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常,李云瑶也会避其锋芒而犹恐不及,只是近来她却是谁的气也不肯受的。

“你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淮南郡主没有想到她会当面顶撞,立刻就黑了脸,刚要上前去和她理论,好在是赵王妃从后面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许没规矩!”赵王妃沉声喝道。

“母亲,是她顶撞我!”淮南郡主跺脚,还要再说什么,赵王妃已经不由分说的拽了她的手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淮南郡主回头又狠狠的瞪了李云瑶一眼,不满的想要甩开赵王妃的手:“母亲,她不过是小小一个尚书之女,怎容得她如此张狂?今天居然当面顶撞到我的头上来了!”

“别说了!”赵王妃沉着说道,面不改色,“今时不同往日,李尚书跟着柳贵妃水涨船高,她张狂,你避着她就是!你没见最近连昌珉都安分了许多?你这个性子,也是时候改改了,不要惹事!”

“母亲——”淮南郡主哪里听的进去,终究是意难平。

只不过赵王妃向来严肃,她也不敢强拗,只能不甚甘愿的跟着走了。

这边看着她离开,李云瑶的嘴角才不由的爬上一丝冷笑,重新朝纪浩禹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怎么都觉得站在他旁边的明乐碍眼的很。

“殷王妃怎么会和荆王殿下一起来了?”李云瑶问道。

虽然李夫人是宠着她,但是自从上一次在礼王府招摇闹事之后,李尚书却是把她拘了起来,也无外乎对于这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李小姐近日不常出门,也难怪是不知道。”刘小姐露出一个笑容,解释道,“那天成妃娘娘宫里的事具体的情形谁也不知道,不过好像说是因为殷王妃惹的祸,荆王殿下也是时运不济,平白无故的替她挡了灾,还中了一箭呢!然后皇上就下旨,让荆王殿下去了殷王府养伤。”

上一次她得罪了李云瑶,但是不得已,也只能刻意的再凑上来讨好。

旁边的周小姐被抢了话茬,立刻就甩了几分脸色出来,冷冷说道,“你这么酸溜溜的做什么?没见人家两个当事人都自得其乐没事人一样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罢了!”

“周小姐,你这样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刘小姐蓦的就红了脸。

周小姐冷哼一声,不想旁边的李云瑶却是不乐意了,冷声说道,“这种话也好乱说吗?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忘了,殷王妃可是有妇之夫!你这样的话传出去,是想要叫人弹劾周侍郎教女不严吗?”

“我——”周小姐脸色唰的一白。

李云瑶已经神态倨傲的走来了。

刘小姐咬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的快步跟上。

周小姐盯着李云瑶骄傲的跟只孔雀似的的背影狠狠的捏住手里的帕子,冷哼道,“你不就是爱慕人家吗?装什么高贵,烂泥扶不上墙!”

说完才飞快的转换了神色也举步跟上。

这边纪浩禹和明乐先后下了车,坦然面对四面八方指指点点的目光彼此都没当回事,不曾想刚走了两步却是和彭修还有昌珉公主狭路相逢。

那两人也是刚下车,昌珉公主远远的看过来,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冷冷的移开视线。

诚如赵王妃所言,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确是收敛不少,或者更确切的说就是夹起尾巴做人了,若非万不得已,几乎是足不出户的。

明乐本来也不预备和二人正面接触,正要抬脚往宫门处候着的软轿那里走,对面彭修竟然主动移步走了过来。

明乐本能的警觉起来,微微蹙眉。

纪浩禹却是笑了,轻声说道,“躲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呢么?”

说着就率先一步朝朝彭修夫妻迎过去。

“平阳侯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纪浩禹笑道,脸上笑的春风得意,全然一副他乡遇故知的热络表情。

“早就听闻荆王殿下到了盛京,一直不曾得空正式登门拜见,怠慢了。”彭修回礼,语气虽然也算热络,但脸上表情却是始终淡淡的,不曾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来,说着就毫不避讳的看向明乐道,“我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不是问询意见,全然就是命令式的语气。

昌珉公主眼中有寒芒一闪,却是一声不吭的垂下眼睛。

旁边的纪浩禹则是左右环顾之下干笑了两声,道,“这样大庭广众的,似乎是不太合适——”

“就是因为大庭广众,所以才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彭修却是不留情面的打断他的话,其间似乎是对任何其他人都没放在心上,只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乐。

“呵——”明乐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抬眸直视他的目光,不禁莞尔,“是啊,我和平阳侯之间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侯爷有话直说无妨!”

彭修只就看着她,并不说话。

昌珉公主暗暗的咬牙,一声不吭的径自转身扶着云霓的手先行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就连人家的正室夫人都这么大方的让步了,纪浩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杂人等自然也不好赖下去。

“咳——”掩嘴干咳一声,纪浩禹也无所谓的耸耸肩,姿态风流洒脱的先行一步。

“你跟他达成共识了?”彭修问道,开门见山,连一两句话的铺垫都没有,其直白程度简直叫人瞠目。

“你不是看出来了?”明乐反问,也是不避不让的回望他的视线,眉尾一挑扫了眼纪浩禹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牵起的弧度略有讽刺,“从他进京的那一天起,我就避无可避了,你知道,坐以待毙不是我处事的风格!”

“随便你!”彭修心里早就有数,似乎也不是为了来确认什么来的,顿了一下,又像是不很甘心的样子,就重又看向明乐道,“我还是劝你一句,别信他!”

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或许还好,可是从彭修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受教了!”明乐的眸子弯起,那一点讽刺的又分外明亮刺眼的笑意就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彭修看着,心里突然一堵,再没了心情跟她交涉下去,拔腿就走。

“侯爷!”明乐却是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彭修脚下的步子一顿,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回头。

他不回头,明乐也不和他置气,反而脾气很好的走过去,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想今日以后我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就不会太多了,有件事,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一下?”

彭修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眼前少女明媚灿烂的容颜,半晌之后突然轻笑一声,“南城门外,就在那晚事发之地五十丈开外的山坡后头,你叫人去挖了就是!”

两个人,像是在打暗语,其他人都听的满头雾水。

“你倒是痛快!”明乐耸耸肩,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莞尔笑道,“我知道凡事不可得寸进尺,那么至于令堂的去向,今天我也就不问了,侯爷请吧!”

孙氏没有被送去庄子上,明乐迟早都会发现。

彭修对此也不在意,只就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就继续举步离开。

明乐收回目光,转身越过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头,折回站的稍远的赵毅跟前。

彼时赵毅正铁青着一张脸,额角青筋暴起紧绷,表情僵硬至极像是在刻意的压制着什么。

他的双手更是手握成拳在身侧死死的攥紧,生生的用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来。

“地点记清楚了吗?”明乐叹息一声,问道。

赵毅的情绪不稳,死咬着牙关不吭声,像是怕一开口就会骤然失控一般,隐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迎上明乐的视线,眼眶通红的点点头,“是!”

开始他也没有明白明乐和彭修之间到底是在说的什么,后来听了彭修的回答才茅塞顿开——

城南门外,那是他大哥赵荣的埋骨之处!

“奴才谢过王妃成全!”强压下心头汹涌的情绪,赵毅说着就要跪下谢恩。

“起来!”明乐抬手将他拦下,“你现在就带人去吧,这里有雪雁他们,不用你担心!”

赵荣是因为救她才会死的,而她现在能做的,却仅仅是时过境迁之后找回他的尸骨罢了,说起来赵毅的这一声“谢谢”她受之有愧!

“也不急在一时,等过了今晚!”赵毅摇头,语气坚定,又再用力的捏紧了掌心尽量的把胸中涌动不止的情绪压下去。

“也好!”明乐笑笑,也不多言,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你先去吧,找地方把马车停好!”

“是!王妃!”赵毅应下,依从着明乐的吩咐转身去了。

明乐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眼底神色就慢慢冷凝了下来,又扭头看向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宫门方向喃喃说道,“刚才他说的是——别信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彭修。

“是啊!”长平点头,也跟着露出几分深思的表情,直看的雪雁和雪晴两人莫名其妙。

彭修叫她不要相信纪浩禹?不是说叫她和纪浩禹保持距离,而只是叫她不要相信?

这一个所谓的“信”字,未免太叫人费些琢磨了。

“走吧!”失神片刻,明乐说道。

“好,我去让他们把软轿抬过来!”雪晴立刻主动请缨。

“不用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走过去吧!”明乐抬手将她拦下。

宫里的宴会,从来走的都是形式,去的早了也是虚以委蛇的说些场面话罢了,实在是没有必要。

几个丫头也没有异议,于是主仆几人就沿着开阔的御道踩着灯影徒步往前走。

身边不时有青衣的小轿穿梭而过,映着两侧大红灯笼照射下来的光影,给人一种恍若天上街市一般的奇异感觉。

这样的夜,热闹却不喧嚣,一眼看上去确乎还是带了几分美好的。

明乐的唇角弯起,带一抹淡淡的笑容,正在漫不经心的走着,忽而听到前面的杨树后头有人低声浅笑——

“殷王妃,等你多时了,你若是不赶时间的话,不如我们谈谈?”

**

路上一再的耽搁,明乐去到暝宸殿的时候宴会赫然已经开始。

孝宗和姜太后等人全都到了,歌舞升平,殿中一派热闹祥和之气。

明乐从一字排开的宴席后面绕到最里面的暖阁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坐下,孝宗看过来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姜太后则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易明心手里端着金杯反复的摩挲,调侃笑道,“殷王妃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今天这满殿的人,可全是都在等着你呢!”

“有吗?不是已经开宴了吗?横竖就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明妃娘娘何必这么抬举我!”明乐毫不容情的给顶了回去,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

坐在斜对面的纪浩禹看着,眼睛里有莫名的光影一闪——

他们是一起来的,哪怕是走过来的,明乐也不该迟他足足一个时辰才到,难道——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边他正玩味着,略略失神,殿中突然连连一片叫好声,暖阁里心思各异的几人循声望去,却是几个表演飘带舞的舞娘翩然而动,身形妖娆灵活的旋转间七彩的飘带纷扬舞动,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一类的舞曲并不少见,但是这样身姿灵巧轻盈的舞娘却还是不容易训练出来的。

眼见着最后七名舞娘将手中数丈长的飘带一拖一甩之间挽起一朵绚烂无比的七彩莲花,下面众人看的群情激动,有人甚至拍案叫好。

“好!有赏!”孝宗红光满面,也是忍不住的赞叹一声。

“奴婢们谢赏!”几个舞娘婀娜的走上前来,福身谢恩。

孝宗摆摆手,端起桌上金杯饮了口酒示意她们退下。

几人顺从的转身,却不想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走在正中间的红衣舞娘突然腰身一扭,借助腰间的柔韧力度往后一仰身子的同时手中长长的飘带突然就有了筋骨一般朝着座上的孝宗袭去!

“有刺客!护驾!”小庆子尖着嗓子惊慌失措的叫嚷,想要扑过去挡住孝宗,却被其中一根飘带一卷扫到一边,撞到旁边的柱子上不省人事。

彭修的目光一沉,第一时间一按桌角借力纵身过去,一把将另一根飘带绕在腕上,大力一扯。

那舞娘的内功也是不浅,拼了力气和他抗衡,这一拖一拽之间孝宗已经回过神来,怒喝道,“还不把她拿下!”

说话间就猛地扔了手中金杯拍案而起。

侍卫们从殿外蜂拥而至,那舞娘眉目带煞,突然一把拔下发间的两只银钗向他甩了过去。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纪浩禹不能坐视不理,目光微微一凛,弹指击出自己桌上的银色酒壶。

铿锵两声,杀气冷厉的银钗被撞飞了开去。

就在所有人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不想那钗被酒壶一撞却是从中间裂开,里面艳红如血丝的几缕线虫在空中打了个旋,仍旧向着孝宗的面门飞去。

孝宗慌乱的抬手去挡脸,那些虫子就不偏不倚的恰是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紧跟着下一刻就已经没入皮肉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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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某岚被编辑大人抓壮丁,后面三天要去参加码字pk赛,今天一下午忐忑的我码字无力,本来是想要少更一点,把其余的字留到明天去的,但是实在觉得没脸见等文的妹纸,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憋到我想写的情节了,么么哒,更新晚了,大家表拍我~

ps:介于某岚码字龟速+坑爹,为了不至于坑了和我搭档的妹纸,从明天开始的三天我要闭关码字,更新时间不一定能保证在下午两点了,但是字数和情节上肯定拼老命的往上赶了,你们为我祈祷吧,祈祷我就算垫底也别垫的太难看/(ㄒoㄒ)/~

第063章 国宴行刺,谁是真凶?

那线虫本身细如牛毛,钻入皮肉之中,如果不细看,皮肤上甚至于连伤口都发现不了。

离的远了的人根本无从分辨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近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惊骇不已的看着孝宗的手背。

然后下一刻就见他的眉心的皮下迅速升窜起一缕深红色的血印,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喊一声就直挺挺的向后倒过去。

“皇上!”坐在旁边几席上的嫔妃齐齐惊呼,个个吓的面无血色扑过去把孝宗扶住。

然则彼时的孝宗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一动也不动了。

暝宸殿里乱成一团。

彭修和那女刺客对峙,骤然一见孝宗倒地手上力道不觉加重,用力往前一拽。

那刺客即使武功高强也难以和他匹敌,身子立时就如脱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彭修手里拽着的飘带牵引着往前扑去。

不过可能是自知无力抗衡,她索性也不再挣扎,只在飞向半空的同时手腕一翻,脱下腕上佩戴的一只五彩宝石妆点的镯子。

“小心!”纪浩禹并没有在意孝宗的死活,却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战况,察觉那女人手底下的小动作,就是低呼一声出言提醒。

彭修自然也注意到了,手腕一收一拉之间就变换了施力点。

那女刺客的身子斜抛出去,砰地一声砸在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

桌上的杯碟碗筷碎了一地,将她穿着暴露的身子刺的一片血肉模糊。

而她顺手抛出去的那只镯子上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上头最大的一颗宝石瞬时脱落,孔洞里三根短针疾射而出——

不偏不倚,正是朝着明乐颈边的动脉。

“当心!”彭修和纪浩禹俱是眸光一敛,瞬间抢了过去。

明乐本来就已经防备着,刚要侧身避让,不曾想却是被两人一左一右各抓了她的一只手臂,生生的将她的动作限制住。

眼见着寒光迫近,明乐心头一恼。

好在是雪雁和雪晴两个一直未曾离开左右守在旁边,此时雪雁便是什么也顾不得,趁乱仰身往后一摔,同时借助大理石地面上的光滑度斜插过去,足尖一挑将明乐跟前的桌案勾起。

锵然三声极为细弱的声响。

好在那桌面是红木所制,极为厚实,但三根银针也是完完全全隐没在了桌面以下,灯光下只能看到闪着寒光的一点圆形斑点。

桌子悬于半空,然后就瞬时砸下来。

这一次纪浩禹和彭修倒是齐心,各自一掌将那桌面推了出去,砸在暖阁当中的地板上。

孝宗这里乱成一团,柳妃等人尖声叫嚷着宣太医。

而彼时那女刺客已经被冲进来的御林军团团围住。

明乐也无暇顾及孝宗的死活,脱险之后立刻甩开纪浩禹和彭修的手,指着那女刺客摔倒的地方道,“快去看看,不能叫她死了!”

敢在招待大兴皇子的国宴上公然行刺的,这刺客必定是不会给自己留退路的,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会等人提审问供,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会自己先行自裁,把一切的线索掐断。

雪雁和雪晴两个是暗卫出身,都极为机敏。

确定明乐无虞,立刻就奔过去查看,一看之下还是失望了。

“王妃!”雪雁只看了那刺客一眼,就转身冲明乐遗憾的摇了摇头。

居然这么快?

明乐皱眉,快步走下台阶。

彼时那女刺客还不曾完全的咽气,伤痕累累的身子躺在一堆碎瓷片上,眼睛圆瞪,目光涣散,四肢更是痉挛似的一下一下不住的抽搐,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也是暗红色的。

“没救了!”纪浩禹不知何时从后面跟上来,只看了那刺客一眼就淡然的移开视线。

暖阁里,孝宗昏迷,姜太后喝住哭嚎不止的嫔妃们,叫人将他暂且移到后殿安置,紧赶着又叫人去太医院传太医。

柳妃等人哭哭啼啼都挤在孝宗床边,谁也不肯让。

“都嚎什么?皇帝他人还在呢!”姜太后沉声一喝,面容冷酷而肃穆。

一众的嫔妃就再不敢触霉头,忙是止了哭声,抽出帕子擦眼泪。

“全都起开,别在那里杵着碍事,一切都等太医来了再说。”见她们还全都杵在孝宗的床前,姜太后就不悦的又补了一句。

众嫔妃们都很清楚这位太后娘娘说一不二的性格,哪怕是近期声望大涨的柳妃也不敢造次,纷纷让开垂眸立在大床两侧焦躁不安的等着。

因为出事的是孝宗,朝臣们也都不敢大意,三品以上的官员也都一并跟了进来,在外屋焦急的不住往里张望等着看里面的情形。

这边离着太医院不是太近,太医一时半会儿请不来,没过一会儿倒是宋沛安排好了前殿的事情先行过来复命。

“母后!”宋沛进门,先是远远的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孝宗,忧虑道,“皇兄如何了?”

“要等太医来了才能知道,不过就着脸色和呼吸上看,一时半会儿倒是不要命的。”姜太后说道,语气依旧冰冷而平静,不带丝毫的感情,“前面都安排妥当了?”

“是,儿臣已经命御林军把整个暝宸殿围了起来,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殿内的摆设物件也吩咐了诸位大人和夫人们不要随便乱动,一切维持原样。”宋沛回道。

孝宗这一出事,整个暝宸殿必定大乱。

这一场所谓的国宴——

自然也就再进行不下去了。

而虽然最直接出手伤人的女刺客已经伏诛,那殿上的一切也还是要作为证据和现场保留下来的。

“嗯!”宋沛设想的极为周到,姜太后满意的略一点头,又再问道,“刺客那边呢?可有什么线索?”

“刺客已经自裁,没有收录到什么有价值的口供。”宋沛神色凝重的摇头,说话间就对候在门口的侍卫首领韩爽招了招手,道:“呈上来吧!”

“是,王爷!”韩爽跨进门来,把手里用黄布提着的一个包裹小心的放在姜太后手边的小桌上展开,露出里面的几样东西。

“这是那女刺客行凶用的银钗和镯子,其中都布置了机关,十分的厉害了得。还有从她身上扒下来的耳环和戒指上面也发现玄机。”宋沛指着几样东西解释,“那银钗的中间做了极细且窄的孔洞,里面灌了特殊的药液,应当是用来培养那些小虫子用的。然后镯子里藏着的则是短针,里头的弹簧设置威力惊人,之前袭击五弟妹的那几根针儿臣也命人从桌子上取下来了,用银针试过,应该也是涂了剧毒的。至于到底是何种毒药,还要等过一会儿太医来了,再请太医仔细分辨了。”

不管是毒虫还是毒药,总之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非要致人死命才肯罢休了?

姜太后默然不语的听着,最后才对身边翡翠吩咐道,“你回哀家宫里去,把李太医给哀家叫来。”

论及用毒之术,李太医堪称其中翘楚。

“是,太后!”翡翠态度恭谨的应着,快步出了殿门回去请李太医。

姜太后没有再说别的,宋沛也不在意,自顾的解释完了,就也垂首站在了一边等候。

又过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柳太医等几个这日当值的太医才火烧屁股似的赶了来。

也是不凑巧,几个人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医了,一路走过来个个满头大汗喘息的厉害。

“臣等——”几人进门,提了口气就要给姜太后见礼。

“免了,先去给皇帝看看!”姜太后冷着脸出言打断,抬手指向里面的床榻。

“是,太后!”柳太医几个也不过分矫情,领命就背着药箱进去给孝宗把脉。

几个太医轮流把过一遍,却是谁都没有发表意见,眼见着柳太医要凑过去再把第二遍的时候,易明心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打断,“皇上到底怎么样了?柳太医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这——”柳太医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妃和荣妃等人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忍不住凑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柳太医一张脸涨的通红,大汗淋漓。

“柳太医,皇帝到底如何了?你但说无妨!”姜太后手中拢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太后恕罪,微臣无能!”柳太医一筹莫展的跪伏下去,远远的对着姜太后磕了个头,神色尴尬,“微臣刚刚给陛下诊脉,可是——可是没有发现脉象里任何的异常。”

“没有异常?”姜太后这才重视起来,手下一抖,碗里的茶水就泼出来两滴落在绣金的凤袍上,“可是皇帝昏迷不醒,这总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自从事发时候起,明乐也一直在思量整件事情的始末。

如果是纪红纱和孝宗之间唱的一出双簧,那么现在孝宗就应该是装晕的,而且看纪红纱一直避于人后尽量低调的作风,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只不过么——

如果只为做戏的话,之前侵入孝宗体内那些线虫又是什么?

哪怕那些东西是无害的,孝宗那种人,又怎么会放心以身作饵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来设局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纪浩禹突然无声无息的从后面凑上来,把手里把玩着的折扇一抖,掩住口鼻低声说道:“大兴的巫术里面有一种叫做血丝红的蛊虫,进入人体之后会迅速通过血液抵达脑部,并且从身体里分泌出一种效力很强的麻沸散,致人昏迷。”

“所以,成妃并没有告诉他这种蛊虫的真实效力?”明乐了然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除非是不知情,否则孝宗是一定不肯配合她来做这场戏的。

算起来纪红纱这一次也算是下了狠心了,竟是连后果都不顾了!

“有解吗?”明乐问道,唇齿未动,声音先行。

“可以解,也可以不解。不解的话,三日之后人就永远这样了,直至有朝一日寿终正寝!”纪浩禹道,唇边带了丝笑意注意着明乐的表情,“这个结果或许就是你和殷王都最想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