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两人为了人前演戏,当真是聚少离多,包不容易这会儿尘埃落定,明乐自然是要等他的。

得了赵毅的消息就先去了绮罗殿。

彼时已经到了初更。

自从变故之后,最近这宫里的女人们都消停了下来,尤其是晚上,这宫里的气氛静谧的连一丝的生气也无。

好在明乐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去了绮罗殿,左右转了转,觉得无趣就回内殿寻了张软榻小憩。

这一个下午也费了不少的精神,闭着眼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采薇抱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生怕打扰到她的休息。

宋灏过来已经是二更天了,见她睡着,又看她这几日明显显出几分苍白憔悴的脸颊便有些心疼。

原来是不想吵着她,俯身坐在榻边就不自觉的抬手去请触了触她的脸颊。

不曾想这么一点小小的动静就把明乐从睡梦中惊醒。

宋灏皱眉:“刚还想着不要吵着你,怎么这样容易就醒了?”

明乐本来是下意识的想要起身,这会儿见到是他就索性赖着不动,弯起眼睛笑了笑道:“事情都忙完了吗?这是什么时辰了?”

“二更刚过。”宋灏道,就着手又蹭了蹭她的脸颊,“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醒一醒,我们回府。”

“嗯!”难得的心情舒畅,明乐犹豫着却是懒得动,裹在被子里左右蹭了蹭。

宋灏看她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让人取了件半厚的斗篷过来,裹着了她直接就抱着她往外走。

刚从暖被窝里出来,明乐着实的不想动,虽然知道这样于理不合,但转念一想,横竖这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看见,于是就心安理得的窝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宋灏抱着她,身后跟着一串儿扬眉吐气跟打胜仗差不多的婢女侍卫往外走。

雪晴等人是真的有种大战告捷一般的自豪感,无端的被那些流言蜚语刺激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得了这样大团圆的结局,真是恨不能敲锣打鼓的四处宣扬一番,叫那些碎嘴敢传闲话的人都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伉俪情深,岂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破坏的?

一行人喜气洋洋的往外走,只有明乐兴致缺缺。

这里要出宫门,还得过前朝的几处花园和殿宇,距离有些远。

绮罗殿外准备好了辇车候着,宋灏抱明乐坐上去,又怕她刚睡醒受了凉,就用斗篷裹了个严实,只露了一张巴掌大的脸孔,用手臂拢在怀里。

明乐懒塌塌的靠在他怀里,继续闭目养神,因为顾及着这深宫之中隔墙有耳,就只与他闲话家常两句。

正在心不在焉的时候,前面的一处岔路口那里就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却是几位被连夜传召入宫议事的大臣正赶着出宫。

“微臣给摄政王请安!”几个工部的官员连忙让到路旁请安,有眼尖的立刻就注意到宋灏怀里揽着的女子,但是夜色之下,那女子又只露了半张脸孔在外并看不清楚具体的样貌和身段儿。

“各位大人连夜还要入宫议政,辛苦了!”宋灏象征性的慰问了一句,辇车直接错过众人行了过去。

待到辇车走远了,几个人才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方才和摄政王同乘的是什么人?不会是王妃吧?”

“龚侍郎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现在京城谁人不知,摄政王冷落王妃,回朝之后就不曾回过王府,据说最近闹的很不愉快。再说了,若真是王妃的话,也不用这么三更半夜这么藏着掖着的了。”

“我看也是!之前就有传闻,说是摄政王有意收了那个替太皇太后治病的女大夫的,难不成是——”

“这样说来,咱们得赶紧准备准备了,这道贺一事可是赶早不赶巧的。”

“对对对!咱们得赶紧的,这就赶紧的回去叫夫人准备贺礼。”

如今朝中摄政王独揽大权,几个人正愁不知道宋灏的喜好无从下手巴结,这会儿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要瞒着其他同僚,先下手为强了。

几个人一合计,随后就健步如飞的奔出宫去,回去和自家夫人合计着拍马屁的礼物,却浑然不觉,这一巴掌是注定要拍在马腿上了。

这边明乐和宋灏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小算盘,出宫换乘了马车。

车上,明乐还是裹着那件斗篷,枕在宋灏腿上,仰头看着他的脸道,“母后那里,什么也没说,不过就他看到那些信件时候的反应来看,她心里应该是已经有数了。那些信件,秦啸留给了她,你说她会如何处置?”

那些信件,其实才是当时动摇明乐,让她答应和秦啸合作拉了易明菲一把又帮他引荐庆膤公主的理由。

“她不会留的!”宋灏想都不想的直接说道,说着神色之间就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只是这样一来,我倒是更觉对不起小皇姑了!”

明乐的心头微微一动,忍不住一骨碌爬起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当年,小皇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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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兵权惹祸,反目成仇

宋灏怔了怔,没有马上说话。

明乐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他的后话就皱了眉头,“我知道这样私底下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好,可是在这件事上,我总觉得不安。那人既然能用这样的手段运筹帷幄,把持一切,可见手段是何等的厉害。而小皇姑又是这整件事的直接受害者,我就总想着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小皇姑当年也是宠冠一时,无人能及的长公主,皇祖父那样的宠爱于她,她的人生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促成了这一切?”

“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可事实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宋灏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笑容苦涩,“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世,而且皇祖父宠爱小皇姑犹盛,一力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当时就是为了遮掩这件事的真相,宫里死了许多人。我后来听到的一些话,就只是说在有一年的万寿节上出了些什么岔子,但是具体的情形怎样就不得而知了。而那件事以后,皇祖父的身子就不行了,没多久就驾崩了。后来那人继位,可是小皇姑过了许嫁的年龄却迟迟没有议亲,过了一段时间,就隐约有流言散播出来,说她是因为当年曾经做过她武术教习的秦穆之而肆意蹉跎的。那段时间好像流言一起,也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大概是母后用了什么手段遏制,并且又勒令打杀了好些人才把风头压了下去。。”

庆膤公主比孝宗还要小四岁,而姜太后嫁给德宗之后却是许多年之后才有的身孕生下了宋灏,算起来当年那事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宋灏出世之前的。

既然老皇帝有意替她遮掩,可是后来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似乎是可以做出一种猜测——

那个帮着捕风捉影散播流言的人,应该就是先帝德宗了。

也不知道秦穆之到底是在德宗跟前用了怎样的手段,而叫德宗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恨到这样的程度,不惜这样的毁她害她!

既然宋灏也不知道这事儿的内幕,明乐索性也耐下性子不再强求。

两人随意的说了两句就岔开了话题。

马车出宫并没有直接回殷王府,而是绕道去了易明爵那里。

前段时间,因为要供应卢远晟军中的粮草,四海的产业被启用了很多,这会儿雨过天晴,易明爵就忙碌起来,开始重新整顿换算手中产业。

而八方赌坊那里,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存在的意义已经大打折扣。

姐弟两个合计了一番,决定撤换内里的经营项目,把不入流的骰子、牌九一类的赌博项目剔除掉,保留了棋社、赛马场那些算是比较高雅的项目,再酌情改造,增加了一部分特色餐饮的产业到里面,改了名字叫八方庄园,做了正经的产业来经营。

这几日那方面的改造也在紧罗密布的进行,易明爵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两人去了悯郡王府的旧宅和易明爵会了面,互通有无的说了会儿话。

因为时候太晚了,易明爵本来是要留两人宿在家里的,但是宋灏想着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回王府了,就给推了。

两人还是连夜出来,赶着回了王府。

这样一耽搁,就拖了一个多时辰,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马车停下来,不曾想过竟是周管家亲自迎了出来。

“王爷?”见到宋灏终于回来了,周管家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喜出望外的跪地给行了礼,“老奴叩见王爷,王妃,主子可算是回来了!”

门口把守的小厮也是喜气洋洋的跟着见礼。

心知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守着?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宋灏一边扶着明乐下了车,一边问道。

周管家不知道他今天会回来,不该会未卜先知的在亲自守在这里的。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庆膤长公主过来了。”周管家道。

宋灏和明乐俱是一愣,不觉的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凝重的神色。

“什么时候的事了?小皇姑她人呢?回去了吗?”宋灏问道。

“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周管家道,“因为长公主殿下是孤身一人骑马过来的,老奴心里还一直奇怪着,这会儿正在花厅等着呢,老奴刚才还在着急,不知道主子们何时能回。”

庆膤公主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还是这样着急。

“难道是宫里有什么事吗?”明乐思忖着问道。

宋灏已经大步进了门。

明乐容不得多想,连忙快步跟上。

周管家小跑着引了两人往里走,直奔花厅。

进了院子,果然就见庆膤公主捧着茶碗坐在厅中,若有所思的想事情。

“小皇姑!”宋灏一步跨进门去。

他和庆膤公主之间的姑侄感情特别好,从来都不拘泥于礼数,所以直接就迎了上去,道:“这么大晚上的,小皇姑怎么突然过来了?身边也没带个人跟着,可是宫里——”

宋灏说着一顿,神色不觉的又再慎重几分道,“难道是母后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皇嫂很好,你不必担心,是我自己有点事情想要找你,所以就连夜过来了。”庆膤公主放下茶碗,抬眸看了两人一眼。

周管家连忙叫人上了茶,然后就带着府里的下人全部退出了院子。

“小皇姑连夜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阿灏说吗?”明乐问道,“方才我们出宫之后先去了爵儿那里一趟,不知道你会来,反而让你久等了。小皇姑和阿灏说话,可是需要我回避的?”

“不用了,我跟你们,没有这么见外。”庆膤公主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捧着新换的茶水垂眸抿了一口。

宋灏和明乐各自提着半颗心,也没矫情,挨着她各自选了把椅子坐下。

“今天皇嫂宫里发生的事,想必乐儿已经跟你说了。”庆膤公主抿抿唇,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词,然后才重新抬头看向宋灏道,“这件事,我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安生,所以就忍不住过来了。灏儿你和皇嫂是亲母子,这件事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看法了吧?方不方便透露给我知道?”

“我和小皇姑之间不说这些客套话,也没有必要藏拙。”宋灏喝了口茶,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道,“不瞒小皇姑,关于这整件事情,其实我和乐儿之前就已经有了揣测,可是因为有很多的环节关联不上,所以也就没敢妄言。今日乐儿去找了母后,可是如小皇姑所见,母后她对此守口如瓶。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暂时我也不敢随意的揣测什么。”

庆膤公主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拢着杯中茶叶,想了想道,“你还有什么疑虑?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替你解惑。”

庆膤公主的这番话倒是出乎宋灏夫妻的意料之外的,两人都诧异的抬眸朝庆膤公主看去。

庆膤公主自是知道两人心中所想,面有苦涩的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也知道你们的顾虑,不管是对于皇嫂还是对于我,我们总归都是长辈,你们不想强行窥测长辈隐私的苦心我都明白。皇嫂那里是有怎样的难言之隐,我不好说。可是只单就我自己,也有很很多的事情都不想再提,宁肯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去自欺欺人下去。可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翻出来,又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很多的事就都不是我说想要藏拙就能当做是真的完全不曾发生过的了。”

“小皇姑——”宋灏皱眉,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庆膤公主却是抬手制止。

她起身,慢慢的走了两步,挪到旁边的一扇窗户前,看着外面通透的夜色沉默了下来。

明乐和宋灏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她不曾说过什么,两人却都能感觉到她此时心里的挣扎和计较。

良久之后,庆膤公主突然开口,语气果断而坚定的说道:“你们心里一定都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旧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本来也是不想再提了,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当口上——”

庆膤公主苦笑,突然闭眼狠狠的吸了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又恢复了平静。

“诚如秦啸所言,对他们母子而言,真相最为重要。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为谁效力,又或者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我,也需要一个真相,哪怕万事已定,至少,我要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是败在了谁的算计之下。”庆膤公主道。

“小皇姑,我们并不想逼您,如果您觉得为难——”明乐暗暗提了口气,话到一半却是突然改了主意,起身走过去她身后站定,迟疑着开口道,“因为这件事可能和母后之间会有些扯不断的联系,所以——”

宋灏和庆膤公主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很深,而这件事如今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和姜太后有撇不清的关系。

如果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追查下去,恐怕庆膤公主和宋灏母子之间就会起了隔阂。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庆膤公主笑笑,回头握住她的一只手,摇了摇头,“灏儿是个怎样的孩子,还有皇嫂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心里一清二楚。或许这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会有些牵扯不清的联系,我也不是对错不分,是非不明的人。更何况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我也不想试着挽回什么了,只是想要一个水落石出罢了。”

在这件事上,庆膤公主赔掉的是她一生的命运。

现如今她却能说出这样大度的话来,着实叫人惊叹。

诚然明乐并不怀疑她说这些话的诚意,再看向眼前这个经历风霜的尊贵女子时,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小皇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和你生分了。”深吸一口气,宋灏从茶碗里移开目光,抬头看向庆膤公主的背影道,“恕侄儿唐突,当年你和秦穆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穆之!

呵——

若说当年她对这个男人的确是存了孺慕的心思,可是只经过十六年前那场宫变之后,就已经彻底打磨的干干净净了。

现如今再提及,只觉得恍如隔世。

庆膤公主垂眸一笑,有说不出的苦涩,把当初她所知晓的那些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她是成宗皇帝老年得女,在五十六岁的时候由继后王氏诞下的嫡公主。

成宗皇帝多子多孙,是个十分有福气的,当时在她之前已经有了十六个儿子和七个女儿,庆膤公主因为是唯一的嫡女,又是成宗皇帝和皇后的老来子,两人都对这个女儿十分的宠爱。

庆膤公主刚满周岁的时候就得了册封,并且赐予她国境之内最为富庶的膤川之地为封地,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甚至于连她的亲哥哥,当时还是太子的德宗都及不上她的恩宠。

庆膤公主出生没多久,她的母亲王皇后就得了一场重病去世了。

成宗皇帝人近暮年,就越发的疼爱起这个孩子。

再加上庆膤公主本身就生的十分乖巧可爱,并且人也娇俏活泼,十分懂得体贴和孝顺自己年迈的老父,所以就更被老皇帝成宗所喜爱,并且很有些溺宠的意思。

曾经很是有一段时间,成宗的整个后宫的风向都要以皇室的这位最小的公主做为指向标,哪怕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也压不过她的风头,羡煞了旁人无数。

庆膤公主常年陪伴成宗老皇帝身边,几乎是老皇帝一手教养出来的,在老皇帝刻意的纵容之下,也渐渐的养成了她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个性。

但是这位公主却是骄而不躁,虽然有时候任性,但在大事上十分的有分寸,也叫人拿不住任何的把柄来。

所以独霸后宫十余年,虽然所有的后妃和皇子公主都嫉妒的眼睛发红,却是谁也奈何不得她的。

庆膤公主的童年时光可以说的过的如鱼得水,最是肆意洒脱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老皇帝的年纪也渐渐的大了,庆膤公主在十三岁的时候突发奇想,说是想要学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傍身。

那时候老皇帝已经接近七十高龄,身子大不如前,同时也更为宠爱这个乖巧的女儿,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不过这个时候庆膤公主已经过了男女大防的年龄,再请武术教习就只能选用女师傅了。

太子得了老皇帝的授意,暗中替她四处寻访名师,两个月内前后找了六名女师傅都没能过公主的眼。

老皇帝实在是疼女儿疼的厉害,最后思来想去,就破格选用了头两年的文武双科状元秦穆之,让他叫教导庆膤公主一些简单的功夫强身健体。

其实老皇帝当时之所以会选了秦穆之,无外乎就是出于两点考虑。

一则秦穆之时年已经娶妻生女,而且在年岁上也比庆膤公主大了将近十岁,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个什么心性他很清楚,哪怕是秦穆之再怎么优秀,只要提前告诉庆膤公主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庆膤公主那样骄傲的个性,肯定也不会动旁的心思。

而同时呢,这秦穆之少年大才,在朝中口碑和风评也是极好的,对于这个后起之秀的臣子,他也是信得过的。

本来是光明正大最磊落不过的一件事了,可是在太子把秦穆之引荐给庆膤公主的时候却人为的对她隐瞒了一些真相,没有把秦穆之的真实情况告诉庆膤公主知道。

那秦穆之,当时是被视为朝中俊杰,首屈一指的人物。

相貌生的俊美无匹不算,又同时文武双科状元出身,文韬武略,每一样都是拔尖儿的。

而且他那人的脾气又好。

庆膤公主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单纯少女,这样一来二去的接触之下,就逐渐的对秦穆之心生爱慕。

不过那个时候庆膤公主的年纪还小,又不想过早的出嫁,所以就把这点小心思暂时搁在了心里了。

那个时候庆膤公主就和自己的嫂子,也就是还是太子妃的姜太后十分之要好,后来有一次在姑嫂两个无意间的谈论之下听姜太后提起了秦穆之的夫人和女儿,庆膤公主才后知后觉的知道秦穆之原来是已经有了家室的。

诚如老皇帝对自己女儿了解之中的那样,虽然那个时候庆膤公主对那秦穆之已经情根深种,但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是马上找到成宗老皇帝说是自己不想再习武了,辞掉的秦穆之的教习之职位,并且从那以后刻意的和秦穆之之间保持距离,再也不见了。

这件事本来到了这里就算是一场闹剧收场,再就不该有什么了。

可是谁也不曾想,逆转性的变故就发生在次年的万寿节上。

成宗皇帝的寿辰是在盛夏,每年的万寿节都能赶上他去行宫避暑的时候。

那年适逢老皇帝的七十整寿,依例是要大办的。

行宫那里布置的空前热闹,万寿节当日,所有封疆大吏也都被传召回京给老皇帝贺寿,寿宴之上一团和气,好不热闹。

庆膤公主得宠,自然会有许多人巴结,而公主本身又是个豪爽干脆的性子,自恃酒量好,就来者不拒,喝了很多的酒。

她其实是有分寸的,觉得喝得差不多了就找了借口离席去休息。

可是不想出了大殿酒劲就上来了,浑身燥热,头脑发胀的不舒服。

贴身的婢女就近把他安置在了后面的一处偏殿院里的凉亭中休息,自己去取醒酒汤来。

庆膤公主醉的有些糊涂,自己在院子里转悠了一阵突然听到屋子里有响动,好奇之下就想要进去看个究竟,进门才发现是同样醉酒被人扶到这里来休息的秦穆之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之前春心萌动的念头才刚刚压下去,就又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人在这里,再怎么说当年的庆膤公主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当时看到那人就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燥热的厉害,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想要赶紧离开,不曾想回头房门却被人反锁了。

即使不曾经历,到了这个份上庆膤公主还哪有不明白的。

就说她喝了那些酒也不该醉的头脑昏沉,显然——

是有人给她用了药了。

那人下药的剂量很大,又是和秦穆之独处一室,虽然明知道是被人算计了,可是前面殿里就是文武百官饮宴的场所,她也不能大肆的声张求救,毕竟——

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被关在了一起,哪怕是有人来得及赶过来,但是传扬出去也是整个皇室的耻辱,而她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她就只敢离的秦穆之远远的,拔了发簪间或的刺在自己的手臂上,试图用剧痛叫自己清醒。

这样扛着,正在无比绝望的时候,外面却是如天籁般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不是庆膤的贴身宫女吗?庆膤她人呢?本宫见她像是喝高了,你怎么没跟着?”是太子妃姜清苑的声音。

“见过太子妃!”那宫女吓了一跳,仓皇的跪下,显然是没有料到有人会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本宫问你话呢,庆膤呢?”太子妃厉声质问。

“公主,公主说是不舒服,去——去四处的走走好醒酒!”那宫女战战兢兢的回,明显的底气不足。

庆膤公主已经勉强忍的大汗淋漓,喉咙更是被身体的温度灼烧的厉害,想要开口呼救都叫喊不出,更别提动作了。

好在是太子妃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眼就觉出那宫女的异样,目光一扫,注意到她身后的房门就警觉起来,上前就用力的试着推了下一下。

“这门为什么锁着?”太子妃面色一冷,厉声道,“给我打开!”

“这——这——”那宫女迟疑着,“奴婢没有钥匙,我——”

“没有钥匙?”太子妃冷笑,对身边宫女吩咐道,“给我搜她的身!”

那宫女瞬间慌了,想跑却被人拽了回来。

“来人——救——”眼见着是不成了,她便试图大声叫喊直接把人引来。

“捂住她的嘴!”太子妃当机立断,趁着身边宫女制住那婢女的同时抢上前去,从她怀里摸出一串钥匙。

不曾想刚要开门,太子已经闻讯赶来,怒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妃最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若是太子不来,她或许还在心里暗暗思量这事儿的始作俑者,这会儿见到他及时雨一般突然出来,还哪有不明白的。

“庆膤被人关在了这里,臣妾去把她接出来。”太子妃心里一怒,明明看到太子脸上阴沉的表情却不予理会,直接就开了门。

太子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向都是贤良淑德的妻子会来这一手,等到想要叫人阻止已经晚了。

太子妃根本就不管他,直接奔了进去。

进门先是看到趴在桌上,面色潮红混睡着的秦穆之,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但是后面飞快的扫了眼,见他衣着整齐,这才放心。

再四下里一找才看到缩在角落里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庆膤公主。

彼时她的手臂上已经被自己的簪子扎的一片血肉模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看上去狼狈无比。

太子妃强压下心里恼恨的情绪叫人把庆膤公主抱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再次和太子狭路相逢。

太子死攥着袖子底下的拳头,目光阴狠的盯着冷着脸出来的太子妃,冷冷说道,“庆膤出了这样的事,不能不了了之,本宫已经叫人去请父皇过来了。”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庆膤还要不要做人了?”太子妃同样冷笑,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夫君显露出这样倔强而强横的态度,“现在前面朝臣百官都在,如果叫他们看到庆膤在这里,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这事刚巧是被我撞到了,回头父皇若是追问起缘由来,臣妾自认为没有那样大的本事能够编排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去糊弄父皇他老人家。若是事情渲染了开来,父皇要为庆膤讨回公道,追查下去再掀起了别的风浪来,臣妾怕是承担不起。”

言下之意,她却是将整件事情看的通透。

也算是给了太子一个警告——

她已经洞悉了这件事的内幕。

太子闻言,更是惊骇不已。

没有想到这一个回合下来,自己的计谋就被妻子看穿。

这个女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犀利。