她腿上枕着纹丝不动,又抬手去拈了她一缕发丝凑近鼻尖嗅了嗅。

“别闹了,这才我过府的第一天,就算只是你府上的管事,去的晚了也没得叫人笑话。”明乐一把拍开他的手,从旁边捡起他的里衣扔到他身上。

宫里的大礼,昨天夜里她已经当众向姜太后敬过茶了,本来姜太后是宋灏的生母,今日一早她还是应该入宫去再以进门新妇的身份再敬一杯的,但因为姜太后和宋灏表面上的关系僵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这一道礼数倒是省了。

“周管家他们都不是会胡思乱想的人。”宋灏不以为然道,但却也还是慢吞吞的起身捡了衣服套上。

两人各自套了里衣挑来帐子下地,就听见外面长平的声音道:“王爷,王妃,你们起身了吗?”

“进来吧!”明乐说道,一边走到妆台前取了梳子将头发简单的整理一番。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长平等几个丫头早就备好了洗澡时和明乐两人的衣服在门外候着,开口鱼贯而入,把温水和衣物一一摆好。

有了头天晚上的先例,几个丫头也不主动近宋灏的身,采薇和长平两个过去服侍明乐净脸穿衣,雪雁和雪晴则是进到里屋去整理床铺。

雪雁和雪晴两个围着床榻忙碌了一阵,明乐在外间,间或也能听见两人一边偷笑一边窃窃私语,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也就只当没听见。

两个丫头麻利的把床铺整理好,宋灏刚好洗完脸从盆架前走过来。

“王爷王妃大喜,祝王爷王妃琴瑟和鸣早生贵子!”雪雁书双手捧着那方元帕快步走过来呈送到宋灏面前,使劲低着头几乎没到了胸前。

宋灏的府上大小管事都是男丁,没有管事的嬷嬷,有几个婢女也是备着给偶尔过府的客人看,做做样子的。所以近身服侍的就是明乐带过来的这四个丫头,而这番话也是常嬷嬷事先嘱咐的。

洁白的元帕上几点嫣红,像是冬日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妖娆而魅惑。

明乐坐在妆镜前假装视而不见,宋灏的目光往那元帕上一瞥,唇角就不觉弯了弯,淡然吩咐道:“收起来吧,一会儿进宫呈送给母后过目。”

虽然他们之间的这场联姻从头到我都是一意孤行,但该走的套路还是要走全的。

“是,王爷!”雪雁应了,仔细的捧着那元帕,放进雪晴递上的一个盒子里收了,两人先行一步捧着盒子退出去。

宋灏转身走到桌旁去取托盘里的衣物,明乐从镜子里看见,就挡开采薇拿着梳子的手起身走过去,接了他刚刚拿在手的袍子微笑道:“我来吧!”

说着就绕到他身侧拉了他的胳膊替他穿戴。

宋灏配合着她把衣服穿上,看她专心致志的替他整理,眼底明亮的笑意就不假掩饰的漫上来,抬手揉了揉她脑后发丝,宠溺说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插手,我自己来就行。”

“你不是说喜欢这样的感觉吗?”明乐头也不抬的笑笑,指尖穿引给他把衣带系好,一边说道,“你一生所求不过就这么简单,我如何不能满足于你?”

其实不是缺个人服侍,而是喜欢她围着他认真忙碌的那种感觉。

有时候,所谓的爱并不一定要惊天动地,便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让他觉得很满足也很快活。

原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也都曾仔细的斟酌并铭记!

宋灏的眼眸弯起,眼角眉梢的笑意就越发浓厚的渲染开来,在明乐抬手替他整理领口的时候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

长平和采薇在旁边看着不觉红了脸,慌乱的垂下头。

虽然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旁边还有人,明乐还是心里一跳,手抵在他胸前本能的推拒,等到宋灏暂缓换气的时候急忙捶了他一下:“别闹!长平他们还在呢!”

宋灏有些意味未尽的舔舔唇,很有些不甘的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用手指抹去她唇上的水渍松了手,然后赶在明乐退开之前凑近她耳畔飞快说道:“那就先欠着,等晚上没人的时候。”

声音不大,但整个屋子也就只有这么大,长平她们自是可以听到,纷纷的掩嘴偷笑。

明乐知道他又是故意在使坏,嘴角略一抽搐,刚要发作宋灏已经神色一敛往内室走去,“我穿鞋,你也快些梳妆吧,周管家守时的很,这会儿怕是盼的脖子都长了。”

他这人,变脸倒是快的很!

这种事情要计较是计较不清的,明乐也懒得再和他周旋,转身回到妆镜前由采薇伺候着梳头。

两人整理一番,虽然没多耽搁,但出门的时候也是日上三竿。

从宋灏的院子穿过花园去正厅,周管家和几位管事果然早就已经到了,并且把阖府上下所有的下人都一并叫到了院子里等着拜见主母。

王府里原先只有宋灏一个主子,下人虽然按照当朝亲王府的规制安排的不少,但没什么利益冲突,再加上柳扬和周管家两个手段了得,内外人员分配其实是十分简单的。

明乐由宋灏陪着出来和众人打了个照面就吩咐着他们散了。

借由大婚之际,宋灏向孝宗告假三个月,孝宗自是求之不得的马上准了,所以这段时间不用上朝也不用上衙门,宋灏便是悠闲自在的闲在了府里陪着自己的新王妃画眉读书,间或也带着明乐往宋沛府上,或者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宴席上走动走动,日子过的好不悠闲自在。

如此不问世事,等到他重新回刑部理事已经是花开五月的暖春时节。

一大早宋灏起来上朝明乐也跟着醒了,等到送走了他也就再无睡意,在床上仰面躺了会儿,正酝酿着睡意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明乐猛地睁开眼,片刻之后长平推门进来,神色焦灼的反手关了门就直奔到她床前。

“走的这么急,什么事?”明乐翻身坐起,不等她问就已经主动打开帐子。

“王妃,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长平说道,随手取了件外衣给她披上,一边神色凝重道,“小少爷刚刚穿了消息过来,说是昨天晚上有一伙黑衣人闯进广月庵,把静云师太强行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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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逼的洞房,最近和谐好严重,来来回回改了五遍了,最后又删了几百字的内容,宝贝们昨天木有更成某岚对不起你们熬夜等文的妹纸嘤嘤嘤~

第029章 宫中贺寿

京城之地波涛暗涌了这么久,明乐也料定了暗中会有事情发生,却不曾想,首当其冲的会是一个遁世方外的庆膤公主。

“爵儿那里的详细信息是怎样的?可有线索是何人所为?”明乐一边把衣服穿上,一边问道,心里却没报多大的指望。

那人既然会对庆膤公主下手,一定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想利用她来谋算什么事,而明知她的身份还敢强掳了她走,就一定会事先做好一切的应对准备,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出来授人以柄。

“没有!”长平说道,“刚才过来传信的是影二,奴婢已经仔细的问过了,他只说是新得到的消息,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长平说着,又兀自揣测,“王妃,您说会不是秦指挥使?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都不死心,在暗中追查静云师太的下落,会不会是他从哪里追查到了线索,带走了师太?”

“是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明乐思忖片刻,却是摇头,“应该不会是他,秦啸此人虽然不羁,但为人还算磊落。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他还是被秦夫人授意的成分居多,如果是他为了秦穆之的事情想要对小皇姑不利的话,应该当场就会动手,而不是将人掳走了。”

“那会是谁?”长平难免有些急了,“会不会——”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明乐长出一口气,打断她的话,“就怕是有人知道阿灏和小皇姑的关系亲厚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以此为突破口来针对我们的!”

明乐想了想,一边穿鞋下地一边道:“王爷那里有没有通知他这件事?”

“还没有,这会子王爷应该还在宫里。”长平说道,“一会儿奴婢就去刑部的府衙等着王爷下朝。”

明乐抿抿唇没有说什么,坐到妆镜前简单的把头发打理好才又开口道,“爵儿现在在哪里?”

“这几日没什么事,小少爷应该是在家吧。”长平道。

“那你一会儿回去一趟吧,让他替我走一趟赌坊,传我的话下去,让那边的人盯紧了各方面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明乐道。

八方那里鱼龙混杂,关系网甚是庞大,但是在这件事上明乐心里仍是没底。

“奴婢明白!”长平谨慎的应下,想了想又补充,“那王爷那里——”

“整个京城的官场这段时间都是波涛暗涌,乱的很,你就先不要去府衙了,阿灏那里,等他晚上回来我亲自同他说吧。”明乐道,起身走回卧房取了外衫穿戴。

“是!”长平神色凝重的看她一眼,不敢再耽搁,匆忙告退去了悯郡王府找易明爵。

宋灏不在府中,明乐也有点兴致缺缺,草草用过了早膳就在书房的窗前摆了一局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艳,花瓣饱满与翠绿的叶子交织映衬,暖阳之下,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宁静而悠远的气氛里。

宋灏进门的时候明乐正半倚在窗前的睡榻上,单手撑头心不在焉的往棋盘上落子,指间黑色衬着她小巧莹润的粉嫩指头,很有些赏心悦目的味道。

宋灏的唇角弯起,举步进门。

显然明乐是在走神,竟是没有察觉他进门的脚步声,一枚黑子执于指间久久的拧眉沉思。

宋灏看她皱眉的样子,不觉又是弯唇一笑,俯身坐下的同时握住她的指尖把棋子落下。

指尖被他裹住,明乐才是骤然惊醒,扭头看了眼外头正烈的日头,就要爬起来:“这才刚到晌午,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刑部的衙门,何时缺过人手?我在那也就是个摆设,不时去露个脸也就行了。”宋灏说道,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头,“我刚听雪雁说你早膳就只用了一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传太医来瞧瞧?”

“我哪有那么娇贵的,动辄就请太医过来做什么?”明乐笑笑,心里略一犹豫就正色道,“你回来了也好,我正好也有件事情要与你说。”

“嗯?”宋灏觉察出她的情绪不对,就垂眸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乐与他对视一眼,咬了咬嘴唇才道:“早上那会儿爵儿得了消息,说是小皇姑那里出了些岔子,昨夜有人入寺将她掳走了。”

果不其然,宋灏闻言就是勃然变色,脸上笑容瞬间敛去,于眉目之间凝聚了一股浓厚的冷意出来。

“消息核对过了吗?可靠?”宋灏问道。

“爵儿那里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明乐反握住他的一只手,面有忧色的劝道,“这件事很有些蹊跷,我已经安排了赌坊方面帮着打听了。可是我在这想了整个上午也没能理出一个合理的头绪来,知道小皇姑尚在人世的本来就没几个人,知晓她下落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连礼王他们都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她的行踪意外泄露了,这件事追本逐末,怕是——”

明乐说着,眼中忧色不觉的更重,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还得要从宫里那方面入手了。”

当年庆膤公主是为了宋灏违逆先皇,乱了先皇和孝宗的全盘计划,也是因为如此而在宫中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而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这些年孝宗是得了先帝的遗诏,不曾为难过她,但是以他狭隘自私又多疑的个性——

只怕从一开始就早早的把庆膤公主给恨上了。

现在如果说他要借题发挥铲除异己——

这一点并不奇怪。

“你觉得是他做的?”宋灏沉默半晌,这会儿才语气肃然而冷静的开口。

“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明乐仰头去看他的脸,却为他脸上过于凝重的表情而生出些许疑惑,“我也曾考虑过秦啸,但是不管从处事风格还是能力上看,都觉得不太可能。现在唯一对小皇姑的行踪了若指掌又有理由做这件事的,就只有孝宗本人了,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宋灏与她对视片刻,闻言却是不置可否的缓缓闭眼,为仰起头来沉默了一阵。

明乐的心里更加困过,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强迫他再与自己对视,道:“别卖关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宋灏睁开眼,无奈的笑笑,一掌压在她脑后使劲揉了揉她的发丝。

明乐有些急了,皱紧了眉头瞪他一眼。

宋灏目光深深的看他,目色深幽一如无边的夜色,看不清情绪,这时才是将她压在怀里用力的抱了抱,语气微凉的开口道,“你要知道,小皇姑这个曾经的当朝第一公主可不是白叫的,那时候皇爷爷之所以宠爱她,并不仅仅是因为老来得子的关系。她聪敏、睿智,表面看上去虽然活泼张扬无所畏惧,但在人世上更是八面玲珑,几乎把皇祖父所有的喜恶习惯都掌握的分毫不差。若不是后来在情爱一事上为人心的薄凉所伤,她这一生怎么都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出生在皇室之家的孩子,你当真以为她可以毫无心计,只凭靠着君王的宠爱就能够如鱼得水的生存下来吗?别忘了宫里的形势,争名逐利,夺权争宠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她得到的宠爱越多,背地里所要承受的风险就越大,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找机会将她拉下马?小皇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年她能独善其身在皇权争夺的漩涡里保持着万千宠爱为所欲为,到了今时今日,你又真以为她看不透朝中的形势?会没有防范?会连区区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吗?”

庆膤公主,自明乐第一眼见她,看到就只是那个雍和从容的静云师太,后来虽然知道她的一生波澜壮阔并不简单,却始终没有深究过。

此时被宋灏一提,明乐才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所以你是说在这件事情上,小皇姑并不是完全被动?”明乐愕然,“如果不是她自导自演,那么至少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是有意配合,才让对方能够顺利得逞的?”

“可以这么说吧。”宋灏说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目光瞥向窗口摆着一盆红色海棠,目光深远。

“明知道你和宫里那位之间的局面,如果是那人出手的话,她没有理由束手就擒,甘心去做那人用以限制你的筹码。”明乐思忖着说道,却是越想越心惊,顺着宋灏的思路,重重迷雾拨开,一个隐藏幕后的巨大迷局呼之欲出。

“阿灏——”明乐的嘴唇动了动,再开口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沉重,“你——有把握吗?”

“要知道,知晓小皇姑下落的并不止那人一个,如果期间没有受到其它意外因素影响的话,十之八九不会脱出我的料想之外!”宋灏垂眸看一眼她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就是缓和了情绪,低头轻啄了下她的鼻尖,轻声笑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多想了,我会亲自想办法求证,有了结果再告诉你。我们先用膳,好不好?”

宋灏说着,就弯身去榻边取她的绣鞋。

明乐挪过去,套了鞋子在脚,心里总还是有些放不下,回头又扯了下他的袖子,“先不吃了,之前我交代了爵儿去查的,既然你要亲自处理,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月好,趁着消息才刚放出去,我得马上去一趟赌坊,叫他们把消息撤回来。”

如果事情真如宋灏所料,那么暂时就还是不要闹出大动静的好。

“这点事情,不用你亲自去,我叫柳扬走一趟就行了。”宋灏皱眉,不悦道,“先用膳,早上就没怎么吃。”

说完也不等明乐首肯就叫了柳扬和长平进来,让柳扬去悯郡王府给易明爵传信,又打发了长平去厨房传膳。

明乐心里有事,就敷衍着躲开他的手,背转身去收拾棋盘上的棋子,思绪仍然围绕在庆膤公主的事情上打转儿。

宋灏见她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心里叹息一声,伸手一捞把她抱在自己膝上坐了。

明乐皱眉,揽着他的脖子仰头去看他的脸,“我不饿!你饿了就自己先吃。”

“真的不饿?”宋灏再次确认。

“嗯!”明乐心不在焉的点头,回过神来才觉得他唇角噙着的那丝笑容确乎很有些不怀好意,心里刚刚狐疑了一瞬,果不其然,宋灏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睡榻之上,埋首下去就要捕捉她的唇瓣。

明乐的反应也是极快,忙是偏头往旁边躲开。

一个吻就深深的落在了她的颈边。

未能得逞,宋灏不满的哼了一声,索性就埋首在她颈边用力的吮吻下去。

彼时正值晌午,一缕暖暖的阳光窗子的缝隙里洒进来,刚好打在了脸上,明乐下意识的抬腕去挡,却被他吻的脖子发痒,嗔道:“别闹,大白天的!”

“自家院里,怕什么?”宋灏却赖着不肯罢休,仍是不死心的去咬她的唇。

明乐笑着闪躲,两个人互不妥协,嬉笑着就在榻上滚作一团儿。

宋灏本来只是见她愁眉不展,有意逗她笑笑,但是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渐渐的就有些把持不住,呼吸逐渐的厚重起来,手也不安分的从她衣衫的下摆探进去掌握那份柔软。

“别——”明乐被他撩拨的面红耳赤,喘息着去拉他的手,“大白天的,叫人看见了不好。”

宋灏却置若罔闻,反而趁机一口含住她混润香甜的唇瓣,将她的抗议尽数吞入肺腑,并且惩罚性的开启牙关碾了一下她的下唇。

他拿捏着分寸,并没有太用力,不是很痛,却有种电流击中般酥酥软软的感觉在血液里攀升。

明乐忍不住嘤咛一声。

这声音细弱而婉转,虽不过短暂的一促,却激的宋灏头脑一热,齿关一碾咬住她的唇。

明乐不觉低笑一声,一时调皮的心思起了,也忽的张口,趁宋灏不备,捕捉到他的唇用力咬了下去。

轻微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舌间慢慢化开,宋灏闷哼一声,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好像身上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就在这一刻被拉伸到了极点。

明乐不去看他的表情,藕臂轻柔的攀附他肩头,倾身贴上去,把脸藏在他的肩窝里低低的笑。

宋灏怔愣了一瞬,随即喉咙里也跟着发出一声低低的浅笑,猛地一把扯掉她贴身的肚兜。

感觉胸前一凉,明乐低呼一声,下一刻宋灏火热的唇已经贴上她的皮肤,一点一点重新把她的身子融化在自己的气息里。

窗台上的海棠花娇艳欲滴,兀自开的妖娆。

地面上衣衫零落,床榻上男女的躯体紧密纠缠,间或有婉转的娇吟声若有似无的在空气里散开,这午后绚烂的阳光看起来就似乎更要温暖柔和了几分。

长平和采薇端着几样小菜从院外进来,听到房里隐约的动静都不觉跟着红了脸,复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

庆膤公主失踪的事并没有在朝中引起什么风浪,毕竟——

在皇家的玉牒上,所谓庆膤公主早就是一捧白骨,不该再被任何人提及。

不过这个消息也很快传进了宫里,孝宗虽然没有声张,也在暗地里安排了暗卫找寻她的下落。

宋灏这边也是动用了一切的关系网,试图确认庆膤公主的所在,但整整十个日夜下来同样一无所获。

庆膤公主其人,就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从这天地间蒸发不见了一样,丝毫的迹象也没有留下。

而她的失踪,看上去无关痛痒,实际上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整个盛京虽然表面看上去太平无虞,但是每个人都能隐约察觉到一种风声鹤唳的紧张感。

就在这样紧迫不安的气氛中,转眼又到五月十七,孝宗的寿辰。

万寿节,依照朝中延续下来的规矩,依旧是要设宫宴,邀百官入宫同庆。

宴会开席还是在晚上,但是因为柳妃有孕孝宗龙心大悦,知道她爱听戏,就在这一天把京城最有名的三喜班请进宫表演,戏台子一大早就在柳妃宫里摆开了,所以这一天命妇们得到传召一大早就可以进宫听戏。

宋灏一早要上朝、去衙门,得要下午才能得闲,所以这天明乐就没有和他一道,上午起来拾掇了一番就带着几个丫头先行一步递牌子进宫。

只不过入宫之后她却没有立刻去柳妃处,而是先去了姜太后处请安,不想还未到万寿宫门口就先远远的看到林皇后带着自己的一众嬷嬷婢女从里头出来。

明乐款步走上台阶,待到她走近就微笑这屈膝行礼,“弟媳见过皇嫂!”

“免了吧!”林皇后淡淡说道,语气并不见热络,盛装之下还是难掩一脸的疲惫之色。

自从去年因为四皇子的事被摆了一道之后她的日子就过的很不如意,年岁渐长又膝下无子,并且不被孝宗待见,虽然还能勉强保留着这个皇后的头衔,却也是时刻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在什么时候栽下去。

“谢过皇嫂。”明乐淡淡一笑,抬眸看一眼她的脸色就跟着露出几分忧色道,“听闻皇嫂这段时间身子不适,这会儿看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该是没有大碍了吧?”

“难得你还惦记着本宫的身子,就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没什么事。”林皇后道,显然是没太有心思与她寒暄,回头看了眼正殿的方向道,“五弟妹是来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的吧?正好太后刚才佛堂出来,你进去吧。本宫寝宫还有些庶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一起了。”

说完就扶了龚嬷嬷的手,径自出了门。

“恭送皇嫂!”明乐站在原地未动,一直目送她离开。

带到他们主仆一行走的远了,身边长平才凑近一步,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的这病听说不是什么好兆头,几个月不见,眼见着又瘦下去一圈了。”

说着,就露出些许同情之色来。

“从来心病都得心药医,除非她自己能看开,否则——”明乐看着她渐行渐远薄弱的背影也是隐隐的一声叹息,“但凡她是稍微聪明些的人,把持着一个皇后之位十余年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现在还要这样看不开的不甘心,何必?”

“奴婢瞧这皇后娘娘也怪可怜的。”雪晴心直口快的说道。

明乐但笑不语,从远处收回目光,嘱咐道,“今天在这宫里,你们几个说话都注意着点,多看,慎言,明白吗?”

“是,奴婢记下了。”几个丫头连忙应道。

明乐满意点头,这才举步往里面正殿的方向走去。

**

花园里林皇后带着一众人等缓步而行,神色郁郁。

龚嬷嬷跟在身后,叹息着上前去替她拢了拢领口,道:“娘娘,您这几日身子弱,奴婢还是叫一辆辇车过来吧,别累着您。”

“走两步路而已,本宫还没那么容易死。”林皇后说道,唇角扬起一个冰凉的弧度,讽刺至深。

“娘娘!”龚嬷嬷一惊,忙是上前一步将她拦下,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才慎重的叮嘱道,“什么死不死的,娘娘也不怕忌讳吗?太医不是说了吗?您这是忧思过剩心力郁结,放宽了心就能慢慢调养好。以后可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当心隔墙有耳。”

龚嬷嬷说着,就是眼尾一挑对她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因为南疆战事失利的事情皇上最近一直心情不好,这要是被哪个爱嚼舌根子的去撺掇两句,保不准是要惹祸的。”

“哼!”林皇后闻言却只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本宫咒的是自己又不是他,难不成这也要犯了他的忌讳?”

皇上和自家娘娘之间嫌隙已深,轻易不容易化解,而自家娘娘又是这么倔强脾气,怎么都不肯服软低头去哄一哄皇上,眼见着她这个一朝皇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龚嬷嬷更是心疼,不觉的就红了眼眶,一把拉住她枯瘦的手道,“娘娘,您可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这要是让家里夫人知道了,该是多心疼啊。再怎么说您也是一朝国母,只要有这个位份在,您就什么也不怕,万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说这话,是在剜嬷嬷的心啊。”

龚嬷嬷说着就抬手去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